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小丑————黑木黎子

"我......你......"高凌志被问的一时语塞，思路大乱。
沈焰崎无暇去顾虑他在想些什麽，只是告诉他，如果我和我朋友妨碍你的话，你大可不必留在这里，你晚饭钱总是有的吧。高凌志觉得沈焰崎似乎还有留他吃晚饭的意思，前提是自己不要太过计较那个莫丘立。小小一个莫丘立，他算哪根葱？一个讨厌的跟屁虫罢了，能和我比吗？我犯不著跟他计较，焰崎说什麽也不会对他有感觉的。他心里乱糟糟地想了这些瞎七搭八的烂理由之後，拉下脸来去吃点心了。
高凌志要了一杯红酒之後问沈焰崎要喝点什麽？"随便。"高凌志看在他昨天喝的太多，只给他叫了一个果汁："初恋情人"。他似乎想借此像沈焰崎暗示些什麽，希望沈焰崎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表情，或者，发点脾气也无所谓，至少，他还是比较在意。可现实总是叫人失望的，沈焰崎像以往一样的迟钝。看著报纸的他微微挑了挑眼皮，说了声谢谢就把杯子移到了嘴边。许久之後，忽然冒出一句："这是什麽东西？好酸。"反倒让高凌志捏了一把冷汗──差点忘了沈焰崎最怕酸的。
然後为了弥补过失，并且继续他的计划，他又故意大声的叫了两份羊肉和奶酪，原因当然是沈焰崎曾经很喜欢吃这些东西。沈焰崎把视线从报纸移到高凌志脸上，一脸的诧异。高凌志看他看著自己了，开始有些兴奋起来：焰崎你总算注意到了我有多重视你......还没等他继续他的千秋大梦。沈焰崎已经用他的愚钝再次毁灭了他的幻想："凌志你说话不要那麽大声，没人当你是哑巴，可是有人会认为你是聋子。"
不远处的其他客人们被逗笑了，可是高凌志此刻怎麽还笑得出来？
"伤自尊了吧？让你出丑了，那我向你道歉。"沈焰崎说这话时，眼睛却望著别处，口口声声说道歉，却一点诚意也没有──至少高凌志是这麽想的。并且感到自己已经被进一步羞辱了。还好旁人只是笑那句所谓的"幽默"，不然他肯定会暴怒了。为了不让局面变的更僵，他很难得的作出了一点让步。只是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的吃完自己那份。回家的路上也是一句话也没说。
"喂？焰崎，我叔叔家请我吃饭，你也来吧？"莫丘立打电话依旧絮絮叨叨。
"刚刚的还没消化呢，不去了。"
"我跟他们说了你会去的，就给点面子吧！"
"你亲戚又不是我亲戚，不去叨扰。"
"没关系的，他们又都挺喜欢你的......"
"好啦！我去就是了！"瞟了一眼一直看著他打电话的高凌志，"我出去了，你自己看著办吧。"
门，是多麽令高凌志生厌的东西啊！尤其是最近，每次都是帮助沈焰崎逃脱他追捕的共犯。所以这次他没有抓著沈焰崎不放，而是冲到了门口堵住他的去路。他再也不能忍受沈焰崎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了，何况他现在要去别人家瞎凑合。
张大双臂用力将背顶在门上的高凌志一脸严肃地发出他的最後通牒："不准去！不要问我原因！我以为你知道的，可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有些怀疑，今天你哪都不准去，因为你伤害了我！"凌志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我那麽爱你，你却装做什麽都不知道！你......听见没有？我爱你啊！"
沈焰崎的眉心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形，"爱？凌志啊，你真的会爱吗？你何时真心爱过一个人了？"
"不！你在逃避！我们以前爱过的，难道都是假的吗！你是我的！我高凌志一个人的！焰崎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们回到从前好吗？你记得的，我们那时多开心啊......"
