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俊俊

“坏蛋，现在气消了吧？对了，”李洁离开了薛凯的怀抱，面对着他说，“今晚爸要咱们回家吃饭，有客人。”
“客人？无非就是那些商场官场里的酒肉朋友呗！我不想去。”
“这次不是。爸说今天请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要你务必回家。”
“哦？谁那么重要？”薛凯倒是很好奇，对于叱咤商场几十年的父亲，究竟还会有谁让他这么以礼相待。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还是国外回来的人，去了不就知道了？”
“好吧。哦对，过两天给你父母上坟的花我已经定好了，到时候花店直接送到这里。”
“嗯，难得你还记得他们的忌日。”李洁轻轻地笑了出来，手被薛凯再次握紧。
“我当然不会忘记了，他们是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
办公室里，薛凯和李洁相拥在一起，感受着甜蜜又温馨的美好时刻。
到了晚上，薛凯开车载着李洁，回到了很久没有回过的家，一开门，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正弄着可口的饭菜，李洁马上脱下了外套进去帮忙，薛凯走过去，好奇地问：“爸，今天到底谁来啊？还要你亲自下厨？张妈呢？”
“哦，张妈临时有事，回家了，所以我想，就让我来做饭吧，看看我这老手艺，现在还能不能派上用场，哈哈！”
“到底是谁来啊？”
“叮——咚——”这时候，门铃响了，薛凯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伯父，新年快…”
“白羽？”薛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更加精致漂亮的男孩，居然忽略了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薛凯，好久…不见。”白羽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薛凯会在这里出现，当时他记得伯父只告诉他家里只有伯父自己一个人住，所以他才前来拜访，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了薛凯。
这时候，薛仁和李洁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薛仁热情的招呼着：“来来来，快进屋里，你看薛凯这孩子，一激动，都忘了让你们赶紧进来了，大冬天的，天气冷，别冻着。”
“伯父，新年快乐！”白羽开心地拿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走进了屋里，薛凯这时候才注意到跟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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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文洋，白羽的大学学长，在美国这三年一直细心照顾着白羽，这次回来，咱们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啊！来来，文洋，快请进，别在门口站着啊，白羽你也不知道招呼一下你这位学长，文洋，你别见怪，白羽这孩子从小就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说起来，他小时候为这个，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没能帮什么忙，惭愧啊，惭愧。你看我都扯哪去了，你们在这等等啊，饭菜马上就做好，我这就端上来。”
“伯父，不用麻烦了，随便吃一点就好。”文洋笑着说。
“没事，一点都不麻烦！你们先聊聊天，我一会儿就弄好。”薛仁又进了厨房，李洁也跟着进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薛凯，白羽，文洋三个人，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你…这几年，还好么？”薛凯问白羽。
“嗯，都挺好的。…你呢？”
“还不错。”
又是一片沉默。
“来，饭菜上来喽！”薛仁端着几盘菜，笑呵呵地放在了桌子上，他也感到现在的气氛有一点冷，所以他打开了音响，轻柔曼妙的音乐声从价格不菲的音箱中传了出来，缓解了不少让人难受的现场情况，薛仁招呼他们几个都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还有三个小时，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本应该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在一起吃一顿开心的年夜饭，可是薛仁家里现在的状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每个人都不是真正的敞开胸怀在吃饭。
所谓各有心事，各怀鬼胎。
坐在桌子最右边的是薛仁，他的左手是白羽和文洋，右手是薛凯和李洁，薛凯面对的是文洋，他趁着吃饭的间隙偷偷审视了文洋一番。凭良心讲，文洋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男人了，可是薛凯对文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
文洋时不时往白羽碗里夹了一些菜，白羽对文洋无微不至的照顾报以轻轻的微笑，薛凯顿时感到心里有些气闷。
就在大家碰杯喝酒的时候，薛凯一个“不小心”，弄翻了手中的酒杯，让高档的红酒在“意外情况”下沾到了文洋的毛衣上。
薛凯赶忙站了起来，一边道歉，一边递给文洋纸巾，白羽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替文洋接过了纸巾，看也没看薛凯一眼，一边替文洋擦着毛衣，一边带着埋怨的口气说：“你看你，这么不小心，”白羽转过头，礼貌地对薛仁说，“伯父，您这儿有没有旧毛衣给文洋暂时穿一下，他的毛衣现在恐怕没法穿了。”
