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天使————姬泱

为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我答。
没有说明意义的问答，但我仿佛瞬间明白它的含义，他也是。那个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我竟然有了一种回忆红尘往事的沧桑感觉，一种失落，一种伤心。
单纯的我一直生活在近似于纯净的白水一样的生活中，没有什么伤心的经历，没有刻骨铭心的感情，甚至连一般的小小的感伤也不曾有过，可现在我的心却有我无法形容的感觉，是渴求，是哀伤，也有一点点的庆幸。
他的眼睛恢复了平静。
把门关上吧，我们走了。
不行，......，学长，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我知道我不可以这样走了，那样我会后悔的。说完，我要下车，可陆嘉没有松手。
一会要下雨了，回去吧。
他笑了。
回去就意味着完全放弃，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我知道不可以就这样放弃。
我对他说，我看见了一个背影，很熟悉，也许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我想知道他是谁。
那个，很容易。我叫人查就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好吗？
他的口气已经变的有些强硬。
我清楚陆氏的地位，也知道他们的实力，他们要找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可我从陆嘉的眼睛中看出，他一定会尽力阻止我。
怎么样？
他问我，口气中居然有一丝的强制。
今天的他很不一样，原来我们并不熟悉的时候无从说起，可自从我们成为朋友后一直保持着一种几乎不可感知的距离，距离产生了尊重。而现在，他对我则是我陌生的强势。
我淡笑了一声。
学长，好象我们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我们是朋友，而且，仅仅是朋友而已，......
他没有说话，单是看着我远走，可他的眼睛仿佛有着很强的穿透力，在我走了很远很远后，即使那时已经下起了大雨，可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那双眼睛在看着我，如水晶般美丽而炫目的眼睛。
父母没有按时回来对我的生活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其实我在市区的房子也常常是我一个人住。母亲很喜欢田园风光，所以在他们空闲的时候是住在乡下的别墅中的。
我很早学会了一个人是如何生活的，由于一些性格上的原因，我的朋友并不多，看我是如何对待陆嘉学长的，就知道我的脾气果真不好。
周日的夜晚总有很多的失落，因为明天又要上学了。看着窗外，霓虹灯将城市装点的格外迷人。随手拿起画笔，试着勾勒出窗外的无限世界。
电话响了，可我没有接，于是电话自动转到了留言功能，陆嘉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叶铭，我知道你在，......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
那个人已经查了出来，他的名字是洛斯•雷聂，希腊人。新任希腊大使的独子，跟随大使来到这里。并且，......，并且他已经注册了我们学校，明天应该来报到。
......，早些休息，......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夜了，外面的雨把世界洗刷的格外的清爽，而我的火气早已经消失的失去了踪迹。
见鬼，......
低咒一声。
陆嘉本来不用这样迁就我的，我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而错怪他，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过，怎么会这样？
还有，就是，......，洛斯，名字好熟悉，......
陆嘉当真没有骗我，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师为了我们介绍了新同学，果真是拥有那个背影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陆嘉会知道他，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指明我看见了什么。
洛斯是一个冷淡而俊秀的人，亚麻色的细软发丝遮住了他冰蓝色的眼睛。
面孔很陌生，我确定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此时我则感觉和他很陌生，当时的悸动好象仅仅是我的幻觉。
和平常一样，这一天也平淡的过去了，落日的余辉将美丽的校园照成金黄色。我站在陆嘉上课的楼前，想等他，和他放学一起走。这次是我过于任性，为了挽救我和陆嘉的友谊，我决定向他道歉。因为我们不属于同一个年级，所以排的可都不一样，就像今天下午，我们有三节课，而他们则足足上了四节课。
下课铃响了，学长们三五成群的走了出来，我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可等人们都走了，也每有看见陆嘉出来。
他每有来上课还是已经回去了？
我又等了一会，看见这个楼上了锁，于是只好往回走。
他究竟到那里去了？
因为一直以来，陆嘉是一个理所应当的存在，我需要的时候会很自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样的日子所以并不长久，可我却已经习惯并且开始依赖他了。
父母长期在外，我以为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独的生活，所以不曾为了谁而牵挂，但是今天我却有令我陌生的担心，陆嘉，唉，......，好奇怪，......
