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慕天[下]

看皓恩围块毛巾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传晖不得不叫他，" 你在练凌波微步？还不快到床上来。"传晖最怕这只熊把自己弄感冒。
皓恩将传晖的话视为邀请，立马跳上床，泥鳅一样，哧地钻入传晖的被窝。
传晖将被子裹得紧些，再用自己的手与足，去捂暖皓恩的手足。
传晖温暖的眼神，让皓恩有些痴了，" 传晖，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他想与他的传晖一起，用一生的时间去印证那种叫永恒的东西。
一辈子，一辈子。传晖在心底喃喃。他不喜欢把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挂在嘴边。可是，他愿意去试。
是皓恩，让他觉得有了爱的可能性。
传晖把皓恩搂在胸前，点一下他的鼻子。
" 你这只坏熊。你害我娶不成老婆，以后你就给我做老婆。"
" 嗯。"皓恩哼哼。
" 你害我断子绝孙，以后，你得给我做儿子。"
" 嗯。"皓恩轻笑。
传晖也被他逗得笑了。
皓恩虽说有许多毛病，对伴侣却是迁就到了极点。
他说的每一句话，皓恩几乎都是当最高指示来执行，即便他说错了，皓恩也从不会当面反驳。
才洗过澡的皓恩，身上散发着浴盐的香气，滑腻的皮肤在传晖的睡衣上蹭啊蹭啊。
传晖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亲亲他的唇，" 又想要了？"
皓恩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碰碰传晖睡衣上的扣子。
传晖说，" 明天要去公司，不能太折腾了。要不我帮你？"
皓恩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传晖穿上有这么多扣子的睡衣，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做嘛。
皓恩狠一狠心，很有志气地说，" 周末再做吧。"
听到皓恩这样说，传晖把皓恩抱紧了，自己也躺下来，" 不做，那就睡吧。"
传晖关了台灯，在皓恩背上轻轻抚拍，" 小熊乖乖睡，梦里掰玉米，掰一个，丢一个......这一个，不一样......再也再也丢不下，把它把它抱回家......小熊抱着玉米睡，好梦做到大天亮......"
皓恩垂下长睫毛，在传晖的抚拍下很快睡着。
传晖替皓恩掖好被子，拨一拨皓恩的长睫毛，在黑暗里轻轻地笑了。
这样子的皓恩，还真是头乖乖熊。
如果可以，他愿意每晚哼《小熊玉米歌》哄他的小维尼入眠。一辈子......
第二天皓恩与传晖一道早起。
吃过早餐，两个人步调一致，一起出门。
皓恩说，" 传晖，今天我来开车吧。德立特把我的驾照带来了。"他持的是国际驾照，通行各国。
传晖答得简洁，" 不用，有司机。"不但有司机，副驾驶座还坐了保镖战伟。
同意了皓恩进传讯，传晖便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传晖做的头一件事便是从父亲那里将以前暗中保护他的那几个影子护卫正式要了过来。战伟是其中之一。战伟曾在中南海担任过警卫工作，格斗、枪法、跟踪、监视都是顶尖水平。
皓恩本来设想，由他开车，放一段轻曼的音乐，在去公司的路上，与传晖来段浪漫的晨曲。
谁知道，司机的位置早被人占了。不仅如此，副驾驶座上还坐了一个长相普通却十分精干的保镖。
传晖以前去公司都是自己开车的。为什么多了个他，就如此兴师动众。
皓恩小声嘟囔，简直弄得跟运钞车一个样。
他不知道，他的安全，比千万现钞还要紧。-- 这辆车后面，还有两个保镖开着车保持距离押后，而德力特早已到传讯去检查监控设备就位工作了。
