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丛林之：黑手————faith_chee

老朱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担心你自己吧！'
大熊已经稳稳地走到我跟前，瞪了旁边的小喽罗一眼，那家伙怏怏地过来打开铁锁。大熊略在我身上扫视了一下，干脆一手伸进我腰后，一手伸进膝下，打横里把我抱了起来。
应该没有多余的心情用来害羞，脚也疼得厉害，但我实在不习惯这种处境。
向回走的十几米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到了自己人跟前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自由自在]。
实在别扭，于是我示意大熊把我放下来。我靠在他旁边，一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右腿使力支撑着。
沈昊也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回，就把一把钥匙扔过去说，‘时间设了15分钟，你还有3分钟让它停。'
万宏显出懊恼的神情，低咒了一声。
我正要幸灾乐祸，却有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略一偏头，看见站在我左边的老朱正仔细地打量我，咬牙切齿。
不好！......
老朱突然爆发，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枪，大吼：‘王八蛋，我杀了你！'
20．
之前还在跟我唠唠叨叨的老朱此时却举着枪对着对面，表情凶狠，好象要在子弹之前冲过去似的，看起来还真有些诡异的感觉。
原来我是这么有人缘的啊......
一脸满不在乎的万宏却微微变了脸色，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他身后的阿昆端着枪也谨慎地对着这面。其他的手下都向中间拢了过来[自由自在]。
万宏又笑，眼神却透出杀气，哼了一声说：‘老朱，忘了你的身份吧？'
老朱却挺直了手臂，咬牙切齿地说：‘留着你就是祸害！'
混乱突起。老朱似乎就要扣动扳机，对面的人发出杂乱的恐吓声，沈昊也同时低斥：‘老朱你别冲动！'
脑子里似乎灵光一现，却没来得及捉住，好象有一种冲动在酝酿着......
一眼瞥见对面的阿昆眼神也落在前方的某处，蓄势待发的样子，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开始探头......
大熊侧了身就要拉我到他身后，我被一扯，却突然下意识地向左一扑，正好在老朱开枪之前把他扑倒在地。
两声枪响，老朱的和阿昆的，都落空了。老朱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我，居然给了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随即更多的枪声响起来。彻底混乱了，双方的人都在寻找掩体，胡乱嚷着，现出各自的武器设法还击。我只恨没长一身铁壳，顾不得脚了，抱住脑袋尽量缩在一起，任凭谁把我拖向哪里......
突然不知谁下了命令，一方的枪声零散了下去。我小心翼翼地露出眼睛看了看，我们已经在大门外，大熊结结实实地挡在我前面，我们的人都在附近，还继续还击，对面只剩几个喽罗，却端着火力强大的机枪，到处扫射。
刺耳的刹车声在身后响起。大家二话不说，立刻走人。大熊把我一把捞起来扛着就跑，其他人也都跟在周围，一起迅速地向刚刚出现的箱车那里退去。飞快地上了车，没拉上车门的时候车已经飙起来了。
‘还好救到人了！'带着笑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飙车的原来是那个英气勃勃的林潞，原来会开车的不止一个人......
车上其他人却都不说话，一时间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我的脚又开始疼了......
21．
车子直接把我送回了我的医院，在骨科打完了石膏，所有人又回到沈昊他们的大本营。
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指示，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很严肃，老朱更是铁青着脸一声不吭。这种时候我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局外人的身份，但是脚在钻心地疼，顾不了尴不尴尬了。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淤青，随意地变换姿势也会引起疼痛，就坐了轮椅。
......不知道沈昊是已经恢复了还是在强撑着？
回去见到了黄伟，他大吃一惊，原来并不知道有事情发生。
‘我是怕你担心......'大熊讷讷地说，又想辩解：‘你也别生气，告诉了你也没有用啊......'
黄伟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转身，推了我的轮椅就要走。唉，这傻大个，真是越描越黑......
大熊见他生气，伸手过来拉他，两个人有些僵持不下。
老朱却走到我跟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他却突然愤怒起来，脸开始涨红，甚至好象在喘粗气，张口说：‘你有什么古怪？？他把你打成这样，你怎么还拦我？！我本来能杀了那个混蛋！！'
我张口结舌。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当时根本想也没想。
‘老朱！冷静点！！是你太冲动了！'沈昊低喝。
老朱愤怒地叫喊起来：‘他离咱们多近啊！！要不是他坏事，怎么也能打中！！'
‘够了！'
‘这家伙的举动多反常！！沈昊，难道你也能就这么算了？！你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老朱！！'沈昊大吼。老朱身后的林潞一把抓住老朱的胳膊。
沈昊默默地看了老朱一眼，又看看我。我的拳头在腿上握紧，低头看着我的石膏。
‘行了，大家各自回去，明天我们再讨论。老朱，你好好冷静一下。--吴医生，你也好好休息，最近几天我都会跟着你，不要擅自活动。'
我仍然低着头默不作声。
没有话可说，只觉得胸口发闷......
