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撞的悸动————凛滢

将他抱入怀中，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居然泛起如此温柔的疼惜。

9

星期六，向靖轩载着言晰，去看一场有向靖炜参加的小型的机车比赛。比赛结束，向靖炜拿到了第二名，三个人决定用赢来的奖金大吃了一顿。

"言晰，你不觉得你配二哥太浪费了吗？"言晰的魅力所向披靡，向靖炜很快就适应了他和向靖轩的关系，并且为他打抱不平起来，但立刻在向靖轩"亲切"的笑容下，直往言晰身后闪，以苟全小命。

"不会，我们不可能结婚，所以一旦要分开也很简单。"很轻松的语气，压根没理会旁边眉毛挑得老高的男人。

"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当媒人，无论男女，只要你喜欢！"豪气万丈地拍拍胸口，下一秒，整个人像沙包一样倒趴在地上，完全没看清从哪里冒出绊他的物体。

"你知道，我很久没和人切磋切磋了。"向靖轩充满歉意的微耸肩，无辜的口气仿佛加害于人纯属不得已，也成功吓得向靖炜不敢再提做媒的事，聪明人是不会在胜利之日，因逞口舌之快招来英雄末路的悲凉下场的。

三个人继续聊着有的没的，走进餐厅，正是中午用餐的时间，餐厅里人还不算少。在来来去去的服务生中，言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泛着温和的笑脸，移身过去。

拍拍正在用心擦拭桌子的小女生，"菲雪，你在打工？"

何菲雪愣了一下，随即展开柔和的笑颜，脸上染上薄薄的红晕，"言晰，你来吃饭吗？"然后瞄到正在走上前来的向靖轩，眼神蓦的一黯，但仍笑着，"这是我叔叔的餐厅，我偶尔来帮忙。"

向靖炜诧异地盯着何菲雪，觉得此姝非常面熟，迅速搜索完记忆库后，弹指嚷道："是你！那个被一群恐龙欺负的小女孩！"

"她念高三了。"向靖轩在旁边凉凉地飘来一句，让何菲雪脸上的霞光更红了，也让向靖炜一脸的尴尬样。

"坐吧，我刚擦干净的，要点什么，我帮你们开单。"何菲雪婉约的笑着，一边快速的记下要点的菜色，脸上闪过的一丝哀愁落入了向靖炜锐利的眼中。

待何菲雪走向柜台，向靖轩才冷淡地开口道："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嘎？你告诉她的？"真是行动力惊人的家伙！"难怪她刚才见到你时不太开心。"

向靖轩看了言晰一眼，认为自己没必要去关心不相干的人的心情，"她不是玻璃捏成的，没那么脆弱。"

聪明的向靖炜听出头绪来了，原来她喜欢言晰啊。他想起何菲雪刚才的神情，低低的开口："她看起来并不快乐，虽然她满脸笑容。"

向靖轩一双精明的眼睛扫向弟弟，虽然弟弟为人八面玲珑，但他从来不会特别留意外人，除非那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何菲雪，除了是言晰的青梅竹马之外，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观察得很仔细嘛。"仍是平板的语调。

向靖炜倒是听出了哥哥语气中的调侃，哥哥毕竟是非常了解他的，不禁有点生闷气，对啊，不过是个失恋的女孩，自己留意她做啥。

真不晓得向靖轩是个这么纵情的人！言晰看向窗外一片桔红的晚霞，从三点多和向靖炜道别，回到公寓后，向靖轩就没再放开过他。

所有的狂野渐渐平复，空气中情欲的残香仍未消散殆尽，偌大的床上，两人紧紧契合在一起，向靖轩轻轻的抚摸言晰泛着光泽的背，言晰则静静的靠在向靖轩坚实的胸膛上，打量着他的身体，肌理强硬且有力地收缩着，些许细碎的瘢痕分布其上，代表着他十八年岁月中叛逆的记录。

