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怪的一句话。庄迟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地想通了关窍：“……不止是我，其他人的信息素你也都闻得到吗？”
顾溪眠不置可否地垂下眼去，叹道：“大概是吧。除了你之外，我也很难分辨出来其他人的不同。”
回忆起顾溪眠会认为她以外的Alpha信息素非常难闻的事，庄迟担忧地皱起眉，总觉得靠近过去和不靠近都各有问题，但还是在顾溪眠无声的注视下先小心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其他四个Alpha已经因顾溪眠这番话陷入了混乱，纷纷说着“真的假的原来顾溪眠能闻到吗，那我这样也太失礼了……”“但我自己什么都闻不到啊，不会是要感冒了吧？”“Omega的嗅觉都这么灵的吗……好厉害”之类的话，并如临大敌地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看着像一群谨慎的花栗鼠。
庄迟克制住也想去闻闻自己的想法，看向事不关己一样的顾溪眠，悄声道：“……那你在这里待着，会不会很不舒服？”
“还好，已经习惯了。”顾溪眠对她安抚地浅浅一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气味并不浓，只是隐约能闻到。而且你在我旁边坐着的时候，会把他们的气味盖过去。”
……该怎么说呢，虽然听起来是做了好事还是很让人开心的，但总觉得现在很害羞……！庄迟脸上有点发烫，她掩饰地低下头去，岔开话题道：“你的嗅觉好灵啊，之前也是、能在莉莉身上闻到我的信息素……好厉害。”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我只记得你的味道，当然能认出来。”
理所当然地说完，顾溪眠顿了顿，她似乎说完才察觉到这话显得有些暧昧，轻轻咳了一声，转以淡然的语气说道：“……而且，信息素本来就是很容易附着在衣服或者头发上的气味，只是大家习惯了，在日常生活中比较难察觉。有意识地去闻的话大概多少都能闻到一点——你之前应该也有感觉到吧？那时候不是还……还用过我的校服外套来着。”
顾溪眠似乎努力想要把最后那句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她自己打了个绊不说，庄迟也被连带着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接话。而顾溪眠很快续道：“……其实效果应该没有很好。毕竟我因为自己能闻得到很多气味，所以会习惯用香水。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喷的多一点，平时上学则少一点，不那么明显、但足以把气味盖过去。所以你那时候在我校服上闻到的……估计是我的香水味偏多吧。”
……的确。庄迟下意识回想起那段记忆，顾溪眠的校服外套上有着曾经在体育仓库里闻到过的气味，但确实混入了在舞会上闻得清楚的香水味，混杂成蓝风铃一样的干净温柔。
后颈突然间有一瞬的刺痛，让庄迟绷紧了肩膀，顾溪眠没有漏过她吃痛的表情，皱起眉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庄迟没有很快回应，她垂下眼睫，在刺痛渐渐消去的过程中想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回想起顾溪眠的气味的时候，腺体会感到疼痛。庄迟想。从她获救之后……好像就总是这样子。
最初的时候还能解释成是巧合，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庄迟开始有些慌张，她拿不准是不是她想的太多，却很快意识到：如果她想要验证这个状况是否真的存在、那验证方法好像并不困难——就在她眼前。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庄迟思考着，慢慢开口道，“……你在校服上也喷了香水吗？我平时好像都没怎么闻到呢。”
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先将这件事瞒了下来。而顾溪眠仔细看了她半晌，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回应道：“因为我喷的很少啊，你离我又没那么近……”
