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嘴角抽搐:“你叫我什么?”
“尧尧啊,昨晚我喝醉后吐了你一身,你不仅没有嫌弃,还亲自给我洗了澡,我好感动。”启闲光捶胸顿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了!”
“……滚。”
有你这样的人吗,上赶着当哥,也不问别人愿不愿意。
天尧极度无语,一把推开他:“车队要来了,你不是还有计划,赶紧去吧。”
启闲光兴致勃勃,带着将士们冲过去。
穆尔坎挑了挑眉:“他昨晚惹着你了?”
天尧偏过头:“嗯?”
“忽悠他过去找死,不像你的风格。”穆尔坎啧了声,话锋一转,“你昨晚真的贴心地帮他洗澡了?”
当然没有。
天尧磨了磨后槽牙,他昨晚扶着启闲光回营帐,结果被吐了一身,本来想自己洗个澡,谁知这厮耍酒疯,一头栽进了浴桶,还抱着他不撒手,把一些不该有的生理反应蹭出来了。
……然后,他们互相解决了一下。
这破事想起来就头疼,天尧暗暗在心里骂骂咧咧,如果他是个女子,启闲光昨晚的举动堪称放荡。
鸳鸯浴,是得对彼此负责的。
他是个男人,不需要负责,所以天尧没告诉启闲光,只是把这家伙摁在水里,企图憋死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多管闲事了?”
穆尔坎耸耸肩:“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太敏感了,反而显得你们之间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事。”
“话不能乱说。”天尧皮笑肉不笑,“我猜你得罪军师,也是因为在穆离部的时候多嘴了吧?”
穆尔坎:“……”
惹谁都别惹天尧,这种心都是窟窿眼的人不好相与。
那厢,启闲光并不知道自己被坑了,带着人冲到仪仗队伍前,高声喊道:“将军!”
万籁俱寂,士兵们齐刷刷的声音洪亮高亢:“恭贺将军嫁为人妻,祝将军与军师百年好合!”
燕暮寒:“……”
祝珩:“……”
众人:“……”
燕暮寒鼻子都气歪了,启闲光绝对是活腻了!!
祝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谢,今日朕以一城设宴,凡恭贺朕与皇后百年好合,皆可来喝喜酒。”
众人欢呼,仪仗队伍缓缓行进,一场冲突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敌军气势汹汹,谁还敢去反对,是嫌命太长了吗?
太庙被烧毁,还没修建完,登基仪式改在宫中进行。
“受天之召,大典册……新皇祝珩,改国号为祝。”
燕暮寒凝视着祝珩,心潮澎湃,他看到祝珩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应该站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受人跪拜。
像是遗落人世间的璞玉,只被他一个人发现了。
祝珩一直想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光明正大的迎娶燕暮寒,第二件就是让秦氏皇朝改姓祝。
如今,两件事都做到了。
举国同庆,晚上在王宫中宴请各国使臣,祝珩提前给燕暮寒打了预防针,东昭派来的人正是金折穆。
“他来就来,我还怕他不成?”燕暮寒不屑一顾,金折穆的出现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没说你怕他,不过他带了个侍妾来。”祝珩神色古怪,“那名侍妾与你有渊源,我怕他会借此做文章。”
第85章 笼雀
金折穆和燕暮寒之间,能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人——佑安。
这个名字的提起,让燕暮寒的好心情打了折扣,他抿着唇,若不是今日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喜之日,他早就变脸了。
“他带着这人来,是故意恶心我吗?”燕暮寒冷嘲出声。
算计失身一事,佑安承担了金折穆大部分怒火,作为下药之人的燕暮寒反而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金折穆睚眦必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将佑安带来南秦,啊不,现在已经是南祝了,八成是打着鬼主意。
