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接过,声音比平时更小:“谢谢。”
沈含烟垂眸带上门:“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季童坐在马桶上,依然痛得要死,可门缝里斜斜一道影子钻进来,她的沈含烟就守在门外。
她把沈含烟刚送进来的卫生巾贴好,又扶着墙起身,把校服裤子穿好。
拉开门,沈含烟就在门口、背对着门站着,这时立刻转身接住了她。
季童小声开口:“那个,有件很尴尬的事。”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我不知道大姨妈漏到放映室的椅子上没。”
沈含烟:“放映室在哪?”
季童指了指。
沈含烟扶着季童靠墙站好:“在这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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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敲了敲放映室的门。
她一进去,丁央立刻站起来:“季童怎么了?”
沈含烟:“她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我接她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沈含烟也是从十七八岁的年纪过来的,很懂这个年纪女生极易害羞的心理。
她不想让季童在同学面前尴尬。
秦菲闺蜜说:“肯定是刚才吃冰淇淋蛋糕吃猛了。”
沈含烟点点头:“有可能。”
她扫视一圈放映室,看到了季童的书包,走过去拿包的时候,仔细看了眼季童坐过的真皮椅,上面干干净净的,季童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沈含烟:“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
秦菲:“我送你们吧。”
沈含烟:“不用,你们慢慢玩。”
她带上了放映室的门。
闺蜜在秦菲肩上拍了一下:“你一直盯着季童她姐看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盯着看了?”秦菲立刻反驳:“这不是她突然进来么?我随便一看。”
“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嘛?”闺蜜倒全然没把这细节放在心上:“来来来,继续学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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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扶着季童走出秦菲家,她把风衣外套脱了系在季童腰上,挡住她脏掉的裤子。
两人站在路边,沈含烟说:“稍微等一下,我叫了网约车。”
上车的时候,沈含烟把风衣垫在季童的校服裤子下,这样季童脏掉的裤子就不会蹭脏出租车座椅,不用觉得尴尬。
但是季童一阵脸红:“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沈含烟很淡定:“洗洗就行。”
她钻进来坐在季童身边,让司机开车,又看了眼季童惨白的脸。
“要不要靠我身上?”她问。
季童愣了一下,小声问:“可以吗?”
沈含烟点点头:“嗯。”
她心想:我平时在你心中是有多凶?
季童小小软软的身子靠了过来,像一只雏鸟,随着出租车的行进抖动一晃一晃。
沈含烟尽量坐稳。
季童靠在她肩上闭着眼,小声开口:“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呀?”
沈含烟:“我正好到附近取个材料,接到阿姨电话,说你没回家吃晚饭,问我回不回。”
“你就在附近?”季童惊讶的抬头看着沈含烟:“这么巧。”
“嗯。”沈含烟点点头,叫季童:“躺好。”
季童又乖乖躺回沈含烟肩上,闭上眼。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出租车颠颠簸簸,不知要带人通往什么未知的方向。
季唯民说季童胆小,季童觉得不是很准确,她其实是没安全感,以前一个人打车,她是不可能闭眼什么都不看的,她总是像兔子一样警惕的睁着眼,盯着窗外掠过的每一处标志物,牢牢记在心里。
可她现在靠着沈含烟,好像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她放松的闭着眼,闻着沈含烟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传来,任自己在沈含烟的肩上起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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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季家,沈含烟扶季童上楼,回了季童卧室。
她问:“要我帮你换睡衣吗?”
季童吓一跳:“不不不用了。”
她的鬓角还残留着沈含烟身上的洗衣粉香,让她的一颗心好像还坐在刚刚的出租车上,颠颠簸簸的起伏流浪,而唯有沈含烟是她的归乡。
沈含烟带上门以前问:“你家有热水袋么?”
