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捎过来的几本书,他还是会讲,他喜欢围着火炉喝着茶,嘻嘻哈哈地讲故事,其中也夹杂着荤段子,总是把白秋闹的脸红,却也不会将其归结为调戏,为什么呢?白秋明显感觉到阿泽看他的眼光里带着情,可当他仔细地往里看,试图找到他的把柄,阿泽又会认认真真地把那些泛滥的情意收起来,然后放出他最擅长的坦荡,能以假乱真的坦荡。
弄的白秋老也搞不清,阿泽,究竟是真斯文,还是假正经,用后者形容他似乎也不太公平。
白秋慌忙避开对方倏而炽热倏而清泠的眼神,捧着小狗,不作声走向火炕。
上官泽却在后面呼唤:“秋弟,我的礼还没送完呢。”
白秋回头,“你还有什么礼?”
上官泽从箱子里拿出两件狐裘,“在外面,你得跟我出去一趟。”
“这狐裘又是从哪来的?”
白秋安顿好小狗,惊讶地抚摸着男人递上来质地如水的狐毛衣,这一看就是极名贵的,阿泽那件是黑色的,他这件黑中带紫,顶部的毛比底部要光滑,应该是缝合了貂毛。
“你到底是什么人呀?不干活,不愁吃喝也就算了,这狐裘可不是一般的大富人家能拿出来的,这根本是有价无市嘛!”
第117章 憋坏了
“你管它咋来的,就说它比不比你的棉袄好?喜欢就穿着,我们得赶紧走,等天亮了,我的礼物就不灵了。”
“什么礼物天一亮就不灵了?”
白秋嘟囔着不肯收狐裘,却不拒绝跟阿泽走,他对那件只有天黑灵天亮不灵的礼物也很好奇。
阿泽则是打定主意卖关子,提着纸灯笼,一路上,无论白秋怎么问都不开口,誓要将神秘进行到底。
夜色下的山峦展露出白日里不曾有的温柔曲线,雪轻轻飘着,落在阿泽头上,他的人与雪融为一体,都是清清朗朗的,带着薄荷凉、灶糖甜、素馅饺子香,每一样都让白秋安心,这是他在缸子村最熟悉的人,也最熟悉的味。
好久没有在寂夜的雪地里行走,阿泽不说话,白秋听着脚下被踩出的咯吱咯吱的雪声,心情竟难得的平和。所有的烦恼都离他而去,对锦儿无法回应的爱,对嫣然夏满难以弥补的亏欠,还有许多许多的杂声都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风声,呼吸声,和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停了下来。
白秋一抬头,雪花架在睫毛被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瞬间融成了水,湿气挡住白秋的眼睛,他咂咂嘴,嘴巴里居然砸出了淡淡的咸。
“盐,盐泉?”
白秋傻眼了,“我承包的后山,除了果树,还有盐泉?!”
“或者说温泉比较好。”
上官泽笑着回头,把灯笼挂在旁边的树上,“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你承包的后山还有个天然的小温泉,不过这温泉实在太小,撑死两个人进去泡,多一个都不行,也别想着提炼,这么点含量,指望它成就一个盐商,那是纯做梦了。”
“如何,秋弟,趁天没亮,你先进去解解乏?跟你说这种天然的温泉最好了,你瞧它上宽下窄刚好蓄满水,唯一的缺点就是池底浅,不能等太阳出,太阳一出,再少的盐在里面都是煮盐干,所以我才说天黑灵天亮不灵,现在你可明白?”
“明白。”
白秋点头,脸上止不住的兴奋,摘下帽子,一边往前一边解着衣服扣子,同时还伸出脚去试泉水的温度,温度正好,便跟着扯下裤子。
上官泽也脱去了衣服,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占住左边,一个占住右边,在弥漫的白色水雾里,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尤其是白秋,满足的不能再满足,热水流过脖子,舒服的他脚趾都蜷了起来,泡温泉对他这样的农民是多么奢侈!难得的美好体验,只有妇人才会介意是不是和陌生男子坦诚相见。
况且,阿泽对他也不陌生,雾气这么大,谁能瞧见谁?就连他自己,睁开眼隔着雾也只能模糊看出个轮廓,重要部位是一点也看不见,当然,若是对方拨开雾游过来那又是两说。
“秋弟,舒服么?”