漫无目的的随便走着，低着头，直到一双手拦住了我。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双晶亮的黑水晶一样的眼睛，是陆嘉，他在笑。
在找我吗？
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身后，一直都在。
你会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然后再消失的无踪迹吗。
他接过了我的书包，和我并肩一起慢慢走着。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永远不会消失。
我停下了。
为什么？
你今天的问题真多。这个我就不回答了。
我们继续走，他没有再看我，不过一直聊着，只是略过了假日的不愉快，谁也没有再提起。
不过我想问他，为什么一个连我都只见过侧影和背影的人，他却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将他找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我一但要问他这个问题，势必会带出假日的尴尬，所以我忍住了。
就要期中考试，学长的功课复习的怎么样了？
我随便问一问，其实我知道陆嘉的功课是他们年级中最优秀的，而我单单只是想说一些什么。
还可以吧，平时都学的差不多。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什么差不多，每次他的成绩都让人连想嫉妒都无法提起精神来。
都问我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般还好，只是我选修的拉丁语实在太难了，我好象有一种永远也无法学会的感觉。按说现在的课程也难不倒我，都很容易过关的，而别的同学对待拉丁语像对待其他课程一样，惟独我是怎么对拉丁语都不能理解。
你为什么选修那个？现代几乎不使用拉丁语，大家学的都是英语。
可拉丁语象征了一种古老和神秘的神圣感。那种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很熟悉，但是仔细钻下去却有特别的陌生。
是吗，......
正说着，很快了到了学校的大门口，一两黑色奔驰停在我们面前，而陆嘉把自己的书包向车上一放，然后就背起我的书包拉着我走开了。每天他都是这样做的，虽然陆家派了车过来，可他从来都没有坐过，总是帮我背了书包，然后陪我回家。
细想起来，原来他是这样的体贴，而我居然那样子对待他。
不行，我一定要向他道歉，不然我们的友谊会蒙上阴影的。
怎么不说话？
他问我。
......，学长，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随便发脾气，所以，我感觉很对不起你，......
到后来我的声音很小，小到我自己已经听不到了。
可他久久没有回话，单是看着我。
学长，学长，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他的胳膊，但他则揉了一下眼睛，转过了身子。
没，没什么，我没有想到，你会因为这样小的事情而道歉，其实我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反倒觉得那天我的态度不好，该道歉的人其实应该是我。
学长，为什么这样说呢？是不是你不肯原谅我？
其实你生气真的是很应该。我到今天才发现你对我真的很好。明明你有车却每天都送我回家，还帮我背书包，每天早上你又在楼下等我。我们上课的时间都很早，而你肯定每天天不亮就等在我家楼下了。
这是我第一次有你这样的朋友，再加上这些天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在习惯中就忽略了你的好意。
这两天我想了好多，不是我故意想的，可这些想法都不由自主的钻进我的脑子。
其实我已经得到了一份很珍贵的友谊，但是由于我得到的太容易而不知道去珍惜，这是我的错，所以一定请你原谅。
他被对着我，可我看的出来他想在压抑一种强烈的感情，很久之后才看见他平静了下来，转过了身，和我面对面。
如果今天你我异地而处，你会原谅我吗？
他问。
我想了想，会，因为我们的友谊很重要。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曾经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没有想过，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背叛了。
......，是我利用你的信任而很重的伤害了你，......，几乎是毁灭性的，毁灭了你的一切，生活，感情，甚至是身体，......
......，学长，这是不是太严重了，我们好象不会这样的。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肩。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呢？你会原谅我吗？
实话？
他点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背叛，但是仅从你可以给我这样重的创伤就可以知道，我对你的信任有多少，那我对你的感情就有多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根本就不可能恨下心来和你决绝的，自然会原谅你的。可说了这么多，学长，你是否会原谅我呢？
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
记住你说的话，你会原谅我，那我就原谅你。
可你说的是假设呀，根本就没有的嘛。
那是我的事，怎么样？
我当然没有问题，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之间好象没有过什么背叛与伤害的事情发发生吧，这样说真的好奇怪。
你的意思是，你会原谅我？
当然。
我很肯定。而他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居然又让他的眼睛染上了一曾薄冰一样的光泽，他哭了，仅仅是因为听了我一句对他假设的事情的回答就哭了。
不论真假，我等这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叶子，你知道吗，你这点小事根本不用向到道歉的，所以我说我原谅你都很愧疚，但我还是会说我原谅你，因为你已经给了我一个虚幻的希望，而我会把这样的希望变成现实，不管有多困难。
水晶一样的眼睛由于坚定的目光而显出了眩目的光彩。
