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桐文剑儒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後转变为低低的哭泣声,一旁的柳无色不知自己方才差点失了性命,还反过来安慰他道:『恩公...是不是爹亲欺负你?跟我说!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桐文剑儒拭去眼角泪水,挤出一丝微笑对柳无色道:『汝真是个好孩子......汝回去之後...告知汝的父亲......桐文剑儒...今後...将往儒门天下......终生不再见侠刀蜀道行!』
『什麽意思...』柳无色幼小,不明白此话含意。
『汝不必懂......只要将原话告知你父亲即可...来,吾送汝回去吧!』
『嗯。』见桐文剑儒没事,柳无色又展开笑颜,牵著桐文剑儒的手离开山林。
柳无色回到家後,将此话告诉蜀道行,蜀道行听完後,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柳千韵十分担心,前往一看时才发现蜀道行早已离开,没有留下一字一句,只带走他的刀,柳千韵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 ,後来一群马贼经过村子,疯狂地杀人、放火、抢夺财物,柳家庄也抵不过马贼的侵略,一百多口死的死、逃的逃,蜀道行好友醉不醒恰巧来到这儿办点事,救走了柳湘音与柳无色姐弟,而柳千韵则下落不 明。
几年後,覆天殇为引蜀道行出面,派手下末苍云杀其子柳无色。
在儒门天下的桐文剑儒闻讯,一掌击碎了茶杯。
『剑...剑儒...』在一旁伺候桐文剑儒的儒生,见到突然失常的桐文剑儒,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啊......吾没事...汝先下去吧...』惊觉自己失态,桐文剑儒忙斥退儒生。
『是...』
待儒生退下後,桐文剑儒因怒不可遏,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恨恨道:『蜀道行......汝连爱子的生死都可以弃之不顾......枉为人父!』
至此,桐文剑儒对蜀道行的恨意又更加深一层了。
───────
吾到底在做什麽......居然还留在此地!
因柳湘音的一席话,使桐文剑儒忆起令他痛苦万分的往事。
「吾为何还要担忧侠刀的伤势?有他的女儿照料就够了...对...吾要离开!」打定主意的桐文剑儒,直直地往云尘盦出口走去。
「前辈?你要去哪里?」素续缘与屈世途正在门口,素续缘见桐文剑儒走来,遂出言问道。
「出外散心。」桐文剑儒随口回了一句,就步出云尘盦了。
「前辈慢走...」
时间由黄昏日落至深夜,桐文剑儒都没有回来,素续缘心里想著,或许剑儒是有事要办吧!於是就先去内室替蜀道行换药。
蜀道行见是素续缘,开口问道:「剑儒呢?」
素续缘一边替蜀道行拆掉绷带,一边道:「前辈说要出去散心。」
「多久之前的事了?」
「未时的时候。」
蜀道行一听,顾不得现在正进行换药的工作,猛然起身,将素续缘吓了好大一跳。
「前辈?」
「你们...怎会如此大意!」蜀道行开始显得焦躁不安,「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前辈...」不明白蜀道行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但心情的高低起伏过大对伤势复原情况会有所影响,素续缘温言劝说道:「前辈......小心你的伤口,我相信桐文剑儒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不......你不会明白的!他不会回来了......」蜀道行一脸颓然,素续缘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先中止换药工作,冀望父亲赶紧归来,让父亲来处理此事。
回到云尘盦的素还真看著忧容满面的儿子,鼓励地拍了一下素续缘的肩头,笑道:「有些事你也得学习著自己处理了。」
「麻烦父亲了。」素续缘低下头,双掌合十,小声地说道。
素还真带著微笑走入内室,一踏入第一句话就是:「桐文剑儒已经离开了。」
「吾知晓。」蜀道行脸色不佳,看也不看素还真一眼。
「人走了,那你就追啊!」
闻言,蜀道行才转头看向素还真。
「你的伤势尚未复原,暗处还有覆天殇等势力对你虎视眈眈,既然担心桐文剑儒出事,倒不如赶紧将伤养好,总比现在这种无法下床的模样好。」
蜀道行一听,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反而笑个不停。蜀道行又恢复那自信的笑容对素还真道:「不愧是素还真,说得不错,吾必须赶快复原好去追人回来。」
「前辈赞谬了。」素还真即刻动手替蜀道行轻理伤口与换药。
蜀道行看著自己胸前的伤口,在心中宣誓著......