22．
大家各自散去。黄伟面无表情地离开，钟成礼拉开两步的距离在后面跟着。老朱看了我一眼才走。申公子和林潞分别在沈昊和我的肩上拍了拍，也走了。
沈昊过来推起我的轮椅。
......
‘你已经可以走这么久了吗？'
......
‘但是我必须去。'
......
‘风，你不要误会。当时我如果站在你的位置，肯定阻止他了。贸然开枪太危险，再说万宏是很关键的人物，我们还不能随便就除掉他。但是现在老朱还是冲动，我只能这么说。你也不要怪老朱，他疼小妹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甚......'
到了。他停下来开门。
我耐心地等他说完，终于说：‘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全名。'
他怔了一下，没说什么，推开门，把我推进去，又小心翼翼地扶我躺下，自己转到另一边也躺下。我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我妹妹就是被他绑架。有7年了。我那时候跟他打交道才一年多，年轻气盛，连着坏了他两笔买卖，他提出贿赂我，我拒绝了，他就绑了小妹。她那时候才刚高中......结果就没救出来......'
‘沈昊，'我轻声地说。他停下来，转头看我。‘别说了。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我会呆在这屋子里哪儿也不去。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
‘那，好吧。'他叹气。‘......很抱歉......'
--------------------------------------------------------------------------------
23．
原本融洽的气氛消失了。我开始沉默。黄伟来看我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连着三天没有来。沈昊时刻在我左右，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就把我送到栾医生那里，说是让她照顾我，我也无所谓，就在她那里看书打发时间。
只是似乎看书也打不起精神了......
开始走神，会想起以前那些开心的日子。
有的时候，也会想起以前的那个人......
难道过一点简单的快乐的普通的生活也不行么？
上次的事件过去了五天，偶然在去吃饭的时候遇见老朱，他仍然对我不理不睬。其实我可以理解。像沈昊说的那样的话，他们有什么纪律且不说，换了是我，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我真的是碍了事。
所以心里沉甸甸的，见了谁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连见到黄伟都觉得脸皮僵硬，只能尽量挤出一点笑容。
尤其不知道怎么跟沈昊说话。
每天晚上我都早早就睡，尽量减少必须跟沈昊见面的机会。可是睡不好，闭着眼睛直到房里的灯光消失再睁开，有时候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多久，眼睛干涩得发疼，但却分泌不出眼泪来润滑。
沈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有时候我会撞见他看我的目光。
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今天吃了晚饭，他推我回房间之后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离开，把我安置好，就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的后背和侧面，他两个手肘支在腿上，微微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我想他是有事情要说。
‘你......我只是必须问，你不要多想。你，为什么阻止老朱了呢？'
我叹气。‘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不应该看着什么也不做。是真的。'
‘这个，不是很有说服力啊......'他扭回头看我，有些迟疑地说。
‘我知道。不过你们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变态，被人揍成这个德行还给他卖命做探子？'
‘不，你千万别误会，除了老朱是心里还有气，其他人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你。只是报告必须要写。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今天林潞还威胁我说要是我用了不恰当的方式来问你，让他们看出来你不高兴，就要我好看--她怎么不自己来问啊......'
听到他后来的嘟囔，我忍不住嘴角一弯，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不是专门限制你行动。本来你现在不可能离开这里，也要确保你的安全才行啊。而且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揪紧了眉头，‘很可能我们自己人有问题，所以更不敢让你们落单。黄伟不是更难受？他现在好人一个，什么伤病也没有，可是每天只能跟在成礼后面，我看他快要炸了，......成礼其实也挺可怜......'他说着说着又抿着嘴笑起来。
‘你知道就好了。'我也微笑。‘你不用理我，我其实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就是不太会收敛情绪。我心情不好的话谁也别理我，过一阵自己就好了。'
‘哦，'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嘘气，但是又欲言还休，‘还有一件事。'他竟然是从眼角偷偷摸摸似地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终于说：‘我，我们知道了，傅时，这个人......'
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不过也不是想不到的事，调查，这是他们的职业。时间早晚而已。
‘......是什么时候......？'
‘第二天。'
忽然有发烧的感觉。不知道这几天每个人看见我都在想什么呢？我还怎么去面对大家？
傅时，这几天不知怎么又会想起来的名字。那个曾经令我疯狂的名字。为了这个名字我选择了医学，为了这个名字我没有出国深造，为了这个名字我一遍又一遍地原地徘徊，幻想着他有一天能够重新谈笑风生地在我身旁行走......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没有必要追究的。'我又叹气。
‘但是姓万的拿他当过威胁，我们就只能追查一下。也是没有办法......'他转过身子来看着我，浓茶似的眼眸里坦坦荡荡，但是似乎有些疑惑[自由自在]。
‘你放心，我虽然喜欢你，但是我也喜欢你们大家。同性恋也不过是喜欢的对象不同，不会见到男人就扑过去，怎么说我也打不过你。'干笑一下，有点自我解嘲。‘我也不愿意这样，也想像所有人一样的生活，但是至少最近看来是做不到了......'
