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看着那个很小很小门面的,被称为酒吧的地方,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事实也证明了张尧的预感。
张尧被那个酒吧吓了一跳。因为这实在有些相差太大了。外面明明那么小,可是为什么里面竟然这么宽敞,而且还这么多的人。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都是男人。而且各种品种都有,有绅士的,有流氓的,有可爱的小男生,也有稳重的老男人。就连妖艳的美少年和帅气的偶像一样的人都有。
张尧想回去,他掉头,却被某个人抓住。
"想离开?"于未央兴奋中带着一点恶意的说。
"于未央,我接受你其他的惩罚,或者任何赎罪的方式。让我离开这里。"
"可是我不想接受!"于未央把比他矮了一些的张尧扳过来,眼神挑衅的看着他。"很讨厌吗?你很讨厌这个地方吗?"
"不是,只是觉得不适合我。"张尧冷着脸,原本不怎么多表情的脸现在更加的冰冷。
"不适合?你怎么知道你不适合呢?我看你很适合。来!"张尧被于未央抓着右手。张尧想挣脱,奈何力气没有那么大,只有被拉着的份。
"哎呀!未央来了啊。去包间吗?"
张尧看了看来人,是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人。如果不是看他的衣服前面是平平的,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可是,伴随着他的一声叫唤。张尧确定这个是一个男人。
"今天不去。帮我在这里找个最显眼的地方。"于未央说着,然后勾起嘴角,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侧头在张尧的耳朵边上轻声说。
"张尧,看,都是你的错。所以别人都开始关注我们了哦。谁叫你刚才那么做,害我要把你抓回来。呵呵。"这应该说是张尧第一次听见于未央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那种语气,每一分,每一寸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因为,他也喜欢这么说话,然后恶劣的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记忆里他的样子,有点和眼前的人重叠。
"未央,你怎么欺负一个这么漂亮的孩子呢?你看他那无辜的样子,你好可恶哦。"刚才那人娇滴滴的说。并且还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张尧。张尧虽然被他的眼光看得不太自在,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闭嘴拉!他哪里可爱拉。他是孩子?拜托,他和我一样大,搞不好还比我大几个月呢。"
"哇!可是他看上去象高中生。"
美人离去,张尧发现那明显是因为他看见于未央那可怕的眼神。
坐在所谓的显眼的沙发上,张尧很不习惯这里昏暗的灯光和空气中那隐秘的感觉。
大约五分钟以后,张尧发现那里果然很显眼。因为吧台是在中间的,他们这个墙角除了对面的一桌以外,其他几桌和一些站着跳舞的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在嘈杂音乐放完以后,酒吧终于开始放抒情的旋律。乘着这个时机,张尧脸色铁青的看着于未央,却发现于未央也一直在看着他。
"于未央,你这次到底要做什么?"
于未央看着张尧很久。张尧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于未央看着浑身象被蚂蚁咬一样的张尧,轻轻笑了出来,开口回答,"没什么。只是换个玩法。"
那笑容让张尧再次回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里。那个人的笑容。
"怎么?不会是想到我哥了吧!"
张尧顿时惨白了脸色。然后迅速低头。
"象吗?以前他们说我和我哥一点也不象,因为我们的血缘关系太远了。"于未央摸摸自己的下巴,"他是正统的血,而我是杂种。所以不太可能相象。可是,哥死了以后。他们都说我和他很象。什么眉宇间的相似,什么笑容一样的完美。本来我不相信,后来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我笑了,那一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么相象。然后我赤手打碎了镜子开始哭。因为镜子里的我那么象我哥,可是我知道,哥不可能再回来了。"
张尧看着正在面无表情的说着往事的于未央,觉得心里一阵痛楚。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成的?
"是你。是你害死他的,张尧。"
于未央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平时的那种愤怒。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都是冰冷的,象是一切都是毫无存在的意义。那是纯粹的恨。
张尧觉得此时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从头发到脚趾都在害怕。害怕什么?他不知道。然后他对于这个控诉开了口,却依然是那句,"对不起。"
于未央突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张尧大声的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对不起,未央!"张尧什么也不能给予,他也站了起来。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人。愧疚,一直在愧疚。
"不要叫我未央!你不配!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杀人凶手!"于未央的眼神突然暴怒,他下手打在茶几上。玻璃的茶几被打出了一条裂缝。于未央的手上沾满了他自己的鲜血。
身边的人全部停止了原本的动作,吧台上的那个妖艳的少年也不再说话调笑。只有流泻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全场安静,关注着这两个人。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正要去说话却被身边的人劝住。
张尧看着于未央,除了第一次以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恨他。到底是什么,把多年来原本渐渐消磨的恨再次点燃,而且,竟然比任何一次都激烈。
"未央!不,你...你不要这样。你受伤了。"
这个是他的弟弟啊。
张尧看着于未央的鲜血,皱起了眉头。
"你装什么?你装什么张尧?"于未央那样看着张尧,嘲弄般的观赏,嘲弄般的言语。
"我..."