她说着突然停下来，眸光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子，再抬眼时眼中蕴着些恶作剧似的调侃，柔声道：“你想闻吗？今天喷在了领子和袖口上，你想闻哪里？”
“……”
庄迟的视线下意识落到顾溪眠的领口，校服衬衫的扣子严实地扣到最上，目光稍一移动就是白皙的颈，仍是束着黑色的抑制环，显出带着几分暧昧气息的禁锢。
“……袖口就好。”庄迟不敢多看，垂下眼去，轻声道，“真的可以吗？”
提出提案的顾溪眠却微微一怔，看起来是没料到庄迟真的会答应，庄迟自己也觉得不自在，胸口的退堂鼓敲的咚咚响，正想打个圆场说“算了我开玩笑的”，以后再找机会去验证自己的想法也不迟，就见顾溪眠慢慢抬起了右手递到她面前，衬衫袖口妥帖地圈着她纤细的腕，露出的一小截皮肤白皙剔透，隐隐能看到其下淡青色的血管。
“……请吧。”
她小声说道，随即就不再出声，安静等着庄迟的动作。
……虽然在领子和袖口之间选了后者应该是很明智的选择，但真到了现在，庄迟却才意识到闻手腕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怪一些。主席团办公室就这么大地方，那边吵吵嚷嚷的Alpha们已经注意到她们两个的样子，纷纷噤了声自以为隐蔽地投来视线，实际上对庄迟来说存在感非常强，让她浑身别扭——等一下、她们又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这些人为什么全都光看不出声啊。
心知这种事她拖得越久越是忸怩就显得越怪，庄迟决定速战速决，下定决心地抬手托住顾溪眠的手腕，她已经很小心地想要只碰到衬衫覆盖的位置了，但还是不小心触到了顾溪眠腕上的肌肤，微凉细腻，像是枝头纤软的一层新雪。
庄迟微微俯下身去，在顾溪眠的手腕上嗅到与记忆里一致无二的香气。
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旋即慢慢站直了，松开顾溪眠的手，低声道：“……谢谢你，很……很好闻。”
顾溪眠将手放到膝上，不动声色地蜷紧手指，难得显出些无措的样子来：“嗯、嗯，你喜欢就好……我是说、香水。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
庄迟却无暇去顾及她那边了，因为庄迟自己眼下也已经陷入慌乱和困惑交织的旋涡中。
在绷带的覆盖下，腺体的刺痛余烬犹温。
*
医院，庄迟做过检查，乖乖任由医生将绷带重新缠好。
“你一个人过来还真是挺罕见的，”医生一边动作一边笑道，“因为之前都是那两个人陪着你一起过来的，我这次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没什么事，腺体的状况看起来挺正常的。”
有意避开了顾溪眠和奥莉薇娅独自来到医院，庄迟因医生的话而稍稍放下心来。她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尝试着问道：“……医生，如果我现在在闻到、或者想起某种信息素的味道的时候，腺体会突然痛一下……这是正常的吗？”
医生眉头一皱：“是在说可能让你成瘾的那个的=信息素？”
“不是的。”庄迟摇了摇头，却到底没说出顾溪眠的名字来，只含混道，“是其他的气味。”
医生想了想，又仔细问过痛感和持续时间，最终沉吟半晌：“……如果不是那种信息素，那有可能是腺体本能的应激反应，因为曾经受过痛而对Omega的信息素产生幻痛……但听你说的、持续时间并不长，所以应该还好，刚才也检查过了，大概率只是正常的愈合状况，还是要注意避免和Omega的信息素接触太久。”
“啊，也有可能是易感期快到了。”医生说着，恍然地看着庄迟，“说起来、从你分化的时间来看，现在确实已经处于不管什么时候进入易感期都不奇怪的时期了。”
“只是你没有经验，所以估计也很难自行做到提前预判吧。我建议你这段时间随身带着抑制剂，以防万一。”医生说着，取出两支抑制剂给她，“第一次易感期正常来说不会太难熬，一般一支就够用了……但你的情况也特殊，就带着两支吧，感觉不对就尽快用上。对了，如果情绪起伏太大有可能会诱导易感期提前或者更难控制，记得尽量保持情绪平静，”
庄迟收下抑制剂，一一应下医生的叮嘱，随后向她道别。在听过医生的话后终于放下心来，庄迟走出医院时感到豁然开朗，自嘲之前还那样担心，果然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应该就只是愈合的正常反应吧。庄迟想。等过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
