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欺。
楼君夺倾身过来。
贺关装作不经意地拉长挂在耳后的挂绳。
挂绳很有弹性,在对方靠近时被拉得过长,紧绷着。
贺关装作一个不小心,骤然松手,反力让挂绳蹦出好几厘米,蹦上楼君夺的鼻子。
砰的一个闷声。
楼君夺果不其然被吓了一跳,向后按住椅子。
贺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迷糊道:“怎么了?我挂绳打到你了?刚醒,我睡迷糊了……”
不管是要对自己做什么,还是要找他身上有什么监听物品,都不能让他得逞。
楼君夺捂着鼻子,半天没出声:“……没、没。我自己磕着了。”
贺关拿开眼罩坐起身:“磕哪了?用不用我看看?”
楼君夺:“不用不用……你先走吧,今天做完足疗就先回去。”
楼君夺说完,立刻有人从门厅的方向走来,微微欠身,示意贺关抬脚,要给他擦脚。
贺关没有拒绝,擦完脚站起来,说:“君夺,谢谢,我舒服多了。”
楼君夺:“别这么快谢我,之后还有呢,今天按完你会不舒服一天或者两天,两天之后我再邀请你。”
贺关:“还有?”
楼君夺玩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么大个地方我白开的吧,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有的忙了,我会一直约你出来的。”
贺关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先走了。我这几天一直绷着,这会儿舒服多了,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楼君夺捂着脸和他说再见。
贺关很快跟着侍者走远。
*
贺关走之后,和已经到自己家的池鱼碰面。
两人商量之后,一致决定让池鱼在家里留宿。
池鱼被跟踪了。
贺关把今天带进理疗馆的监听器交给她,又画了理疗馆大致的地图,留她一个客房,自己去主卧睡觉。
接下来的几周里,贺关断断续续被楼君夺叫出去好几次,以两三天一次的幅度,先是足浴,接着是针灸,然后是采耳,甚至打理头发和指甲。
期间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来一个想要挑逗他的技师。
这些贺关自然也和池鱼说了。
池鱼:“我们确实在怀疑那里有一条完整的色/情产业链。如果你这次没有拒绝,可能会有更多后续……”
贺关彼时正坐在沙发上啃西瓜,闻言递过来一块,问:“懂了,吃不吃?”
池鱼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接过瓜啃了一口:“这样谁信你是爱人失踪的……”
贺关咽下最后一口瓜,把瓜皮扔进垃圾桶,提前打断了她:“我变好和我自己没关系,是楼君夺的理疗让我红光满面,我找到我老婆之后一定好好感谢他,送个锦旗。”
池鱼看了看他:“这说不定是个新思路。”
贺关:“?”
池鱼:“他肯定有所图,可他到底想要你的什么呢?”
贺关:“不知道。没想出来。”
来这之后,贺关基本断了和楼君夺的这条感情戏,贺关不觉得这人是要骗色。
池鱼:“这几次下来,你有没有别的发现?”
贺关思考片刻:“这几次我一次比一次更想睡着。”
池鱼:“睡着?”
贺关:“不知道是不是,技师看起来还挺专业的,之前去不太困,慢慢再去就很困,最近就是上次去头疗,采耳的时候差点睡着。不知道和里面的香有没有关系。”
池鱼:“什么香?”
贺关:“这我怎么描述呢,要不我们去香水专柜看看?”
池鱼:“不用,我给你带点吧,燃香还是香水。”
贺关:“燃香……或者精油?我没见到香水,只有不知道在不在烧的香棍。”
池鱼:“好。”
第二天晚上,池鱼带着一个礼盒来他家,顺便拿来了一车后备箱的香,让贺关依次闻味道。
贺关最终选了一个比较接近的味道,问:“这是什么?”
池鱼:“薰衣草油。”
贺关:“和这个很像,但不太一样。”
池鱼:“这个可以安神。你是不困到那却困了,还是本来就想睡?”
贺关:“前者。”
池鱼:“……嗯,确实很可疑。”
池鱼把他们讨论的结果发过去,在临近半夜收到了上面的回复。
贺关下次去最好能带一点样品回来,多少都行。
贺关敲敲脑袋:“好……那得让我想想……”
进会所时,贺关会被要求在房间里换好浴袍才能出门。
出会所时,贺关洗个澡,才能回屋拿到自己的衣服。
池鱼:“不方便的话一点就好,能多则多。”
贺关:“好。”
贺关这天去理疗会所,换好浴袍之后竟然还不算完。
他站在推拿室门口,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侍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侍者准确地重复了一遍要求:“技师要求您什么也不穿。”
贺关:“内裤也不行?”
侍者无情地摇头:“不行。”
他想了想,又通人性地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技师,您大可放心,只是穿衣服不方便推拿下半身。您知道的,推拿,一点布料都会影响手感,臀部的神经十分密集,多……”
贺关:“……停,停,我脱。”
贺关稍微弯身,拉着底裤边,把底裤踩下来。
动作间,他小腿肌肉绷直,被黑色的底裤遮挡片刻。
很快,底裤被他踩到脚下,遮住一点透出青色血管的脚背。
贺关在侍者面前把底裤扔进了垃圾桶,才得以放行。
他走进屋时先环顾了一圈室内,确实有燃香一根,放在香炉里没点。
贺关不确定这是不是致使自己困倦的元凶,出于保守还是碾碎一点,接着装作挠头一般抹进了自己头发里。
那里他放了一点湿润的胶水。
当然了,只是一点点。
贺关还不想秃。
他做完这些,走回推拿的床面前,看向屋子里的一个小隔间。
技师就在里面,不知道忙活什么。
明明贺关的脚步声够大,大到可以吵到室内的人,他却还是没出来。
贺关把浴袍带子松了松,在床上趴下。
侍者的要求并非无礼,贺关也不是不能接受。
很多推拿全身确实要求顾客不穿衣服。
而且楼君夺这个会所看似有些大的离谱,这几天贺关体验下来,里面的技师手劲都不错,之前针灸时稍微体验片刻,技师其实技术很好,有顾客也很合理。
他在床上趴的百无聊赖,从供人放脑袋的床洞向下看,数下面的地毯上有多少条细纹。
两分钟后,他身后的门开了。
技师一言不发——贺关这几天在这里已经习惯了,他们似乎都是哑巴,不能说话。
即使不是哑巴,也不愿意多言语。
那名技师走到贺关身边,在可以移动的收纳台上拿起药油抹上,接着揉搓手掌,使手掌升温。
他停顿两秒,手带着点微风,拿掌心按住贺关的后脖颈。
贺关……
贺关差点没蹦起来!
