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行,今日终要做个了断!』
............桐文!
『汝抛家弃子,狂性无法压制,唯有天道轮回才是汝最後的归宿。』
你...你误会了!
『哈哈哈......当初汝既已选择了柳千韵,却没尽到保护她的责任,连柳无色也惨死,原来...真的要汝身边的人都离开汝,才能成就侠道......』
桐文......你误会了!
『放心,若汝败了,吾会将汝葬在柳千韵身旁!看剑吧!』
桐文......为什麽......为什麽会如此......
吾...吾不想动手啊!
『啊!』
无情的刀锋划过他的颈项,桐文剑儒在死前一刻却反而勾起一丝笑容...『能死在汝手中,吾无撼矣...』
桐文...为什麽......为什麽啊!这不是吾想要的结果啊!
蜀道行在最终的一刻,恢复了理性,见著心爱之人的尸体,再也无法遏制自己地抱著他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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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门天下──儒教之中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高层组织,没有人能知晓此地所在,只有身居儒修以上等职位之人才能自由通行。
在广大的儒门天下中,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矗立著四栋建筑,中央为议事的大殿堂,位居南方的那栋名为『紫桐阁』,由儒门龙首-疏楼龙宿亲自起名,能让一教之首如此器重的,必也是一位不凡的人 物,居住在此的便是桐文剑儒──他面如冠玉,双瞳翦水,眉间有一天然形成的紫晶,靛蓝发丝整齐地在後头梳成一个小发髻,其馀的则自然往脸颊两旁紧贴著耳边垂下,一袭素雅的蓝衫布衣仍掩不住他与 众不同的清新气质,虽然他看起来似普通书生一般,带有书卷气、擅文不擅武,但身後却背著一把足以与人同高的五尺长剑-秋叶桐剑,允文允武,在儒教中以剑法见长,其人如名,与疏楼龙宿乃同一师门 所出,为多年至交好友。
在天色尚未完全清明,旭日将要东升之刻,桐文剑儒忽地由睡梦中惊醒,像似呼吸困难般,痛苦地喘著气,俊美面容上充斥著惊移不定的慌乱。
『吾...吾怎会做这种梦?』揉了揉自己紧蹙的眉头,直想赶紧忘掉那令他心惊的梦境。
「报!」下属的来到,打断了桐文剑儒的思绪。
「何事?」桐文剑儒努力平复著自己的心情,看向来人。
「天章古圣阁的儒修颜贯丘,来到儒门天下要求见剑儒一面。」
「天章...古圣阁?」喃喃地覆述了一次後,便要下属先行离开,自己整装梳洗後,便到大厅接见颜贯丘。
「来儒门天下何事?」
「启禀剑儒,圣儒......已被蜀道行所杀,现在天章古圣阁群龙无首,望剑儒回来主持公道。」颜贯丘一提起蜀道行的名字,表情就更加悲愤难当。
「什麽?」蜀道行,这个睽违十多年的名字,如今再次听闻,心里却不知作何滋味,想当初他毅然决然地离开天章古圣阁到儒门天下,不就是希望两人永无见面的一天,难道...一切终是命吗?
