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北————kingofpain[下]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个餐馆我常去，我熟。我还暗恋老板呢。"
"靠！"
"走吧。那是以前了，现在我只恋你一个。他知道我的事情的，因此在那里你可以放松点，不用紧张。他老让我去找个女孩，今天我证明给他看，男人也可以长相厮守的。"我拉起老张，给他穿好衣服，拉着他下楼，步行去欢乐居。

185
外面天很黑，虽然有路灯，但是那些光亮也只是使黑暗显得更黑而已。
欢乐居里人不多。老板看着我和一个老头子一起来有点吃惊，以前我一个人来的时候最多，和小飞也来过几次，但是从没有和老头子一起来过。老板知道我的"特殊爱好"，因此看到老张时眼神怪怪的。虽然他知道应该保持礼貌不应该这样看别人，但还是忍不住不时拿眼睛斜一下老张。老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握过手后就很矜持地坐了下来。老板拘谨地坐在我们对面。
"这是我后半生的爱人，姓张，叫张景棠。这是欢乐居的老板，姓刘，叫刘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噢，我姓刘，叫刘俊辉。"
他们两个被我弄得更不好意思了，尤其是老张，脸红到了脖子根。他们又都站起来欠着身子握手，说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我去让服务员弄几个菜。"刘老板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老张长出了一口气，狠狠地掐了我一把，说："以后不准你来这个地方吃饭了，省得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老张吃醋了，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以前我告诉老张我和谁谁在一起了甚至当着他的面和别人表现亲热时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照样嘻嘻哈哈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会为我高兴，因为这样在他看来我还是有魅力的。
那顿饭吃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喝的是白酒。他们两个都有点尴尬，毕竟年龄相差无几，但是其他方面却相差太多，比如对方的爱人，性取向，性格诸如此类。我无所谓，除了不停地说话以免冷场就是看他们两个的尴尬样子。他们两个也说了不少，刘老板那天晚上的话总结起来只有一个中心意思：小唐是个很不错的人，你要好好地对他。老张的话总结起来更简单：嗯，我知道，我会的。
吃完饭后已经是一点多了。大街上路灯很亮，但是没什么人，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闯过红灯向前奔去。我和老张手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你是不是喜欢和我抱着睡觉？"
"是啊。"
"你想不想每天都抱着我睡觉？"
"当然想啦。"
"那你搬过来和我住吧。"
"啊？"我被老张说愣了。虽然孤单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和一个人互相搂抱着睡去是多么幸福（老张也曾经是我的幻想对象），但是却从没有考虑过该如何去具体"操作"。"你准备对别人坦白身份了？我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啊。他们会气死的。"
"谁让你告诉你爸妈原因了。找个理由你还不会？再过两年我想提前退休了，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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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我搬进了老张的房子，健康大厦2104室。
我对我所认识的那个正常人圈子的解释是我原先租的房子到期了，只好另找一个，这个虽然是和别人合住，但是便宜，并且房东人也还不错，是大学教授，个人修养方面都还可以，安静，不会打扰我看书，也没有什么怪僻。老张对他认识的正常人圈子的解释是，房子空着一间也是空着，还不如租给别人，并且也省得一个人住着显得空空荡荡的，那个小伙子人品还不错，也爱干净，比较安静。老张的妻子没有把老张的事情对任何人说。我们感激她。
我和老张各自有自己的房间，名义上我们各自睡各自的房间。有同事或别的朋友来我这里时，我会带他们进我的房间，老张会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给他们倒好茶，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和我保持着一种房东与房客该有的礼貌与距离。
就这样，我和老张进行着我们的爱情生活，彼此满足，互相保护对方的脆弱。我和老张就像是两根稻草，是彼此手里的那个救命稻草，被紧紧抓着，仿佛手一松，自己就会掉进深不见底的虚无黑暗。只有牢牢抓住，不放手。