这个手……
是他吗楼冬藏的!
第76章 推拿 技术这么差,还有下次?
贺关确定以及肯定这家伙察觉到了自己的紧绷。
但那人像没发现似的, 手往下拂,把他的浴袍推到腰下。
贺关立刻光了一半。
药油本身稍微温凉,被人的手掌往后带,在背脊上微微发热。
贺关视野受限, 看不到身后, 只能感觉到这人抹完药油, 手从自己颈部往下, 沿着腰椎下按, 问:“这个力道可以吗?”
他声线和离开前并无二致, 甚至更加温和了。
贺关等他都按到尾椎,才闷闷地说:“疼。”
太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他问出这句时,贺关的第一反应是委屈。
竟然是委屈。
对贺关来说, 甚至有点久违。
楼冬藏:“这——”
贺关突然抬起身体要自己起来:“我要去叫侍者, 让他给我换一个技师,我按个铃……”
他得确定那个偷听的在不在门外。
这人看自己被打断了,没有坚持要继续说话, 等贺关按好铃重新趴回去, 才默默接着按摩。
但贺关背部紧绷着, 这样的按摩纯粹在和身体肌肉对抗, 非常僵硬。
技师只能更用力, 才能达到和放松时相当的效果。
门口的侍者敲了敲门,进来, 问:“客人, 有什么吩咐吗?”
贺关趁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楼冬藏。
戴着口罩和帽子, 看不到发型和脸, 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穿着浅蓝色的技师服。
贺关能感觉到楼冬藏立刻对他的扫视做出反应,转眸想和他对视。
贺关没接,轻轻避过了。
他抬起头,指指站在自己身侧的人:“能不能把他换掉?他按得我太疼了。”
侍者摇摇头:“客人,我们这里现在就他一个技师,鉴于之前也有顾客一开始就喊疼,您可以先适应适应,毕竟才刚开始两分钟。”
贺关不冷不热地说:“我不想适应,现在我就要走。师傅,把手拿开,我要起来。”
在贺关的视线范围内,能看到这名侍者立刻拧紧了手指。
——知道贺关要离开,他在紧张。
而楼冬藏的动作在“师傅”这个称呼上顿了顿。
贺关有点想笑,不过碍于现在还在戏里,没笑。
其实他想喊楼师傅的。
但很快,贺关背上那双手继续尽职尽责,在冰凉的腰窝上揉搓。
那里很快变得暖融融的,漫上一股如温水般柔和的热意。
侍者满头大汗,艰难地寻求挽留贺关的方法:“客人,要么我让楼少爷来看您,您稍微一等,我保证他马上就来安慰您。”
他言语狎昵,故意似的,让贺关不适地皱紧眉头。
贺关思考片刻他的提议,拒绝道:“算了……我再忍忍吧,我暂时不想见他。”
侍者露出一个纵容的笑容。
贺关发号施令:“那你把我手机拿来。他按的我太疼了,我得分散点注意力。”
侍者难为地说:“这……”
贺关有些愠怒:“要么你来替我受苦?我得打个电话……啊!你能不能轻点!”
楼冬藏低声说:“对不起,但您长期办公太久了,肩周紧绷,忍忍就好,下次再来就不会那么疼了。”
贺关鼻子都要被他气歪:“还有下次?就你这水平还有下次?”
侍者本来看他都缓和了,被技师一激又烦躁起来,忙接着安抚他,道:“手机!这就给您拿来。”
同时,他责怪道:“你多注意点,别把客人弄疼了!万一贺先生以后不来了,你去哪和人家道歉!”
楼冬藏略显局促,视线失焦,说:“是。”
贺关听得出来,他责怪楼冬藏只是顺带,实际上还是对贺关这个喜怒不定的心情有所抱怨。
如果不是贺关喜怒不定,他就能接着在这里完成今天的理疗了。
贺关略微趴下,眯起眼睛。
为什么要自己一直来?
他来这是楼君夺给的卡,根本不需要花钱,按理说也不算客源,难道这里这么缺潜在客户吗?
贺关不觉得。
之前有一次,贺关在这里的门口处碰到一群从消防通道上来的大学生,身上的衣服随便都五位数起步,非富即贵,要进理疗馆里看看。
但他们却被门口的侍者毫不留情地拦下,最后还叫了保安赶人,硬是没让人踏进一步。
他们不缺客户,但是缺像贺关这样的客户。
贺关自己有什么好让人招揽的?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问题?
是谁想要星域总经理的位置?亦或者是整个星域?
或者往简单了想……
是有人为了让他见到楼冬藏?
贺关作势低头,转开视线,很快又和侍者说:“再给我拿条内裤,刚才的脱了,没得穿,你们这有吧?”
侍者殷勤道:“当然有,没有我下去给您买也得有。”
说完,侍者最后瞪了楼冬藏一眼,转身就走。
他在警告楼冬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