侍妾,着实挺侮辱人的。
祝珩多少猜到了金折穆对付佑安的手段,拧眉:“你是我的皇后,我绝不会让他欺辱你的。”
这里不是东昭,由不得金折穆胡来。
燕暮寒的眼神变得柔和,贴着他的额头:“我知道,别担心,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晚宴开始,宾客陆陆续续入座,来的都是各国的使臣,除了已经被祝珩和燕暮寒讨论过的东昭来客,值得一提的是,迦兰派了尊贵的王女图丽,作为她的王夫,桑虞也陪同前来。
图丽身为迦兰的王女殿下,马上就要继承王位了,此次能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出乎祝珩的意料。
“王女殿下是来看你的吧。”祝珩偏了偏头,目光描摹过燕暮寒的眉眼,调侃道,“还好尽快把你娶回家了,我们明霁可真招人喜欢,情敌都追到家门口了。”
图丽对燕暮寒一往情深,几年的喜欢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
燕暮寒听出了些许危险的意味,破天荒地撇撇嘴:“喜欢我的人可没有喜欢你的多,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处理他们,费了多大的劲。”
论起招人喜欢,还是祝珩更胜一筹。
庆幸的是祝珩的追求者没有像图丽这样尊贵的身份,燕暮寒想解决就能直接解决,不会留到今日。
祝珩笑而不语,牵着燕暮寒的手,对上前恭贺的图丽微微一笑:“王女殿下,许久不见了。”
图丽有些失神,目光在燕暮寒脸上掠过,扯出一丝笑:“没想到你就是南秦的六皇子。”
怪不得,生得那副好样貌,连她都自愧不如。
“现在已经是新皇了。”燕暮寒不无骄傲地纠正,“南秦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只有南祝。”
图丽沉默了一瞬,笑容勉强:“恭喜。”
图丽敢爱敢恨,自从燕暮寒表明心意后就没有再追求,祝珩对她的观感不错,微微颔首:“多谢,也祝王女殿下和王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桑虞道谢,目光和燕暮寒对上,笑容淡了几分。
燕暮寒不爽地哼了声,嘀嘀咕咕:“这么多年过去了,桑虞还总是板着那张死人脸,好像我欠了他一样。”
祝珩闻言勾了勾唇角:“你没欠他的,你只不过是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王女的爱慕。
直到此时祝珩才明白,当初桑虞会放弃前程前往迦兰,当图丽的王夫,所求不是权势,只是一颗真心。
他喜欢图丽。
试问谁见了情敌会有好脸色?
不过这点没必要告诉燕暮寒,小狼崽不必知道别人对他的深情,只要心里装着他一个人就行了。
图丽和桑虞回到座位,金折穆立马领着人过来道贺。
图丽浑身一震,脸上失了血色:“那人是……”
佑安今日的穿着很符合侍妾的身份,薄纱裙摆,描眉画目,完全是一副女子装束。
可他的男子特征过于明显,这一身装束不仅不漂亮,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尤其是露出的皮肤上遍布着青紫的伤痕,层层叠叠新旧不一,一看就是被狠狠折磨过,不像是侍妾,更像是奴隶。
“祝小郎君回归故里,还娶了燕将军,能看到你们两个男子成婚,真叫本皇子惊讶。”金折穆勾着笑,目光轻佻,“只是燕将军未免太放不开,都以男子之身嫁与他人了,怎地连嫁衣都不换。”
他强硬地揽着佑安的肩膀,大掌捏得肩骨发出“咔吧”的声音:“学一学你的弟弟,如此这般才能勾得住男人的心。”
燕暮寒眼神冷漠,眼底浮现出厌恶。
长久以来的鞭打折磨令佑安失去了往日的气焰,他嘴唇嗫嚅,最终也没有反驳,只是看向燕暮寒的目光中含着期待。
救救我,救救我……
“皇后乃是独生子,受延塔雪山的神明养育,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攀亲戚的。”祝珩上前一步,挡住金折穆放肆打量的目光,“更何况皇后风华绝代,单单站在这里就能让朕倾心,此种情意深浓,没有体会过两心相许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金折穆皮笑肉不笑,故意捏住佑安的下巴:“怎么办,你的哥哥嫂嫂不认你了呢。”
“不,不!”这句话好似打开了佑安的情绪,他突然挣扎起来,抓着燕暮寒的衣袖,“救救我,阿罕哥哥你救救我,你不能丢下我,我们是亲兄——”
燕暮寒一把甩开他的手:“滚!”