到了传讯大厦，司机去停车，只有战伟跟在身后。
皓恩吁出一口气，与传晖一起进入大堂。
开阔的大厅里，尽是年轻活泼的面孔。
传晖向每个人点头致意。
" 早，小郭。"
" 早，莉莉。"
" 沈先生早。"
趁着传晖与人打招呼的空挡，皓恩放亮了目光，探照灯一样地将人群扫射一遍。
哇，好多俊男美女！
年轻的男男女女，个个都那么精明干练，焕发着朝气与自信。
难怪传晖不准他进传讯，难怪传晖每天上下班那么准时。
皓恩立刻有了危机感。
不行，他一定要利用在传讯任职的机会，广泛调查，收集资料，掌握敌情，以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企业界有种传闻，说从事高科技行业的传讯美女如云。
许多人到传讯大厦溜达或用餐，只是为了领略一下传讯的风景。
据说每次传讯招聘，来得最多的是有学历又有能力的美女。
原由何在？
因为传讯总裁年轻英俊又懂得经营，是香港首屈一指的钻石王老五。
如果说美女们是冲着传讯总裁来传讯的，那么，各路才子帅哥则是被传讯的优薪、发展空间和美女吸引而来。
偶像效应当真不可小视。一环扣一环，一波推一波。
传讯能在不几年的时间内发展壮大，与沈传晖的个人魅力不无关系。
虽然传讯多数部门都实行弹性工作制，员工还是习惯每天早晨按时到公司报到。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间，可以与他们的沈总裁碰面。
年轻的总裁，任何时候都是神采奕奕，永不言累，永不言败。
只是那种自信的姿态，已叫人受到鼓舞。
今天气氛却有些不同，众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沈总身旁那一位，好似童话故事里骑白马的王子，即便是被现实磨得失去了做梦能力的人，看到他，也会产生无数浪漫的遐想。
那双含笑的眼睛，扫视到每个角落，与每个人打遍招呼。
只看那双善于传情达意的眼睛，就知道，那人生来便是为了颠倒众生的。
传晖和皓恩走向电梯的时候，原本等在电梯前的员工自动闪让一旁。
这两个出众的男子站在一处，一中一西，一个内敛沉静一个气质飞扬，相互映衬，真有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这样的人物，宁可侧目远观。-- 贸然挤上前去，只会破坏了风景。
45
坐电梯上楼后，传晖先带皓恩去自己的秘书室。
" 南茜，这是公司特聘的财务顾问。"
皓恩伸出手与南茜相握，" 叫我皓恩就好。"
南茜愕然。
皓恩曾与她通过电话，帮传晖取消公司的会议。在电话里南茜听他讲一口流利的中文，见了面，却是好莱坞大片中的洋面孔，英俊明朗得让人一震。
皓恩提示她，" 我们通过电话。"
南茜恢复常态，微笑道，" 你的中文讲得太好！"好得让人惊掉下巴。
穿过秘书室，进入传晖的办公室。皓恩立刻坐到沙发上去，" 传晖，这张沙发好舒服哦。"舒服得让人不想动了。
当然舒服了，一组沙发标价四十万。--
大楼新建成，挑办公设施时，传晖在家具目录中一眼相中这套沙发。
财务送来帐单时，传晖质疑，" 一组沙发四十万？"看目录时，他看到四后面有几个零，以为是四万。心想，四万就四万吧。总裁的办公室，总要装装门面。结果，竟看漏一个零。
" 总裁，这可不是普通的皮革沙发，是犀牛皮的。"
犀牛皮。难怪觉得与一般的小牛皮不大一样。
传晖苦笑，在帐单上签字。
之后，但凡有客人赞沙发漂亮，传晖都会一面诺诺称是，一面在心里重温沙发的价格。
四十万哪！能不漂亮么？
传晖看一眼将整个身体窝进沙发里的皓恩，接通内线，" 两杯蓝山咖啡，一碟点心。"
皓恩坐在犀牛皮的沙发上，美美地喝着咖啡，吃着蛋糕。" 传晖，这个蜂蜜蛋糕烤得真好，又松又软。"
咖啡喝完了，蛋糕吃完了。皓恩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传晖只得同他谈条件，" 周末我要去澳门。你乖的话，就带你去。"