“有，当然有了，薛凯当初从家里搬出去以后留下了很多没有穿过的新衣服，我看他俩身材差不多，应该能将就穿一下，小凯，还不快给人家拿衣服去。”
“哦。”薛凯一点也没想到白羽竟然会帮助文洋，他更加不爽了，可是又不好说出来，所以进了屋以后，使劲踹了大衣柜门一脚，李洁走了进来，轻轻地问：“凯，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你…讨厌白羽？”
“没有。没事儿，你不用操心我了，快出去招呼他们吧。”
“那个…”白羽这时候走了进来，“薛凯，你看能不能借你这间屋子用一下？文洋要换衣服，可是他不好意思开口讲，所以…”白羽也有些害羞，腼腆地笑了一下，这让薛凯心里更加发堵：“用吧用吧！”
白羽带着文洋走进了屋里，文洋笑呵呵地说：“羽，你看我，真不小心，这件衣服是你送给我的，我竟然弄脏了，对不起！”
实际上，这件衣服是白羽陪着文洋去商场的时候买的，本来应该是文洋付钱，可是在交款的时候文洋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白羽就先替文洋出了钱，回去以后，白羽才知道那天正好是文洋的生日，就没让文洋换钱，把那件毛衣当作礼物送给了文洋。可是现在白羽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说起来这的确是他送给文洋的，所以他笑着说：“知道就好，回家给我洗干净，不过好像这件毛衣不能机洗，算了吧，你把衣服拿给我，我回去给你手洗。”
“啊？这…这不好吧？”文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和我你还客气什么，就这么定了。”白羽把文洋脱下来的那件毛衣装在了一个袋子里，放在了门口旁边的地上。
李洁和薛凯走出了房间，在薛凯耳边小声说：“白羽和文洋关系还真好，就像亲兄弟似的，你说呢？”
薛凯没有回话，带着李洁看不懂的表情回到了餐桌前，也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食物。
文洋穿上了薛凯找出来的衣服，那是一件阿玛尼的毛衣，在薛凯眼里那件毛衣是他最不喜欢的一件衣服，当初买它纯粹是因为斯斯执意要让薛凯买下来，因为斯斯觉得薛凯很适合这种风格，现在毛衣穿在了文洋身上，竟意外的合身，把文洋那种隐藏的魅力一下子发挥了出来，就连李洁看到文洋后，也赞不绝口：“嗯，真是不错，文洋，这件衣服真合你的身，就像专门给你定做的一样。”
文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说：“谢谢夸奖，哦对，还有，谢你了，薛凯。”文洋拿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吧。”说完，一饮而尽。
新年的钟声在这场“意外”中敲响了，薛仁端出煮好的饺子，语带严肃：“中国人过年哪有不吃饺子的，来来，你们就算饱了也要一人吃几个饺子，给我这个老人家捧捧场，这可是我用了一下午时间包好的，谁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啊。”
薛仁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大家拿起了筷子，纷纷吃上了饺子。
薛仁一边看着薛凯他们吃饺子，一边满意地说：“对了小凯，我忘了告诉你了，白羽在美国上了两年学，又实习了一年，这次回来我打算让他到我身边来帮我，文洋也是，我决定让白羽做我的私人助理，我会慢慢教他公司的一些东西，让他有一个学习的过程，以后好接手一些比较重要的CASE，至于文洋，我把他安排在了企划部，你以后有事就和文洋多多沟通，他学的就是市场企划，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拿了不少奖学金，毕业实习的那几年又获得了很多大公司老总的赏识，我这次能把他聘回公司，说起来和白羽也有很大关系，你在公司日子也不少了，要多帮助他们两个新人，年轻人嘛，互相交流一下总是好的。”
“爸，你是说，让我把自己部门的企划草案交给文洋审查，如果不合格，我还需要重新改？”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不是审查，是讨论，我一向重视个人风格的发展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没有谁高谁低的问题，只要是好方案，我相信文洋不会要你再做修改的。”
“是啊薛凯，虽然我比你大一岁，可是以后我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还请你多多指教。”文洋伸出了手，等着薛凯和他的交握。
“多…多多指教。”薛凯很不情愿的握住了文洋的手，算是接受了薛仁的决定——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权力，薛仁一向对自己作出的决定不反悔，所以就算薛凯反驳，也会被当作无效处理。
薛凯其实心里很矛盾，他高兴的是以后上班可以经常遇见白羽，可是他不愿意看见文洋，尤其是和白羽在一起的文洋，正在他内心挣扎的时候，白羽笑着说了句：“伯父，那我和文洋就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好，回去吧，注意安全，明天开始，你们就正式上班吧，早点过来帮我，我就早点省心。”
“嗯，伯父，我们先走了，明天见。”白羽转过头，看了薛凯和李洁一眼，笑着说：“两位，明天见了。”
文洋也和他们一一作了告别，就在他和白羽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薛凯突然开了口：“你们两个，已经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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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没想到薛凯会这么问，一时有些尴尬，文洋反应比较快，笑着说：“没有，不过我俩住的很近，我们租的是同一栋楼，所以很方便，以后上下班也顺路。”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吧。”薛凯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踏实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文洋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一旁半天没有动静的白羽，他问：“你和那个薛凯，是不是闹过什么矛盾？我看你俩好像有点…”