他俩其实并不像一对情侣，向靖轩天性中的冷酷因子向来只会创造一座座冰山，决不可能从他的口里听到甜言蜜语这些对他来说是外星语系的东西，而自己，亦不是愿意表示亲昵的人，他不认为有了恋人，就该大张旗鼓的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宏伟的爱意，某个程度来说，举国通报的行为反而是种做作，是对感情的亵渎，当然，他和向靖轩的关系也不太可能公诸于世，但他也不会欣赏有人以爱他、保护他的名义去干涉他的一切，他希望他喜欢的人，和他一起时相处得快乐，独处时亦然，这种轻松的关系才是他喜欢的。

想想，他和向靖轩倒真的很适合，言晰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酝酿着舒缓的笑容。

"我想，靖炜可能对何菲雪有好感。"忽然间，向靖轩平淡的炸下一颗炸弹。

"啊？你弟弟对菲雪......"真是个八卦且劲爆的新闻，虽说向靖轩从来不说没根据的话，但言晰仍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向靖炜和菲雪只见过两次，"你怎么知道？"

向靖轩撇撇嘴，"靖炜很少在乎外人。"但何菲雪似乎还没能对言晰忘情，弟弟如果真的喜欢她，应该还是单方面的倾心。

"菲雪不是会介意别人出身的女孩，她的双亲虽早亡，但良好的家教使她从不以自身的价值观去要求他人的行事方式。"也使得她就算是真的生气，也挤不出什么带攻击性的词语来与对方争个输赢高低。

"八字还没一撇，靖炜如果真的喜欢，他会自己采取行动。"就不知何菲雪能不能放下她对言晰的深情，和世俗的偏见了，如果不能，她就真的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话说回来，自己有什么时候觉得一个人有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地方吗？除了怀中的人儿......

"好，我们上山看夜景。"豁地起身宣布，活似说接下来吃饭一样语气平常。

啊？看夜景？他什么时候有这么浪漫的细胞了？！

言晰愕愣地看着向靖轩平板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嘴巴已经张大得可容下一枚鸵鸟蛋了......

10

真是疯狂！言晰看着向靖轩一脸的神清气爽，心中不禁想他脑子是不是哪里短路了。

此刻他们正坐在山上的观星亭，天上缀满闪烁的星星，像细细的流沙流泻在青色的天宇上，地上，华灯方上的城市，夜色下显得更加晶灿耀目，周围有不少的人在这欣赏着夏夜的美景，远处还有一群看来是大学学子在开联谊晚会，弹着吉他跳着舞，欢快的笑声引得散步的路人纷纷加入其中。

"大学的生活看上去的确比高中来得自由、多彩，瞧瞧，典型的大型相亲活动。"他们学校也有，只是没那么大的规模，并且极少在晚上跑到山上进行。

向靖轩勉强提起兴致瞧了一眼，不甚在意，"无聊的行径，如果有效，真不知道世间哪来这么多的旷男怨女。"

"无论是谁，都会对爱情有或多或少思考，"见向靖轩一脸的不以为忤，言晰笑得好嘲弄，"别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的表情，否则你以为我干嘛坐在你旁边。"

"但你能否认，女孩子在自己是恐龙的情况下，仍一心盼望遇上一头白马的心态的确不值得赞赏吗？"所以至今没有一个女人引得起他微乎其微的好感。

显然言晰有不同的看法，他好笑的摇摇头，"即使将来她们终究只能嫁给青蛙，但仍无法抹杀她们曾经认真追求一个或许不存在的幻想的事实，她们用自己所有的喜欢，制造出只属于自己的王子，并且那么执着地相信自己会成为一名公主，你不觉得这种思想很可爱吗？"即使喜欢上向靖轩，他仍觉得女孩子是非常惹人怜爱的。

"说可怜还来得准确。"向靖轩毫无在意地轻谩道，对专做白日梦的女人之厌恶不言自明。

两人在这点上看来是没什么默契了，言晰将注意力放在美丽的夜景上，"其实各样的梦想都是驱使人们努力前行的动力，每个故事的起点或许就是这可望不可及的梦想，瞧这城市的夜景里千千万万盏灯，每盏灯的后面都有一个故事正在发生、进行或者结束，每天都有新的梦想在产生。"他们两之间的故事，也是这无数盏灯中的一盏吧。

