看着大厅里忙来忙去的服务员,花映摇了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大快朵颐,奈何锅底实在太辣,只能叫人上了冰镇的饮料。
服务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橙汁放在花映的桌前。
“谢谢。”
花映边用手呼着气,边大口饮下冰橙汁。
冰凉缓解了嘴里火辣辣的微疼感,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也就是生日,才会这么放肆了。平时她为了保护嗓子,饮食都很清淡健康。
她几口喝去了大半杯。
“还需要吗?”服务员问。
花映急忙点头,美滋滋地又喝了一杯。
一时放纵一时爽,事后肚里翻腾火葬场。
“佩佩,”郑思洋喊了一声,“该回家了。”
白思佩担忧地看了眼捂着肚子的花映,“小花,你没事吧?”
花映摆摆手,“可能是突然吃了辣,又喝了冰水,胃有点受不了。”
“没事,我缓缓就行,”她看着等在一边的郑思洋,“你回去吧,等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
白思佩说:“好吧。”
她临走前放心不下地嘱咐,“要是不行就去医院啊。”
花映一一应下。
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给顾见瞳发去了微信。
顾见瞳说等她公司的事情忙忘就过来接她。
应该没多久了。
感受着有些痉挛的胃部,花映皱起眉轻轻“嘶”了一声。
她走到前台想问问洗手间在哪里,却被告知洗手间的水管出了问题,只能去位于后巷的狭小公厕。
本来花映想着忍忍,忍到顾见瞳来,结果没到半个小时就只能举白旗投降。
跟前门的繁华比起来,后巷幽暗僻静了许多。
只有尽头的公厕门前,挂着两盏灯,随着风晃晃悠悠,发出微弱的光。
花映犹豫了短短一瞬,终于还是败给了翻江倒海的肠胃,小跑了进去。
不幸中的万幸,公厕虽然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不脏,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花映终于能放松下来。
片刻后,她打开水龙头细致地洗着双手。
手机“叮咚”一声,是顾见瞳发来的消息,说她已经到了。
花映心下一喜,愉快地烘干双手后,拎着包包走了出去。
天边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月光黯淡。
她往着前方走去,没注意到身后的公厕那两盏灯慢慢地变弱。
有一道身影踮起脚,偷偷摸摸地接近过来。
就在将要扑上去抓住花映的肩时,旁边忽然迅猛地窜过来另一道矫健的影子。
身后隐隐有细碎的声响,花映止步,疑惑地回过了头。
借着模糊的月色,空荡荡的巷子里,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野猫吧?
她没发现什么异常,转过身继续往巷口走去。
而她永远不知道,在身后逼仄的夹道间,有两道身影在无声地较量着。
花皓疯狂挣扎着,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桎梏着。
他还是个少年,论力气怎么能比得过正当年轻的成年男子。
眼看花映要走得越来越远,他心里一急,毫无章法地将身后的人冲撞在墙上。
背部摩擦过粗粝的墙面,林雨吃痛地皱起了眉。
但他手上并没有松开,而是猛地一拳,砸在花皓的脸上。
花皓被这重重一击撞得头晕眼花,呜咽着倒在地上。
林雨正准备走过去问他想对花映做什么,余光一瞥,却看见还有一个人躲在暗处。
而那个人,正准备趁他不注意,从身后冲向花映。
林雨心头一紧,飞快跑过去拦住了那个人。
那是和花皓截然不同级别的男人,身材孔武有力,下手也极狠,拳拳到肉。
林雨忍着痛,和他扭打在一起。
暗昧月光之下,两人同样红着眼,像是角力场上的两头斗牛。
殊途同归,他们都怕惊动前面的花映,咬着牙将痛呼吞进了肚子里。
男人的拳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林雨的身上,剧痛侵蚀过身体的每一寸,他的五脏六腑好似都跟着移位。
林雨牙关紧咬,疼得额头冷汗直流,但是双手仍然紧紧抱着男人的腰,拦住了他离开的动作。
他费劲地睁开眼,狭窄的视线中隐约能看见女孩的背影。
在一点点地走向巷外,一点点地从黑暗走到光明处。
只要他拖得越久,花映就能越安全。
“妈的!”眼看错失了上好的动手机会,男人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他刚想叫上花皓离开,就见花皓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神经病!挡我发财,去死吧!”花皓眼神疯狂地向着林雨而去。
“嗤——”尖锐的水果刀刺进了青年的背上。
花皓猛地拔了出来,血珠喷溅了他一脸。
他却毫无所觉,满心只有计划被打破的愤怒。
他们辛辛苦苦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因为他没回去乡下,花家父母只能把房子卖了还债。
就连一向疼爱他的父母,都天天打电话咒骂他是个败家玩意,他被骂得抬不起头。
花皓已经一无所有,就等着从花映这里大“赚”一笔,再次能风风火火地回家。
可这一切,都被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人毁了!
