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并不想当两个孩子甚至更多的父亲,不好明面回拒,就捂着肚子装肚子疼。
但嫣然岂能不懂他的小心思?
她晓得,这男人一旦玩上了哥儿,不玩腻,是不会重新转向姐儿的。锦玉就是上了头,喜欢玩带把的,嫣然懒得和他别,她啊,不仅不和他别,相反,她还要顺着他。
前些日子让善嬷嬷寻的人善嬷嬷已经寻到了,嫣然想先让锦玉过过目,如果他满意,今晚,就留下在房间里伺候他。
“我找了个人想给你看看,人就在厢房呆着,来都来了,好歹瞧一眼去,瞧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我保证瞧了不叫你失望。”
“你找人?什么时候?找了什么人?”
锦玉一秒站起,肚子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看着眼前横着的门帘,心中突然警钟大作。
不会嫣然把白秋寻来了吧?!
虽然他藏白秋藏的很好,身边的人也是左挑右选过得去的,按说不会有纰漏,但是嫣然的手段……谁知道?!没准她还真把白秋给弄来了!
“嫣然,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待会再说,先进去看人吧。”
话被嫣然止住,只见她柔柔地掀开布帘,里面听见动静,立马起身来门口迎接。
“喜果。”
嫣然抬了抬手,瞟了身侧锦玉一眼,温声吩咐地上的男子,“去,给你爷倒杯茶来。”
第186章 喜果与善嬷嬷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偏黄的肌肤,一双圆润胆怯的杏眼,喜果的模样并不算标致,最多只能称得上清秀,善嬷嬷独独选了他送来上官府,实在是这喜果只有在玩弄起来方能体会出妙处。
喜果原不是窑子里卖身的男娼,他身家挺清白的,也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虽是给人当童养哥儿养,但村里本就男多女少,加上各个村都有结契的习俗。渐渐地,一些缺钱少粮没底子给儿子攒礼钱的,就会在同村孩子多的家庭换一些小的幼嫩的带在身边,充当童养哥儿。如果将来儿子大了还是没发迹,这童养哥儿便能派上用场,喜果就是这样的哥儿。他们家共有七个孩子,他排老六,家里困难,喂不饱他们这些兄弟,便换了几个出去,很不幸,喜果在其中。
他四岁就到了夫家,小阿爷,也就是他未来的丈夫比他大七岁,喜果是十五岁与他成的亲,或者说结契。头两年日子过的还好,但很快丈夫去城里找活,由外人带着沾染了赌博的恶习,都说十赌九输,丈夫几把牌九,将家里的房子田产输的精光,不仅如此,还欠了好大一笔债,喜果就是因此走上的卖身路。
一开始是典到别人家,去给他们盘活儿,盘活儿听着好像是小工之类的活计,实际上就是个幌子,和典妻略有区别。典妻,妻子过去运气好是能当半个妾的,若是给主家生了儿子,儿子落地还能得到不菲的赏钱。喜果就不同了,他是男的,生不出儿子,典的价钱低是一方面,去了主家,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不说,晚上还要给主家的爷们泄欲。
签的是一个就是一个,两个就是一双,喜果的丈夫最多时给他签了三个,三个都是光棍,那憋了四十好几的陈年老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发泄,把喜果折腾的呀,就是白天做饭淘米的功夫都不放过。蛇油用完了用豆油,豆油用完了用麻油,宁可家里不吃饭,也不能耽误了那事,日日夜夜蹂躏喜果,正应在盘活儿的盘上!
要是这罪只遭一次喜果也能忍,奈何他丈夫的赌瘾戒不了,只要手里有点钱,赌是必然的。然而他已经输无可输,唯一剩下的筹码就是喜果,喜果在周边几个村子里来回轮转,到后面实在熬不住了才跑了出来。
他是勤劳的,在城里随便找个活也能养活得了自己,可遗憾的是他的人被他那嗜赌如命的丈夫拿去打了契,他的人身不属于他自己,用真名去找活,干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债的人拿着契书找上门,届时,他不光守不住自己,还要给东家惹麻烦。
喜果不愿意给别人惹麻烦,就一直用假名找,但假名找的活和真名的不能比,但凡正规一点的客栈酒馆,谁不是对伙计的出身刨根问底?喜果支吾着说不出来,拿到手的工都是人家挑剩不要的,这样东干一天西干一天干不长,丈夫找不到人又频频去娘家闹,喜果在县城游魂般游荡了小半年,最后还是一咬牙走了老路卖身,而帮着发卖他的就是善嬷嬷。
这善嬷嬷在旁人眼中是个嘴臭刻薄的老婆子,在春景楼其中一层当管事也是熬了一辈子熬上去的没什么了不起,她手里那些阴损作践人的手段更是让人不耻。按说跟着这样的人,下场是比被丈夫典当还要惨的,喜果却不这么认为。
他心里善嬷嬷是极有本事的人,三言两语就赶跑了黑心的丈夫不说,像他这种姿色也能给安排些不错的嫖客,嫖完她分去的钱也不狠。喜果刚跟着善嬷嬷时是最低等的兔子,接客一回只几文钱,比街边一屉包子,一碗面还便宜呢!