「吾知晓了,走吧!」桐文剑儒背上一旁的秋叶桐剑,这次出儒门天下,将有许多未知的变数在等著他。
「啊、是!」想不到剑儒这麽轻易就答应帮忙了,颜贯丘只得急忙地跟在桐文剑儒的身後走著,他还记得在剑儒决定离开天章古圣阁的时候,是多麽的哀恸欲绝,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剑儒了。
* * *
在蜃海之滨,易伯书与夏平阳成功地挑起儒教与道教的斗争,现今眼见儒、道两教即将一触即发,两人则在後方得意扬扬地看著这场好戏。
双方一声令下,就要渡水展开厮杀,一儒雅温文的嗓音,伴随著一个深蓝色身影缓缓从天而降,阻止了这场无意义的杀戮。
「桐阴月帘栖凤客,西风鸣人睡;更翻凄凉乐府曲,醉里挑撜卧剑人,到底意难遂。」
夏平阳与易伯书见著这个突生变故,急忙睁大眼睛看向来人。
「生员拜见剑儒!」众儒生见状,立刻恭敬的跪下行礼。
『是他!』易伯书一见到前方的深蓝身影,目光便紧紧地注视著桐文剑儒,丝毫不肯移开。
「可恶!」夏平阳没有发现易伯书的异状,低咒了一声。
桐文剑儒随即发了一封飞信给对岸的尘道少,接著下令道:「众人回转天章古圣阁!」
「是。」
夏平阳在路途中,仍不断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剑儒究竟是何来历?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看来以後行事得多加谨慎了!」
殊不知易伯书完全没在听他讲的话,夏平阳继续自顾自地叨念著,而易伯书的心里却暗自盘算著:『他来到天章古圣阁了......那...』
片刻後,易伯书想好了往後的行事方针,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旁的夏平阳不明所以,奇怪地问道:「你有对付那个剑儒的方法了?」
「是啊,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即可!呵呵...」
见易伯书充满自信的笑容,夏平阳也跟著得意地笑了起来。
众人回到天章古圣阁之後,桐文剑儒立即宣布了一项决定。
「以後不准再与道教发生冲突,否则依法论处!」
「这...这...可是道教三番两次来挑衅...」眼见自己的计画被破坏,夏平阳赶紧出声解释。
「这是由於玄武真主狂性大发的缘故,如今人已死,毋须再挑起争端。」桐文剑儒淡淡地回答道。
「可...可是......」
夏平阳还想再说些什麽,桐文剑儒随即打断他未竟之语。
「以後也不准再追杀侠刀蜀道行。」
「可是蜀道行杀了圣儒啊!」这件事他就有理可言了,夏平阳不客气地反驳道。
「呵!凭汝等的能力也想动他吗?他的事就由吾来处理。」桐文剑儒冷笑一声,目光逼视夏平阳。
「啊...是...」夏平阳悻悻然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什麽。
「还有,从今日起,由吾接掌天章古圣阁!」桐文剑儒回过头去,巡视著所有在场的儒生,似乎是用眼神询问著何人有异议。
「这......」闻言,夏平阳骤然抬起头来,这句话简直让他整个人都快跳了起来。
「夏平阳,汝如此这般莽撞躁进,实不宜再担任天章古圣阁的掌令,所以即日起,废除汝掌令之职位!」丝毫不让夏平阳有解释的机会,桐文剑儒一句话决定夏平阳在天章古圣阁的地位。
「是......」见无转圜的馀地,夏平阳低头退下去,对桐文剑儒的怨恨不禁又加深了一分。
「剑儒。」易伯书终於开口出言,但桐文剑儒也不给他发话的机会,迳自说道:「江东儒林一向独善其身,为何掌阁此次如此热心呢?」桐文剑儒勾起悠然的笑容,看向易伯书。
「同为儒林本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易伯书也直直地看向桐文剑儒,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这麽久了...这麽久了...汝仍是这般美丽高傲,教人无法移开目光。
「哦!就有劳掌阁费心了,若无其他事,众人下去休息吧!」桐文剑儒右掌一扬,众儒生纷纷行礼告退。
「是。」儒生皆散尽後,独留桐文剑儒一人在殿堂之中。
蜀道行......汝杀了天章圣儒,是因其狂性大发无法克制,还是另有原因......逼吾出面,来见汝一面吗?终究......到了这一天啊!
桐文剑儒无奈的叹了口气,脚步迈出准备前去一会侠刀蜀道行。
第二章
武林中,一白一蓝的两条身影,漫步在树林外浅浅溪流旁的小路上。
「你知晓你方才又发狂了吗?」银狐不高兴地瞪著蜀道行,想不到发狂後的蜀道行连自己的零式刀法也难以突破,真令人懊恼不已!
蜀道行闭上双眸,沉默不语,想起今早才听见的传闻,原本儒教与道教将暴发一场血流成河的斗争,被一条人影适时地阻止。
桐文剑儒...桐文...这个自己在心里萦回十多年不去的名字,真的是你吗?你终於要回来接掌天章古圣阁了吗?