阿泽没游过来。
白秋敞开了仰倒在石头上,浑身被蒸出淡淡的粉,如同一只刚出笼的包子。
他举着脚丫子,快活地摆了摆后砸向水面,声音已经舒服的变了形。
“太好了,阿泽哥,你真厉害!你是怎么找到的?”
“就找到了。”
“这么简单?随随便便就找到了?”白秋惊道。
阿泽的声音依旧很遥远,白秋看到雾气里的轮廓动了动,然后传来:“好吧,其实我骗了你,发现这口温泉确实没那么简单。”
“我看你那么在乎你养的鸡,那么期盼它们来年在山上能长的好,我担心山上出野狗狐狸,鸡舍搭了不安全,没事就来山上踩点,找找狐狸洞。原本打算找到狐狸洞就叫人帮你掏了,谁知狐狸洞没找着,倒找到这么个妙地。”
“我把路趟过,积雪也清理,在这蹲了几天,确定不会被出来寻食的小动物打扰,才带你过来看。秋弟,以后你疲惫了,就可以上山来泡温泉,那件狐裘也是为了给你泡温泉特意备下的,狐毛防水,你泡完披上它一点也不冷。本来我还在鞋铺为你定做了双羊皮靴。看你连狐衣都不愿收,那双羊皮靴肯定也不会要吧?”
“阿泽哥……”
男人如此情深意切,白秋就是再铁石心肠也受不了,他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开口问。若不问,他尚能继续无知地享受阿泽对他的呵护,对他的好,一旦问了,这单方面的掠夺就必须立马停止。白秋从没有吊着阿泽,可他发现,不严肃拒绝怕也是种罪过。
从前明火执仗的攻势他不喜欢,那细水流长呢?原就不是块铁,被这样温吞吞煎熬着,煮着,小火慢炖着,白秋怕有一天他真要被炖烂了!
向着雾中瞟去,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阿泽能从雾里游过来,最好再一次对他图谋不轨,就像那天他教他写字时那样猛然发情,抱着他,拱着他,化身畜牲向他求欢——他对畜牲可以无情,对人,却不能无义,即使是朋友的义,恩人的义。
可阿泽却不过来了。
在他说了不愿意后,就一直规矩着,没有任何的纰漏给白秋寻。
白秋难耐地在水里跺着脚。
他不得不卑鄙,他需要一个理由把男人推开,他需要阿泽上钩。
“阿泽哥,你是不是想做?”
沉吟片刻,白秋红着脸使出了杀招。
“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憋坏了,对我做这些不是想跟我过日子,是因为太寂寞,想让我陪你。你看,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农民,我的事你也都知道不少了。名声差,在村子里就招人嫌,去镇上做工,和大院的下人结了契却不负责跑了,身子也不干净,你以为我只跟了一两个,说实话,我跟了四五个都不止!没出去卖,跟窑子里卖的也差不多,仅剩的优点大概就是做饭还不错,那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我看你能看出你是落难的凤凰暂时陷在这,凤凰什么没见过,怎地就看上我了?人说山鸡哪能配凤凰,你是凤凰,我不就是山鸡么?”
第118章 测试
“你把自己当成山鸡,就这么瞧不起自己?”
上官泽闭目养神,努力装出很平静的样子,他知道现在是拉锯战,但凡他伸出手去捞水里滑不溜丢的小鱼,小鱼就会立刻弹起来朝他吐泡泡。
“你以为我是馋你的身子?”
莫非你不是?
白秋埋着半边脸,圆圆的脸盘被热气蒸腾的仿佛要绽开的花苞,塌陷的腰窝,也如溶化的面皮在水中飘荡。
他刚才没好意思说出来,除了烧饭做菜,他还有另一个优点,就是他的身子容易给男人找乐子,他不信阿泽不图这份乐子,为这乐子,赖头恨不得死在他身上,小光也是,且小光已经死了!
白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难道阿泽不想吗?写字那天,他突然扑过来吻他,抱住他,向他表露心迹,不就是希望他能够躺下来,畅快地给他弄一弄?
