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主笔记中所写,再过半个小时,自己便必须去将毒解开,不然等毒素彻底破坏神经系统就会酿成大祸。
文清辞屏住呼吸,于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这样快过。
文清辞紧紧盯着后殿。
他没有看到,谢不逢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
少年正在观察着他。
长长的睫毛与漆黑的眼瞳,将文清辞的情绪尽数藏了起来。
但他挺直着的腰背,与半刻也不转移的视线,还是明白告诉谢不逢——文清辞无比关心兰妃的现状。
……此时药已经像他说的那样起了效果,文清辞的目的应该达到了才对。
他此时的关注是不是证明,除了“医”以外,文清辞更在乎的,还有每个交到他手中的“命”?
十五分钟……
十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
原本等在蕙心宫外的皇帝也到了该上朝的时候。
他正准备吩咐身边的贤公公离开这里。
下一刻,众人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澈的啼哭。
“生了——”稳婆激动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下一刻就有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皇帝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大声说道:“禀陛下,兰妃娘娘所产是公主!兰妃娘娘生产顺利,母女均安!”
母女均安……
自己赌对了!
文清辞终于长舒一口气,扎在心中的那一根刺也落了下来。
他的身体不由踉跄了一下,下一瞬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回过神,文清辞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文太医您没事吧?”听到兰妃母子均安,苏雨筝也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文清辞的身边,一脸着急地催促了起来,“您快些去休息吧!”
“无妨,”文清辞缓缓摇头,艰难地向前走去,“我先去看看兰妃娘娘。”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替兰妃解毒。
此时后殿外已经围满了人,方才还要走的皇帝留了下来,慷慨地宣布着自己的赏赐。
蕙心宫里热闹极了。
可是这片热闹却与谢不逢没有半点关系。
他被这整个世界抛弃在外,无人理会他……更无一人记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这种孤寂,谢不逢早已习惯。
此时他只是觉得……消失于人群之中的月白色身影,格外的刺眼。
就连文清辞也忘记了自己。
在这里站不知多久。
少年终于不由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怎么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无聊期待?
文清辞今天成功救了兰妃一命,自然是会被众人拥簇,热闹好一番。
至于蕙心宫里的小公主……与自己生在同一个晦气的日子,应感到倒霉才对。
少年缓缓转身,一步步向蕙心宫外走去。
雍都的雨又下了起来,甚至相比于早晨,更大了几分。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不过几秒,便打湿了少年的肩与发。
谢不逢独自穿过蕙心宫,缓步向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宫道走去。
雨滴砸落,如针如泪。
宫道上起了雾气,遮住了前方的景致。
就在谢不逢将要彻底被大雨淋湿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没有等谢不逢反应过来,一把纸伞,便再次轻轻地撑在了他的身边。
与此而来的,还有股淡淡的苦香。
少年的心脏,忽然就这么沉沉地跳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竟不敢回头,看身边人究竟是谁。
第28章
细瘦的腕撑着纸伞, 宽大的衣袖缓缓滑落,露出一串晴蓝的药玉,在谢不逢的眼前轻晃, 并不时发出脆响。
三两下,便晃乱了少年的心神。
自己身边的人, 是文清辞。
谢不逢的心跳突然失去了节奏。
大雨如幕,噼啪作响,遮住了一切。
两个人并肩而行, 谁都没有说话。
冰冷的空气,顺着皮肤向上攀蚀,恍惚间谢不逢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雪。
行走着, 文清辞撑伞的手, 不小心轻轻地碰在了谢不逢的身上。
少年的身体,随之一僵。
谢不逢不想自己靠太近吗?
顿了几秒, 文清辞下意识向另一个方向站了半步。
明明距离上次一起打伞还没过多久。
可是这段时间里, 谢不逢不但高了不少,甚至就连肩膀也宽了一些。
这把伞对他们而言有些小了。
文清辞的小半边身子,都进了雨中。
“小心雨。”
谢不逢忽然伸手, 握住了文清辞撑伞的那只手臂。
少年没用几分力气, 便将他拉回到了伞下。
两人的身体,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可直到这时, 谢不逢仍没有松手。
甚至他的手指,还下意识地在文清辞的手臂上蹭了一下。
……冰冷又细腻的皮肤上, 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那是他上次为自己取血时留下的。
如此看来, 文清辞今天的毒解得很顺利, 他没有用自己的血, 便解决了蕙心宫的麻烦。
谢不逢不由松了一口气。
文清辞身上的疤, 只因自己而留。
——这个念头兀地从谢不逢的脑海中生了出来。
接着他心中竟隐秘一喜,并下意识用力,握紧了文清辞的手臂。
文清辞:……!