想著想著,心里就愈发地激动起来。
「蜀道行你在想什麽?」见蜀道行一脸恍然,银狐不禁出言问道。
「银狐...杀了吾吧!」蜀道行双眼倏地一睁,向面前的银狐道出惊人之语。
「做不到,你在发什麽疯?」蜀道行是怎麽了?发狂发到脑子也烧坏了吗?银狐冷眼瞪著蜀道行。
「为了让吾不再发狂杀人,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哼哼,那你就自尽比较快啊!何须劳动我的贵手?」
「如果可以,吾早就做了。」蜀道行无奈地道,他有武痴心法护体,想死其实也不是那麽容易。
什麽?!世上努力想活著的人多的是,眼前这位老兄竟然说他不想活了?这也就算了,想寻死却又死不了,这不知会招来多少怨羡和忌妒的目光呢!银狐转过脸,冷哼一声:「劝你还是放弃!我可不想让柳 无色白死!」
「侠刀蜀道行。」
在同一时间,银狐听到另一个与自己不同的声音,遂回头观视,而蜀道行听闻这个熟悉的声音,更是激动的回过头去。
一身与自己相似的深蓝色素雅衣袍,配戴著特殊的长剑-秋叶桐剑,眉如墨画,脸若桃瓣,眼似明星,不正是自己思思念念的容颜吗?果真是你,桐文......
「蜀道行,汝还记得吾吗?」数十年未见,桐文剑儒首次开口与蜀道行说话,语气中竟挟杂著一丝不安与......冀望?若他回答不记得...那......那吾又该如何自处?
「...桐文...桐文剑儒...」这也是蜀道行第一次再度喊出这个令他思恋的名字,眼眸里盈满著浓浓的思念,注视著桐文剑儒。
「汝还记得吾当年所说的话吗?」桐文剑儒早已在树林後观察他们已久,一听闻蜀道行有求死之意,桐文剑儒心中怒意愈来愈盛,他怎可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这是当然!」你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吾又怎会忘怀?
「汝杀了天章圣儒吾可以理解,但虚静生与极玄道子却死的无辜!汝觉得吾儒门该如何处置汝?」侠刀...他好似还是很记念著自己,桐文剑儒垂下长长眼帘,可是一切都太迟了,早在那个时候汝选择柳千韵 开始,吾俩的情谊就不复存!
「杀人者,人人得而诛之。」从那日起,你一直躲避著吾,终於能再见你一面,吾的心愿已了,更何况若能死在你的剑下,将是吾一大快意啊。
「留著有用之躯,替武林做有用之事!没生命、没理性,汝拿什麽去保护世人?」汝如此想寻死,那吾呢?吾算什麽?!桐文剑儒凄然地瞪著眼前英俊的紫发男子。
「蜀道行,我赞成他的说法。」一向敏锐的银狐,也能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唉......」见桐文剑儒别过头去,蜀道行心知他对自己又误会了一分,只得无奈地叹气。
「此乃儒教用来扣锁犯规的儒生,可锁住功体,取下也不伤功体,但扣上时却会产生剧痛,可防止汝再发狂杀人。」桐文剑儒拿出骨扣,抛至蜀道行的面前。
蜀道行拾起骨扣,直直地看著桐文剑儒,只要是你的意思,吾都愿意去做。
「决定与否操之在汝,汝不为自己著想,也要体谅为汝担心的人啊!」明明就一直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对蜀道行无情,不能再相信他了,但...最终还是无法抛下他不管,不为他担心啊!
「多谢。」蜀道行紧紧地握住骨扣,他心知桐文剑儒方才那言已流露出对他的关心之意,原来...桐文并没有真正的与他断情绝义......思及此,薄唇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望汝好自为之,告辞!」桐文剑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言与蜀道行脸部细微的变化,语毕,即转身离去。
一切都太迟了,汝对吾的眼神仍是那般温柔深情,吾知晓汝对吾的情意仍在,但是......汝选择了柳千韵,并育有柳无色与柳湘音两个可爱的孩子,曾有一日,吾在山林间见到汝与孩子们的玩耍,柳千韵在一 旁细心照料,真是一副温馨的天伦画面啊.........而吾呢?吾却什麽都不是!