向靖轩抿起性感的唇，静心体会着言晰唇边满足的笑容。

感情，在宁静的气氛中更加坚实的靠在了一起。

星期天下午，言晰离开了向靖轩的公寓回到家，刚回到房间，妹妹就跑了进来。

这丫头，每次都不敲门就闯了进来，倘若哪次正巧碰上自己在换衣服，她又一声不响、冒冒失失的跑进来那还得了！言晰心里暗暗想，下次一定待她敲门才让她进门，要么他回房间后就立刻锁上门。不过这念头他想过很多次，但每次都忘了关，还是叮嘱妹妹敲门比较好。

言景柔进来后，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言晰递上来的菊花茶，小小的饮了一口后，开声道："哥，今天幸好你不在家，中午有两个花痴女跑上我们家来，很没矜持的一进来就要见你呢。"

"哦？我的同学吗？"星期天来家里，难道有什么急事？

"才不！是我们二年级的，后来当然被我赶走了，不过她们带来的消息着实有趣。"笑得贼兮兮的。

难得有被妹妹认为有趣的事，他有点期待起来，言晰挑起眉，等着妹妹的广播。

"今天中午，那两个女的正在压马路，你知道她们看见什么吗？"言景柔故意停顿一下，狭促地眨了眨大大的杏眼，"她们看见菲雪和一个据说高大英俊的阳光男孩约会，还说他俩的动作有妨碍风化之嫌呢！"

"啊？阳光男孩？"不会是向靖炜吧？真不愧是向靖轩的亲弟弟，行动速度相同的快如闪电，昨天才说他可能对菲雪有好感，今天就已经开始约人了。

"我早说了，菲雪表面上斯文柔弱的，内地里专钓美男子，和那些冲着哥哥外貌的女人没半点区别，哥哥你要看清楚啊，谁知道这些女人会使用什么肮脏的手段来引诱男人......"言景柔再一次滔滔不绝，无止无休。

言晰好心的为妹妹重新倒上满满的茶水，他从不怀疑妹妹有天会未老先衰得比妈妈还像欧巴桑。心思抽离妹妹的唠叨，想起菲雪哀愁的笑容，无论如何，他一直知道她的心意，却仗着她的羞涩不敢吐露而每每回避，的确给她带来很大的伤害，使她浪费了好多时间和精神在自己身上，他希望将来有个男生能好好爱护她，给予她他所不能给予的情感，让她真正快乐起来，就不知向靖炜有没这个心了。

旁边的妹妹还在巨细靡遗的阐述着坏女人会有的手段，言晰心中叹口气，如果让妹妹知道，他已经让一个男人钓到手了，她会有怎样恐怖的表情和行动呢？

向靖轩肯定不会有所担忧吧，那个目空一切的、将会和他共度一生的男人......

11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安宁祥和的生活，何菲雪很小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尽管叔叔一家对她很好，但仍无法减少她寄人篱下的孤独感。

她从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大起大落、惊心动魄，她只期求属于她的故事，仅有许多琐碎的温柔随意缀成，永不凋落，所以她喜欢上了言晰，因着她对干净温暖世界的憧憬，如果能得到他的心，他们会在安顺中自然相契，生活恬静、无风无浪。只是，言晰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的心像永远清新自由的轻风，温文尔雅的表相下是绝对的冷淡不在乎，没人能跟上他，更遑论说攻陷夺取，能抓住的人，必定不是池中之物，而她，也不是以为去爱就会被爱的小女孩了。

没有得到言晰的心，她仍旧向往着简单的生活，只是上天似乎永远不会关照她，以致她总是成为他人的话题，即使她什么也没做，依然会落下笑柄。

中午，言晰和向靖轩把她叫去一起用餐，此刻三个人坐在草坪上，周围向这方投来的视线丝毫影响不了两个大男生，却让她浑身不自在，尤其一旁，向靖轩略不耐烦的表情更令她慌张。

言晰打量着何菲雪腼腆的神情，温柔的开口道："菲雪，星期天你也去帮忙吗，三年级了，功课也要注意啊。"