你给予吾的心口上的伤痕,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所以你......别想逃.........无论你逃到哪里......吾蜀道行,都会找到你......桐文......
第九章
桐文剑儒因柳湘音之言忆起令他痛苦的往事,对侠刀的恨意未消之下,离开了云尘盦。走著走著,他突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剑被断,天章古圣阁被灭,现今的他,心中一片茫然。
就在此时,上方突然浮现四个大字,整片天空顿时笼罩在一片耀眼光芒之下:儒.门.天.下。随著金光四起,两条人影也随著散开的光点缓缓落下,桐文剑儒一见此二人,急忙跪下行礼:「参见御史。」
二人身著一袭素雅白净长袍,乌黑长发整齐地梳往两旁并结成一个发髻,手中各持一卷书册,双眼明亮而锐利,这是儒门天下中负责替龙首传达其旨意的儒门御史,其身份高贵仅次於龙首。
「桐文剑儒,龙首有令要汝速速回转儒门天下。」
「领令。」两位御史一走近桐文剑儒身旁,三人随即化为点点金光消失不见。
* * *
「爹亲。」柳湘音端来午饭至蜀道行疗养的房间。
「嗯,放著就好。」蜀道行在床上休息,閒来无事,便翻阅房间中的书册。
............柳湘音将饭菜置放在桌上後,迟迟没有离开,蜀道行不禁转过头来问道:「湘音?有事吗?」
「爹亲......女儿有事想向您请教......」
「过来吧。」蜀道行要柳湘音过来坐在床沿边,「想问什麽?」
「爹亲...女儿很早之前就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母亲呢?」虽是小时候的事了,但自她有记忆以来,母亲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充满了哀愁与无奈,尤其在父亲不告而别离开後,更是终日以泪洗面,她喜 欢温柔的母亲,也喜欢疼爱她的父亲,但为何这个原本应该是很幸福的家庭,却演变成这种模样呢?
「为何想问?」蜀道行并不惊讶柳湘音提出的问题,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他也毋须摆出好父亲的样子骗自己的女儿,其实他是爱她的。
「我喜欢母亲......也喜欢爹亲...原本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呢?是不是因为那个桐文剑儒?」柳湘音的眼瞳中蓄满了泪水,就要落下。
「什麽意思?」一听到至爱的名字,蜀道行立即脸色一板,反问道。
「难道不是那个桐文剑儒害的吗?要是没有了他,爹亲就会爱上母亲了,我和无色也能过著幸福的生活了,都是他的错!」柳湘音愈来愈激动,伤心的她不停地钻牛角尖,把所有的过错全推诿到桐文剑儒的 身上。
「你!」闻言,蜀道行勃然大怒之下,右掌举起就要往柳湘音的脸颊上打去,但看见哭得伤心的柳湘音,最终仍下不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後,把手收了回来。
「爹亲...女儿有说错吗?」因天生失明而触觉比一般人灵敏的柳湘音,当然知晓蜀道行方才即将落下的动作,因此她哭得更伤心了。
「湘音,吾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蜀道行垂下眼帘,神情凝重道:「吾这一生,只有爱过桐文剑儒一人。」
一听,柳湘音更是难过的哭个不停,蜀道行无意安慰她,只是出言道:「聂求刑,带湘音回房休息吧!」
原来聂求刑自柳湘音进门後,就一直没有离去,对於蜀道行知晓自己在门外也并不感到讶异,聂求刑进入小心地搀扶著柳湘音,温柔地对她道:「你太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嗯。」
见柳湘音两人离开後,蜀道行继续低下头来看著书,但脑中却在想著其他的事。
『聂求刑是一个值得依赖托付的人,湘音交给他,吾也放心了......现今...得先养好自己的伤势,桐文...你到底去了哪里......』
* * *