"你不用装什么好心!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死!"
.......这是事实,张尧无从反驳。张尧只能咬着嘴唇听于未央的嘲弄。
于未央除了第一声以外,接下来都是用那种嘲弄,但是没有什么愤怒感觉的声音说话的。可是,这样反而刚加让张尧觉得难堪。
"是你勾引他的,可是最后你却背叛他。你讨厌同性恋?"于未央话一出,场子里大多数人都起了一些反映,有些人朝张尧白了白眼,有些人则小声的开始议论。
"我..."张尧想说什么,但是开了开口还是没有继续。
"你讨厌男人为什么还一次次的勾引男人?你勾引身边的所有人。"
"我没有!"张尧大声反驳。
"没有?没有那上次的那个医生算什么?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会那样看着你?"
"我没有!我就是没有~!"张尧气急,对于这样的污蔑,他觉得很是委屈。但是对于于未央的亏欠,他还是痛苦万分。
"否认?可是,我不相信!你就是这样的人。勾引别人,然后残忍的对他们。"
"我,没有。"张尧没了力气,也不愿意和于未央争吵。
好痛苦。明明已经折磨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麻木?
"你知不知道,哥他死的时候都想的是你。就算被你背叛,他还是想着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我...对不起。"张尧低头,越来越低。
"不要,我不要听你虚伪的道歉。他死的时候紧紧抓住我的手,他告诉我,叫我不要和家族里的人说出你的名字。否则,你五年前就死了!他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他?"
"我....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张尧第一次听于未央说起他哥死前的事情,这也是他一直亏欠他的。原来,那个时候他满身是血的倒在那里,抓着眼前少年的手,说的竟然是这些。原来,最后,他还是只在意自己。
"你还狡辩!我要你付出代价。"
张尧想也没有想就说了好。因为,这个是他应该偿还的,也是他亏欠于未央和那个人的。
于未央一下子压倒张尧,桌子上唯一的一瓶酒打翻。琥珀色的液体浸湿了张尧白色的衬衫和一些发丝。
"你....干什么?"
张尧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四周都是吃惊的声音,还有,幸灾乐祸的笑声。
刚才的妖艳少年走到于未央身前,"未央,这样我们不好做。他会告你强暴。"少年冷冷的指着张尧,脸上完全没有刚才的献媚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事故的冷漠。那眼神,何其冷漠。不同于张尧的冷漠,那是一种完全浸透黑暗的感觉,深沉而难以琢磨。
张尧这才知道他会被怎么对待。他知道于未央会报复,会残忍的对待他,但是想不到,是这种方式。
是啊,多么好的方式。把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彻底击溃。强暴他就是一个好方法。
想挣扎,一直想挣扎,然而,心却放弃了挣扎。
收起之前的心痛,张尧冷眼看着压在他身上的于未央。
"可以换一个方式吗?不要强暴我。"我不想连自尊也失去。
于未央突然笑了起来,前所未有的疯狂的笑。
他转头对在场的人说,"喂!你们听见了吗?他说叫我不要动他,换一种方式。可笑。他竟然没有反抗还叫我换个方式,这个不是勾引是什么?"
在场的人竟然每一个都一脸趣味。也许,这个圈子里面没有道德和禁忌。张尧这么想到。
于未央转头冷漠的看着张尧,细细的嘴唇吐出轻声的话语。
"不要。"
张尧看着于未央的眼神犹如彻底崩溃。
他没有再次开口。
于未央看着这认命一般的举动,微笑了起来。
张尧看着于未央的微笑,那微笑实在眩目,叫他不得不再次眷恋。
然后,闭上了眼睛。顺便,关上了心。
"你这个笨蛋!"
