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玉茗的交易
玉茗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登上官府的门。
收到邀请时,她还有几分惊讶,毕竟她和上官嫣然的关系不算好,且她对这种表面喝茶聊天实则互相攀比的夫人会没什么兴趣。之所以来,一方面是好奇嫣然葫芦里卖的药,另一方面是想找她认的干弟弟,也是她丈夫的老相好,白秋。
那个小没良心,半年前从原府逃走,就再没露头。
玉茗承认自己当初把他迷晕了送给原隋这件事做错了,然而都那么久了,再大的气也该过去。
她事后反复思量,白秋也没失去什么,他跟原隋本就是一对,睡一觉就睡一觉,最多挨顿打,后来她也派了人去上官府送药,是白秋不收。
自从探明了对方所在,玉茗隔三差五就叫人去看,要不是原隋中途又出了次海,而老夫人突然发病把她拖住了抽不开身,她早将白秋堵住,先认错,大不了再哭一场,那孩子是见不得女人哭的,玉茗不信自己哭了白秋还不原谅她。
按说剧本写的好好的,她也期待着能和白秋相见,哪知一个月没蹲,白秋的消息竟生生断了。原平,小梅,都再没瞧见白秋出过门。
玉茗花钱托门房问,门房不知情;她又花钱找管家,管家却正好生病,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连他常去的糕饼铺子,铺里的伙计也说好多天没见到白秋。
白秋就这么消失了,离奇的。
玉茗纵有滔天富贵,在寻找白秋的事上也使不出劲。前些天,原平和原五从花溪村回来,告诉她白秋根本没回去,玉茗心中便越发打鼓,眼看年关将至,她担心白秋,几乎夜不能眠。
原隋没比她强多少,打了白秋,他早就后悔了,奈何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以为时间能让他忘记这横亘在心头的小明月,未成想出了趟海,明月非但没黯淡,反而更亮堂了。
玉茗也不和他兜圈子,点明了必须找,找到后,人家愿不愿意进门做小另说,先得确认安全。
明确了要找人,自然是人从哪丢就从哪问,玉茗对嫣然摆上来的糕点、图样提不起丝毫兴趣,抽个空等其他夫人去逛花园,她把嫣然拉住,开门见山地问:“白秋呢?”
“谁?”
“白秋,你别装,我知道他在你这。”
玉茗转着镯子,斜着眼,“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是他干姐姐!快过年了,我要领他回家过年,你快把他叫出来,我好带他走。”
“哦,有这事?”嫣然明知故问。
关于白秋认了个有钱的干姐姐,她从夏满那听过一嘴,原以为是玉茗一时兴起拿白秋找乐子,结果看玉茗的样子,似乎对白秋还动了真感情。
多么可笑!她当初也喜欢白秋,三十岁的男人硬生生长的跟个粉团子,又贤惠,又朴实。她忘不了怀孕生病白秋做给她的南瓜粥小酱菜,忘不了郁闷不开心是白秋陪着她,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乡间的小故事。
白秋是那么美好,倘若他不去招惹锦儿,她会永远对他好,不管上官家生意怎么样了,她都会养着白秋。她会允白秋做她的家奴,甚至她想,待小满把管家一职接过去,白秋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她不许小满对不起白秋,她惦着,万一今后他们有什么,她还要站出来给白秋做主。
可白秋是怎么回报她的?
勾引她丈夫!明明已经是小满的人,却爬了他丈夫的床,在她马上要临盆的时候。
不仅如此,三院的小光子小赖子,又有哪个没受过他的引诱?
小赖子那么小,才成年,居然被他戏耍的活活发了疯!夏满也半疯半癫,难从被抛弃的颓唐中清醒过来。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如果玉茗知道,她心心念念要找的好弟弟,是这么个吃里爬外不知感恩的货色,她还会积极地找吗?等她把白秋找着了,接去原宅,怕下一个被背刺的,让弟弟亲手给戴上绿帽的,就是她了吧!
“白秋是在我这做过一段时间的炊郎。”嫣然不咸不淡地回道:“可他在年中就离开了,差不多是中秋前后,是吧,粉桃?”