桐文剑儒自回儒门天下後,就一直心情不佳,脸色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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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礼监司。』
『剑儒不必多礼,请起吧。』
『关於天章古圣阁......』桐文剑儒话未完,就被礼监司打断:『此事龙首已要吾另外派人处理,相信剑儒也累了,来人,送剑儒回紫桐阁休息。』
话语一落,两旁的儒生立刻上前站在桐文剑儒的前後,前方那位儒生道:『剑儒,请!』
『什麽......』这麽强势的作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了,吾忘记告知汝了,龙首有令,要汝不得离开紫桐阁半步,要汝静心思考。』
『什麽?!这是惩罚吗?』简直是变相的软禁!桐文剑儒脸色一变,怒从中来。
『剑儒,龙首自有他的用意,这汝不必怀疑,来人,送剑儒回房休息!』
『是。』
『慢著!汝等打算如何处置蜀道行?! 』
『毫无理由地杀害儒门中人,只有死罪!』
『啊?!』
『剑儒请放心,此事已由他人处理,请汝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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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儒门天下的这几天来,桐文剑儒就觉得有一股郁闷堆积在心中,闷的难过,他自己并不晓得,其实是因为蜀道行的缘故。
「儒门天下派人去杀蜀道行了?可是他的伤势如此严重......会不会有事呢?」桐文剑儒焦急地在房内不停地来回踱步,「但云尘盦有素还真等人与聂求刑,应该......不会有事吧......」
「报。」一儒生的声音打断了桐文剑儒的思绪,而且...这个声音非常耳熟,桐文剑儒立即抬头看向门外,「请进。」
「参见剑儒。」来人竟是与桐文剑儒一起被禁血涛诡谲的颜贯丘。
「是汝?你与贺卫宇二人......」桐文剑儒见了,也吃了一惊。
「覆天殇在易伯书死後不久,就将吾两人放了。」颜贯丘两人也觉得奇怪,为何覆天殇会无缘无顾放了他们。
易伯书死後?不就是吾被覆天殇控制意识的时候吗?......桐文剑儒脸色倏然一黯,颜贯丘见桐文剑儒有所异样,便赶紧转移话题道:「龙首指派吾,往後都由吾来服侍剑儒。」
「这样啊...也好...」桐文剑儒不自然地笑了笑,「若无事,汝可以下去了。」
「是。」
龙首......疏楼龙宿...你到底在想什麽?居心为何呢?...桐文剑儒微微阖上眼帘思考道。
当初龙首之位是由儒家各种顶尖高手,由长老评定其人品、武学等各方面的造诣,经由比试之後产生的,那时他正巧离开了儒门天下,没有参予龙首之位的比试,疏楼龙宿本就是儒门天下中最有潜力的人材 ,也是长老最为器重的因此由他夺得龙首之位,他并不意外。
疏楼龙宿作风强硬,说要杀蜀道行,就一定会做到,但...这完全是覆天殇的阴谋呀!蜀道行虽有错,可是罪不至死,疏楼龙宿不该是如此无智之人才是!思及此,桐文剑儒不禁更加忧心了。
唉......事情怎会演变至如此呢......
* * *
不出半个月,蜀道行就可下床自由活动了。
「蜀道行啊~~你的恢复力实在惊人,换成普通人没有一、二个月以上的时间,可是连动都不能动呢!」傍晚时分,由屈世途送来晚饭。
「吾有武痴心法护体,伤势的复原程度比一般人高出数倍。」
「这麽好用啊?若不是年纪大了...我也真想来学武痴心法呢!」
蜀道行不语,莞尔一笑,屈世途好像想起了什麽,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不是又惹到了什麽人?怎麽除了覆天殇那班人之外,还有人想杀你啊?!幸亏都被云尘盦的机关挡了下来。」
蜀道行一听,虽感到疑惑,但也见怪不怪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样啊......」屈世途点点头。
「明日吾就会离开云尘盦,到时候就劳烦你和湘音知会一声。」
「这麽急著要走啊?你不亲自跟她说吗?」
「不,看到她现在很幸福...那就够了...」蜀道行浮现一丝父亲特有的慈爱笑容,自己的女儿已经得到幸福了,但自己的幸福却不知道在何处......
