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修为尽失后——冷漠的电工电子

作者:冷漠的电工电子  录入:05-23

  麟岱点点小花的叶子,小花被他敲醒了,开开心心的舒展了下枝叶,在他掌间摇头晃脑起来。
  叫早花,魔界森林里最弱的灵植,给它个具体时辰,它便能在这个点准时开始唱小调。而且和鹦鹉似的,善于学人语,通常被当做报时用的钟表,在贵族孩童里很流行。
  男人见他掏出了东西,面色稍霁,指了指铺面符咒卷轴的桌面示意他放上来。
  麟岱看着凌乱的桌面,随手拨开一块空处,连盆带花放了上去。
  结果筋骨重塑后不如从前灵活,力道没控制住,盆底面撞到桌面发出一声“嘣”。
  麟岱或许真的在魔界呆傻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动静颇为失礼,仍自顾自转动花盆,把花朝向日光照射的那一边。
  完了还后退两步歪头欣赏一下,看到桌下露出的男人的曳地的长袍时,才发觉这举动非常不礼貌,非常不尊师。
  他悄悄抬头,恰好撞进师尊的目光里,麟岱只觉得这眼神太过复杂,令人难以捉摸。
  想起这人抬手掀翻他茶盏时的冷漠决绝,麟岱心口一疼,不敢再去看他。
  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心想往后记得每月初一来一次就行。
  于是麟岱再次行礼:
  “弟子告退”,言罢,便转身向外走去,脚步略显仓皇。
  “等等。”骨珑仙尊却突然唤停了他。
  麟岱定在门口,缓缓转身。
  “师尊请说。”
  男人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色浮动着少见的情绪,他开口:
  “与古剑门联姻之事,我不会同意。”
  麟岱心口一烫,微微笑了一下。
  “谢师尊。”
  男人喉头滚动,继续说道:
  “我有个要求。”
  麟岱做俯首倾听状。
  男人目光飘忽,声音忽然变得黏连模糊:
  “你同我联姻……”
  “什么?”麟岱不由得向前两步,他感知力减退,听力大不如前,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更觉得好笑。
  尊贵出尘的骨珑仙尊,居然会说什么同他联姻。若是被上修界的女修听到了,那不得兴奋成一片嗷嗷叫唤的上古长臂猩猩。
  骨珑仙尊见他走了过来,眉毛一跳,竟接连退后两步。
  “无事,你先退下。”
  麟岱不明所以,但诸事缠身,他也无心再做停留,便听话地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骨珑仙尊目送他出了宫殿,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目光都没有移开一瞬。
  麟岱走了,宫殿里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高大的男人静静的坐在青玉案前,他应是非常不擅长应付内务,桌面上堆得满满当当,只有桌角留着一小块空面,盛放着徒弟送的叫早花。

