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天使————姬泱

刚装回去的眼睛，也许不适应，过几天会好的。......，我并不知道，其实你从来就看不见，......
我侧身拒绝了他，然后有些无所谓的一笑，从镜子前面走到了桌子的边上，拿起盛着暗红色葡萄酒的水晶瓶子，打开了上面的塞子，拿在手中缓慢的摇晃着，接着猛地灌了一口，却如同喝了最没有味道的水一样，吐了出来。
尊敬的炽天使长，你的白衣军团还有没有告诉你，因为你的杰作，也就是我后背的两道极其具有创造性的伤痕，让我经常处于极度衰弱的情况下，那也可以造成失明。
还有，......，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没有能力再拥有这颗水晶了，它现在对我而言仅仅是一个虚假的眼球而已。你这样做到底是感觉这颗水晶原本就是我的，还是因为你不想面对一个没有左眼的怪物，......
够了。
他猛然到我的身边，夺过我手中的酒瓶然后砸在地上摔成了粉碎。那暗红色的酒沾染了原本雪白的丝织地毯。
他的手扣住了我的下颌，我抬起头就看见他暗夜一样冰冷漆黑的双眼。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也是。
好像是牙缝中冒出的话，甚至没有震动声带，可它的功效一样不能忽视。露西菲尔突然之间很颓然的松开了手。
很久以前我做错了很多，你并没有这样恨我，可到底在人间我做错了什么，你会如此？
洛斯死了，他永远的死了，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重新记得他，他就死在那一天了。是你杀了他。
那不是我，那是他的选择。是他说要，......
算了吧。
我打断他，然后斜着身子坐在了旁边那张铺着水色丝绸的巨大的床上，蕾丝的帘幕在我们之间半遮半掩。我敞开的衣领露出了苍白的胸膛，看了他一眼就慢慢的平身躺在了那上面。闭上了眼睛，感觉到飘着浓郁花香的空气充满了这个美丽的宫殿。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取出刻入他生命的致命基因，但是你没有，......，没有这样做，......
以前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可是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你不知道，他是世上最纯洁的天使，......，他的笑容可以让任何人的心灵得到平和，......
他坐在了我的身边，凉凉的触觉在我的脸上滑动着。
这里有这么多精致昂贵的玩具，为什么要独独惦记着那个堕天使呢？
他温暖潮湿的嘴唇在我的耳边厮磨，声音好似可以拨动我心中的纤细的触觉，让我心颤。
我到忘了，......，你不会爱上玩具的，即使高贵如我们，......
他后面的话淹没在我们狂热的吻中。
可是露西菲尔你可知道，我从来不曾把你们看成是玩具，因为我尊重生命，即使我知道，你们生命的来源对于我的生命来说是那样的简单而容易控制，可你们依然拥有独立的尊严。
你们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高贵天使，......，不同的是，我曾经那样疯狂的迷恋上了你，......
这里没有落日，没有黑夜，耀眼的阳光永恒的照耀着美丽世界。
弥兰所有的窗让我用厚重的黑色丝绒遮盖的严实，露西菲尔不喜欢，可他既没有离去，也没有把这些摘下来。
自从再一次回到了这里，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我不想和他有那样亲昵地联系，而他，......，我则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想法，原来是，现在也是。
因此当两个人彼此爱抚到真正动情地时候，他就退了开去，我依然躺着，这次却咯咯的笑了起来。他穿衣服的样子有些狼狈。
炽天使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究竟想怎么样？
还应该问问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我们这样做，......，是错的。但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其实我比你还无助，你可以在我这里找到你的本原，而我呢，我的神又在哪里？我的信仰和我的祈祷都在哪里？
这次他很柔顺的坐在了我的身边，把我抱了起来，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
炽，......，露西菲尔，我怎么感觉，你在安慰我？
其实我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恨我，不过是洛斯，你在人间见到他才几个小时而已，......
可你让我知道了，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他了，......。
他的生命是不可控制的，这也是我一直竭力避免的，......，不过我好像也作错了，他也恨我，......
我从他的怀抱中抬起了头。
露西菲尔，你知道什么是爱吗？那不是欲望，不是占有，也不是伤害，......