「唉,好吧!」看蜀道行恨不得赶快离开的模样,可能是要去找桐文剑儒吧...爱的力量真是伟大啊!自己和青衣好像也...
屈世途一想到青衣宫主,老脸上骤然一片通红,蜀道行见状,奇怪地问道:「屈世途?」
「没...没事啦!那就先这样了,我会替你转告的。」屈世途胡乱地说了几句後就迅速地离开了。
蜀道行先是征了一下,随後笑了起来,转身望向窗外。
吾明天就要去找你了......桐文...你现在在哪里呢?
第十章
桐文剑儒此刻正在房里翻阅各种书籍典册,他支手撑著下颚,一页又一页地翻著,脑中思绪却飘到了远方。
他的伤势不知如何了......都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思及此,桐文剑儒轻叹了口气,阖上书册後便起身走动,他觉得无聊又烦闷,心底老是有一股气积郁著,令他非常不舒服。
他在房里来回走动,眼光瞟到放置在长桌上的一柄长剑,剑柄到剑刃全是晶莹美丽的蓝紫色,在光线反射下还会微微透出淡蓝光泽,剑刃上刻著四个大字:紫文桐剑。这是前几日儒门龙首派人送过来的,而 四个大字也是龙首亲自刻上的。
桐文剑儒垂下长长眼帘,轻轻来回抚摸著这把漂亮的长剑,喃喃道:「赠吾这把剑又有何用呢?......终究也只能和吾一样,被锁在这个牢笼里。」
叩、叩、叩!
敲门声忽地响起,桐文剑儒抬头看向门边,道:「进来吧。」
原来是颜贯丘送午饭过来了。
颜贯丘一进入,就将各式的菜肴摆放在石桌上,桐文剑儒见他已准备完毕,便淡淡道:「辛苦汝了,汝先下去休息吧......」
「剑儒...」见颜贯丘欲言又止,桐文剑儒於是问道:「怎麽了?还有事吗?」
「属下只希望剑儒能保重自己的身体。」
「汝在胡说什麽?」桐文剑儒看著这个一脸认真神情的属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自从剑儒回到儒门天下之後......就很少进食...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吃得少,俊秀面容上也经常愁眉不展,长年累月之下,想不犯病都难。
「汝在关心吾吗?」桐文剑儒脸上浮现一丝惊讶,想不到这个曾在天章古圣阁的属下会对他如此关怀,桐文剑儒不禁笑道:「没事的,吾又不是完全不吃饭,汝多虑了。」
「剑儒...」
「汝先下去休息吧,吾要用膳了。」
「是...」面对桐文剑儒的倔强脾气,颜贯丘也只好恭敬的退下了,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颜贯丘在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他立刻打定主意,迅速地离开了儒门天下。
离开云尘盦之後,蜀道行就往武林各地四处走动,覆天殇已化明为暗,正积极在寻求极体沙罗的下落,暂时是不会将目标放在他身上了,接下来的事交给素还真即可,而自己......只要找到桐文的行踪就可以 了......
蜀道行走著走著,发现前方有个客栈,便进入点了几盘小菜和酒,在客栈里开始用餐,门外有个黑影一路跟随著蜀道行来到客栈,见蜀道行进入,便在门外等候,片刻後,蜀道行由内走出,黑影也随著跟了 过去。
在人来人往的路上,黑影一直尾随在蜀道行的身後,但到後来,人烟愈见稀少,一招天外有天,直劈向黑影的所在之处。黑影则吃了一惊,连忙翻身躲过攻击,待回过神来,蜀道行已架著刀在他正前方不到 一寸之处。
「是你?」蜀道行看清黑影的真面目,脱口而出道。
颜贯丘见行迹败露,只是直直地瞪著蜀道行,不发一语。
「你想找吾报灭阁之仇吗?」除了这点,蜀道行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人有什麽跟踪自己的理由。
「此事自会有儒门天下处理!」说到灭阁...颜贯丘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怒意,瞪著蜀道行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