要说凶狠的牙婆从指缝里抠油,哪怕是他们这种苍蝇腿似的荤腥也不放过,与别的楼的嬷嬷比,善嬷嬷可以说是最和蔼的了!这些年喜果在她手下没赚着什么钱,但也是有吃有喝小日子有滋有味地过着,如今善嬷嬷年事已高离开了春景楼,他也勤能补拙,靠着农家人天生的抗造隐忍,以及学会了善嬷嬷那些勾人媚人的招数,渐渐地做上了中等娼妓。别看他其貌不扬,论炕上伺候男人的本事他是不输给任何人的,更难得的是,即使他接了那么多客,过去更是狼藉到难以说出口,他的眼睛却始终保持着清澈。
善嬷嬷说,像他们这种陷在勾栏院里的,一身骚气是打上烙的,那种天真,清澈,懵懂,都是在高宅大门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才有,他有,他就是这下贱窝里的一股清流,来欢场寻欢作乐的男人就吃这套!
若非这点莫名其妙的优势,到上官家做妾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喜果,自打善嬷嬷带着嫣然的要求找到喜果,喜果就一天稳觉没睡过。他是清澈,也不存着什么与人争或刻意害人的心思,可这不代表他蠢。
对方是锦玉,是上官家赫赫有名的美赘婿,他从不去欢场,欢场却未曾有一刻忘了他!
一年前,喜果跟着春景楼其他哥儿坐船过七夕节,和锦玉的船偶然撞上。锦玉站在船头,一脸闲适地望天,清风拂来,撂动他墨一般的乌发,划过那惊才绝艳的一张脸,只一眼,喜果便沦陷了……
以前,只听说三小姐招了个极风流俊朗的小郎君,还道又是个在脂粉堆里打转的货色,今日见了方知什么是天上中人,那些油头粉面的男人根本敌不了锦玉一分!可惜这样的明珠已名花有主,纵使没有,亦不是他们这种人能觊觎的。
对锦玉的单相思,喜果在后来卖身的日子里也一日淡似一日地放下了,他不觉得锦玉会嫖,也不觉得自己再有机会与锦玉相见。可谁知这世间的缘分竟真有那么巧!久不登门的善嬷嬷突然登门,开口便是给他寻了个美差,他乍听之下还以为是某家富户把他包了个把月,细问后才知,那买兔的人家是上官家,而买兔服侍的主子正是当年他一见钟情的心上人,锦玉,锦小郎君!
第187章 服侍的喜果
喜果的心快飞出嗓子眼,善嬷嬷后来对他耳提面命的话,他几乎全也听不见,只有在善嬷嬷掐他要他注意几个大点时方回神,原来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锦玉锦小郎君,喜欢从村里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哥儿,要圆脸,圆眼,吃苦耐劳,还要会做饭。
喜果听着听着就听懂了,这不就是找替身么!想不到连三小姐那么美艳霸气的夫人都拿不下的锦小郎君,却叫一个乡村土哥儿拿下了,多幸运的土哥儿,多可爱的土哥儿!喜果恨不得跪下给那土哥儿烧柱香,拜一拜,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得不来这机会,管他什么替身不替身,只要能和心上人春风一度,甭说替身,就是当牛做马喜果也甘愿。
他半蹲着,按照善嬷嬷教的,故意显得笨拙地去敬茶,锦玉望着那盏茶,心里已经把茶杯碾碎了。
他没想到嫣然为了栓住他,竟然给他买了个兔子,还堂而皇之地领进了门。看这姿容,这言行,别说,她是真的上心啊,喜果的容貌不如白秋精致,行为也不如白秋自然,但乍一弯腰低头的气质,那眉宇间凝滞的朴素与胆怯,确实与白秋如出一辙。
换作往常,锦玉见了这样的喜果,因着一点天赐的相似,如果喜果有困难,他很乐意出个手帮个忙,但也仅限于萍水相逢,如今要他入门做他的妾是万万不可的,他自己都不会在上官府呆多久,怎会在这里再纳一个妾呢?