季童摇头:“没有。”
“知道了,你换好衣服上床躺着吧,脏衣服放那就好。”沈含烟带上门出去了。
季童上了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肚子里一阵阵窜疼让她想睡又睡不着。
她在想沈含烟。
沈含烟一定不知道,她刚刚突然出现在秦菲家的洗手间外,粉紫色的夕阳光透过三分之一的窗户照进来,刚好照在她的额头上。
那一刻的沈含烟犹如神祇,犹如季童刚开始学画时无数次描摹顶礼的对象。
可神祇是冰冷的,而沈含烟是暖的。
她在出租车上靠着沈含烟的肩,哪怕隔着毛衣,依然能感觉到沈含烟是暖的。
这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拥有了无限生命力,变得暧昧温存,季童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了刚才电影里苍白的胴体,她的双眼变为镜头,不停往上游移,缓缓的,慢慢的。
从秀美的足尖,饱满的大腿,到纤细的腰,到好像她咬过的两颗草莓。
那具身体上有痣,一颗一颗,小小的,像星星。
镜头般的双眼再往上,季童猛然看到的,竟是沈含烟的一张脸。
季童错愕:怎么会……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季童迷迷糊糊睁眼,才发现刚才自己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一额的汗,不过不是痛的,是热的。
等季童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看到沈含烟一张清冷的脸在她床前。
她的神回来了。
而此时沈含烟手里拿着个毛茸茸的粉兔子,这样的反差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有点萌,季童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含烟瞥她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季童小小声:“疼。”
沈含烟掀开她被子一角,轻轻把粉兔子放了进去。
“贴着你肚子。”沈含烟说。
季童“啊”了一声。
好暖啊,原来是个热水袋。
“能坐起来么?”沈含烟又问。
季童点点头,沈含烟就扶她坐了起来,她这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黑乎乎的水,一杯白水和一盒药。
沈含烟掰出一颗药来,先把白水递到季童手里:“先吃止疼药。”
季童小声问:“这药不是成瘾么?”
沈含烟:“谁说的?”
季童:“家政阿姨。”
沈含烟:“你好像忘记了,我是化学专业的,我应该比较专业一点。”
季童:“也是吼。”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大姨妈时其实没很惊慌,因为在生物书上都看过了,但有一次夏天喝了冰可乐后,第一次痛经把她吓个半死,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
成年女性在一个少女成长过程中的缺位,其实比一般人所想的残酷得多。
都是那些不能言明的细节,带着铁锈的血腥味。
季童窝在被子里用手机查了半天,最后叫家政阿姨进来,问阿姨能不能去帮她买盒止疼药。
阿姨拿着抹布:“哪能吃止疼药啊!那些药都上瘾的,忍忍就过去了。”
季童呆呆的:“哦。”
为什么没让她早点认识沈含烟!为什么让她硬扛了这么多年!
季童吃完药后,沈含烟又把那杯黑乎乎的水递到季童手里:“红糖姜茶。”
季童接过杯子,透明的玻璃杯上还有白色的雾气,握在手里暖暖的,喝一口,甜丝丝的滋味在嘴里漾开。
季童边喝边小声问:“哪来的?”
“……”沈含烟的表情好像她问了一个极令人无语的蠢问题:“自己买姜煮的。”
季童双眼快速聚焦到杯子里,还能看到一点点红枣皮的碎屑。
她小声说:“哦。”一点也不看沈含烟。
她怎么敢看沈含烟呢,她的眼角眉梢里都溢满了欣喜,哪怕只挑起一点眼角去看沈含烟的话,那份欣喜也会从眼角跑出来,蝴蝶一样抓都抓不住。
其实她刚才问这问题,就是想看沈含烟是买的那种现成茶包,还是买姜自己煮的。
沈含烟是多没耐心的一个人哪。
沈含烟是多珍惜时间的一个人哪。
可沈含烟刚才在厨房里站了许久,守着一炉小火,给她熬了一锅红糖姜茶。
季童现在的心里,就和刚刚架在火上的那只小锅一样,咕嘟咕嘟冒着甜蜜的泡泡。
一方面她太开心了,这杯姜茶是不是和那包巧克力干脆面一样,变为了沈含烟“偏爱”于她天平那端的有效砝码。
另一方面她又很惶恐,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沈含烟浪费宝贵的时间为她做这种事。
在她心里,她完全比不上沈含烟的那些化学公式,天书一样看都看不懂。
她小声问沈含烟:“耽误你学习时间了怎么办?”
沈含烟愣了一下。
好像没想到季童会这么问,像个过分懂事的小孩。
沈含烟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淡淡看着她说:“我很厉害的。”
季童一下子就笑了。
是啊她的沈含烟是很厉害的,从大部分人的仰望和小部分人的嫉妒里,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她在瞎担心什么呢。
沈含烟叫她:“别傻笑了,躺下吧。”
沈含烟把她脏掉的校服搭在胳膊上,顺手拿起空掉的杯子。
季童一看,沈含烟连她的内裤都拿了,脸霎时间唰的红成一片:“沈含烟!”
沈含烟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表情的意思很明显:那么大声干嘛?肚子不疼了么?
季童兔子一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你你你放下。”
沈含烟:“什么?”