庄迟离开后的科室里，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有护士敲门进来喊她，向她搭话道：“信息素成瘾的那位病人已经走了？”
“别这么说，还不确定她成没成瘾。”医生合上笔，责备地向护士看去一眼，又笑道，“盼她点儿好吧，难得见到这么温顺的Alpha。”
“确实……是我失言了。”护士点点头，又好奇道，“我之前就想问看，成瘾这种事、是对方的等级越高可能性就越大吗？我们正常生活里需要防范一下吗？”
“也不用太担心，虽然确实和等级有关，但成瘾的概率本来就低，就算对方是A级也高不到哪去，”医生回道，“除了S级的比较破格之外，其他级别的都差不多。”
“那我就放心了，她是被A级的Omega伤到的吧？现在哪有S级的Omega啊。只在课本里见过。”护士耸了耸肩，又随口问道，“顺便再问一句，异性信息素的浓度要达到什么标准才算是可能会让人成瘾的程度？”
医生想了想，答道。
“——至少要达到易感期的标准吧。”
第67章 [VIP] 第六十七章
在经过几天的忙碌后, 舞会的准备工作推进的有模有样，学校地图也正式进入制作阶段。
好充实的大一生活，真是比原本想象中要忙碌得多。庄迟懒懒向后靠到椅子上, 只觉得最近在主席团办公室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也不能说这是件坏事，毕竟关键人物们都在这, 并且齐心协力地忙于学习和工作, 看起来都没什么时间去搞事情。
也确实没再发生奇怪的剧情。庄迟想。挺好的, 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结果。要是真的能就这样安稳下去就好了。
“各位, 你们这周末有空吗？”
在空闲时间想着这样的事，庄迟忽的听到安臣扬声问道, 几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听他补充道：“我是说周六和周日两天，你们现在有预定了吗？”
“我是打算带着小鹰去放风来着, 但你要是有事、那我也不是不能先让小鹰再等等……”凌璟说着，眉头一挑, “所以是怎么了？你要约我们出去玩吗？”
“也不算吧。”安臣说着拿出手机来，翻过屏幕向他们展示那个宣传页面, “这周末邻市的博物馆会有个很大的希腊文明艺术展, 所以我想着如果你们都没什么事的话, 那我们要不要去实际看看学习一下？”
“当然, 花费和住宿都不用担心, 当然是由提出邀请的我来负责。”安臣颇为豪气而绅士地向他们点头示意, “要当天来回的话显然是有点太赶了，但我家里刚好在那边有家酒店，所以我们可以在那里入住, 设施很齐全，离博物馆也不远。”
“噢噢, 听起来不错。”楼澈凑过来看看手机屏幕上的展览宣传，啧啧道，“希腊文明艺术展……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我们正需要呢，简直像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庄迟心头小小咯噔了一下，她对于这个世界中的“巧合”向来会敏感一些，本来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听了楼澈的话就忽的提起心来：说的好像有道理，她们前不久才刚决定要用希腊神话中的“皮格马利翁”作为舞会主题，这周末就能刚好碰上希腊文明艺术展……
……不对劲。而且最让庄迟一筹莫展的是——她能确定，她的原剧情里绝没有博物馆的戏份，更别提什么艺术展览。
在以往的过程中，尽管存在“记忆模糊”和“剧情变更”之类的诸多问题，但至少庄迟总能想起个雏形来。这样子难免让庄迟有些迟疑，担心是不是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件在那里等着她们。
“庄迟？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周末有事吗？”
被安臣的声音唤回来，庄迟抬起头，看到众人都正看着她，迟疑着先确认道：“……你们都有时间吗？”
“真的是在发呆啊，刚才大家都说过了，我们都有空，就差你了。”顾溪眠接上话来，靠近一点，打量着庄迟，“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多累到了吗？那不然周末休息一下？就交给他们去看展览也没关系的吧。”
