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俊俊

夜色渐深，晚风微凉，薛凯面对着灯火迷离的城市夜景，心里堵得难受。从小被父亲呵护惯了的他头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他知道自己不该下手打白羽，可是他气急了，他气的不仅仅是白羽说斯斯的那些话，他更气白羽对他的态度，从小到大，白羽都是那种百依百顺，任凭薛凯怎么骂他，他都不会还口的人，然而现在，白羽不但对薛凯当面斥责，还嘲笑薛凯选择女朋友的眼光，这让薛凯无法忍受，他希望白羽还是从前那个听他话的白羽，于是怒气冲上了头顶，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把拳头挥了出去。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白羽已经离开了，而自己，可能也要为这次冲动付出自己最不希望给予的代价了。
白羽真的像空气一样消失了，平常上课的时候薛凯因为和白羽差了两个年级，见不到白羽，可是每次下课后薛凯到白羽的宿舍，都见不到白羽的身影，胖子告诉薛凯，白羽已经连续好几个夜里都是两三点钟才回来了，这种情况胖子他们也很担心，可是每次问白羽，白羽都随口带过，根本没有告诉他们的意思，这让胖子几个人很是着急。
薛凯也和胖子想的一样，怕白羽出去做什么坏事，所以这天，他特意请了一天的假，一直趴在自己宿舍门口听着对面的动静，白羽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回到了宿舍，这个时间并不是下课时间，薛凯估计白羽是逃课回来的，白羽在宿舍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宿舍，而薛凯，则在他后面不缓不急的跟着。
不一会，白羽就走进了相约酒吧。他进去以后，迅速穿好了工作服，准备开始晚上的侍应生工作。薛凯没有进到酒吧里面去，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门卫把他拦在了外面。薛凯找了一个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等到晚上九点左右，他立刻冲进了那间酒吧，见到的，是白羽端着放着酒杯的盘子，在询问客人要点什么酒水。
薛凯并没有觉得白羽这是在给薛家丢脸，让别人以为薛家虐待了白羽，他首先想到的是，白羽这是在和自己赌气。他想冲上前去阻止白羽胡闹的行为，一双手及时拦住了他。
薛凯回头一看，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男人正在向他微笑：“方便近一步说话么？”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离我远点！”说完，薛凯推开了那双手，准备去找白羽说清楚。
“可我认识你，薛凯。”那男的仍然在微笑。
“那又怎么样？你认识我，难道我就一定要认识你么？”
“哈哈，和白羽一个口气嘛！不愧是哥俩。”
薛凯没有回话，可是他不喜欢他和白羽的关系被称作“哥俩”，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称呼很刺耳。
那男的继续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为了阻止你对我们员工的正常工作进行干扰，我不得不拦住你，想和你好好谈谈。”
“白羽以后不在这里干了，你快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哈哈，小孩子就是喜欢说大话。”男人不置可否。“你父亲叫薛仁，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
“我当年和白羽的父亲白志峰，还有你父亲薛凯都是好朋友，我以前是白志峰的助理，帮他管理公司财务的，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吹牛都不打草稿，你现在不过二十五六，哪里来的当年？白羽的父亲进去都已经十…我不想和你说，你别拦我，我要带走白羽。”薛凯有些急了。
“小朋友，你的眼光太差了，我今年已经三十了。还有，如果你敢乱来，我现在就叫保全请你出去，信不信？”男人仍旧在微笑，不过目光里透露出来的，却尽是不友善的信息。
薛凯紧紧握起了拳头，忍住了满腔怒火，匆匆离开了那个酒吧。
夜晚，学校后门的路上十分荒凉，没有几个人从这里经过，薛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思考着怎么才能让白羽离开那间酒吧，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会和薛凯分手的…嗯…轻点啦！坏蛋！”是斯斯！薛凯想都没想，顺着声音的方向，薛凯看见了相拥的一对男女，其中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正是斯斯。
薛凯怎么也没有想到，白羽对他说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他忍耐了好久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他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那个男的一拳。斯斯看到打人的竟是薛凯，先是紧张得说不出话，尔后，她才一字一句地对薛凯说：“凯…我们还是分手吧。”
“为什么！！！？？？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薛凯怒吼着，再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觉得你…不够爱我…”
“哈哈！是不是分手的时候，女人都会这么说？可笑！真他妈可笑！你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还害得我和白羽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句分手，就像把事情解决？”
“我是认真的。”斯斯异常冷静地说着，“我觉得在你心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人存在，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是我确定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我现在喜欢的是林学长，请你…成全我们。”
“狗屁！！你想分手就直说！！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这个男的？“说完，薛凯又伸出了拳头，对准了刚才被自己打倒在地的男人，那个斯斯口中的林学长。