“是。”粉桃接道:“白秋中秋节后就走了,我们也不知他去了哪。”
“走了?他为什么要走?”
玉茗脑子嗡地一下,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断了,她扯着嫣然的袖子问:“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你们把他赶走了?”
是,但是是他自己丢脸走的,我们可没动手!
嫣然心里这么说,嘴上却是另一副作派,“玉茗你这话问的,真失礼,他一个下人,做对做不对,只要不是大事,我们赶他干啥?是他自己要另谋高就,此刻说不定正在某大户人家里做工,人各有志,是去是留,咱们做主子的不便勉强。”
“你说你们是认的干姐弟,他有你这样强势的亲戚,真的生活困难,肯定会去你府上找你,没找,就说明过的不错,你又何必为他操心?”
“他一个小哥儿,独自在外怎会过的不错?”
玉茗争道:“更何况,谁好端端地要在年中走,连年底的红包都不要,这其中必有猫腻!嫣然,我也不和你绕弯子,白秋对我非常重要,你若是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不白问你的。”
“你家近期生意不好,客源都被那个城东的云庄截胡了,你叫我们来,无非是想借我们的手给你家布庄推销新绣样,我先答应你,我可以替你宣传,并且我还同意把今年原家下人制作冬衣的活承包给你,条件是,你把白秋的下落给我。怎样,这桩交易?都说你上官嫣然聪明,从不做亏本生意,那我这笔卖卖,你是做,还是不做?”
第122章 云庄的主人
“这么好的生意,我怎会不做呢?再说能承包原家的活,一直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我真不知道白秋去哪了。实在抱歉啊玉茗,你要真想找人,不如去问问官差,你爹不是知府么,拨些捕快给你,说不定还事半功倍呢。”
“她真这么说?”
原隋撂下茶碗,在玉茗把事情复述给他时皱紧了眉。从东洋走货归来,他比出发前要瘦了,眉目间透着股锐气,仿佛一柄出了鞘欲大杀四方的钢刀,岁月在他身上沉成了浓浓的男子气概,玉茗每次见他都会心潮澎湃。
谁家的男人这么帅!
都说嫣然福气好,找了个仙童似的小郎君,玉茗偏说,是她的福气好,管他什么金童玉童,哪个比得了真男人!
这清丰县好几家大户,郑家,骆家,还有上官家,生意都是做着做着就走了下坡路,唯有他们原家,蒸蒸日上,步步高升,难道不是原隋的魄力?
玉茗在夫人会上就感受到了,这女人的底气来自哪,不都来自家里的爷们!爷们争气,她们作为妻子自然就腰板挺直,不争气,便只能唯唯诺诺的眯着眼听喝。
原隋给玉茗争气已不止一两回,为着丈夫留下的体面,和在原家享受的富贵,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还以一二的。
原隋正值壮年却活的跟个苦行僧,源头就在白秋!既然他是真心喜欢白秋,即使白秋不愿和他好了,也不能音信全失地在外啷当着,多叫人揪心呐!玉茗发誓一定要将白秋找回,她以为这次去上官家总能寻着点线索,想不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我看她是真不知道,她想和我交好,但凡知道,准告诉了。得,这一趟算是白走!你呢,不说赌坊的邱大齐请你去喝一盅吗?听原平说,锦玉那小子也在,你就没趁机问问?秋弟长的那般出色,在上官府干了个把月,我就不信锦玉没瞧着。”
“但他确实说他没见过。”
原隋长叹了一声,“锦玉自从起了商铺就不怎么回家了,这内宅的事他不知情也是合理的。”
“你说合理就合理?我看是他诓你!”
玉茗闻言啐道:“小梅早跟我汇报了,说白秋没事就到锦玉那小白脸的铺子上帮忙,他怎么可能没见过?锦秋记的伙计,没有一个不认识白秋,连新招的账房都是白秋介绍来的,这会儿说不认识,纯粹是撒谎!我看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然好好的人啥时候走不成,非卡着年中走,到手的红包不要,我那弟弟是富的流油,还是钱烧手?你就该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必是知道些什么!”