“没什么，你别瞎猜了。”
“哦。”
车子缓缓的在路上行驶着，黑夜的天空被绚烂的烟火点得异常明亮，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白羽又想起了他的父亲，不知今天，他吃上了饺子没有。
回到了家里，白羽脱下了衣裤，走进了浴室，坐在浴缸中，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他突然想起大学的时候，曾经悄悄用指尖勾勒过薛凯棱角分明的脸庞。那种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忆忧新，他又想到了自己和薛凯的那次缠绵的吻，虽然过去很久了，可是每每想到这里，白羽的脸上都会一片通红，他赶紧用水冲了冲脸，让自己发烫的脸颊能够得到些许缓解。夜更深了，虽然窗外有着灯火迷离的世界，可是白羽却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一样如此孤单，寂寞好像浴缸中的水一样，慢慢将他浸没，即便是再热的水，也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他开始怀念起自己小的时候，被爸爸妈妈宠在怀里的感觉了，那么温馨，那么亲切，不知不觉，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带着剪不断的忧愁，和梦中的父母相会了。
白羽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很厚实的被子，他感到头非常痛，天花板也在旋转着，厨房里传出了一些响声，没一会，文洋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走了出来：“白羽，你怎么在浴室里睡着了？我给你家打电话，没人听，我以为你睡得太死没有听见，于是就拿了钥匙下来看看你，发现你在浴室里面躺着睡着了，你这人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我看你着凉了，就给伯父打了个电话，说你今天先不过去了，在家养病，我给你做了一锅粥，你饿了就把它喝了，记得要按时吃药，我把药都放在你床头柜上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赶回来。
“文洋…”
“什么都别说了，先趁热把粥喝了吧。”说完，文洋就把刚刚做好的粥端到了白羽面前。
白羽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粥，心里忽然出现了久违的感动，于是一口气，喝光了整碗粥。
文洋看着白羽吃粥的样子，嘴角都快笑得裂开，他说：“白羽，我怎么看你不是从美国回来的学生，而是从非洲回来的难民？”
“说什么呢？找抽是不是？我喝完啦，把药给我拿来吧，我一会和你一起上班。”
“啊？你都这样了，还上班？？”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我不能不去，你别多说了，快给我拿药。”
“哦…给。”
到了公司，文洋和白羽便直奔董事长办公室，进去的时候，薛凯和李洁也在，薛仁见他们来了，担心地问白羽：“不是说病了么？怎么不好好休息？”
“伯父，我没事，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如果有事就告诉我，我让文洋送你回去，工作比较辛苦，必须把身体养好，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伯父，谢谢您。”
李洁看人都到齐了，于是走到了会议桌前，给每个人发了一本资料档案簿，然后说：“白羽，文洋，你们也都看过公司目前的基本情况报告了，对公司目前的经营情况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和了解，那我们现在就来讨论一下我们这次的竞投目标吧。我们仁峰公司这次投资的项目，对于公司来说，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大买卖，可以说，如果我们拿到了这个投标，我们公司今年的业绩将会比去年翻三倍。这只是保守估计，实际情况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也正因为这次投标机会难得，所以我们的对手很多，现在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十年前凭借天鸿系列电脑红遍全亚洲的电脑生产大户——劲科集团。详细的资料我已经放在了你们每个人的手里，对于劲科这次大手笔高价格的项目竞标，已经对我们公司已经构成了相当的威胁，所以，我们必须拿出最好的方案，最杰出的项目来赢得项目的所有权。”
“就现在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投标竟点，便是市场，产品一旦有了市场，销售便不再是一个难题，所以我认为，市场取向对于产品的研发和项目的考究来说是最重要的环节。就我看来，市场最主要的问题，在于…”白羽头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非常严肃的神态，当然文洋已经习以为常了，平时看似文弱的白羽，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能看见他的坚强，他的勇气，以及难得见到的自信。
薛凯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白羽，忽然觉得现在的白羽竟是如此有魅力，这种魅力已经超出了仅仅是优秀的外表所带来的吸引，更多的是来自白羽的内在所散发出来的东西。薛凯被这种东西深深震撼了，他无法想象平时不爱说话的白羽在工作的时候竟是这样一个能说会道的人，白羽的每一句话，薛凯都听进了心里，可是当白羽第三次叫薛凯名字的时候，薛凯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留在心里的，只是白羽非常动听的声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