两个人迅速扭打起来，姓林的那个男的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一边和薛凯打着架，一边大声告诉薛凯：“你不爱斯斯，为什么不成全我们？？我爱她，比你爱一万倍！！”
薛凯什么都没说，继续和他拳脚相加着。
酒吧这边，白羽因为连夜的努力工作，身体非常疲惫，那名神秘男子，也就是酒吧老板见白羽神色疲倦，就让他今天早些收工，回宿舍休息去了。
白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路上，忽然看见前面薛凯和一个男的正在打架，旁边还站着正在哭的斯斯，白羽刚想上前帮忙，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决定不再管薛凯的事情了，现在过去，日后也只会被薛凯笑，所以他装作没看见，继续走着。
姓林的学长力气似乎很大，把薛凯一下子推到了马路中间。很少行车的路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辆轿车，在薛凯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他就被一个人一把推倒在路边的地上，转眼一看，推他的正是白羽。
白羽没有多想什么，他一点也不希望薛凯出事，所以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推开了薛凯，然而自己却再也来不及闪开。就在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双大手把他紧紧地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07
当白羽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再也熟悉不过的天花板——他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现在回到了薛凯家，转过头，薛凯一双担心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看，白羽注意到，薛凯右手的手臂上，缠了一圈绷带，脑门也贴着OK绷，这副狼狈的样子白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觉得有些滑稽得让他有想笑的冲动。
薛凯见白羽醒了，马上关切的问了起来：“白羽，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话还没说完，白羽就打断了他：“我欠你们薛家的，总算还了一点了吧？”
薛凯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冲到了头顶，他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握住激动得有些发抖的拳头，说了句：“我先出去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白羽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是薛凯上次实在伤害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在意起薛凯的感受来。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薛凯的爸爸，薛仁。
“怎么样了，小羽，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好多了，叔叔，谢谢您。”白羽恭敬地回答着。
“你这孩子真是的，”薛仁走到白羽床边，坐了下来，“那种时候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上去推开小凯？要不是小凯及时把你拉了回来，我真不敢想象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小凯那孩子皮实，一点小伤不算什么的，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要是受了伤，我怎么向你老爸交代？幸亏你这次只是身体过于疲惫昏倒了，你可吓死叔叔了。”
“叔叔…您的意思，是薛凯救了我？”
“当时送你俩回来的是一男一女，他们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薛凯那臭小子，平时仗着自己比你大，总是欺负你，为这我骂过他不知多少次，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是管点用的啊，哈哈！”
白羽没有再说什么，薛仁嘱咐他好好休息以后就离开了，白羽慢慢闭上了眼睛，在内疚的同时，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不经意间的触碰了，有些痒，也有些疼，他发现自己亏欠薛家的越来越多，可能永远都无法还清了。尤其是对薛凯的愧疚，让白羽感到自己的丑陋和不堪在这时被放大镜放大了许多倍。
白羽给胖子和酒吧的老板分别打了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请了一天的假，然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睡一会醒，醒了再睡。直到晚上，胖子他们被薛凯领到了家，白羽才穿好衣服，接待他的同学。
“白羽，你可把哥儿几个吓坏了阿！真看不出咱们白羽还能救人呢啊！哈哈哈哈！”
白羽看着薛凯，并没有笑的意思，他不明白薛凯为什么不讲实情。被救的是白羽自己才对。
薛凯并没有看白羽的意思，他让胖子他们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切水果去了。
“薛凯家可真够漂亮的！”大熊说道。
“是啊！一看就是有钱人！”胖子又说，“斯斯以后嫁给薛凯，肯定不愁吃穿了，对吧白羽？”
白羽没有回答，场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诶，白羽，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却跑来薛凯家住？”四眼打破了僵局，随口问道。
“来，吃水果吧！“这时，薛凯端着一盘水果走了出来。
四眼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边吃水果，边聊起了别的事情。可是白羽却觉得四眼的问题的确让自己受了不小的伤。他和薛凯非亲非故，为什么自己要赖在他们家呢？原来薛凯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应该的，他不应该责怪薛凯太过分的，过分的，其实是他自己。