‘这样啊......'他低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敲门。
‘啊，差点忘了！我们今天晚上要干活了，你早点休息吧。老朱现在放了假，会留守在家里。我跟他说过希望你们谈谈，别再僵下去，如果他过来，你们就谈谈好吧。'
我答应了，沈昊就起身离开。门一开，我看见外面的大熊，他向我微微点头打招呼。
‘黄伟呢？'我问。
大熊迟疑了一下才说：‘呃，他，睡着了。'说完就莫名其妙地挠头。
这么早就睡啊？我嘟囔着，有些羡慕。
门被轻轻地关好。我干脆躺平，把伤腿摆一个舒适的位置，拉好被子，闭上眼睛。
如果有神的话，让我睡个好觉吧......
24．
感觉好象睡了很久，突然醒了。我的祈祷奏效，我很快就睡着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按亮表盘的夜光：原来只过了不到一小时。
沈昊他们还没回来吗？
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人！一身冷汗忽地泛了起来，我紧张地伸了手去拧床头灯。
眼睛过了两秒才适应其实很昏暗的灯光。
原来是老朱在床尾站着，现在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松了口气。毕竟不过是小老百姓，被上次的事情吓出了阴影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吓了我一跳。老朱，你进来了怎么不开灯啊？'
老朱还是没有说话，只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更觉得尴尬了。一定是沈昊逼他跟我和谈，他气还没消，又不能不干。我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现在也应该主动地努力和解吧，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才好。
我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说：‘我睡着了其实你可以叫醒我，让你在这里站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上次的伤怎么样了？还在生我的气吗？'
老朱突然转过头来，脸色变了，皱着眉，眼睛眯起来，下颌因为用力咬牙而鼓起，那目光里散发着愤怒和--杀气？
一股寒意翻腾着裹住全身，我下意识地屏气。
‘我当时真的是一个冲动就扑过去撞你了，就觉得好象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似的。后来沈昊才告诉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们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不然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我急急忙忙地解释，看着他脸上可怕的表情，真怕自己来不及在他发火之前说完。
‘呵呵呵呵......'老朱忽然笑起来，却笑得叫人浑身发冷。‘哼，冲动？？你以为我也会相信你这套说辞？？'他一边说，一边向床头走过来。我心生惧意，拖着石膏往后蹭，直贴到墙边。
他走到床头，弯腰向我俯下来，冷冷地说：‘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们早就认识串通了玩苦肉计？！'
当时是你们自己用脚走到我们医院的，又不是我勾的。我怕惹他发飙，没敢说出来[自由自在]。
‘真的是什么也没有。'我觉得有点累......
睡衣的领子突然被揪起来。老朱毫无预警地扑上来，揪住我的衣领上提，我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被吊死在自己的衣领上，头脑发涨。
‘你TMD还不说实话？！'老朱突然发作，仍然揪住我的衣领，用力摇晃。
我无法忍受，大声说：‘是真的！！'
咣地一声响！我居然挨了一巴掌，向侧面一倒，头重重地撞在床柱上，一时间晕头转向。
‘你疯了吗？！'我终于意识到老朱不是来和解的，于是大叫，而且拼命地挣扎，‘放手！！'
那条好腿又要举起来，被重重地在膝后掐了一下，立刻就酸软下来。他便捉住我的两条腿按在床上，随即曲起一个膝盖，小腿压过我的两个膝盖上方，整个体重移过来，我的腿就一动也不能动。受了伤的腿又开始要命地疼，我忍不住痛呼出声，立刻放弃挣扎。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好象一只僵硬的手，使劲攫住我的心脏。
‘你只是个医生？怎么这么嘴硬！！客气的看来不行！！'
我真是欲哭无泪！没发生的事我怎么告诉你？！正要继续辩解，却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支细小的注射器，没待我反应过来，就拔下针尖套，在我手臂上随意一刺，注药，拔针，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
他已经退开，我身上没有任何压制，却沉重起来。我瞪着手臂上几乎看不出的针孔，一颗细小的血珠正冒出来。
‘老朱你，你干什么？！'刚说完，脑海中灵光一现，似乎有人在耳边说：
"......知道......沈的......局外人吗......祝你......以后......"
"......来了？恩，好，......我知道......祝你......别被人发现......"
"......我说老朱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啊，都受伤了还跟来，也不怕手脚不利落再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