原隋:“他知道我也不好问,为一个下人,我这么咄咄逼人算怎么回事?更何况桌上还有别人呢!总之我们这一趟不白走,至少弄清楚了白秋不在上官府,后面的我们自己打听,只是别弄的满城风雨,对白秋不好。哦,对了,除了这些,你们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请我们喝茶,给我们看新绣样呗。”
见原隋有了主意,玉茗也不再逼迫,两人安静下来闲聊。
原隋脑子里三分是白秋,剩的七分全是生意,听三小姐到了如此地步还谋划着东山再起,内心不免对她升起敬佩。
“到底是上官嫣然,我还以为她生了孩子心劲便不再,结果刚出月子就折腾,不愧是女诸葛!说起来,你去她家做客,就没看见小少爷?”
“看见了,白白嫩嫩倒是挺可爱,不过比起我们家肆儿,还差得远!”
玉茗摇着扇子得意地说:“人言三岁看老,我呢,不用三岁,那孩子生就一副调皮,不老成,将来必不会有我们肆儿有出息。”
“你这话可没道理。”
“咋没道理?龙生龙,凤生凤,什么根长什么叶,锦玉那小白脸连你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他的孩子自然也比不上我们的肆儿。”
“错,大错特错。”
原隋截断玉茗的话,摇头望了眼她,然后从袖口里掏出张契条,“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
玉茗凑近了瞧,一边瞧一边念:“海乐坊分股书,锦玉占……占三股?!海乐坊?!”
原隋:“你知道我这契条是怎么来的?今儿邱大齐在天香楼摆酒,庆祝大齐赌坊和海乐坊合并,海乐坊老板为表诚意,给他看了自己的分股书。邱大齐信任我,把契书交给我,让我帮他分析定夺,我这才知道,原来锦玉那小子闷声干大事,居然悄悄打入了海乐坊内部,一口气占了三股。三股啊!加上他在十八里街的两个商铺,你可不能再叫他小白脸了,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哦,那又如何?再厉害,不还是不如你?有本事去做清丰县的首富呀!有本事,让上官家的布庄起死回生呀!”
玉茗酸酸的,低头转起了镯子。
她的醋劲又上来了,跟嫣然比,她老是比不过,唯一比得过的丈夫,现在告诉她,锦玉也起来了。
他是何时起来的?
玉茗单知道他有两个铺子,两个铺子客流还算旺盛,却不知,锦玉早不满足做一个糕饼掌柜,他默默地,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成为了海乐坊的新股东。然而,原隋要说的竟远不止这些,锦玉的本事也远不止于此。
“你看了嫣然的新绣样,觉得行吗?”原隋问。
“行!”
玉茗即答:“别说,还挺精致,如果能顺利推广出去,搞不好可以和云庄打打擂!”
原隋:“我倒认为她打不了这擂,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云庄背后的主人,你猜他是谁。”
“是谁?”
“正是锦玉!”
第123章 送肉小二
大寒过了,眨眼就迎来了除夕。
前些天刚和白秋有了实质性进展,除夕当日,上官泽只想跟好看的小白菜安安静静地厮守,奈何小白菜却突然忙了起来,一条条往家搬五花肉,搬完了切,切完了和,和完了搁锅里调糖色。
忙了一天,烀出一大锅红烧肉,烀的满院子肉味飘香,而他又不厌其烦地把肉从锅里捞出,一只瓷碗装一份,一份配一碟小菜,用竹篮拎好,送给村长、里正和坡上的几家富户。
“什么交情,怎么和他们走上亲戚了?”
在白秋送完第三家,正准备送第四家时,上官泽把他拦在了门口。
屋里炭烧的足,两边炕都暖烘烘,唯有上官泽的心空落落。
英俊的男人委屈。
白秋把他晾在家,一整天,和他说的话,总共也不超过三句。
“你现在是不过年,不过节,转头做小二了,讨好讨好村长我还能理解,上坡的刘平王五,你们熟吗?”
“五花肉多贵啊,你又切又炖又装份的,还给他们送去,外面下着雪呢,坡上坡下地那么滑,你也不怕摔着!”
“摔不着,我绕道去。”
白秋拍开上官泽的手,很要紧地指了指怀中还在冒热气的小竹篮。
“可不敢让它摔了,不然这一下午我全白忙!”
“你忙它来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