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之下,只有尤听和白念昭两个人并肩而行。
她们走到了后院,脚下是条仿古木板桥。
桥横跨池塘两侧,中间还修了可供休息的凉亭。
攀着桥上的木栏,垂眸看去,能够看见水下游动着的尾尾细鱼。
大概是听见了有人的动静,鱼儿冒出个头,又飞快地游走。
水面上种着不知种类的荷花,有的还没盛开,只在青绿荷叶间露出纤细的花苞。
白念昭看着看着,蓦地,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里确实很像江南。
但她又分明知道,这不是那个寻常的江南小镇。
这是京市,是国际化的大都市,是寸土寸金的财富中心。
她垂下长睫,忽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尤听。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察觉到了白念昭的视线,尤听问:“怎么了?”
白念昭缓缓舒展着唇边的笑意。
她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忽然想清楚了,这些年来,她被困在梦里的江南太久了。
太久了。
……
……
尤家。
尤傲风靠着床头,手紧紧握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足以见用力之大。
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新闻夺人眼球的噱头标题——
“尤氏集团继承人或将换人?”
配图是今早上偷拍到的尤听进入公司的那一幕。
尤家算不得京市的顶级豪门,但勉强也能算得上第二梯队。
这几日更因为尤傲风车祸的事情,热度飙升。
无数人都等着看尤家的热闹。
这其中,最让人关心的自然是尤家的继承人究竟会不会换。
除了尤傲风,尤家可还有一位大小姐。
底下评论区热闹非凡,多半人都看好那位尤大小姐。
毕竟尤傲风现在别说去公司了,衣食住行都需要有人照顾,更不知道需要在家休养多久。
车祸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犹未可知,比起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公司高层应该更倾向于健康活蹦乱跳的尤听。
在这段时间,只要尤大小姐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就能够趁此机会架空他在公司的一切。
这些文字像一根根淬毒的箭,往着尤傲风的心口扎去。
他捂着额头,只觉得额角疼得青筋直跳。
隔着屏幕,他好像都能看见那些人的嘴角。高高在上不怀好意地对着他指指点点。
就像尤听那样,讥讽他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啊!!!”尤傲风忍无可忍,将手机往地上重重一摔。
亲自来给尤傲风送饭的宋知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悲愤而痛苦的怒吼。
她连忙将门打开,三两步走进来,将手里的餐盘随手放在一边。
“小风,”宋知秋满眼心疼,“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口疼了?我去叫医生?”
尤傲风自嘲地冷笑一声,他一手握成拳头,向着自己的腿上重重锤了一下。
“疼倒是好了,”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可是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尤傲风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一朝跌落泥尘,他奋力地掩藏自己的不安和恐惧。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慰自己照旧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
但假的就是假的。
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生活已然天翻地覆。
看见宝贝儿子变得这么颓废,宋知秋只觉得心如刀割,伸手紧紧握住尤傲风的手。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嘴里喃喃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尤傲风,还是在安慰着自己,“小风,你依然是尤家唯一的少爷,是尤家的继承人。”
“什么都没变,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呵。”尤傲风冷淡地掀起嘴角。
他指着地上的手机,语气颓然:“妈,不一定了。”
宋知秋斜眼朝地上看过去。
手机屏幕被砸坏了,道道裂纹像蜘蛛网盘结。
但还是能辨别出页面上的内容是什么。
宋知秋瞳孔微缩,握着尤傲风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起来。
她同样清楚,让尤听进入公司之后的后果会是什么。
“不可能的!”她声音高得尖利,失神地说,“我绝不会让你爸爸答应的!”
