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戎冷漠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祝珩噎住,仔细想想这话又没问题:“若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一种东西,但又不强硬要求我给,只是一味地对我好,那我该如何自处?”
楚戎思索了下:“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祝珩:“……”
很有道理,但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和祝珩一样烦恼的,还有燕暮寒,他坐在营帐里,破了口子的嘴唇引得启闲光连连惊呼:“军师这么野的吗?”
看不出来,他以为祝珩是那种温温柔柔的人,没想到嘴都能亲破。
燕暮寒烦得很,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启闲光急忙闪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将军,这太过了点吧,你想直接送我上西天吗?”
穆尔坎按下咋咋呼呼的启闲光,问道:“将军和军师吵架了?”
“没……算是吧。”燕暮寒抓了抓头发,“我惹他生气了。”
启闲光笑得贼兮兮的:“在床上?”
确实是在床上吵的架,燕暮寒下意识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冷眼瞪过去:“收起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不许玷污军师。”
启闲光耸耸肩,小声嘀咕:“肯定是在床上。”
天尧冷静问道:“因为什么?”
燕暮寒犹豫了下,还是将一切讲了一遍,语气疑惑:“我做的不对吗?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我没有勉强他必须跟着我,没有把他拴在身边,为什么他还是想离开我?”
他怕祝珩不要他,所以尽可能的退让,甚至于在祝珩面前,他没有丝毫底线。
“我什么都依着他,什么都顺着他,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呢?”
启闲光脱口而出:“那他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哗啦”一声,桌上的地图都朝着他扔了过来,燕暮寒满脸阴沉:“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句他的坏话。”
启闲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将军你疯了吧,我是在帮你说话啊!
天尧老神在在地问道:“将军,你觉得军师离开之后,会回来找你吗?”
燕暮寒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天尧颔首:“我换一种问法,将军你相信军师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燕暮寒攥紧了掌心。
“你不相信。”天尧语气笃定,“将军你不相信军师离开后会回来找你,但我想军师并不至于为这点事动怒,他在意的应该是,你不相信他会喜欢你。”
燕暮寒怔住:“他会喜欢我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天尧长叹一声,“将军,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军师?”
启闲光倒吸一口凉气:“疯了吧,将军怎么可能会——”
“是。”燕暮寒很清楚这一点。
“将军?”启闲光搓了搓耳朵,“将军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不是对吧?”
燕暮寒盯着自己不满伤痕的掌心,喃喃道:“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这种想法从七年前就产生了,那时的祝珩对他来说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七年的时光让他手握重权,让祝珩流落北域,但他依旧将祝珩视作金枝玉叶。
他不避讳承认这一点。
天尧叹了口气:“他让你说心中所想时,你为什么不说呢?”
“说什么?说我想把他绑在身边,说我想把他关起来,说我会勉强他,说我一辈子不会放过他吗?”燕暮寒牙关紧咬,泄出一丝苍凉的笑,“他会怕我的。”
如果祝珩怕他,就更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怪不得军师会生气,如果是我的话,也不想理你。”天尧捏了捏鼻梁,“将军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军师,你给他的信任,都是在你可以接受,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燕暮寒不认同:“我相信他,我可以把命交到他手上,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他?”
天尧摇摇头:“这不一样,你都不敢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表露真实想法。”
燕暮寒皱眉:“我那是怕吓到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军师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天尧摊了摊手,“你怕真实的自己吓到他,你怕失去他,那你问过他是怎么想的吗?”
“你在付出,你不需要他的回报,在这份感情里,你从不奢求他喜欢你,换言之,那他喜不喜欢你都是无关紧要的,你不在意这个结果。”
燕暮寒想反驳,想说他在意,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无论祝珩喜不喜欢他,他都打算好了以后的事,并且结局不会因为祝珩的想法改变。
他能在启闲光面上说杀死所有接近祝珩的人,但不敢在祝珩面前表露出过分的醋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会提前考虑祝珩能不能接受。
天尧没有说错,他不相信祝珩。
但不是不相信祝珩会喜欢他,而是不相信自己能得到祝珩的喜欢。
他害怕结果不如意,所以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结果。
天尧一语中的:“与其说你把军师当成喜欢的人,不如说你把他当成了神明,你有胆量困住神明,却不敢奢求神明的爱意。”
“当然这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天尧笑了声,“就怪军师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想做与你长相厮守的凡人吧。”
神明无情无欲,而凡人会嫉妒,会愤怒,会心疼,也会后悔。
祝珩后悔了,明明是心疼燕暮寒委屈自己,但到头来,反而让他受了更大的委屈。
“该好好说的,该温声细语地问,如果他没有安全感,就一遍遍的承诺不会离开,何必逼他呢?”祝珩自言自语,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的猫很自卑,变成狼之后更加自卑了。
他明明知道的。
他不要燕暮寒委曲求全,他要他的狼崽子恣意娇纵,任性妄为。
他用错了方法。
祝珩站起身,往外跑:“塔木,让人备马,我要去军营!”
塔木不明所以:“主子,天已经黑了,你——”
“备马!”祝珩猩红着眼,“去备马!”
塔木吓了一跳:“是,我这就去。”
还没到门口,急促的马蹄声就传来了,燕暮寒裹挟着一身寒气,气势汹汹一般冲进来,死死地握着祝珩的手:“不准去东昭!我要你跟我走!”