花皓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刀又一刀地泄愤。
林雨蜷缩着倒在地上,身子轻轻颤抖着。
他身上鲜血斑斑,这身特意穿来的干净衬衣,被血色浸透。
痛觉渐渐麻木,因短时间大量的失血而有些发晕。
察觉到有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林雨艰难地护住了胸前。
那最后一片干净的白色衣襟之下,是一张崭新的唱片。
他虚着眼,视线中还能看见女孩子的一片衣角。
她甚至不会记得他的名字,但在那些无人察觉的日子里,他已经爱了她很多年。
意识一点点地消散。
他用微弱的气息低声呢喃:“……小月亮。”
“往前走,别回头。”
-
花映走到了巷子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心尖一跳。
“哒。”有冰凉水珠落在她的脸上。
花映抬起头,风斜斜吹来,拂动她的衣角。
雨珠跟着砸下,在布料上浸染出片片痕迹,像是泪迹。
她莫名晃了晃神,低语道:“呀,下雨了。”
头顶突然多出一片遮挡,花映抬眸,对上女人温柔含笑的眼。
顾见瞳撑着伞,看着她被淋湿的衣服,蹙眉问:“怎么也不知道找地方躲一躲?”
“刚刚发了会儿呆,”花映顺从地缩到伞下,语气亲昵地嗔怪,“姐姐怎么才来?我等了好久好久啦。”
“抱歉。”顾见瞳一只手撑伞,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着花映。
“走吧,”她弯眉浅笑,“电影要开场了。”
两人之前就订好了一部大热的电影晚间场。
花映本来心心念念着要来看的,结果进了电影院没多久,她就靠在顾见瞳肩上睡着了。
顾见瞳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热度,无奈地低笑。
想着小孩今天搞了一日的签售会,应是累极了,便没叫醒她。
花映睡得并不很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似曾相识的海滩,皎洁的月光在海面上铺下层层银色的鳞纹。
风声很轻,悠远绵长。
她的身旁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人。
花映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依稀辨别出几分眼熟的轮廓。
这一次,她清晰地听见了她自己的声音。
“如果暂且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的话,那就先作为我的第一个听众活着吧。”
身畔沉默片刻后,跟着响起了一把清越的好嗓子。
纯粹又干净的少年音。
他说:“那我会是全世界,你的第一个粉丝。”
-
花映是被顾见瞳叫醒的。
电影散场了。
顾见瞳无奈地用湿巾给小姑娘擦着发红的眼眶,“小哭包,做噩梦了吗?”
花映茫然地摇了摇头。
梦境逐渐模糊,她皱眉说:“不记得了。”
顾见瞳牵着她往电影院外走,“那就不想了。”
本来还想去享受一下浪漫的摩天轮什么的,结果外面下起了大雨,只能打道回府。
回到明江别苑,两人分别洗了澡,帮彼此吹干头发。
花映突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顾见瞳问。
花映垂头丧气,“生日竟然都忘记买生日蛋糕了。”
顾见瞳笑了声。
她走到花映跟前,纤长玉指一点点拨开浴衣jsg。
狐狸眼里媚意如丝,缠绵又诱惑。
“小花儿,姐姐不甜吗?”她双手压在花映的肩头,红唇开阖,吐出勾人的字眼,“姐姐……还不够你吃吗?”
此情此景,花映如果还能忍得住,她就不是小黄花了。
她吻上女人的脖颈,女人十分顺从地迎合她的动作。
顾见瞳勾着她的肩颈,喑哑着嗓子:“小花儿,生日快乐。”
“今夜,我是你的。”
两道人影缓缓交缠在一起,浴衣被随手丢到了一边。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缱绻悱恻的声响彻夜不绝。
客厅里电视忘了关,新闻声压在了轰隆的雷鸣之下——
“警情通报,于今日傍晚在B市圣豪商业广场后巷中,××街道××号,发现一起持刀伤人案件。受害者林某身中多刀,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凶手当场抓获,案件原因正在调查中,请持续关注。”
……
……
第二天,花映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请问是花小姐吗,”对面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您的弟弟涉嫌谋杀案,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到警局配合调查吗?”
花映惊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刚准备去公司的顾见瞳听了这事,决定放下工作陪同她去警局。
警方的速度很快,办事极其高效。
很快就将事情都了解清楚,甚至还揪出来了背后主谋慕倾月。
花映坐在椅子上发愣,原来昨天,她离危险正好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这位见义勇为的林先生,恐怕现在躺在太平间的人就该是她了。
警察补充道:“这位林先生似乎还是你的粉丝呢,死之前一直抱着你刚出的唱片。”
顾见瞳紧握住她的手,抱着人轻声安慰:“小花儿,别怕。”
在女人温暖的怀里,花映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花皓供认不讳,他虽然还没成年,但是已经年满十六,被判了重刑。
慕倾月和她教唆去下手的男人,也同样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听说远在乡下得知消息的花父,酗了一夜的酒,掉进河里淹死了。
花母没房没钱,只能回去娘家。
但她整日被娘家人嫌弃,郁结在心,没多久也跟着一病不起。
一切尘埃落定。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在这一年里,她的事业发展得红红火火,一跃成为了继顾明珠以后,年纪最小的歌坛小天后。
而她和顾见瞳,也在国外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风吹叶片飒飒。
顾见瞳和花映齐齐站在一座新坟之前,墓碑很简单,刻着“林雨之墓”。
事后她们没能找到什么关于他的照片,还是钱满满听说以后,忽然想起来学校以前有个很帅的同级生,就叫林雨。
去查了查果然是同一个人,顾见瞳就让人找到他新生档案上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了墓碑之上。
略显陈旧的照片里,少年朗目星眸,笑容张扬。
花映弯腰放下一捧鲜花和一叠新唱片。
“听说你是我的粉丝,有些可惜没能跟你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