谢不逢自己没有痛觉,无论做什么,都不知道轻重。
文清辞的伤口,早已经自然愈合。
但谢不逢这样用力一握,他的伤处与骨骼,还是隐隐作痛起来。
犹豫了一下,文清辞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殿下?”
他的声音穿过雨幕,终于让少年回过了神来。
谢不逢缓缓松手,停顿片刻将伞从文清辞的手中接了过来:“我来。”他说。
“好。”
少年的个子的确高了不少,他轻轻松松就将伞举过两人头顶。
只是伞面太小,文清辞和谢不逢的手臂,还是紧紧地贴在一起。
看来下次出门的时候,必须要多备一把伞了。
文清辞忍不住想到。
……
回到太医署时,天已大亮。
刚进小院,谢不逢便嗅到了一股甜香。
“是玉兰花粥,”文清辞笑了一下说,“昨夜就已煨在了小炉中,现在喝正好。”
文清辞发现,谢不逢好像格外喜欢玉兰花粥。
因此花季将过的时候,他便收集了不少,晒干备用。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晴了下来。
此时太医署的小院,已被花香与暖暖的晨光盈满。
不过一瞬间,就让人忘记了清晨的寒冷。
谢不逢将伞撑开放在了屋檐下,他刚站起身,就见文清辞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正笑着看向自己。
小院石板上的积水,泛着银光。
此时这光亮全被映在了文清辞的眼底,并随他笑意一起泛着涟漪。
刹那间……
谢不逢仿佛跌入了那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中,被暗流拽着脚踝,向水底拖去。
可是这一次,他连逃都不想逃了。
文清辞缓缓移开视线,朝谢不逢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小盒子。
这里面放的,是文清辞早早为谢不逢准备好的礼物。
他原想今天一大早便将礼物送给少年,没想到竟然遇到突发事件,耽搁了这么久。
文清辞在谢不逢身前站定,缓缓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朝少年笑了一下,柔声说:“殿下,生辰快乐。”
……文清辞没有忘记这个日子。
瞬间,谢不逢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盒子从文清辞的手中接了过来。
这是谢不逢过的第一个生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将东西接来后,他竟难得显出几分局促。
一时间不知是应该直接收下,还是当着文清辞的面将盒子打开。
“打开看看吧,殿下。”
“嗯。”
少年用手指拨开了锦盒的卡扣,下一刻,一条手链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条大约二指宽的手链,是用米白色的羊毛捻成粗线编织而成的。
一眼看上去像是西域那边流行的风格。
可是编织出来的花样,却要比谢不逢曾见过的任何一条手链都更加精致。
文清辞没有说话,直接替谢不逢将礼物取了出来,接着轻轻地将它缠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好了。”文清辞笑道。
不过一瞬间,羊毛轻轻蹭过皮肤留下的温暖,与一点点痒意,便顺着谢不逢的手腕传至脑海之中。
他想起了那只只属于自己的羊羔。
……还有文清辞手腕间的温度。
“神医谷里,有赠生辰礼的习俗。这是我前些日子在西市里学来的编法,提前用草药浸过几日,有一点清神的功效。”文清辞非常自然地给神医谷编出了个原本不存在的“习俗”。
缠好手链后,文清辞便转身推开了那扇薄薄的木门,走入厨房将煨在砂壶里的玉兰花粥盛了出来。
他隔着窗,抬头朝谢不逢笑了一下说:“不怎么值钱,殿下不要嫌弃。”
……原来这条手链,是文清辞亲手编的?