学长，有人和你说过你的眼睛吗？它们真是很神奇，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你一定是神最钟爱的天使，因为你的眼睛绝对是神倾注毕生心血而创造的完美。是一种让人连嫉妒都显的无力的完美。我想我一定是神睡觉的时候创造出来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基本上来说就是一个瞎子。唉，偏心。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语气入梦幻一般，不是很真实。
一定是。如果他困了就休息嘛，为什么还要赶工呢？留我这一件可怜的瑕疵品，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上天还真是不公平。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你真的认为我是神最钟爱的天使？
他这严肃的样子让我无法不跟着严肃起来，我随便说的话为什么会让他这样的激动？
是真的吗，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还是那双眼睛，仿佛和我梦中隐约出现的眼睛是如此的接近，还带了些催眠的意味，让我不由的点了点头。
那，这是我们的约定，你一定要记得，你会原谅我的。
......，好吧，不管它是什么，既然是约定，那我就会遵守。
一句很平凡的话，就像贝加尔湖的湖水，清澈到你永远不知道它的底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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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希腊少年
我们的课都是十点才开始的， 可由于快要到期末考试了，很多的人都是在八点的时候就到了学校，大家都到了图书馆什么的地方，各找地方学习。我也不例外，今天就是这样，捧了一本书，在靠窗户的地方啃，......，说来，也真的很凄凉，这就是那所谓的拉丁语。虽然学了半个多学期，可还是一无所获，好像，我的记忆和它相抵触似的。
头疼，于是从书本中把眼睛拿开，透过厚厚的瓶子底的眼睛看着周围。大家很安静，没有人举首四顾，当然，除了我。大考前的烦躁情绪让我有了一个很任性的想法，对自己好一点，既然现在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
出了图书馆，外面是一片草地，远处则是森林，隐约可以看见山间的小屋。也许因为是白天的原因，看不见炊烟袅袅。顺着脚下的石子路，随便走走，看了看四周，于是决定要到森林那边看看去。早晨的风很凉，可以让我的头脑清醒许多，也赶走了拉丁在我的脑中形成的烦躁。
可当我顺着眼前的这些景致看到远处的时候，却在一棵大树下面看见了他，那个叫做洛斯的希腊男孩。他闭着眼睛坐在哪里，很疲倦的样子，苍白的脸色给人一种，......，毫无生命的感觉。
洛斯，......，不自觉的念着这个名字，而脚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向他走去，一切仿佛在冥冥中有一种牵引一样，......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看到我之后，有一种戒备，然后他用英语问我，你是谁？
他的英语没有一点希腊人特有的尾音，而是纯正的英格兰英语，让我好一阵羡慕，当然，完了还要操着我半生不熟的英语回答。
我叫叶铭，是你的同班同学，对不起打扰你了。
说完，我向他点了一下头，就想走，可他这次用完全听不出口音的中文叫住了我。
等等。叶铭，你能帮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
......，你能扶我到医院去吗，我想我是无法单独过去了。
我一听，赶紧跑到他的身边，结果却看见了他崭白色的衬衣上血迹斑斑。
天呀，你受伤了？我，......，我去叫人好了，受伤的人是不能随便被人移动的。
说完就想走，可他冰冷的手指拉住了我的胳膊，就这样一挣一扎中，我的眼镜掉了，然后在我眼前呈现出了模糊的一片。我的手赶紧四下找，可他那冰冷的手指突然按住了我的手，把眼镜轻轻的为我带上。
不是受伤，这是我吐的血，......，我有，......
他看着我，斟酌了一下，突然他再向我的时候冰蓝色的瞳孔变的无比柔和，那种温柔仿佛可以融化世界上最坚硬的寒冰。
不要担心，其实，我有败血症，......，早已经习惯了，......
败血症，......
我喃喃的说着，这个名字是如此的熟悉而又异常的陌生，那是绝症呀，......
天呀，那你，......
我甚至无法说出下面的话。
这个少年平静的看着我，然后一笑。
是的，我想我快死了。......，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洛斯。
你，......，经常这样想吗？
什么？
他看着我，问到，想着什么？
就是，......
我有些支吾，并不知道该如何说比较好。
就是，......，恩，你的病，你经常说，你要死了吗？
想了想，还是坦白说出来比较好。
实际上并不是，我不是一个很容易亲近的人。
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于是继续说。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感觉有些亲切，还是事实上上，我再见你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你转身之后，你的背影让我想起些什么，......，可我想要抓住具体我想到什么的时候，那些想法就想烟云一样消失了。
然后他笑着拍了拍我。
我说的这些造成你的捆饶了吧。我经常这样说话，所以我周围的人都感觉我好象有些精神衰弱，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也很熟悉。
他突然笑了，那种笑容没有伤感，没有敷衍，只剩下纯真和热情，就像荒野中盛开的白玫瑰，......
很高兴你这样说，那我们就是朋友了，说完在我的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好奇怪的感觉，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这样举动却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当他冰冷的唇碰触到我的额间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种被祝福的幸福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