祝珩微怔,下意识挣扎:“放手,疼。”
“我不放!”燕暮寒咬紧了牙,疯了一般,满脸阴鹜,“疼才好,疼你才不敢离开我,无论是祝珩还是祝长安,无论你在南秦还是北域,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不想受罪的话,你最好快一点喜欢上我。”
燕暮寒用满是伤痕的手抚摸祝珩的脸,看着粗糙的掌心将他的脸刮红,极快活一般:“我配不上你,但我要你爱我。”
第46章 分别
祝珩忍不住要笑出来:“好,我知道了。”
“就算你怕我,不愿意也……嗯?”燕暮寒表情古怪,似是不敢置信,咬肌在轻微颤动,“你答应了?”
祝珩怎么可能会答应?
燕暮寒一阵迷眩,他是在做梦吗?
启闲光骑着马追过来:“将军,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他抱着一个大包袱跑进来,看到祝珩时讪讪地打了招呼:“军师,将军走的匆忙,东西忘了拿,我给他送过来,这些东西都是将军要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他极力撇清责任,不动声色地瞄了眼两人现在的情况。
只抓着手有什么用,赶紧把人捆上床!
我没用的将军啊!
启闲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燕暮寒,手上一不小心,将包袱扔了出去,又一不小心,扯住了包袱一角,于是包袱散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各种材质的鞭子、各种材质的小短棍,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散落在脚下。
燕暮寒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祝珩扫了一眼,视线在鞭子和一些奇怪的糖葫芦形珠串上停留片刻:“这是将军打造的新武器和……暗器吗?”
那些东西的形状太奇怪了,除了暗器,他联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噗。”启闲光呲出一口小白牙,含糊道,“也可以是,看将军的想法,反正是用在军师身上的。”
“用在我身上?”祝珩还欲再问,燕暮寒突然松开他的手,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拎着启闲光的衣领,直接将人提溜了出去。
启闲光被勒得直咳嗽,连声求饶,燕暮寒理都不理,黑着脸将他扔出了府。
回过头,祝珩正拿着一根玉质棍子端详。
“这个怎么用?用在哪里?”
棍子打磨得很光滑,粗细不等,祝珩拿的那根有一个指节宽。
府上的人默默垂下头,不敢作声,主子们的床笫之事可不是他们能议论的。
燕暮寒同手同脚地走过来,他一把夺过祝珩手上的东西,脸色已经从黑转红,煞是精彩:“别听他胡说,这不是给你用的。”
“那是给谁用的?”祝珩又捡起一个像糖葫芦串的东西,还没看两眼,又被燕暮寒抢了去,他漂亮的眉眼不悦蹙起,下一秒就转为了诧异,“你脸红什么?”
燕暮寒把东西扔给管家,低吼着命令道:“把东西都收起来,扔……收好。”
管家表情古怪,同情地看了祝珩一眼:“是。”
祝珩:“?”
祝珩被拉回了房间,燕暮寒拿出一盒活血化瘀的药膏,默不作声地给他上药。
手腕被攥红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燕暮寒眼底满是愧疚,用手搓热了药膏,包着他的手腕轻缓地揉,看着揉开后痕迹慢慢变深,如同凌虐过一般,心底又涌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好漂亮。
想在这个人身上留下更多痕迹。
想把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内心里的猛兽在叫嚣着吞掉眼前人,燕暮寒双目赤红,紧紧地抱住祝珩,闷声道:“快点喜欢上我。”
不要给我伤害你的机会。
像是命令,又像是央求。
祝珩沉默半晌,近乎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启闲光送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大家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燕暮寒浑身一僵,面红耳赤地吼道:“不许问了,也不许再想这件事!”
燕暮寒从来不避讳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配合,弄得祝珩更加好奇了:“不像是暗器,太大了,难道是首饰?是你给我做的首饰吗?”
祝珩晃了晃左手,手串上的玉珠折射出莹润的光泽:“那些玉石棍子打磨的倒是光滑,摸着手感不错,相比之下,这个就有些粗糙了,划痕多,不如那棍子做工精细,你的手工活进步蛮大的。”
……塞在那种地方的东西,自然得打磨得光滑。
不过,什么叫不如那做工精细?!
燕暮寒又气又委屈,凶巴巴地去撸他的手串:“你嫌粗糙,那就不要戴了,还我!”
“嗯?”
他明明在夸他进步了,怎么还把人惹恼了?
祝珩一时不察,叫他撸走了手串,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了:“难不成那些东西不是你做的?”
“我怎么会做那种东西!”
那种淫邪的东西!
燕暮寒气急败坏地捶了下床,他气昏了头,手上没控制,只听得“咔嚓”一声,床板裂开了,床整个朝中间塌了下去。
燕暮寒眼疾手快,搂着祝珩的腰将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下,两人直接摔进了床底,祝珩茫然地眨了下眼,看着垫在自己身下的燕暮寒:“床塌了?”
好在身下有被褥垫着,没摔出个好歹来。
但祝珩受到了很大冲击:“你把床弄塌了,小燕子,脾气见长。”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他感觉到抵腿上的东西,勾起一点戏谑的笑意:“还很燥。”
“别说了!”燕暮寒臊得慌,凶巴巴地咬住他的唇,再说下去,他就要忍不住压着祝珩同他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