“我的脏衣服。”季童缩在被子里说:“你放下,阿姨会洗的。”
沈含烟的眼神,落在手臂搭着的脏衣服上,然后走回季童的床前,一脸严肃:“季童。”
季童吓了一跳。
她说错什么了?
沈含烟严肃的看着她说:“女孩子的内衣裤要自己洗。”
季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天哪她以为沈含烟要跟她讲什么重要的人生道理。
她笑啊笑的:“我知道啊沈含烟。”
沈含烟微微皱眉:“这是很重要的事。”
季童终于不笑了:“我真的知道。”
沈含烟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往外走。
季童慌了:“不是说内衣裤要自己洗吗?你放那啊。还有校服,你让阿姨洗就行。”
沈含烟没理她,直接拿着衣服走了。
季童在被子里愣了半天,想刚才沈含烟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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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先去洗了杯子,又把季童校服裤子上的血迹用手搓了一遍,才扔进洗衣机。
洗衣机轰隆隆洗起来的时候,她来到洗手间,用专门的清洗液给季童洗内裤。
还好是新鲜的血迹,水一冲,就掉了一半,变成粉红色淡淡的液体,流淌在沈含烟的手指上。
沈含烟看得有些愣神。
季童的内裤是白色棉质,少女才会穿的颜色和款式,腰际一圈木耳边,中央一个小小的白色蝴蝶结。
可那内裤上现在沾着一大片血渍,清水冲掉了一半,好像很容易洗净,可剩下的用清洗液搓了两次,还有淡淡红色的印子。
格外顽固。
经血是一个女性生理走向成熟的标志。
沈含烟忽然想:季童为什么这次会提前一周来大姨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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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的暖水袋、止疼药和红糖姜茶,第一次让季童觉得痛经不是那么难熬的事。
甚至是有点幸福的事。
难怪小孩子都喜欢生病。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久违的,她竟然梦到了她妈。
那时她妈已经生病很久了,躺在床上薄薄的像一张纸,要厚厚的被子压住才能不被风吹走。
小小的季童爬到床上去抱她:“妈妈。”
像只流离失所的小动物,哀切的寻求着世界上最后一个温暖的角落。
女人在病中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停的推开她:“我不是你妈妈。”
小小的季童哭着一次又一次扑上去,好像知道世界上再无一处可去。
女人却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开,直到“扑通”一声,季童从床上摔下来,后脑勺狠狠砸在木地板上。
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季童一瞬惊醒。
一额头的冷汗。
卧室里黑漆漆的,静悄悄的,沈含烟帮她关了灯,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
季童凝神听了一会儿,卧室外也是静悄悄的。
不知道沈含烟在干嘛。
现在到睡觉的点了吗。
手机被沈含烟放到一边帮她充电,她从床上下来也懒得拿,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也是黑漆漆的,另一端书房的门缝里,却泄露出一点暖黄的光。
季童的心定了。
她向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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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刚到书房学了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进来。
沈含烟:“进来吧。”
季童穿着睡衣走了进来。
沈含烟:“怎么不穿外套?”
“嗯?”季童一双眼迷迷瞪瞪的,现在刚睡醒没一会儿,还没醒神。
沈含烟站起来,走到沙发边拿起一条盖毯,盖到她头上。
季童小巧的头整个被盖住,“啊”了一声。
沈含烟说:“裹上。”
季童就乖乖的把自己裹好。
沈含烟满意的回书桌边坐下:“怎么起来了?肚子不疼了?”
“好些了。”季童:“我睡了多久?”
沈含烟:“半个多小时。”
季童吃了一惊:“这么短?”
突如其来的一个梦境,让她以为时间过了好久,恍惚已至深夜。
她走到沈含烟的书桌前,看到沈含烟的手指微微发红。
她伸手碰了一下:“好冷。”
沈含烟看了她一眼。
季童裹着毯子包着头像个爱斯基摩人:“为什么这么冷?”