一提及星期天，何菲雪忍不住心颤了一下，向靖轩自是没忽略她的反应，"靖炜星期天也去了你叔叔的餐厅。"眸光转厉，言下之意是她最好实话实说。天晓得言晰干嘛那么关心她的事情，又借口对象是他弟弟，硬把他也拉来一同探问情况。

何菲雪叹了口气，事情果然隐瞒不了，也只有说出来，何况言晰也一脸的关心，她向来无法抗拒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星期天中午向靖炜出现在餐厅，并邀她一起出去走走，两人只不过在附近的书店随意逛逛，却被路过的女同学看见，于是星期一回来上课，就听到臆测的闲言闲语漫天飞，尤其根本没看到的人，捕风捉影到一点点场面的描述后再自行加工，活似他们在现场，事情发展全由他们编导一样。

"大概因为是言晰朋友的关系，大家才对我的事敏感起来吧。"她最近的生活的确太戏剧性了。

"集好男人宠爱于一身才是他们嘴碎的理由。"亏这个女人还显示出一副任劳任怨，对天灾人祸甘之如饴的态度，这大抵就是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了。

"就像不会钓鱼的人还钓上旗鱼，引起公愤的道理一样。" 言晰加以说明，"菲雪，你对向靖炜有什么看法？"

提到向靖炜，何菲雪的心更加慌乱了，眼睛也不禁四处乱瞟，"没......没什么看法啊，他......人很好。"所以不是和她同一国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只是，他眼中的光采却似乎是来自于她......是她的幻觉吧，像他这么出色的人，怎么会对她有好感呢。

言晰看着何菲雪的迷茫，轻抚她的头发，"菲雪，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不要抹杀自己的好，你有一股安定闲雅的气质，知足而感恩，并且珍惜自己尚有的，你是值得去爱的好女孩。"她只是太习惯隐藏自己，只要愿意释怀出自身的美好，她一定能绽放出迷人的光华。

言晰衷心地希望菲雪能明白到这点。

何菲雪不是傻瓜，实际上她很敏感，但并不积极，她不是个出色的人，没有美丽的相貌，没有出众的才情，没有鲜明的性格，自然没有恣意轻狂的本钱，从来不是发光体，也理所当然的黯淡。

她没有过于浪漫的想望，但为什么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向靖炜看向她的眼神含着情意？她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因为第一次见到言晰时她轻易地喜欢上了他，但她很明白自己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条件，向靖炜才是拥有充足条件的那一位。英俊帅气，虽来自黑道世家，也注定是家族未来的坚实栋梁，却丝毫无狂妄倨傲之气，和气而逗趣。而她，呆板、平凡，不够美丽、不够出色。

不能否认，自己的确心动了，却不知如何对待心中的悸动，以及他的情意。

何菲雪默默吸着手中的饮料，感觉灼热一波波朝她身上投射而来，脸上不禁染上淡淡的绯红，小脸垂得更低了。

向靖炜沉溺在她温雅的羞涩中，轻声道："菲雪，你该明白，我不是为了和你做普通朋友而约你的。"总是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的关怀，是因为她的可怜楚楚引起了他的保护欲，可自己的心从来不这么认为，他无法释怀她的心中有别的男人，无法不介意她眼中没有他的身影，当介意凌驾他所有的思绪时，他知道自己不再能按耐想要她的心了，好不容易看到她的心动，他迫不及待想要夺取。

"我......我并不是出色的女孩，值得你的执着吗？"有了言晰的前例，她对感情的事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我曾经有很多的机会和女人交往，虽然以前并不清楚自己想要怎样的女孩，但至少不轻易和女人有什么牵连，我不会说我有多单纯，那是要我睁眼说猪在天上飞，但我现在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我希望你知晓我的心意，给我追求的机会。"

何菲雪被向靖炜的诚恳震撼住了，抬起头对上两池深潭中，他很诚实的坦白了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勇敢的跨出一步呢？泰戈尔说过，错过太阳时，如果还在哭泣，那么也会错过星星--她已经不想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