  花盆被他转动面对着他自己,蓝色小花有一句没一句的哼着不知名的泾州小调。
  男人听了一会,终究没明白它在唱什么。他低低叹了口气,手腕一翻转,苍白的掌心中就出现了只胖滚滚的白玉蜗牛。
  蜗牛乍一出现就唱起了歌,它颤抖着触角纵情高歌大有一口气过不来把自己憋死之势。男人怕它一嗓子就这么过去了,只好轻轻敲了敲它的壳,见蜗牛忘乎所以完全不理会他,便小心翼翼的捏住它,置于叫早花的叶子上。
  两只弱小的灵物终于有了伴,一拍即合,对唱起来。
  骨珑仙尊支着脑袋看了一会,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他肘下压着一张淮州白果纸,上书:
  其一,礼不宜贵重,妥帖即可,意外之喜最佳。
  天色渐晚,整间书房都是那首不知名的泾州小调。
  麟岱回到自己偏远的小院子时,天上已经挂上了颜色浅淡的月亮。他依次喂了自己的龙鱼、鹿、白羊、兔子、刺猬、乌龟和狗,才分出功夫歇下来打坐。
  他无父无母,天地间只有自己能依靠。他还年轻,往后的日子不能真的就躺着过,而且从前为了修炼晋升得罪过不少人。眼下还有宗门庇护,可一旦某天被宗门抛弃,就只能等死。
  麟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他既不是出身仙门家底丰厚,也不是气运极佳出门就能遇见大机缘。他甚至有点倒霉,总是闯祸,总是被误会,偌大仙门几乎没几个知心好友。
  所以他自己就得多做点事,多看点眼色,必要的时候为自己争一争。他越强,宗门就越喜欢他,宗门越喜欢他,他的修炼就越顺遂。越顺遂,他自然就越强。
  等他足够强了,随便往哪个林子里一躺都能安安稳稳睡到天亮。宗门需要他,他就出山。不要他,他就在山林里肆意养花纵狗摸小鱼,痛痛快快活他个几百年。
  可是一朝被俘,修为跌落,美梦终成泡影。
  眼下他只有炼丹之术还算拿的出手。只是颂煌仙尊提点过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需得藏拙才能走得长远。所以外人只知他五行属火,是个以火代剑的术修罢了。
  他的师尊出身名门,是位强大的剑修,一柄方仪宝剑名动天下,坐镇宗门数十载,令妖鬼魔三界不敢来犯。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位涅罗宗剑尊敢于他挥剑一试。
  但麟岱是个纯正泥腿子,幼时一直在外流浪,习得的功法杂乱无章。所幸天赋不错,什么都能学会一点。后来听闻太阿宗有教无类,不以门第论英雄,所以千里万里的来到泾州,杀进了初试前三,拜在骨珑尊者门下。
  他那时还不知师尊在宗门甚至仙门都顶尊贵的一个人,他只见师尊座前清清冷冷无人叩拜,便壮着胆子去跪下敬茶。
  满心期待师尊会和旁边的长老一样,接过茶盏,然后夸他一句好孩子,再摸摸他的头。
  结果师尊拂袖离去,温热的茶水淋了他一脖子。
  他吓得不敢动弹,后来才知道师尊早已相中了个根骨卓绝的天生剑修,不过在初试时被他用些“歪门邪道”骗出了局。
  他那时还并不知道那些能控制人的瞳术是邪道,也正是因为无知,且年纪甚小不满足修行这种术法的条件,宗门才恕他无罪。
  初试魁首可自行拜师,为师者亦不可拒绝,不能伤了弟子的赤子之心。这是太阿宗百年来的规矩,纵使是骨珑仙尊也得遵守,他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为了仙尊的开门弟子。
  师尊厌恶他学习旁门左道,心术不正,把他丢给了颂煌仙尊,不理会他,甚至不教导他剑术。
  后来那个被他骗出局的天生剑修成了他师弟,他才得以窥见那把威风凛凛的方仪剑,才开始跟在两人身后学些东西。
  他很刻苦,对自己也狠得下心,但他的剑术就是比不过鹿一黎。反而是法术越发精进,一手控火术使妖魔神灭形消,闻风丧胆。
  他是太阿宗第一剑修的大弟子,却成了个纯术修。不仅如此,他天生受灵兽亲近,符篆也有涉猎,体术堪比武修,似乎除了剑,他什么都行。
  这是件很丢人的事,他没办法继承师尊的衣钵,估计此生也得不到师尊的喜爱。
  所以他放弃了,开始潜心研究火系术法。颂煌仙尊见他的心头火纯正澄净,便引导他入门丹修。世间丹修甚少,丹药更是千金难求。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成功,第一次成丹时高兴的骑着琼牙从太阿宗窜到了涅罗宗,差点撞坏了人家牌匾。
  幸亏一个过路的散修拦住了他,他感激不已,还把那枚尚且不成熟的丹药送给了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害人家拉肚子。
  身怀异宝难免会招惹灾祸,火系术法已经让他登上宗门弟子之首,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便一直未曾向人提起炼丹术法。
  世间除了颂煌仙尊,也就无人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手。
  如今跌落谷底,这样东西说不定能成为他最后的筹码。他还得更精进一些,让自己有些底气,不会被宗门轻易抛弃。眼下,还是得淬炼神魂使灵识坚韧稳固,为日后炼丹做准备。
  虽说淬炼神魂会使用这具本就残破的身体更加脆弱,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不想自我了结,也不想被压迫致死,只要还活一天,那就得为自己挣几两尊严。
  他盘腿凝神,祭出幽冥狐火来锤炼神魂。麟岱命格属火,寻常火系修士都只能催动与生俱来的心头火,他除了自己的心头火外,还有这股碧绿的狐火。
  当时年少,在人间的黑市上动了恻隐之心,高价从一个散修那里买下只怀孕的母狐。洗去血污后发现品相极佳,应当是魔兽血脉,可惜废了许多丹药都未能救活她与腹中的幼崽。
  母狐感恩,临死前把自己的本命火给了他,也正是靠着这团鬼魅缥缈的火焰,他得以淬炼草药,成为宗门唯一的炼丹师。
  如今这缕火焰缭绕在他周身,碧绿如同翡翠,像云雾又像溪流。上一秒凝成一团青山,下一刻散成无数只幼狐上下逃窜,高超精妙,生生不息。
  几息过后,麟岱的魂魄几乎疼到撕裂。狐火能灼烧万物,亦能淬炼杂质,杂质一除,则神魂澄净,则灵识强悍。他死死忍着,琼牙焦急的在他周边打转。
  麟岱修为跌落,没有从前那般能忍痛,只好打开乾坤袋,企图找到以前炼制的能麻木感知的丹药。他伸手一握,掌中却不是那熟悉的白色瓷瓶。
  他诧异了一瞬,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尚未开拓须弥,佩戴的是没有认主能力的低品阶乾坤袋,但不代表别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往里放东西或拿东西。
  白瓷瓶还在,这看似凭空出现的药瓶,是师尊给的。
  只是谈话间那一个眨眼的分神,长生境巅峰的师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瓶放进他的乾坤袋里。
  麟岱低头看向掌心,这是只细颈黑瓷瓶,泛着奇异且迷幻的光泽。微微一晃,水声阵阵。
  他拔下塞子,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瞬间充斥满整间屋子。
  麟岱可能不是这世上最强的炼丹师。但他一定是那最刻苦,最博闻强识的一类。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他不认识的天材地宝。
  青鸟髓,由上古神兽三足鸟的骨血炼成,涵养神识的顶级灵药,太阿宗的九件镇宗宝物之一。
  一滴,便可令灵兽觉醒返祖记忆。一瓶,哪怕那人肢体碎成了一滩烂肉,灵魂分成百八十瓣,都能给养回来。
  麟岱几乎没捧住这个小瓶子。
  此物珍贵,他都没往上头想过。
  麟岱是个野路子,没进宗门前机缘都靠抢。进了宗门后知道了礼义廉耻,想要什么便打擂台去争,领任务去挣,攒灵石去买。他唯一没想过也没试过的,便是问人家要。
  虽说是师尊直接给他的,但估计也是看他可怜才拿出来,不劳而获,与他上门讨要有何异。想当初他在渭州被古剑门的人偷袭,过路的散修给他灵药,他都没好意思要。
 