尤傲风垂着头没回答。
宋知秋失态的神情也慢慢收敛,理智重新回归,她棘手地皱起精心描绘的眉。
尤父很爱尤傲风和宋知秋。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作为多年枕边人,宋知秋心底明白,尤父更爱他的公司。
这是他的毕生心血,一手创办的产业,尤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尤氏集团走向落寞。
宋知秋眼里跳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她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尤傲风硬挤出一个笑。
“放心,小风。”
“我绝不会让那个小丫头,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
晚上尤父从公司回到家中,走进房门的时候,抬眼一看,没看见尤听的身影。
他莫名地觉得心里一松。
这丫头自从出了趟国回来以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有时候瞧着竟然觉得有点唬人。
尤父先去看望躺在床上的尤傲风。
尤傲风吃了药已然睡下,或许是最近都没怎么见过太阳,脸色显得苍白。
短短数月,人消瘦了不少。
尤父那颗老父亲的心不禁一酸,对这个儿子,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疼爱着。
如今伤在儿身,更是痛在父心。
尤父长叹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尤傲风的房间。
他走进卧室,宋知秋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还没休息?”尤父问。
宋知秋回过神,先是勉强扬起笑来:“吃过了吗,没吃我去吩咐红婶给你做点菜。”
尤父抬手拦住她,“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宋知秋走到尤父旁边,伸手在他的太阳穴两侧轻轻揉按,声音温柔地问:“这些日子,公司的事一定很伤脑筋吧。”
尤父在她的抚慰下慢慢松开了眉头,他拍拍宋知秋的手,“还好,你也别太担心,在家里照顾好小风就好。”
宋知秋顺势停了停,叹了口气。
尤父问:“怎么了?小风的病情恶化了吗?”
“没有,只是……”
宋知秋坐在尤父旁边,依偎着靠着他的肩头,“今天小风看见了新闻,很是难过。”
“我安慰了他好长时间,哎,我也知道,小风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继承人呢?”
她双手捂脸掩面而泣,抽抽泣泣地说:“只要,只要小听以后能看在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容纳得下我们母子就好。”
宋知秋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最该什么时候,在尤父面前说什么样的话。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总有几分大男子主义,更何况是在面对爱的人。
所以她才不会做大吵大闹的泼妇,姿态越是柔顺越是可怜,才能越让尤父心里感到愧疚。
尤父果然猛地按住宋知秋的肩膀,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些新闻媒体都是乱写的,我从来没动过放弃小风的念头!”
“我相信小风的腿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尤父坚定地说,“尤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永远只会是小风。”
宋知秋的唇角得逞地轻轻扬起,在抬头时又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小听呢?”她问。
尤父稍顿,神色冷硬地说:“她只是我暂时用来稳定公司的棋子而已。”
宋知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慢慢地笑开。
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都一样斗不过她。
这就是命。
天地为棋盘,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那执棋之人。
但直到山海倾覆之时,方才明白不过是颗毫不起眼的棋子。
……
……
梦语江南,别墅苑中。
今夜,白念昭第一次拥有了一间明亮干净宽大的卧室。
衣橱里悬挂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新衣服,梳妆台上各种大牌扶护品和化妆品应有尽有。
像是走进了小时候看过的芭比公主的房间。
这样的待遇,以前在白家,只有白珍珍能够享受。
她连路过时不小心多看的一眼,都算是过错。
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白念昭看着镜子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心里不再只充斥着忐忑和彷徨。
更多而迫切的情绪,如海浪汹涌,一遍遍冲刷着心墙。
她慢慢将纤细的手指握紧。
那是——想要改变什么的心情。
灯光将屋里照得通明,镜面干净,连肌肤上的细小毛孔似乎都能看得清楚。
她先是不由晃动了下眼神,但很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就那么直直地通过镜子和自己对视。
这么多年来,白念昭都没怎么仔细瞧过自己的样子。
因为她的一切总要受到白夫人和白珍珍的打压。
浅色的瞳仁映着灯光,像是有水波轻晃。
白念昭的眼眶慢慢变红,唇角却高高扬起。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劲。
眼里原本怯懦的情绪,一点点地消退。
在此之前,白念昭的心愿就是能够安安稳稳地缩在角落度过这一生。
她可以当个乖巧听话的女仆,伺候尤傲风一辈子。
可是尤听告诉她,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她的人生,也从来不应该为别人而活。
丑小鸭能成为白天鹅。
白念昭也想成为更好的人。
至少,成为能够站在姐姐身边的人。
-
翌日清早。
尤听坐在饭桌旁,刚用湿巾擦了擦手,就看见梳洗好后的小孩步伐轻快地小跑下楼。
白念昭今天看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大概是将两侧头发都梳在脑后,成了个精神的高马尾。
清爽又朝气。
下楼时两肩极其放松地向两边舒展。不再是畏畏缩缩的姿态。
似乎想通了什么事,她身上原本无形的沉闷枷锁,肉眼可见地挣脱开来。
“姐姐!”小兔子跑到尤听两三步远的距离刹住了车。
尤听扬眉:“嗯?”