文清辞不知道,自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在谢不逢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风浪。
“不会……”
谢不逢喃喃道:“永远不会。”
手腕上的,是他此生最珍贵的礼物。
谢不逢的另一只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了这条手链。
就像是将虚无缥缈的“温暖”,牢牢地抓在了手中一般。
不过一瞬间,纷乱的思绪忽然涌向谢不逢的心头。
有感动,还有恐慌。
他不由又想起了那个雪夜,还有死在雪被之下的羊羔。
权力。
少年缓缓地眯起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如今文清辞“药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他被无数人觊觎,甚至被皇帝视作“灵药”。
只有权力……甚至全天下最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永远永远地将文清辞留在自己的身边。
上一世,出身于福利院的文清辞并没有明确的生日。
可他的养父母仍然会在每一年领养他的那天,给他准备蛋糕和长寿面。
那曾经是文清辞一年里最期待的美味。
或许是起的太早,这个点文清辞反而没有什么困意。
将玉兰花粥端出来后,他又回到了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文清辞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给少年打了两个荷包蛋,煮了一撮细面,不过五六分钟便做好了一碗。
和往常做的饭菜不同,这碗面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调料。
里面只有最简单的调味,以及出锅时淋的一圈香油而已,看上去清清淡淡。
毕竟下了一晚的雨,清早的气温还是有些低,不大的白瓷碗上,冒着淡淡的热气。
像一条锁链,将人的食欲勾了出来。
“殿下,尝尝味道怎么样。”文清辞将它轻轻的放到了桌上,笑着说,“儿时我父母常这样做。”
少年缓缓拿起了竹筷。
热气与长寿面的香气一起氲了上来。
入口便是鲜香。
不知道是太烫还是错觉,文清辞似乎看到谢不逢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这明明只是一碗简单的长寿面。
可是坐在它面前的少年,竟头一回生出了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来。
就像是……一只终于被人捡回家的小狗。
……等等,等等!
文清辞立刻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了大脑。
眼前的可是这本书的未来大boss,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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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沿袭前朝旧制,按照规定,过了十七岁,谢不逢就应该出宫立府了。
与此同时,他还要在三省六部的基层流转实习,熟悉朝堂之事。
但是皇帝却迟迟不提此事,像是不打算承袭旧制一样。
朝堂之上,官员没一个人敢明说,但却全在暗地里猜测这究竟是为什么。
最终众人以为,谢不逢在皇陵长大,所知、所学完全不足以支撑他去六部工作,皇帝此举非常正常。
可是过了没多久,二皇子也到了十七,皇帝那边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朝堂上便有暗流涌动。
百官费尽心机猜测皇帝的意图,半天什么也摸不住。
只有谢不逢知道——皇帝在害怕。
耳边的心声告诉少年,谢钊临仔细算过一番:自己今年还没有五十,再过二十年,等到自己六十多岁时,皇子们已年近四十。
那个时候,他们还甘心只当皇子吗?
谢钊临越是恐惧,就越不想让这些皇子太早羽翼丰满。
因此本应离宫的谢不逢,就这么暂时留在了太殊宫里。
*
蕙心宫,前殿。
转眼小公主出生已近一个月,相比出生时瘦巴巴的可怜模样,她现在又白又胖,可爱了不少。
文清辞的病假还没有休完。
他那天给兰妃用了毒,虽然现在毒已解过,可是文清辞仍有些不放心,每隔几日他都会去为兰妃诊脉,看她最近有无异常。
几次诊脉后,兰妃的身体都无任何大碍,文清辞也慢慢地放下了心来。
说来当初为她定时请脉的时候,兰妃就喜欢与文清辞闲聊上两句。
现如今则更是如此。
“……再过上几个月,陛下便要南巡了,这次走的是水路,全程几乎都在运河之上,”兰妃一边轻轻拍打怀里婴儿,哄她入睡,一边轻声说,“我猜届时陛下一定会让文先生带诸太医前往。”
她的身体状况恢复还算不错,说话时的中气也恢复了大半。
今日兰妃穿着一身浅红色的宫装,更是将气色衬得格外好。
此时的太医署有两个太医令。
禹冠林年事已高,怕是不能离开雍都,跟着一起南巡。
故而“出差”的这个活,只会落在文清辞的身上。
只不过这件事暂时还没有正式对外通知。
文清辞也不太明白,一向非常谨慎的兰妃,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停顿片刻,只好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如此。”
此时诊脉已经结束,文清辞的药箱也收拾了大半。
“……殷川大运河。”兰妃拍打婴儿的那只手忽然停了下来,她抬头向着殿外看去,语气也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文清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兰妃或许是因为这条运河,想起了自己的父兄。
难怪她刚才的表现稍有异常。
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兰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当。
她垂眸看了怀里的小公主一眼,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这回兰妃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她与文清辞寒暄道:“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文先生家所在的松修府,也在那附近。”
“是的,”文清辞点头道,“的确在那里。”
“那若是有空,文先生也可以回去看看了。”兰妃笑着说。
聊了两句,文清辞便已经将药箱收拾好了。
他正要走,却被兰妃拦了下来。
“文太医请留步,”兰妃将怀里的小公主交到奶娘手中,对文清辞说,“本宫这正好有些明前新茶,饮上两杯再走吧。”
“是啊,文太医,今日天色正好,不如借此机会休息休息。”站在一边的贴身宫女明柳也挽留道。
说完,兰妃又看了小公主一眼,并随口道:“孚尹这几日又长胖了。”
皇帝似乎很喜欢这位小公主。
不但给了兰妃很多封赏,甚至刚一出生,便给她赐名“谢孚尹”。
这个名字取自成语“孚尹明达”,原是用来形容美玉的。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文清辞忽然想到,二皇子的名字叫做“观止”,三皇子叫“引商”。
这些名字似乎全部来自成语。
那么照此推断……难不成谢不逢的名字源于“生不逢时”这个词?