不，我不知道。
他打断了我。
我只知道，在没有你的地方，那就是地狱。
可我呢，......，有你地方，才是地狱。
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哀伤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只好请你将就一下了。
然后他轻轻转过了头，看了看这里。
你喜欢这种酒吗？是用最好的葡萄酿造的，红的好像，......，落日的晚霞一样。再给你一瓶好吗，这瓶已经毁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的你很讨厌我的，而且讨厌到不想看到我。
他没有回答。
后来的日子几乎天天都一样，我会躺在他的怀中看书，可我每次翻看，却都是当时给洛斯念的那几段，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忧郁的王子，莫名其妙的故事。我也会经常想起枚莲，但我却没有想过去找她。
这一天我很安静得继续看书，其实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是回忆。但过了很长时间，我转头看看身后的他在做什么，结果看见的是一双专注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做什么？
突然发现，其实你不发脾气的时候，很好看。
他拉了拉我已经长到肩的头发。
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到原来的长度？
快些慢些都好，我不喜欢金色的头发，我喜欢黑色的，不过这不由我选择。
无所谓的又转了回去，接着看书。然后感觉身后的他并不柔软，太瘦了，居然已经感觉到肋骨的突出。以前的他纤细合度，抱起来很舒服的，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了?于是又起身拿了一个软垫隔在我们中间。
做什么?
他不高兴的把那个垫子拿走了，然后又搂过了我。
不舒服嘛。
我撇了撇嘴。
你太瘦了，这样靠着好难受的。
他没有放手，即使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颤了一下。
明天我要去出至高天巡查，你想要些什么吗？......，看我说的，你能要什么呢？这里什么没有？
有的，有的。真的有的。
哦？想要什么？
他泛起了一个笑容。
就是在堕落天使住的那条街的后面有一片荒野，那里有一种很小很小的白花，......，很好看的，给我采一朵回来，好嘛？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可以明显的感觉出他笑容破碎时的声音和那伤感的碎片。
你，......，不可以吗？
弥兰的花不好看吗？这里有整个空间最美丽的鲜花。
我合上了手中的书。
可我喜欢的却是无可替代的，露西菲尔。
曾经你也是这样说喜欢我的。
那已经过去了。
不久之后你也会这样说他的。
不会，因为你还活着，而他已经死了，......
......，好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无论什么。不过，我发现你拥有一个残酷而美丽的灵魂。
是吗？
我想了想，你也一样，我亲爱的炽天使长。
本来预计是两天的，可他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我接过他手中用水晶盒装着的花，感觉到是一种久违的亲切。第一次，当往事涌上心间的时候，感觉到的不仅是痛苦，还有回忆的美丽。于是很诚心的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你。
他淡淡一笑。
其实我还是感觉弥兰的花好看，毕竟这是贯穿我整个生命的记忆，说习惯也好，说什么也好，别的那些什么的，我都感觉陌生和蹊跷。
这天我想过了，你为什么对洛斯那样的执著，......，因为从来你想要得你都已经得到了，所以，......，而他是你真切地失去，你会难以忘怀的，......
我看着外面的用白色大理石做的精细的喷泉，没有再说话。
看着他异常消瘦的样子，我知道，是完结的时候了，......
第七日，我找到了在至高天的米迦勒，他看见我感觉到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一笑，放纵了自己过了七天，已经够久的了，这样的日子是可以创造一个世界的。不给我倒杯酒或者是清冽的水吗，你是忘了，还是如此的小气？
我倚在那侧开的雕花门上，双手抱拳，看着他。这里虽然没有炽天使长的官邸豪华，可米迦勒也是天使军团的高级指挥官，他生性喜好的朴素大方外，雍容却是一分不曾少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法出弥兰的。
这样说着，他还是给我倒了一杯清水。
没有酒，要是让露西菲尔知道我给你酒喝，他会杀了我的。
没有那样的严重，谢谢你。
他让我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拉开了原本半掩着的厚重帘幕。从这里一样可以看见弥兰纯白色的宫殿，和若有似无的香花味道。
没有发生什么，不用看了。当我拥有力量的时候也许我被弥兰的结界制约着，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其实我是自由的。
这水不错，还有吃的吗？
他安静的听着，可我却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的感觉。
露西菲尔，......，他，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米迦勒格格一笑。
你在说笑话吗？
不是，只不过不知道该如何说就是了。......，好吧，我知道你看见我其实很奇怪，可是我除了你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其实我来是要你帮助我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苍色的眼睛中盛满了的是一种刻毒的感觉，虽然他还在笑，可我却无法看到他愉快地感觉。
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说什么，可是，也许你不知道，......