第3章 师弟他依旧暴躁
  
  麟岱愣了许久,连狐火灼烧都顾不上,反应过来后将牙关一咬,毫不客气的拔开塞子饮下半瓶。
  管他呢,今天不努力,明天变垃圾。抢来的固然不对,可讨来的也没什么罪过。早知如此,不如每月扮的惨兮兮的去师尊那哭一嗓子,说不定早就突破元婴了。
  这样一想,他还有许多旧相识,都是门阀贵族,都颇为富有。自己为他们办过不少事,若登门拜访,人家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
  麟岱瞬间觉得自己那一院子灵宠都有了活路,刚才还想着尊严大过天的某人转眼就把自己的誓言丢出了上修界。
  青鸟髓下肚,犹如寒冰入业火,春雨降枯田。麟岱瞬间陷入了奇异的药香中,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响,便仰面躺倒到床榻上,失去了意识。
  琼牙急的乱窜,大脑袋抵在麟岱的胸前,把人平整的衣襟拱的乱七八糟。
  终于笨狗想起了些什么,静静立在原地不再哭嚎,竖耳微动,听见主人胸口平稳有力的心跳。
  琼牙高兴的摇了摇大尾巴,庆幸自己没将主人吵醒。它贴心的为主人咬开衣袍,放正脑袋,盖好被子。然后甩甩毛发,缩小身形往床下钻去。自窄小的床榻下伸出脑袋,笨狗又忽然想起,主人已经睡着,哪里还会摸它脑袋哄他睡觉呢?
  琼牙委屈的哼唧了两声,正欲缩回狗头,却发现那满室异香的来源。
  主人垂落在塌边的手腕苍白,紧紧攥着的瓶子却亮闪闪的。瓶口坠着一颗晶露,像是去年宴会上主人偷偷喂给他的果浆。
  笨狗咽了咽口水,鬼鬼祟祟的咬住了主人纤细的手腕。
  麟岱醒来时,天光清亮,鸟声清脆。他拢了拢散乱的长发,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今日天气甚好,麟岱想。不如前去丹阁兜售些之前炼制的丹药,光靠每月补给,可不能养活他的大宝贝们。
  这样想着,正欲下床。
  然后一转头,发现床边立着三个大活人。
  麟岱吓得猛地后缩,后脑勺直直撞上墙面响如擂鼓,疼的他龇牙咧嘴满眼泪花。
  他见鬼似的盯着床前三人:
  鹿一黎持剑在左,言清抱琴在右,中间站着个眼熟的弟子,白发金瞳,腰缠九节鞭,好像是那位常驻太阿宗的妖族使者。
  三人说不上来势汹汹,只能称一句宝相庄严。
  宗门这么快就派人来驱赶他了?麟岱面色惨白,派来的还是他的嫡系师弟和师叔,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咳……”麟岱企图走得体面些,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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