以前？你说以前？以前是什麽样？对不起，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呵，我们真的爱过吗？你居然求我？你已经不顾你的尊严了麽？

癫狂小丑．第二章(骄阳似火)
以前？以前是什麽样？对不起，我已经不记得了。呵，你求我？你已经，不
顾你的自尊了吗？
"好，那麽今天就到这里。住宿的同学把宿舍打扫干净就可以回家了。"哗啦啦一片拖出凳子的声音，学生们像解放了一般开始整理自己抽屉里的残余物品。乐不思蜀，热火朝天。在高中，要等这麽个假期是多麽不容易啊！
"阿立，好了没有啊？独等你了啊。"循声望见早已打著背包站在门口摆出酷酷pose的沈焰崎，莫丘立一副狼狈相地抬起头朝门外作了一个汗颜的笑脸：
"啊，呵呵，马上就好，马上，你再等我一小会儿。"沈焰崎也没说什麽，只是把肩膀往门洞上一靠，看莫丘立如何的手忙脚乱。这一靠当然又引来不少同性的白眼──他总是在无形之中将那帮可怜的兄弟们搓败。今天也不例外，加上将有一个长假，反而更加夸张。
"哇，看到了吧？那个就是3 班的沈焰崎。"
"焰崎很久没来找莫丘立了呢！"
"3 班管的应该很松啊。"
"他还有个有钱的爸爸哦！"
对於这些莺莺燕燕小声的碎碎念，脾气再好的男生也会烦了吧，况且谈论的对象又不是自己，自然深恶痛绝。在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的临放假前，就县浑水摸鱼地吵上两句吧！
莫丘立两手空空的从教室走出来："呼，累死了......"
"好了？"
"呼......还没，我忽然记起，我还要做值日。"
沈焰崎扬起头又甩下来，故意吊起眼珠子盯著他，看到莫丘立一个害怕的表情，他收起自己恐怖的表情并且弯下腰大笑起来。然後抬起左手看看手腕上那只超级难看的坦克造型手表，点点头，右手拍拍莫丘立的左肩："行，限你10分锺。我先到处转转。"莫丘立舒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正当沈焰崎从楼梯口往下走时，"焰崎学长。"他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沈焰崎回过头：
"有什麽事麽？"
"教务处有你的电话。"
"谢谢。"
"不谢，学长的手机没开吗？"
沈焰崎用一个淡淡的笑当作回答。手机是开著的，但是知道手机号却从来不CALL他的人只有自己的父母，毫无怀疑的道理，也省去了思考的时间。
"喂焰崎啊，"一拿起听筒就是那个自己既爱又恨的妇女的声音。他的妈妈属於比较传统的女性，声音也并不尖利，听著很舒服。可是再好的菜多吃了也会变成一种虐待。并不喜欢母亲或者其他任何人把他当小孩子一样什麽事都替他安排好，这样的自己没有自主权，并且像寄生虫。
"结业式是不是完了啊？"
沈焰崎有些不情愿的恩了一声，虽然他自己觉得这种态度很对不起妈妈，可偏偏自己也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臭脾气。
"那就快点回来，路上小心啊。上路的时候给爸爸打个电话。"
"知道了。"一听到爸爸，他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没理由的，不怎麽喜欢。有时候明知理由很荒唐，还是依旧讨厌著一个人，他这样的心病，怕是改不了了。
沈焰崎又往莫丘立的教室走去。里面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可是那不要命的家夥打扫完教室居然还没清理完要带回家的东西。沈焰崎火了，冲进去一个巴掌打掉他手中拿的读物：
"你是女生啊！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搬回去，扔掉就拉倒了！要我等到什麽时候啊！"
"啪！"一记重重的懵拳砸在沈焰崎脑袋上，只听他惨叫了一声，摸摸自己昏沈沈的头往身後瞟了一眼。那个扁他的人先发话了："3 班的流氓你听好了！别以为我们班的好欺负！我替莫丘立教训你，谁叫你等他了？这麽大了还叫人陪你羞不羞啊？你才是女人呢！"他这一说把本就怒火中烧的沈焰崎惹毛了：
"我说他一句，你砸我一茅坑啊！"不想再和这种泼夫废话地扭头就走。对方还很得意地朝莫丘立笑了笑："嘿嘿，怎麽样小莫。别怕他，大老板的儿子有什麽了不起？有几个臭钱就这麽嚣张。看吧，摆平了。估计他以後也不敢上这儿找你麻烦了。"
满心希望能被"好兄弟，好大哥，英雄......"地夸上两句，莫丘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爆栗，然後提起背包一脸哭相地追了出去："焰崎啊！等我啊！等等我啊焰崎！"可哪还追得上发狂中的沈焰崎呢？反正是追不上了，他又回到门口狠狠地踹了"好兄弟"一脚："都是你干的好事！害我又要花钱买车票！去你妈的狗屎！"只见那位仁兄一个皱眉，"扑通"跪倒在地，紧接著哇哇大叫起来：