沈含烟:“血渍要用冷水洗。”
季童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沈含烟在说什么。
裹在毯子里的小脸唰一下又红了。
现在正值邶城深秋,入夜了丝丝凉意入骨,又还没到送暖气的时候,正是最尴尬的时节。
沈含烟洗完内裤都已经过了一会儿了,手指却还微微发僵。
裹着毯子的小兔子犹豫了了下,一下子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指。
沈含烟倒没想到季童会这么大胆,愣了一下,就想挣脱。
小兔子看着柔柔弱弱,力气却比想象中大,沈含烟一挣,她就抓得更紧。
嘴里小声嘟哝着:“你这不是为了帮我洗内……总之是为了我才手冷的嘛。”
沈含烟哑然失笑。
季童的尴尬,一瞬把她拖回十几岁的年纪,大概是刚完成发育青春期的关系,连说起内衣内裤这样无比正常的词都是一阵脸红。
沈含烟看着季童,裹在毯子里的一张脸那么小,巴掌大,因为痛经的关系,看上去比平时更苍白一些。
跟那夜钟楼下涂着红色口红、显出些成熟来的季童,是那么不一样了。
那个季童随着沈含烟记忆的有意抹擦,逐渐变得模糊。
而眼前这个季童,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
沈含烟放松下来。
被冷水冻僵的手,就在季童温热的手心里慢慢恢复了知觉。
沈含烟这才感觉到,季童的手可真软呐。
软得像沈含烟小时候看村里最有钱的孩子,从镇子里买回的那支棉花糖,那么软,软到一抿一碰,都会变成不可捉摸的糖浆。
终于,等到两人的手温度一致了,季童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她问沈含烟:“你还要学多久?”
沈含烟:“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季童把小半张脸埋进毯子里,只剩一双眼睛眨啊眨,还不看沈含烟:“就是,那个,你可不可以陪我睡?”
沈含烟本来在转笔的,这时一瞬停住了,夹在指间。
“我今天是病人的嘛。”季童慌忙解释:“痛经也算生病的一种吧。”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沈含烟慢慢又开始转笔了。
她看着季童问:“到底为什么?说实话。”
季童心里其实吃了一惊,要不是沈含烟是个学化学的唯物主义者,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沈含烟真有读心术。
她垂着眸子,看着木地板上不知何时磨出的一道痕迹,也许是某个被季唯民带回家的女人,口红掉到地板上砸的。
季童小声说:“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她很怕沈含烟追问是什么梦,她不想骗沈含烟,但她也不想提起过去的那些事。
但沈含烟什么都没问,只是转着手里的笔,眼睛看着面前的书:“好吧。”
季童一下子看住沈含烟睁大双眼。
沈含烟就就就这样答应了?像答应她今晚多喝一杯牛奶那么轻易?
沈含烟淡淡看着季童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季童立刻摇头:“你慢慢学,我先去睡了,你学完了直接来我房间就行。”
说完她生怕沈含烟反悔一般,兔子一般跑走了。
第36章
季童回房钻到床上,沈含烟的药、沈含烟的姜茶还有沈含烟的其他一些什么,确实让她好过了不少。
肚子没那么疼了,就有精力想些其他的事。
她手指无意识揪着玩具猫的一只耳朵,回想着刚才那个梦。
梦里的一幕在现实生活中,肯定没有发生过,但那种感觉又无比真实。
原来小小小小的她,原来所有人都以为还不懂事的她,已曾无数次有过梦里的那种感觉。
只是藏在潜意识里不愿挖出来。
这让她再次肯定了心里的一个结论——季唯民大混蛋。
这会儿季童上床前,记得把充电的手机拿过来了,但她并不想玩游戏,点开通话记录,大多是外卖和推销电话。
再点开微信里季唯民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是她生日的时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季童生日快乐”。
没有标点,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可以窥探季唯民情绪的东西。
季童是不是应该谢谢他,没有把“快乐”打成“快了”?
她又戳了戳季唯民的头像,那张头像照就在她面前放大展开。
季唯民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特意去摄影机构拍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挥斥方裘的劲头,一手搁在抬起的膝盖上。
季童看着烦,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
可是,她手指无意识的揪着玩具猫的耳朵,又想起刚才在书房的一幕:
“你可不可以陪我睡?”
“好吧。”
沈含烟居然答应了哎!
现在天平上名为“偏爱”的那一端,是不是拥有了巧克力干脆面、姜茶,还有沈含烟那一句轻轻的“好吧”。
其实哪里轻呢,简直是轰的一声砸到了天平上,巨大的声响震聋季童的耳朵。
她忍不住裹在被子里滚了两滚。
等一下。
她又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两只眨啊眨的眼睛。
她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沈含烟不会是随口应她一句,但待会儿不来吧?
不会的,季童在心里说,沈含烟是个没耐心的人,但沈含烟是个有信用的人。
所有那些季童期待她甚至不敢期待她出现的场合,她都无一例外的出现了。
像季童的骑士,更像季童的神。
******
等沈含烟再一次从书上移开眼睛、看向腕表的时候,已经夜里一点了。
这对她来说其实不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