其实洛斯还可以活过来，当时露西菲尔从人间界回来的时候也带回了封印洛斯灵魂的天使水晶。
我安静的喝着水，而他安静的说着。
你为什么不感到奇怪和欢快？
米迦勒，因为我已经失去了那种可是实现梦想的力量了。即使天使水晶就在我的眼前，我也不能做任何事情。
他也一样。
我的左眼原本是支持这个世界的力量，可惜的是，它已经到了尽头了。经过人间界这次的事情，消耗过于庞大。现在的我其实是和露西菲尔分享生命，准确地说，是他把生命的能量分了一半给我，可他不知道的是，支撑我的生命需要的竟然如此之多，也许，他也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白痴，这些天他消瘦的过于迅速。我不认为我亲手创造出来的炽天使长就会为了我的几句冷言冷语而像一个无知女人一样用一些绝食或者是什么怪异的手段来糟蹋自己的身体。也许他爱我，可他有他的骄傲。
支撑我的生命，封印洛斯的灵魂需要的能量太大了，他无法支撑的。
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
我站了起来，走到那个布满鲜花的阳台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如此繁茂的美丽，感觉心也舒展开了。
不如，就让我彻底的消逝，......，这个世界真的不需要我了，......
说到这里，竟然有了一种久违的舒畅，也许，这样做是我们所有人的解脱。
你知道吗，米迦勒，这几天我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可以随意的发泄和撒娇。好像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有一种这样的渴望，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机会，......
放纵了自己七天，......，已经很满足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失去了你，他会无法活下去的。
想过，......，可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再这样下去大家谁也无法活下去，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有点像我在人间的时候看到的一个故事，两个人登山，而一个人滑落，另一个人抓住了滑落的人的绳子，不肯放手，他说要活大家一起活下去。可滑落的那个人自己砍断了那条绳子，落入了山涧。
很简单的道理，虽然现在大家是活着，可这样的日子可以支撑多久，我们心中都知道。
......，还有，也许我在他的心中没有你们和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的重要。等日子久了，心都淡了，还有什么是无法忘却的？
很多年后，也许他连我的样子也会无法记起来的。
米迦勒转过身子，双手槌到了红木的桌子上。那原本纤细骨肉均匀的手暴出骨节和青筋。我知道他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真的到了我们都应该放弃的时候了，......
让你帮助我，是想让你留下他，不能让他有任何时候再把生命注入我的体内，也不能让他有机会可以封印我的天使水晶，......，直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即使他还想这样做，可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会这样？
米迦勒的语气沉沉的，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出那种压抑着的苦痛。
没有为什么，这是必然。我的生命已经出现枯竭了，......，假使当初他没有堕天，你们没有反叛，我们没有到人间的一行，结果还是一样，不同的是，......，我不会认识洛斯了，......
我走到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米迦勒，有句话也许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都是我曾经重于生命孩子，不是玩具。
只不过是我对露西菲尔有了一种超越的感情，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是否正确，......，我尊重生命，因为你们让我感觉到了世界上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如果这话我早些日子说出来，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这样多的伤害了?
我并不冷漠，不过是，很多时候，我说不出来，......
他的手紧紧握住我揽着他的腰身的手，那样冰冷的感觉让此时的我有了一丝的伤感。
你爱他是吗，......，如果不是你，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力量可以支撑这个至高天。
门突然被撞开了，我看见露西菲尔华丽的黑色长发和华丽的黑色制服。
米迦勒，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仿佛比宇宙中沉寂了万年的冰还要寒冷，这个时候的我拉过了已经呆住的米迦勒，伸出我细弱的手臂拉下了他已经如雕像的头。
怎么了，你看不出来吗？
我的声音经过了刻意的修饰，滑腻的像甜软的巧克力。
在他的面前我用挑逗的吻去勾引米迦勒冰冷的唇，然后在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为了你爱的哥哥，请坚持下去吧，......
提高了嗓音，......
我最亲爱的米迦勒。
你，......，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骄傲的他并没有纠缠多久，马上就离开了，就好像和他来的时候一样的突然。我们仿佛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如果不是他留在门口那黑色的披风，我会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梦一样。
米迦勒苍冰一样的眼睛中浸满了泪水，如果不是露西菲尔走的快，他已经无法坚持了。
我冲着露西菲尔远去的背影笑了出来，却被身后的米迦搂入了怀中。
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刚才是我来的时候叫人通知的他，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死心了。......，好了，我也该走了，......
对了，拜托你最后一件事情，好好保护洛斯的水晶，也许有一天，白衣军团可以研制一种方法让他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没有放手。
......，其实，我们一直爱你，真的，......，不过是我们太自卑了，......
我真诚的说，谢谢你，米迦勒，我一直都知道的。
终于挣脱了他，缓缓走向那个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了的雕花门，却被他叫住了。
等等，可以告诉我，你爱露西菲尔吗？
本来不想说的，可，一想到如今不说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轻轻答了一声，我从未改变，......
独自回到清冷的弥兰，没有一个人，或者应该说是天使。这是我第一次在灿烂的阳光下看见了凄冷的感觉，感觉窗外那些美丽的花朵都是如此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