闹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大殿内一片寂静。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停。
“东昭皇子带来的侍妾是不是和皇后有关系?”
“什么侍妾,那不也是个男人。”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开始喜欢男子。”
……
祝珩往身侧横了一眼,宫人会意,立马命人奏乐,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飘扬而起,遮住了嘈杂的议论声。
祝珩垂着眼帘,拉过燕暮寒的衣袖,轻轻拂了两下:“金折穆,无论你是东昭皇子还是谁,都好好记得,朕不喜欢别人碰朕的人,一片衣角都不行。”
他抬起头,目光凉凉的,掠过佑安的时候杀意毕露:“你若是管不好自己的侍妾,朕不介意越俎代庖。”
语罢,祝珩牵着燕暮寒转身就走。
金折穆咬紧了牙,错过了最佳的报复时机,如今燕暮寒和祝珩羽翼渐丰,北域和南祝两国相亲,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诚如裴折所言,这二人不可小觑,往后的时日里,四国的局势恐怕还会发生改变。
金折穆满心不甘,强行拽着佑安回到了座位,佑安涕泗横流,挣开他的手就想逃跑,结果刚跑一步就被掐住了脖子。
“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佑安的武功被废了,手筋和脚筋也被挑断了,他使不上力气,没办法逃过金折穆的控制,被一下子摁在桌案上。
酒樽的尖锐边缘刺破了额角,血液蜿蜒向下,顺着没了婴儿肥的脸颊滴落。
在歌舞声的掩映下,哀声痛呼听不真切。
金折穆矮下身,眼神阴毒:“愿赌服输,你心心念念的阿罕哥哥不要你了,从今往后,你该认命了,我的贱奴隶。”
佑安瞳孔紧缩,眼底的挣扎一点点平息,有如枯木燃尽了最后一丝,寂灭成灰。
居高临下看去,佑安好似彻底认命了,顺从地跪伏在金折穆脚边。
祝珩担忧地偏过头:“明霁,你——”
“我没事。”燕暮寒收回目光,语气嘲弄,“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金折穆下手狠,正好省了他的麻烦。
祝珩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燕暮寒似是惊奇地挑了下眉,勾住他的手心:“难道在长安的心目当中,我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以为他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祝珩对他的印象该是狠绝冷酷。
祝珩摇摇头。
不是觉得你心慈手软,而是我喜欢你,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世间最好的人。
果酒不醉人,燕暮寒多喝了两杯,微醺状态下打开了话匣子:“还不够,我要看着佑安死无葬身之地,我因他所受的每一份伤害都要讨回来。”
“长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残忍?”他并没有醉,意识清醒,只是借着酒意探求最关心的答案,“对佑安见死不救,还对你的兄弟们出手,我,我……”
祝珩抬起手,将他的脑袋按进怀里:“你做得很好,没有错。”
得到祝珩的肯定,燕暮寒如释重负,再也没有顾忌,笑着喝下了宾客们敬的酒。
皇后酒量惊人,护夫心切,在宴席上代皇上喝光了所有人的敬酒,皇上体贴周到,对皇后呵护备至,还特地提前结束宴会,带着醉倒的皇后回寝宫休息。
帝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南祝,引得百姓们交口称赞。
然而没有人知道,当天晚上的王宫里悄悄运进来一座一人高的鸟笼,笼子是用纯金打造的,细长的锁链绕过栏杆,拢共有四条,上面挂着无数铃铛,摇一摇就叮叮铃铃的响。
醉眼朦胧的燕暮寒褪去喜服,躺倒在床榻上,祝珩拿出特地为他准备的嫁衣,自顾自地喃喃道:“这次才是名正言顺地娶你,嫁衣也该穿我们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