白念昭的眼睛亮晶晶的,漾着期冀和一点忐忑。
“我想……”她开口,略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坚定地继续说,“我想重新去上学!”
“好啊,”尤听只是稍感诧异地眉心轻动,旋即微笑,“是好事。”
她看着白念昭,再次重复:“很好的事。”
第11章 等姐姐
“姐姐不觉得我在胡思乱想,或是异想天开吗?”
白念昭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略仰起头看向尤听。
好像迫切想得到主的教诲的信徒。
尤听说:“不觉得。”
“学习嘛,本就该是永无止境的事。”
她起身,将桌上的一份牛奶面包推给白念昭,“何况,你肯迈出这一步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原剧情里可没有这一出。
说明她的拯救任务初见成效。
白念昭脸上浮现小小的雀跃,又很快矜持地压了下去。
她坐到尤听对面,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
尤听就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刷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叮咚”一声,是清脆的新信息提示音。
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屏幕,看着上面对方发来的信息。
尤听的红唇轻轻向上勾了勾。
“新找的管家马上到。”
“既然你有想重新考大学的想法,”尤听说,“等会儿就让管家帮你准备好备考资料。”
白念昭下意识地问:“那姐姐呢?”
话音落下,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逾矩,手指不由自主攥在一起。
眸光却还是坚持地看向尤听,声音轻软地问:“姐姐今天要去哪里?”
“我么?”
尤听随手将垂落肩侧的长发勾到耳朵,清晨熹微的日光从她身后洒落到桌上。
有浅浅的灿金色光泽,跳跃在她黑而浓密的眼睫上。
随着她说话时轻轻一颤,又伴着眼尾弯起,抖落隐匿的悠长盛夏。
尤听说:“去见一个故人。”
-
半小时后,新来的管家到了,交待完工作后,尤听驱车离开梦语江南。
这次她没让司机送她,而是拿着车钥匙,自己从车库随便开了一辆出门。
幸好大小姐还是考过驾照的。
要去的地方算不上近,驾车都得至少两小时。
根据导航提示,路越来越僻静,四处的人烟也越来越少。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尤听靠着车门,眯着眼看面前的古堡建筑。
几乎是隐藏在茂密的森林中,只隐约露出钟塔顶端。
她看不出年代有多久远,但能感受到价值有多昂贵。
在她的车停下不久,立刻有大批人从古堡中走出。
身上制服齐整,分列两行,中间还铺着一张辉煌盛大的红地毯。
然后对着尤听齐齐躬身,声音喊得震天响:“小姐好!”
幸好这里没有邻居,不然恐怕得被投诉扰民的地步。
尤听点头,饶有兴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被搞出来的宏大排面。
有钱人就是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她没动,古堡的大门却缓缓打开,带着厚重的历史感。
有人从红毯的另一端慢慢地走来。
真的是极慢。
因为最当先的那个人,脊背已经佝偻,手里杵着根龙头拐杖,脚步缓而坚定地朝着尤听走来。
在老人后面,还有一对神色沉稳的中年男女,按面相来看,应该是老人的子女。
几人沿着红毯,和尤听的距离一点点地缩短着。
目光对上,恍惚之间,带着几分宿命一般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终于走到了尤听面前。
他看起来大概接近耄耋之年,这个年纪保养得好的有钱人仍然能精神矍砾。
但他却苍老得很,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沧桑气息。
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目光落在尤听身上久久没有转开。
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后面的男人咳了声,打着圆场:“爸爸,外面凉,咱们进里面去吧。”
“是啊,”另一个女人也说,“小听一路赶过来肯定累了,让她进屋喝杯茶。”
老人眼睫颤了颤,仿若如梦初醒地低喃:“哦……是小听啊……”
他又望着尤听,这次的目光显然清醒了许多。
“你还愿意见我们,”老人缓缓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尤听回道:“我也一样。”
面前这几人正是母亲严婳的娘家人,她的父亲和哥哥姐姐。
在决定要拿到在尤家的话语权之后,尤听就做了重新跟严家建立关系的打算。
严婳去世后,给尤大小姐留了无比贵重而丰厚的遗产。
同时,她还留下了自己的一点人脉,暗中保护着大小姐。
不然一个白纸似的婴孩,没有母亲在身边,面对身边一群豺狼虎豹,哪里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更别说护住手里的这些财产。
前些日子,尤听需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接手了这些人脉。