后记
终于完成，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像没什么喜悦，只是有点终于摆脱的轻松感。这篇东西拖拖拉拉写了好几年，在这几年里有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包括我写这个的初衷。当初决定写这个是一时兴起，想写篇东西强奸那种所谓的纯情文字，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发现，强奸其实也是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我没有。因此一度中断。后来看到朋友的一篇小说，他那篇《一直向北》也算是半途而废，我看到过，感觉里面的某些情绪与我这篇《枪》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虽然他是个异性恋写的也是异性恋的感情，但是情绪不分左右手。他那篇未完成的小说给了我很大的刺激与帮助，甚至趁酒后把他的题目都抢了过来。在此对他表示感谢，也表示歉意，因为这样他那篇就永远也没法完成了。^L^。还要感谢身边的一些朋友，尤其是迦迦和VV，他们的催促、鼓励与"谩骂"让我能够坚持完成这篇东西，在此向他们鞠躬。^L^。
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包括结尾。正文中提到过结尾在写出开头的时候同时也写出来了，但是这几年下来，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给文章的主人公"我"以及我一个温暖些的结局，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温暖能够维持多久。那个原先的结局好像只有迦迦看到过，希望他忘了它。
原来打算埋在《枪》里的作为一个小花招的那根线考虑再三还是放弃，否则太乱。但是我不舍得就这么删掉，因为我在写这几段的时候几次情绪失控，在半夜里想着他。这算是我写给他的情书吧，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看到。这根线当初的想法是分成七段（因为我喜欢七）夹杂在整个小说中，不作任何解释，当作是一个小孩子玩的诡计。现在从中抽取出来，作为后记，纪念那段"不谈感情"的感情。
1'
老程，现在是夜里12点。你现在在做什么？在酒吧？在睡觉？我坐在电脑前胡思乱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没有好好聊过天，现在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我却开始对着电脑唠唠叨叨，并且把这假想成是在和你说话。最后一次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挣到了比你多的钱，那样再见面吃饭时你就没有理由再不让我付账了。你说：以后下半辈子我都要你付钱呢。当时你是笑着说的，因此我不把这句话当真，但是听了后心里还是很开心，虽然我知道以后恐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了。现在我已经不再跑到酒吧里喝酒了，白天的时候专心上班，晚上回到房间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专心挣钱。我想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来挣到超过你50年积蓄的钱。我现在几乎不再喝酒了，除了和同事聚餐或者过节时陪爸妈喝一点，并且喝的时候我都很控制自己，烟也抽的少了。身体是自己的，要自己爱护才行，对吗？现在我好像是一个好孩子了，呵呵，一个你不会要的好孩子。
2'
老程，还记得那张被我不小心撕破了然后又用透明胶粘了起来的纸币吗？我现在有一个很可笑的想法，就是等那张钱终于又转回到我的手上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又见面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花出了那张钱，然后那张钱在不同的人之间流通，经过许许多多不同人的手，当它又能够回到我的手上的时候，说明老天还会让我再见到你。我只是希望在它经过银行的关口的时候不要被回收了去，因为那算是张破币了。我记得那个号码：341781。
3'
老程，你还记不记得你买给我的那件黄色的polo？我喜欢那件衣服，穿着它的时候我好像显得年轻了很多，也很有朝气。我对你说过，我可以一直保持我的身材不胖下去，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年龄也停留在现在，因此我喜欢那件衣服，因为它让我看起来年轻。但是那件衣服我只穿过一次就被偷走了，确切地说只穿过一晚上，然后一个小偷就趁我上班的时候光顾了我的房间。他们的时间不多，只偷走了我几件颜色明亮点的衣服（包括那件）以及一个朋友送的zippo。我对丢失的别的东西无动于衷，但是却对那件衣服一直耿耿于怀。那是你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第二天，我就又跑到那个地方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但是你都没有机会看到我穿了。
4'
老程，以前你对我说过很多次，只要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却不知道我的开心是什么。对我来言，和一个人好好相处互相关心互相体贴互相照顾互相牵挂互相谦让互相在乎才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手牵着手散步，充满爱意的拥抱，一个电话问候，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漫无目的地聊天，互相搂抱着睡去，这些都和彼此投入的做爱一样让我向往。
5'
老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我也没有，因此我感激你。
6'
老程，你说过我要经常和别人交流，如果喜欢去酒吧长去也没什么。你怀疑我会得自闭症。这是你多虑了，如果我会得那种病的话，在几年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早已得了。我知道该如何调节自己。我不喜欢人群，不喜欢拥挤与嘈杂，不喜欢说话，但是并不表示我不会与人打交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让对方喜欢我。我想我只是有点太懒，懒得去和那些我讨厌的人说话。在这方面我没有必要难为自己，对吗？下了班，我买菜，然后听着收音机哼着歌快快乐乐地做饭，吃饭，洗澡，然后坐在床上玩电脑。这段时间是我一天生活的分界点，完成这些后我会忘掉白天工作上的事情，沉入自己的内心。我的生活听起来是不是很开心？呵呵，最起码不会有不开心了吧。
7'
老程，我对你说过以后我要周游列国，在每个城市生活几个月然后换另一个城市，马不停蹄。我喜欢这种感觉：和一个城市保持不太远的距离，他们知道我是异乡人，但是又不是太疏远，我融入到这个城市，但是又不变成和他们一样。这有一些神秘，对彼此来说，也有点暧昧。我像个无所事事者一样悠闲自在地生活，悠闲自在地做一个异乡人。我现在努力使自己不想你，我知道你也希望我这么做。一切进展得还算顺利，除了突如其来的孤单。今天走在东京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从我身边挤来挤去的陌生人群，我突然想起你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来晃去，心里却只有你的影子，幻想现在是你和我手牵着手走在这个街头。也许在大街上和你手拉着手太过奢望，只要你走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走着，走着，感到越来越孤单，自己在越缩越小。人流如梭，都与我无关，我的心里只存留一个幻想。平时白天我专心工作，晚上专心做事，几乎已经不再想同志方面的事情，以为我快把过去一切都忘了，好像都已经忘了自己是名同志了：为了糊口而工作，为了理想而奋斗。现在我才知道，孤单与思念一点都没有减少，只是被一些东西掩盖住了，其实它在一天一天地积累，然后突然爆发，在内心来回激荡，然后消沉下去，继续累计，等待下一次爆发。你听过"单身旅记"这首歌吗？是张雨生写的，他也唱过，但是我喜欢听陶晶莹唱的那个版本。我喜欢这首歌，我能明白这首歌所表达的任何一层微妙的情绪。现在我坐在酒店的床上玩电脑，明白白天只是一次脆弱。人的一生都会脆弱几次的，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只希望它们来的频率不要太高就好。我不喜欢孤单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喜欢。

（2005年1月24日于欢乐居，外面在下雨）
转自天涯社区http://www.tianyaclub.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