「桐文!」想出言叫住他,却又无法出口,只能这样眼睁睁的见他离去,这是第二次了,无法留下心爱之人的无力感愈来愈重,蜀道行只能不断地叹气。
「叫也没用,人已经跑掉了。」银狐好笑地看著一脸颓然的蜀道行,这两人之间的羁绊还真是复杂难解啊。
「银狐,替吾锁上骨扣吧。」
「慢著,得先找一个隐密的山洞才行,否则你功体被锁,一定会成为有心之人觊觎的目标。」
「嗯,走吧。」
* * *
当日深夜,在天章古圣阁的後院,桐文剑儒独自坐在石椅上,沐浴著月光饮酒,一杯接著一杯,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为何要让吾再见到汝......」一语落下,桐文剑儒又灌了一口酒。
「汝伤吾还嫌伤的不够深吗?呵......」他继续为自己斟酒,一饮而尽。
「吾也一直盼望著能再见到汝,但汝的背叛,却让吾始终无法释怀......」桐文剑儒已有七、八分的醉意,在平常他的警觉性是极高的,但一牵扯到蜀道行,他就无法再思考任何事。
「蜀...道...行......」最後一杯酒饮下,桐文剑儒终於不胜酒力,醉倒在石桌上,此时,一个白色人影从大树後缓缓走出,来到桐文剑儒的身旁。
「蜀道行...汝今日去找蜀道行了吗?」白色人影竟是易伯书,他全身散发著冷冷怒意,咬牙切齿道:「蜀道行......」
随又看向趴睡在石桌上桐文剑儒的睡颜,易伯书在下一秒却做出惊人之举,他缓缓低下头去,在桐文剑儒的眼睑、脸颊上落下亲吻。
易白书在心中立即有了主意,他要让侠刀发狂,灭了天章古圣阁,如此一来,他们俩人的心结就要愈结愈深,恩怨难解了......哈哈哈哈......
第三章
一大清早,桐文剑儒就接获通报,说是天章古圣阁左方的柱子忽然倒塌,碎裂的梁柱压到不少学员,昨夜因饮酒过多,宿醉仍在,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万分懊悔昨夜的疯狂,既然接下天章古圣阁的掌令 ,就有义务要治理好,没想到自己竟会醉到清晨才知晓此事,真是不该啊!
桐文剑儒与众学员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救援工作,将受伤的学员先迁移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安置,以及这个地方的善後,但是,只有一人在此重要时刻冷眼旁观。
「夏平阳,汝想做什麽?」易伯书见到一旁鬼鬼祟祟的夏平阳,低声问道。
「趁混乱的时候,放出磷菌,这是灭天章古圣阁最快的方法。」他当不成掌令,但也要桐文剑儒不好过,虽然根基远远比不上他,但天下间除了主上,又有谁能抵抗得了磷菌呢?哈哈哈哈......
「这未免莽撞了点,汝不怕桐文剑儒一剑杀了汝?」
「就算他杀了我,他也中了磷菌,离死不远了,哈哈哈...」语毕,夏平阳从袖中拿出装有磷菌的小瓶子,就要朝桐文剑儒背後泼去。
「慢著!」夏平阳必是为掌令一事,对剑儒怀恨在心,易伯书心里思忖著,但吾又怎会让汝坏了吾的计画呢?
「易伯书,你做什麽?」易伯书竟会阻止他?眼见众人就快忙完了,这时如果失了这个大好时机的话,以後要再杀桐文剑儒就不容易了。
「主上没有指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易伯书──!」
「汝等在此做什麽?」两人争辩不休,桐文剑儒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异状,遂前来询问。
「剑儒。」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道行礼,夏平阳更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汝等如果忙完了,就退下休息吧。」桐文剑儒淡淡地说道,一语毕,转身就走。
「易伯书!」这个易伯书到底怎麽了?从最近就是怪怪的,夏平阳心中馀怨难消,不断地追问易伯书。
「别急,要杀他机会多的是,先不要曝露自己的身份才是。」易伯书软语相劝,内心却已盘算好要如何解决挡他之路的人。
「好吧。」夏平阳的心机终究比不过易伯书的深沉,他接受了这个说法,就离开回自己的房里,全然不知自己的性命已被人掌握在手中。
当日夜深人静之时,易伯书来到桐文剑儒的寝室外。
「剑儒。」易伯书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後,静待室内之人的回音。
半尦嗀才闻一好听的嗓音由内传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