想到这里,文清辞的心中,不由又替他生出几分不甘来。
但愿是自己想错了。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怎么拒绝,一边的小太监便笑盈盈地将文清辞刚整理好的药箱接了过去,放在了一边。
见兰妃这样挽留,文清辞也不好再拒绝。
“那臣便叨扰了。”文清辞坐在了一边的小案旁,同时笑着向另一边的谢不逢点说,“殿下再等等臣吧。”
“好。”刚刚随文清辞一起起身的谢不逢也重新坐了回来。
按理来说,谢不逢的伤早就已经养好。
他应该回自己的玉光宫才对。
但不知怎么回事,少年却一直不提这件事。
文清辞一想到谢不逢搬回去之后,自己送饭还要多花些时间和工夫,便也就随他去了。
这段时间过去,文清辞也已经摸清楚,谢不逢在宫里的的确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没人介意他住在哪里,更没人在意他去了哪。
意识到这件事后,文清辞每一次来兰妃这里,都会大胆将谢不逢带上。
蕙心宫的宫女将新茶端了上来。
淡淡的茶香溢满宫室,不由令人心平气和起来。
文清辞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正在此时,一阵轻风拂来,惊动了屋檐上挂着的铃铛。
听到那阵轻响,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小公主忽然咿咿呀呀地说起了什么。
兰妃和明柳一起围了上去,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过来,在怀里逗弄。
蕙心宫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温馨。
文清辞忍不住偷偷向谢不逢看了过去。
少年正在喝茶,他面无表情,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谢不逢三岁就被送出了皇宫,那时他年纪实在太小。
因此他无论是对自己的生母兰妃,还是当年将他养了三年的太后,都没有留下一点印象和感情。
原著里的谢不逢,到最后对兰妃也只是尊敬而已。
《扶明堂》讲到兰妃成为太后便完结了,后面发生的一切,仅用几句话短短总结。
其中形容谢不逢的那一句便是——孤家寡人。
看书的时候,文清辞对这句话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可是认识谢不逢之后,他却再也无法忽视。
……文清辞不想眼前的少年继续孤单。
自己死遁之后,宫里能陪他的人,应该也只有兰妃和小公主了吧?
想到这里,文清辞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下意识地朝兰妃和她怀里的小婴儿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谢孚尹又哭闹了起来。
兰妃哄了半天,也不见她安静下来。
两人的视线正好与半空中相遇。
兰妃朝突然文清辞笑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说:“文先生可是我们小孚尹的救命恩人啊,不如您试试抱抱她,说不定她便不哭闹了。”
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文清辞拒绝,兰妃就叫奶妈将小小的谢孚尹抱了过去。
兰妃向来是一个将事情分得很清的人,她虽然依旧想不通文清辞到底是为什么进太殊宫的,但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已经彻底将眼前这个太医,当做了自己和女儿的救命恩人看待。
奶娘三两步便走了过来,说着便想要将小公主放到文清辞的怀里。
文清辞:!!!
等等,我是真的没有抱过小孩!
这小小的一团,竟然令文清辞有些害怕。
他表面上强装镇定,视线却下意识落到了谢不逢的身上。
众人忽然听文清辞笑了一下,并略带遗憾地说:“臣手臂有些无力,恐怕不敢抱公主。”
“……啊!”明柳小声惊呼了一下。
她才想起,前阵子为了止血,文清辞的手臂被绷带强束了好久,后面便出现了无力的症状。
兰妃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戳到了文清辞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