醒过来的时候,张尧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的叫人害怕的空间。
"还好,你没事吧。"
是他,又是他。
"时医生。"
"没事了。我去的时候只是看见张尧把你打昏,准备对你...."时桀眼神闪烁,应该是估计到了张尧的感受才没有说下去。
张尧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很,但是,却暗自庆幸自己是被这个只有数面之缘却自称是自己朋友的温和医生所救。
"恩,谢谢你。"张尧说着,面无表情。
"虽然你是个受了点伤的人,但是我还是要骂你。"张尧看着这个人,哪里有一点要骂人的样子。那么温和,那么叫人放心的眼神。
"你这个笨蛋!"
"不要叫我笨蛋。"
张尧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就是笨蛋,不是笨蛋怎么会随便别人乱来呢?就算你亏欠他什么,也不至于这样啊。而且,你还不是他们那圈子的人。"
"是不是,都不要紧吧。只要他高兴,我就愿意。"张尧说着,不禁笑了起来。转瞬即逝的一个惨淡的笑。
"就因为你害死了他哥哥?"时桀继续维持着那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很淡然。
张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时桀看着张尧,两手托起张尧的脸,"对不起,我是从酒吧的虹那里知道的。"张尧脑海里浮现出酒吧里那个妖艳美丽的少年,原来他叫虹啊。真的是一个好名字。
"没什么,原本,从我进去那个酒吧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一场闹剧发生,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时桀看着苦笑着的张尧,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宁愿你不笑不哭没有任何表情,就象我第一次看见你时的那个样子。也不要你这样笑。很难看。"
张尧摸着自己的脸,却不自觉的有苦笑了一次,"是吗?"
"是啊。"时桀无奈的摇头。
"时医生,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时桀的脸微微笑了一下,"因为那里是我朋友为虹开的一个酒吧,所以我一直会去捧场啊。"
张尧也不再多问,低头。
时桀看着张尧,低低的问,"到底,你和那个于未央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没什么。"张尧淡淡的说,"只是,我欠他一条人命而已。"
这样,也叫做没什么?
时桀不再多问,毕竟他是一个成熟的人。不给张尧任何压力,这个就是时桀的为人处世方法。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为难你了。我看你这些天还是住我家吧。反正你应该也没什么地方去。我正好可以照顾一下你受伤的幼小心灵。哈哈。"
张尧看着温柔说出这些话的时桀,觉得满脸黑线。
最后,还是住下了。因为家里什么人也没有,除了那一缸鱼。
"为什么每天都要回家呢?既然每天都要回家又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时桀靠在门口,看着正在换拖鞋的张尧。不知道为什么,张尧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就是满是疑惑的抬头。
"你每天都很晚回家,我记得你们学校没那么多课吧。"
时桀在笑,却笑的有些虚伪。这是张尧第一次觉得时桀的笑是假的。
"时医生,我,只是回去喂鱼。"
"怎么住了这么多天还叫时医生啊。直接叫我时桀吧。"时桀走了过来,帮时桀拿了包。仍然在笑,但是这次是真的。绝对的真诚的微笑。
张尧有的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他看着正在微笑着的时桀。觉得如果这个人拿下眼镜的话,是不是和那人一样的绝色呢?
甩掉这个古怪的想法,张尧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
"怎么,没有事情忙吗?"
时桀看着正在一个一个不停转换的电视屏幕问。
"啊,恩,我连论文都交了。"
"你是个很认真的人啊。"
"恩,还好。我脑子很不好,身体也很差,以前高中的时候就经常生病回家。所以只有认真点了。"
"不要紧吧。"
"啊,什么?"张尧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不知所以。
"我是说你的心情,好点了吗?"
"恩,好了很多。"张尧回答,然后突然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遮蔽了眼神,他幽幽的继续说了句,"只是,未央都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上学了。听说是他打了个病假单子,就去休息了。"
"要休息这么久,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什么重病患者的样子啊。"
张尧苦涩的勾起嘴角,"他当然不是生病了。只是不想看见我而已。恐怕,不久他要转学。"
"你这么了解他?"
"我当然了解他拉。毕竟,我从高中就开始听他的故事了。大学又是和他一起上的。还整天被他欺负,怎么能不了解呢?"张尧闭上眼睛,又睁开,"他恨我。可是又很善良。上次,我想是他唯一下定决心的报复吧。可是却被你打断了,所以他只有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少年啊。看来我真的老了,完全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时桀微笑着说。
"呵呵,哪里。只是,"张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只是我和他纠缠太久了,所以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当初,他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报警不会反抗,所以才那么报复我的。"
"是吗。那么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啊。"时桀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时桀,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时桀看着张尧,这是他第一次拜托他。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可以请你把眼睛拿下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