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说,你放心,电话是真的,我没必要跟你做戏。十二点半天狼要见到人,这个时候昱辉的命也把握在你手上,你仔细考虑一下,但时间要快。
他分明是在让步了,我看他的眼睛,一双老人的眼睛,耷拉的眼皮,稀疏的睫毛,目光是真诚的。
我站了起来,准备起身,说行,我去。
我刚迈了一步,猛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坐下了,说,茶还没喝完。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儿!!这回老爷子真的是蹦了起来,白胡子都飘起来了,我哈哈大笑,玩弄着手里的匕首,我说,时间还早,我口渴想喝茶。
桌上电话响,老爷子压住了火气接电话,说你们先等一下,把人带到别墅这里,然后从这里出发。
我猜想应该是刘鹏在向他请示,而他说的人就是韩博母子。
现在十一点半了,离十二点半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候我要取出照片,要去招待所再转去江滨大酒店时间肯定已来不及,所以应该是直接从这里取了照片再去江滨大酒店。
但是照片是不是要给他呢?人我可以送过去,不论如何,韩博他们都是天狼的家属,是是非非将由他们自己来解决,但照片是证据......不过没关系,在我邮箱里还有,照片可以无休止地拷贝下去,想要多少份就有多少份,这一点可能他们没有料想到。
不可能料想不到的,照片本来是老爷子需要想用来牵制天狼的小玩意儿,原本不具备什么证据的价值,那是他们之间的游戏罢了。所以肯定目前的情势肯定它已经是次要的了。既然事情已经揭开,他们会做的最大可能是杀人灭口,我成了双方的敌人。是的,只要我死了,照片拷贝得再多,也有可能成为无法公布的东西,他们不用顾虑。
是的,我将必死无疑。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我一定要稳住,一定要想出万全之策。
老爷子说,现在你可以先喝茶了,等刘鹏来了,你把照片菲林取出来,和他一起带人和照片去酒店,昱辉和你朋友的命就交给你了。
我说老爷子,你先别急,我有个建议,你把若彬和大开放了,我会救程总的。
他笑,说你在说梦话,我相信你,但我更相信人需要一些压力做动力。
我说你讲得没错,压力变动力,那就请原谅我也给你些压力,让它变成你放若彬和大开的动力。
他说,哦?小伙子进步很快啊,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压力?
我说等下刘鹏会来是吧?呵呵。
他说来了又怎么样?
我说他来了,压力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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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有些不解,说,哦?你讲讲看?
我微笑着,发自内心地微笑,老爷子,说句实在话吧,照片的菲林已经被火烧了,不复存在了。不过你也是玩电脑的人,知道现在没有菲林,照片还是一样可以拷贝,不是吗?天狼还要这照片有什么用呢?他要的是人。这我很清楚,这一趟实际是拿我的命来换你儿子的命,所以我希望我的命更值钱一些,程昱辉可以换回来,但是我得看到大开和若彬安全离开。
他沉思了一下说,你很直爽,我非常欣赏你。不过没有那么严重,我说过了,不是出于必要,我们都不想背负命债,我既然保证你安全,你就放心去吧,你的朋友我不会动。
我说你是不会动,但你会一直关押着他们,一旦程昱辉安全回来,而我死掉了,他们是否安全我也不知道了,你很有必要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他笑了,大声地笑,哈哈哈......小肖你忘了,你喝下去的药物四十五分钟左右会发作,到时候你去不去由不得你了。
是啊,他总是胜我一筹,如果真象他所说的那样,我的茶里有使人失去意志的毒品,那我肯定是由他摆布。
不过,我静静地看着老爷子的眼睛说,在我失去意志被你交给天狼之前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刚才我说过,你也是个玩电脑的人,那么对于U盘应该并不陌生。
你?......他瞬间惶惑了,他的神态把他出卖,这应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情况,他说你说什么?什么U盘?
我说程老,你让小保姆买了一只白色U盘,里面装了些你想保留的东西,但没想到弄巧成拙,U盘丢了,成了你的把柄。呵呵,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它,你怀疑你身边的所有人,你的儿子和媳妇还有小保姆或者刘鹏。但你没怀疑我,因为那段时间我刚从成都回来,根本没接触过你。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U盘在我手里。
老爷子脸色铁青,很显然这突发的情况使他不再从容自如,他没把握了。
我说,我以U盘作为代价,来换若彬和大开的安全,你认为值不值呢?
他不说话,手指一直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眼神飘到了那只摆钟上。
我也看那只摆钟,我说老爷子,时间每过去一秒,我清醒的时间就少一秒,不要以为我失去了意志或生命,我所把握的东西就成了没人知道的迷。我想我的智慧不如你程老十分之一,但也会想到自己的退路,只要我出现任何问题,我的朋友会直接把U盘送给检察机关。上头在查你对吗?查你而没动你,证明他们证据不足,U盘应该可以了吧?
小肖,他轻咳了两下说,咱们爷俩之间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商谈的呢?你的朋友我可以放,你要钱我也可以给,你的朋友在哪里,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我哈哈大笑,老爷子你太可爱了,采取人档杀人佛挡杀佛政策?你年龄一大把朋友满天下,我虽跟你比不上,朋友也不仅仅只有若彬大开两个吧?你说我会叫他过来跟你一起商量么?