话里显然有着“如果庄迟不去那她也会一起留下”的意思在，庄迟总觉得这两个选择在可能会触发事件的意义上来说好像差别不大——她不管选哪边不都是和女主角在一起吗。不去看展览的话那等于这边就剩下她和顾溪眠两个人……怎么说呢，感觉好像比人多的情况还要风险更高一些。
……算了，总不能因为疑神疑鬼就什么都不干，如果这真的是个“特意安排的巧合”的话，那从获取信息的角度来说，她或许更应该去实地看看才对。
“没有，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庄迟最终这么说道，对顾溪眠露出笑容，“我周末也没事，那就一起去吧。”
*
周六，博物馆前。
“那么……我们要看的展览在博物馆的三楼，我之前查过、是允许拍照的，有觉得喜欢或者对舞会装扮有帮助的可以先拍下来。”已经度过易感期的安臣看起来神清气爽的，一边说一边看向周遭几个人，尤其向看起来像是还没睡醒似的凌璟多看了几眼，严肃道，“小声交流是可以的，但一定要注意动静，不要影响到其他看展的人。”
“我知道啊，看着我干什么。”凌璟嘟囔着，“虽然我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我也是知道规矩的……”
“——比起这个，老师，”楼澈慢慢举起手，看起来面上有点苍白，“我、好像还有点晕车……”
“不是已经下车了吗！那我们先去那边的长凳上休息一会儿，你不会是想吐吧——还有我才不是老师！你把这当成是我带着小学生们出来春游吗！”
安臣忿忿说着带楼澈到边上坐下，凌璟悠哉地跟过去，一边拍着楼澈的背帮忙顺气一边感慨着“没想到啊天才原来你不仅怕鬼还晕车”，楼澈明显是想要反驳她，结果一张嘴发出一声“唔呃”，只能先吃力地抬起手来制止凌璟：“你、你拍的也太用力了……”
……真是很和平的景象。庄迟在旁看着，觉得大家都不像是会在今天惹事的样子。至于剩下的那位Alpha——
“哇……”奥莉薇娅正在左右环顾着，眼神亮晶晶的，声音里也带着种梦幻的飘忽感，“我还是第一次以普通学生的身份来看展览呢，人好多啊。”
“……”即使已经大概猜到原因了，但庄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以前看展览的时候没这么多人吗？”
“是的。”奥莉薇娅转头看来，笑道，“因为之前基本都是以公主的身份受主办方的邀请去看的，所以展览里除了随行人员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呢。”
这边也很和平啊。正在为这样的普通景象感动不已。庄迟被她激动的心情感染，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而奥莉薇娅看她笑了就更开心，继续说道：“不知道等我们看完展览之后还有没有时间，难得来一次，我也想要去博物馆其他场所看看。庄迟，你有兴趣吗？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这倒是没什么，庄迟应得很爽快，“如果时间富裕就一起去看吧。”
“——嗯，一起。”
话音刚落，忽然从旁传来个声音接上了话，庄迟应声看过去，对上顾溪眠的视线，见她对自己这边粲然一笑：“我也可以加入吗？”
“当、当然。”庄迟还没说话，奥莉薇娅已经反应过来，频频点头，莫名带着几分局促，“我本来就是想要邀请大家一起的，不是想要和庄迟两个人……”
她越说声音越小，后面干脆根本听不到了。庄迟看看面色如常的顾溪眠，总觉得这两个人中间有些看不到的暗潮涌动，她摸不清，思索再三也只悄声向顾溪眠问道：“……你们之前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奥莉薇娅看起来在你面前还是不太自然的样子……”
顾溪眠看她一眼，感觉有一瞬间不想理她，但最终还是叹道：“……因为我是个坏人。可以了吧？”
“——好了，楼澈这边差不多了。”
庄迟还没搞明白顾溪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安臣带着两个人走到她们这边，确认道：“没什么其他事的话、那我们就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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