白羽放下了手中的西瓜，说：“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去了，你们好好玩吧。”说完，他就走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
薛凯在外面打着圆场：“没事没事，他是太累了，咱们玩咱们的，不用管他。”表面上薛凯仍旧笑呵呵的，其实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急着想去告诉白羽不用在意那些话，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要是这么对白羽说，也只会更加伤害他，毕竟自己当初也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现在他只能期待白羽可以自己想通了。
第二天，薛仁见白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把白羽和薛凯都叫到了自己房间，说：“小羽，小凯，我这次要出国考察一段时间，大概要半年左右，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凯你是大人了，要知道让着小羽一点，我这里留了两万块钱，你俩一人一万当作零花钱，不够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汇过来，知道了么？”
“嗯。”
“爸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白羽的！”薛凯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的说。
“呵呵，好儿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走了。你们自己要小心。”
薛仁带着行李去机场了，家里只剩下白羽和薛凯，忽然，两个人莫明其妙地尴尬起来。
“那个…我去做午饭好了，今天是周末，你想吃什么？”薛凯起了身，准备去厨房做菜。
“你的右手不是受伤了么？还是我去做好了，反正以前都是我做的，习惯了。”
“那好吧！嘿嘿，我要吃宫爆鸡丁。”薛凯近似一脸谄媚地说着。
“哦。”白羽转身就去厨房弄菜去了。
吃过了午饭，薛凯主动刷了碗，白羽回房间看书，而薛凯则是回房打电脑，一直到了晚上，白羽才敲开了薛凯的门。
“薛凯，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弄…”还没说完，白羽的脸“刷”地一下，一片通红。他开门的时候，薛凯正在看着电脑里的黄色小电影打手枪。
白羽赶忙关上了门，结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不是故意的…”
不一会，薛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嘻皮赖脸地看着白羽说：“没事，这是每个男人都有过的经历啊！还怕你笑话不成，难道你没打过手枪么？”白羽没想到薛凯居然一点不在意自己看到了他的隐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突然，薛凯凑到了白羽耳边，对着白羽的耳朵边吹着热气边说：“你还没有打过手枪？那…要不要我帮帮你？”
08
“你…你想做什么！？”白羽一把推开薛凯，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恐慌张的表情。
“哟！？没想到你还挺纯情？？我不过逗逗你罢了，你至于紧张成这样么？哈，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对一个男人上下其手吧？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薛凯不以为意地笑着，在白羽眼里薛凯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痞子，一个无赖。
白羽调整好呼吸，说：“以后这种玩笑少开，无聊！”
薛凯其实心里也像小鹿乱撞一样扑通扑通地跳的飞快，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和斯斯在一起了，现在居然对一个男人起了不该有的兴趣，他转移了话题：“晚上你别弄饭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白羽一脸诧异地看着薛凯，不知道他要搞什么把戏，薛凯拿了钱包匆匆出了门，白羽则在家里收拾起屋子，就在他拿起抹布擦桌子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等待老公上班回来的妻子，这种想法让白羽猛地惊了一下，他笑自己总是喜欢瞎想，于是赶紧擦起桌子来，让身体的忙碌代替思想的忙碌。
薛凯久久没有回来，白羽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不一会，就渐渐撑不住睡去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电视机已经关上了，他回过头，看见餐桌上点着两只蜡烛，烛光中有一个英俊的脸庞，正在用似笑非笑的面孔盯着他看，白羽忽然心跳加速了，他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一会了，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吵醒你，来吃饭吧，看我买了什么？”薛凯非常兴奋地把白羽叫到了餐桌前，白羽看着一桌丰富的菜肴，忽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薛凯，心里突然有点感动。
“这是我特意从凯悦买回来的，他们厨师的拿手菜，咱们现在就来尝尝味道如何吧！”于是，薛凯把白羽按到了椅子上，自己坐在白羽对面，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开心地说：“这是我老爸珍藏多年的HAUTBRION，原产地是法国，中文名字更美，叫‘红颜容’，今天看在咱俩第一次吃晚餐，我就把它拿出来庆祝好了！”说完，薛凯就给两个杯子里都倒满了红酒，“干杯！”语毕，一饮而尽。
白羽想问薛凯到底有什么好庆祝的，可是薛凯已经喝光了杯里的酒，他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一闭眼，一杯酒就下了肚。
一顿饭两人吃的都很尽兴，酒已经不知喝了几杯，薛凯因为经常喝酒的关系，并没有太大醉意，可是白羽是头一次接触酒精饮料，他在第二杯酒喝光以后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薛凯把白羽扶回了房间，自己收拾了餐桌，然后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湿毛巾，放在白羽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