现在他同意了哇。
他准备拿这唯一的本钱还礼,也还个明白,阿泽就是个憋坏了,情欲上头的普通男人,才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也不用再有什么负担,承了这一回,两人又回归到和谐的两不相欠。
白秋一点都不想被慢火炖,他欠的人已经太多,不能再加上一个阿泽,比起细水流长的温柔,使他的心不自觉跟着颤动,不如自己加一把火,烧完了,公是公,婆是婆。
“我能够理解的,一个人待久了都是有那种需求的。”
白秋慢慢游过去,贴近了上官泽朝他撩着水,上官泽睁开眼,眼前的男孩湿漉漉,头发一绺一绺打在额头,看自己看他,还露出个讨好的笑,又挨近了些,轻声道:“要不,你弄吧,弄完了就别再这样了,你这样,我真受不了。”
“我哪样?”上官泽无奈垂眸,“我送你小狗,带你泡温泉,你就要以身相许,那好,你答应了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但你又说之后别这样,秋弟,你把我搞糊涂了,我不懂你究竟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我愿意呀!”
“你愿意,却说不好听的贬低自己,你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话外音?其实你是怕亏欠了我,拿自己做抵账吧?”
“那有什么关系?你,你就不想?”
心思被看穿的一刻白秋着了急,顾不得继续做会不会被人瞧不起,抓住上官泽的手就往胸前放。
那滑腻的触感把上官泽激的一震,差点把持不住!他从来都知道白秋长了副招人的身体,对方洗澡的风情,他也在深夜里窥的详细。
这等尤物,若能躺在身下将是何等销魂!
当时上官泽觉得,这样就行了,傻头傻脑、懵懵懂懂的白秋也蛮可爱的,他哪敢奢求白秋向他展示另一种姿态?小骚哥儿不过是他挂在嘴边的一句戏言,怎么会是真的?勾引这种事怎么会是白秋做的?拥有羞涩纯洁眼神的白秋?!
“你来!你来哇!”
被称为羞涩纯洁的白秋还在战斗,铁了心要证明自己的观点,以抑制心里不断涌出的悸动和感情。他不能被阿泽慢火炖了,他必须撕开对方的面具——阿泽,是个淫棍,是个“混蛋”。
“你咋不敢承认嘞!”
天快亮了,林间的小雀发出几串啾鸣,阳光洒在他肩上。
白秋红着眼往水里摸了一把,水面浮起堆心虚的泡泡,上官泽抿着唇,头上全是汗,但就是隐忍不发,不仅不发,还骂他:“你到底要干嘛?你把自己当成卖的?想让我嫖你?非逼我承认我是馋你的身子,不是图你的人?那我要了你之后呢?我就不能对你好了?你困扰的是我对你好吗?你困扰的是你不能回报我对你的好,但我本来也没求你回报,你急着回报,急着想证明我是个色欲熏心的色棍,不就是想减少点负罪感?可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负罪感?白秋,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愧疚,是因为你已经逐渐接受我了!”
“没有!才不是!你瞎说,我没接受!”
越说越对,白秋急的叫起来,为表明自己没错,拉着上官泽的手,挤上去亲了亲他的脖子,然后眼里蓄着泪,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无地自容的。
“你要这个,你们都要这个!”
他呜咽着,像头自作聪明的小鹿,从蹩脚的圈套里跳了出来。
没能证明阿泽是个混蛋,倒把自己的心事翻了一番。
我接受了吗?
白秋惶急地想,不结契,也不谈情,但可以上床,可以一起厮混,寂寞了可以互相排遣。
这真的合适吗?
对阿泽公平吗?
阿泽是情愿这样也要对我好,他实实在在地图我这个人?
撇开身子,只图我这个人?!!
“我,反正我不信。”
白秋抹抹泪,松开后便痴呆呆站在水中。
他想起原隋,想起锦玉,想起小满,甚至连些不相干的人他也都想起,赖头、小光、鸭贩,包括那没有几面之缘,吃了他两碗面就急吼吼要奸他的力巴武天鸿,他们谁不是图他的身子呢?谁爱的卑微,爱的没有退路了?
原隋都是爱他爱的比较纯粹的了,终究还是抵不过一身金银细软。
锦儿更不用说,他的事从来都只会往后拖,要不来第一优先权。
小光赖头口口声声说爱他,说白了也只是要他祭出屁股,逞了欢,他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夏满后来或许出了几分真心,但前期和他结契图的是个啥,白秋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不能怪他不信。
是月神,世道和人心,把他变得不敢去相信,而且阿泽也是想要的,只不过最后没做,焉知不是另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