与此同时,她还查到了这些年来,其实暗处一直有严家的人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想来也正常,毕竟血浓于水。
除了尤父这样的人。
对严老先生来说,哪怕严婳当时叛逆地伤了他的心,还是没办法割舍下这个小女儿。
严婳是意外怀上的,所以跟哥哥姐姐差了好些岁。
因为最小,全家人都最宠她,如珠似宝般的小公主。
严婳离世后,怕尤父娶了宋知秋就对尤听不好,所以严家人一直有在默默关注着尤家。
可能也是因为忌讳着严家,尤父对尤听的冷脸不喜,多只会在家里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在外人面前,她还能维持几分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脸面。
和严家联系上的时候,尤听没想到严家人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见面。
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
佣人扶着老爷子走在前面,那对中年男女和尤听慢慢落在后面。
他们差不多并肩而行。
男人先开口道:“我叫严融,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尤听没叫,只是颔首表示知道了。
严融脸上略过一丝失望。
女人跟着介绍:“我叫严丽,是你妈妈的姐姐,你以后叫我一声丽姨就好。”
尤听照旧点头。
严丽的眸光里流露出一点怀念之色,“你跟婳婳年轻时候,长得真的很像。”
在他们观察着尤听的时候,尤听也在悄然端量着这家人。
据她看来,严家人应该都是真心疼爱着她的母亲。
或许也因此,对她有几分爱屋及乌。
这让尤听心里的戒备冰墙慢慢融化了些。
“我们之所以让你尽快来见一次面,”严丽叹息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说,“是因为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了。”
严融同样面色沉重:“医生说,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他们姐弟知道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严婳早早逝世。
所以便希望尤听能来弥补一些老爷子对严婳的思念。
尤听一愣。
看了眼前面苍老的背影,她头一次觉得有些无措。
难怪,严家人将这次见面安排得如此急切……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答应来的,舅舅只希望……”
严融一个大高个男人,在此刻竟然也不禁微微哽咽,“这些日子,你能多来陪陪老爷子。”
“母亲走了,婳婳也走了。”
“他寂寞太久了,太久了。”
尤听没有思考太久,点头应下:“好,我会的。”
严融和严丽的眼里顿时涌上惊喜,想亲昵地拍拍尤听的头,手刚抬起又悻悻地放了下去。
这孩子都还不愿意叫他们一声舅舅姨妈呢。
几人进了古堡里面。
除了家具材质比较讲究,装修风格较古色古香,其他和别的豪宅区别并不是很大。
中间的会客厅,摆着柔软的长沙发。
严老先生先落座,尤听跟着严融严丽紧接着坐下。
气氛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严老先生望向尤听,沉沉开口:“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
尤听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严婳去世,宋知秋带着身孕进了门,作为唯一能依靠的外祖家,严家当时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直接将尤听接走。
但严家没有。
一个从小没有母亲,又不得父亲喜欢的女孩,可以想象这些年来私底下过得并不容易。
尤听一直没说话,严融先忍不住跳了出来:“其实当时我们去了,是宋知秋拦着我们!”
宋知秋柔柔弱弱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活像严家人怎么欺负她似的。
她哭诉严家这样做就是不信任她,她宁愿直接撞墙自证清白。
尤父当然是护着她,跟着拦住了严家人。
又过了几年,严家又去问了一次。
这次是三岁的尤大小姐稚声稚气的喊着:“是你们不要我妈妈了,你们是坏人。你们害死了我妈妈,我才不要跟你们走!”
说到这里,严融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因为当时被指着骂坏人的正是他,还被这小丫头狠狠在脚上踩了一下。
那时在场的除了严尤两家人,还有旁人在场。
事情传出去后,严家跟尤家的关系也就渐渐地断了。
尤听若有所思地垂眸。
一个三岁的小孩,估计人都分不清,哪里能懂大人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这些话肯定是有人教她的。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宋知秋了。
尤听轻哂一声。
她抬起头,眸光认真地看向严家人,说:“抱歉。”
“虽然当时可能并非我的本意,但说出的话确实伤到了你们。”
她再次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