澳门，赌城。皓恩雀跃，" 我乖，带我去。"他好久没赌了。
" 那，我领你去你的办公室。"
皓恩用手摸摸沙发皮革的纹理，恋恋不舍地将屁股抬起来。
皓恩的办公室与传晖那间一个格局，外面是秘书室。
不等传晖作介绍，皓恩已经抢先上去与美女打招呼，" 两位小姐早，我是皓恩。"
看到笑意盈盈的帅哥，两位年轻的秘书脸颊早已经发烫。
" 我是安娜。"
" 我是莎丽。"
" 中文名字呢？"
" 陈安芸。"
" 傅文丽。"
" 安芸，文丽，"皓恩轻轻重复，笑道，" 还是中文名字好听。"
这可是他的直接下属，一定要搞好关系，将来，可以考虑将其发展为自己在公司的耳目。
美女的消息来源总是格外多，而美女最愿意倾诉的对象，当然就是，象他这样亲善友好的帅哥啰。
进到办公室，传晖打开桌上的电脑，" 这个文件夹里是公司的电子帐薄，这是密码。"
皓恩记下密码，问，" 我可以看原始帐册么？"
" 当然 ，"传晖再点开一个文件夹，" 这是公司管理人员的联系薄。需要看原始帐册，你只要打电话给财务经理就可以。"
传晖看皓恩已经落座，在皓恩肩上拍一下，" 中午我会过来叫你吃饭。"
" 嗯。"皓恩点头。
安排好皓恩，传晖回到办公室处理公务。
到中午，传晖走到皓恩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是堆积成山的原始帐册。电脑已经关机。
传晖走入里间，抬眼便瞧见衣帽架上皓恩的衣服。
外套，长裤。不会吧？在办公室睡觉，连内衣裤都脱掉。
传晖听见小小的呼噜声，转过头，见皓恩很正式地盖着毯子睡在床上，显然睡得正香。
这个家伙，还真是，把办公室当成自个儿的家了。
连上午的回笼觉也睡得这么隆重。
传晖坐到床边，捏捏皓恩的脸，" 小熊起床了。"
皓恩的嘴张开，舌头伸出，舔舔嘴唇。
传晖将手指伸到皓恩嘴边，皓恩顺势含住传晖的手指，吮一吮，咂一咂嘴。
" 饿了就快起来。"传晖把他架起来。
皓恩闭着眼，凭直觉追踪着传晖的手指，不满地嘟囔着，" 咸猪手怎么会跑？"
传晖把热毛巾覆到他脸上，" 再不醒，就剁了你的熊掌送到厨房去红烧。"
皓恩睁开眼，拿开毛巾，见到传晖，以为是传晖加班晚归，自己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 传晖你回来了？你快上床来。"
传晖拧他耳朵，" 你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皓恩看看屋子里布局紧凑的陈设，" 酒店？"笑起来，" 一定是我喝多了，传晖搬不动我，就把我放在酒店的房间了。"
你重，我搬不动你。我不知道请人搬哪。
传晖哭笑不得，" 好了，快穿衣服。穿好衣服去吃饭。"
皓恩头也不抬，" 叫他们送到房间里来。"-- 还真是把这里当酒店了。
等皓恩弄明白自己是在办公室，赶紧跳下床穿衣服。
他第一次起这么早，坐着看了会儿帐册眼皮就开始打架。本想稍微眠一眠就起来，谁想一睡就睡迷糊了。
" 传晖，我们是去员工餐厅么？"
" 我们到外面吃。"
" 还是去员工餐厅吧。"顺便侦察一下敌情。
传讯的员工餐厅有两层，一层中餐，一层西餐。员工可凭券用餐。
因传讯的餐厅环境好，菜式丰富，附近写字楼的白领阶层也喜欢到此用餐。
每到中午用餐的时间，两层餐厅都坐得满满的。
传晖带皓恩去包房。
皓恩说，" 就在大堂吃不好么？"
" 你看大堂还有座位么？"
皓恩抬眼一望，还真的没有座位了。悻悻地，与传晖一起进包房。
" 咦，德力特。"
德力特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正在吃牛腩饭。
传晖问，" 战伟呢？"
" 战伟已经吃过了。"
此刻，战伟正坐在大堂可以看见这间包房的位置上，严密注视着在包房附近走动的人。
德力特在皓恩威逼的眼神下迅速扒完盘子里的牛腩饭。
"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用。"