他掉下了一滴汗水,用手抹去。
我心里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真他*的太爽了!我终于看见这个魔头一样的老东西紧张了,他流汗了,他无法再趾高气昂装腔作势了,他无法再操纵别人的命运象玩儿蚂蚁一样左右我了。时间不多了,如果时间够我真想好好陪他玩下去,我要看到他败退一切尊严,要让他象曾经的我曾经狗一样的去惶恐和哀求,我太开心了!
但是胸腔一痛,一股热流蔓延,我拼命吸气抵住,我不能流一滴血在他面前。
老爷子面无表情地伸出微抖的手,拿起了电话。
他拨号,拨错了,又拨,电话接通,然后他说,把那个叫大开的放了。
对方可能没有听明白。
他咆哮起来,把那个开酒吧的放了!现在就放!
我走过去,把电话拿了过来,说你让我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那一端,人声嘈杂,好象是在汽车里,我听见他们在喊你下车,叫你滚你就滚!
我说你把电话给大开。
我说大开你听着,立即去我家里,找到若彬,然后你们立即一起走,越远越好,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回来。
大开说肖你在哪里?你怎么了?
我说没时间了,你快走,带着若彬走,别问那么多了......我爱你,再见。
我放下电话,努力地闭紧双眼,控制着即将迸发的血和泪,坐回到老爷子对面的椅子上。
老爷子说你满意了?
我说是不是要我感谢你?你不用急,我比你讲信誉。
我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若彬接了电话。
我说若彬你听着现在立即收拾东西到楼下去,你放心没人会动你,你在楼门口等,大开会来找你,然后你跟他走,别问为什么。
若彬说姐夫!姐夫你在哪里啊?门口有两个人,看样子很凶,他们......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跟你说了你不要问了,你出来没事的他们不会动你,恩......卧室窗台上有个花瓶,我有五百块钱给你做路费的,你拿出来......是的就是那个花瓶,我把钱卷成了一个小筒,上面绑着条小绳子,你去吧......
我这是临时的谎言,我不知道是否会出现破绽,也不知道若彬是否能领会,花瓶里根本没有钱,而是那只U盘。
只能如此了,我想我暂时只能做到这些了,放下电话,我的头有些发晕。
老爷子恢复了平静,鹰一样的眼睛看我,冷冷地说了一句,可以了?
我说可以了。
我们同时看那摆钟,时针接近十二点。
门外有脚步声,应该是刘鹏带着人过来了。
我说,老爷子我告诉你,U盘我托付给了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手里,我的好朋友刘鹏,他一直不甘心混在你身边做走狗,早想抓到证据敲诈你了。
不可能!老爷子说绝对不可能,你在撒谎。
我说他进来了,你可以跟他对证,我也该走了,去救你的儿子,现在该我问你了,满意吗?
刘鹏和另外两个人押着韩博和他的妈妈进了门。
他们看到我,同时一愣,我对韩博笑了一下,用目光告诉他不要慌。
我说程老,我就等同于照片,现在我就带韩博他们走,晚了出了什么结果就不算我的了。
他说你再等两分钟吧。刘鹏?
刘鹏恶狠狠地说把他捆上!
老爷子说刘鹏,你过来。
他凑上去,说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的拐杖狠狠一砸,打得刘鹏趔趄着往后闪,他捂着头叫了声,干什么?!
老爷子叫,U盘是不是在你手里?
刘鹏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说没、没有啊......什么U盘?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子拍了两下手掌,门外又两个保安窜了进来,牵着他那条雄狮一般的藏獒,吓得韩博往旁边闪去。
老爷子说你要讲实话,要不然你就是今天中午的狗粮。
刘鹏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说老爷子您别生气,U盘......U盘......我......
我说刘总,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我亲手把U盘交到你手里的,你亲口对我说这是个好东西,你升官发财全靠它了,所以还请我喝了酒。
刘鹏懵了,盯着我把蛤蟆嘴张得很大,啊了两声,突然叫姓肖的你血口喷人!......老爷子你不要相信他呀!U盘根本不是他给我的,是我从程总那里拿的呀!!
我忍不住开心而放肆地哈哈大笑,什么叫不打自招啊?这就是报应,百分百不掺假的报应!
老爷子说你拿的?你怎么拿的?你怎么知道昱辉手里有U盘?
刘鹏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这个U盘啊我我我是去拿一个策划方案做参考,我不知道程总有两个U盘,一模一样的都是白色的我、我......我是拿错了啊......
听他这样说,我猛然想起,确实程昱辉也有一只白色的U盘,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老爷子竟买了一只和他一样的U盘,这情势刘鹏是没胆子撒谎的,藏獒在旁边口水滴答了一地,正对着他嘶吼,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老爷子说那U盘在哪里?!
刘鹏说我不知道啊我......我弄丢了我......
我说就在他身上!现在十二点十五分了。
老爷子点了下人数,指派四个保安押着我和韩博母子上车,说一定把他们押到酒店,把程总安全接回来,出任何差错要你们的命!
我对他笑,说老爷子,我们永别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刘鹏,说,你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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