“你这是做什么?你缺人伺候,买人,让他伺候你好了,我不需要伺候,我有自己的小厮。”锦玉皱着眉,并不去接那杯茶。
喜果被晾在地上也不尴尬,他恭敬地举着茶,主子不让他站他就不站,一副老实软和,任人揉捏的可怜模样。这也是善嬷嬷教的,那个让锦玉动情的土哥儿便是如此,而且低调一点不招主家的嫌,他现在刚进门,比起锦小郎君,三小姐才是他最该讨好,最不该得罪的。
喜果很懂得察言观色,他明白无论如何他都能在这宅门里留一夜。他是三小姐选的,锦郎君是入赘的,他能拒绝他喜果,但绝对拒绝不了三小姐。
果然,嫣然发了话让他起来,并吩咐下人锦玉今晚就住在厢房了,同时给了他一个眼神,喜果快速接住,再次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
这一次,锦玉没再晾着他,虽说是很心不甘情不愿,到底把茶接过,干了。
我就如你的意!总归我欠你,这段时间就当是我给你赎罪!
看着安排好一切满意离去的嫣然,锦玉恨的咬牙切齿,气鼓鼓坐在了炕上。
喜果马上跪下给锦玉脱鞋,锦玉憋了一肚子火,一脚踹在喜果胸口上。喜果刚巧脱下鞋,他拿着鞋,鞋上还套着袜,锦玉一只脚裸在半空,白而清瘦的脚,就像春日里的一株芍药,一朵芙蓉。
喜果的胸火辣辣的疼,锦玉阴鹜的表情让他害怕,只是害怕,他心里并不气恨锦玉这样作践他。他是娼妓,是兔子,从他被买去成为童养哥儿的那一刻,被典去给几个老光棍糟蹋,他就没有尊严可言了。
他在窑子里卖身做妓,接的客,陪的睡,哪个不是油了马哈,又有哪个没有轻贱过他?他那都受得,被心上人,还是俊美无俦,霁月风光的心上人踹几脚,根本不算什么。哪怕后面锦玉再打他他也认了,他今天就是要做锦玉的人,纵然锦玉当他是一条狗,那也是专属于锦玉的狗!锦玉的狗,让锦玉骑在身上,号令他,差遣他,是多么幸福的事!
喜果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热了,最后一丝害怕也无,他爬过去,像条狗一样,捧着锦玉的脚就亲。盲目地,痴狂地,锦玉的脚还在不断踢他的脸,他却感觉不到疼痛,身上的热浪一阵接着一阵,他是浪里的一叶孤舟,任凭风雨如何大也不倒,他将要……美梦成真!
*
三七小院。
“今天可不可以不吃菜?”
白秋抿着蜜水,无奈地看着眼前由阿苦选摘好的簸箕,番薯叶和小南瓜,还有两个鸡蛋。
自从他上回说了一次蛋羹好吃,阿苦就迷上了做蛋羹,白秋连吃了两天的蛋羹,再爱吃也腻了。阿苦的手艺很好,做菜很是不错,白秋不挑食,饮食清淡一点他不反对,但每天连点肉沫都不放,他是真受不了!这人啊,不吃油不吃肉身上就没劲!
锦玉走了两天,白秋闹是不闹了,洗过澡再干干活心情渐渐也平复了,既然平复了,那就该回归日常,首当其冲的就是饭桌。
“我又不难过,又不伤心,不用天天清粥小菜的做给我。锦儿不在,我想把院子里的地收拾了,把架子绑了,这只吃菜怎么行呢?阿苦,你去给我剁截肉,今晚我们吃辣椒炒肉中不中?”
“咿,咿唔。”
阿苦摇头,意思是不中,并非他不想给白秋肉吃,实在是家里没肉。也怪他过家不会顾日子,朝晖明明说了他们现在不能出门,那关在家里,吃饭这块就要细细打量,他没打量,还像以前那样,有了肉,甚至去喂巴掌,导致秋哥儿想吃肉的时候没有。
没办法,这肉是不能搁的!三月了,天气有时候冷,有时又极为暖和,肉搁不住,不尽快吃尽快做,就要扔。阿苦把肉喂狗时白秋没提吃肉,现在他提了吃肉,阿苦手头又没肉,倒是厨房后面有几只鸡,可那几只鸡是专门挑来留着给白秋下蛋的小笨鸡。
阿苦每日喂它们,鸡喔喔着过来又是蹭腿又是乖乖给人埋胸,阿苦把手埋进去,一手软乎乎的羽毛。阿苦非常喜欢它们,已经养出了感情,让他去杀它们,便是主人的命令,他也做不到。
“咿,唔。”
“没肉了啊……”
“咿,啊唔。”
“你说要出门买?这行吗?”
白秋睁大眼睛看着阿苦,阿苦也睁大眼睛看着白秋。
他哪知道行不行,按理说是不行,但万一他幸运地买回了肉一路又无事呢?那不就肉与平安兼得,不需要杀鸡他们也能开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