德力特放轻脚步退出房间。皓恩丢过去一个" 快走不送 "的眼神。
传晖要了椒盐里脊、清炒西芹和薄饼。
皓恩借鉴北京烤鸭的吃法，用薄饼将里脊和西芹卷起来蘸甜面酱吃。
卷好一个，先喂给传晖。
" 我自己来。"传晖实在不习惯由别人喂食。尤其一个还没吃完，另一个又塞进嘴里。
" 传晖吃一个，我吃一个。"皓恩却乐得充当饲养员，一个接一个地往传晖嘴里塞他特制的里脊西芹卷。
传晖想说，" 我又不是填鸭。"无奈两边腮帮都给食物填得鼓起来，根本说不出话来。
幸好，没有去大堂坐。
要是让公司员工看到这一幕......
46
到周末，传晖跟大哥借了游艇，与皓恩一起去澳门，德力特、战伟与另外两个保镖也在随行之列。
同香港一样，澳门也不是太平之地，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过海时甲板上风有些大，皓恩赶紧把传晖拉进舱室。
传晖觉得皓恩对他是过于小心了，笑着摇一摇头道，"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皓恩用手圈住传晖的腰，" 我的传晖怎么会是豆腐做的，我的传晖是水晶做的。"
他的传晖，从内到外都是透明的。事事以人为先，把自己放在最后；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照顾得周全，对自己的事却总是忽略。
这样子的传晖，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怜惜。
他想照顾传晖。不止是照顾传晖的生活起居，他还要呵护好传晖水晶般透明的心地。
皓恩打开音响，立刻有悠扬的乐声传出。
波塞利与西班牙女歌手合唱的《某时的心》，用西班牙语演唱。明亮的歌唱，仿佛地中海面闪耀的阳光，曼妙旖旎得使本来平淡的时间闪闪生辉。
传晖听到这样的音乐，放松了身体往皓恩肩膀上靠去。
" 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皓恩大方地说，" 我的就是传晖的，说什么借，用就是了。"
游艇随着水波轻微地晃动，时间长了，便感觉有些眩晕恍惚。
传晖忽然间觉得胃气翻涌，对皓恩说声，" 我去一下洗手间。"急慌慌地跑出去。
皓恩见传晖脸色有异，不放心地尾随其后。
进了洗手间，传晖伏在洗手台上，干呕了几声，终于"哗"地吐出来。
这一吐，便止不住了。直到吐到肠里胃里都没了东西，只剩黄疸水往外呕。
传晖吐得昏天黑地的，觉得连心肺也快要呕出来了。
恰好游艇碰到大浪，甲板大幅摇晃。传晖脚下踉跄，只得伸手扒住池沿。后面却有人，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皓恩？他刚才的狼狈样子都给皓恩看了去。这还不打紧。要命的是，他的呕吐物还没来得及放水冲走。那样浓烈刺鼻的味道，别说是有轻微洁僻的皓恩，就算是街边的乞丐也会掩面跑开。
" 你快出去！"传晖勉力挣扎着拧开龙头冲水，一面将皓恩往外赶。
在人前维持好的姿态，在他是一种习惯。
皓恩在这里，他实在觉得难堪。
皓恩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非但不放手，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皓恩看着苍白衰弱的传晖，心疼得要命，哪里还顾得上秽物异味。
他拿了热毛巾替传晖擦脸，又用杯子接了清水让传晖漱口。
传晖挥手赶他，" 快出去！一会儿把你给薰昏过去。"
皓恩知道传晖最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传晖的伴侣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