"Kao ！你玩真的啊？！痛死我了！"
"痛死活该！"脾气很好的莫丘立也会生气，这家夥犯的不是小错啊！呵呵。
两分锺前，沈焰崎已经开著他的破车走了。那辆车其实是他十分中意的德国大众集团奥迪公司在日本东京汽车展推出的新型概念车──奥迪。卡特罗（AuDiAvusQuattro ）。它坚固的铝制车身中装备一台W12 型大功率发动机，总排量6 升，12个汽缸呈W 排列。最大功率509 马力。流线型的构造将阻力大大减小，最高时速可达340km/h.外观接近水晶的质感，只是他平时不注意保养，使车子看起来老了不少。
车子开到一半，他想起母亲的唠叨，於是按下那串数字向老爸汇报，免得那句嘱咐像蚊子一样在周围嗡嗡个没完。
"我大概到吃午饭的时候到家吧。"
"先到我这儿来一趟。"
"好，知道了。"
父亲虽然不像母亲一样罗嗦，可还是不喜欢。话不多反而有些可怕。还好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这麽认为。事实上他有时也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因为他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冷冰冰的，但他却解释说因为自己害羞才不肯说话。这样一来倒也免去了回答成打成打女生的无聊问话──都知道他的"酷"是无心的。那麽，他可以推托是害羞，难道一个中年男人也要用这种理由吗？显然是无稽之谈。
太阳透过玻璃，依旧火辣。天热的出奇，加上想到单独和父亲见面仿佛是上刑场一般，不，比那个更加压抑。烦躁不安的沈焰崎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急急地扯掉领带，大口大口吸著氧气，浑身上下似乎都有汗水不停地往外冒──明明已经开了空调了。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下意识的感觉到车子什麽地方的螺母掉了，他有些担心车子会在半路变成一堆废铁，赶忙停车。可车子似乎有意跟他作对，加速踏板没有响应，脚已经抬离了加速踏板，车子仍无法减速而是继续一个劲往前冲。使得原本心绪不定的沈焰崎吓出一身冷汗。他倒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努力在脑中寻找著补救的办法。看看周围没有什麽车辆，他轻轻踩了几下加速踏板，还是没有回到正常位置。
不敢弯下身子而试著用鞋尖把踏板挑起来，将点火开关旋到断开的位置，车停了。他舒了口气，忙打开车门出去看是怎麽回事。太阳毫不吝惜自己的光辉，使他有一种天上天下惟我独尊的感觉──当年孙猴子呆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恐怕也不过如此吧！正当他挥汗如雨却又不知所措之际──
"嘿，怎麽，车子出故障了？"
沈焰崎抬起头看著骑一辆破自行车的青年，感到脸上比原先更烫地点了点头。在陌生人面前出丑，真是太丢脸了！
来者把自行车随地一扔（因为没有撑脚杆），微笑著朝沈焰崎走来："幸好不是在高速公路，不然你可惨了。"沈焰崎的脸又是一阵发烫。
"帮你瞧瞧吧，诶，什麽问题？"
"你会吗？"沈焰崎觉得好没面子，有些嘴硬似的将他。青年还是一副没正经的笑容：
"老大！门缝里看人嘛！"
"......"沈焰崎无语，心理斗争了0.5 秒，然後轻启嘴唇："听到了哢哒的声音，我想下来看看，可是加速踏板又跳不起来。"
"这样啊，"青年走到车前摸了摸，"卡特罗啊，这麽好的车怎麽这麽悲惨啊。"
"你，也认得这个车型啊？"沈焰崎有些後悔刚才的自大，觉得自己原先的行为像个毫无底气的小丑一般滑稽可笑，不由略微的低下了头。
"我看你是只知道用，不知道去保养的家夥，轮胎都磨成这样了啊......真是没有职业道德。"
"什什什麽呀！我哪有时间去给它定期检查啊！"
"哼哼......"青年不觉笑出声来："好了，不跟你争了。"之後从口袋掏出一把螺丝刀迅速往下一蹲，在四个轮子边仔细盘查起来，然後又在车厢内看了看，转而检查发动机室和加速器联动机构。脸上挂下的汗珠折射著缤纷的色彩，明晃晃的，沈焰崎反而感到有一丝凉意了。
"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青年拉起身上的背心擦擦脸上的汗，两眼依旧停留在车身。"所有车轮的螺母都是紧的，噪声产生的原因应该就是轴承破了或者烧坏了。我们最好到附近的修理站去维修。我不可能随身带那麽多工具。"沈焰崎点了点头，准备发动，被一手挡住了："节气门粘住了，加速踏板没用。拿油出来，润滑一下再开。"沈焰崎听凭他摆布著自己的车。"好，上车吧，我替你开。"沈焰崎乖乖地坐到他旁边。
开车时总算换上一副认真表情的青年又耐不住寂寞似的问道："你怎麽这麽轻易就连人带车交给一个陌生人呢？你不怕我谋财害命啊？"沈焰崎的视线仍停留在窗外："你像坏人吗？再说我身上也没带钱。"
"呵，小弟，你这样出去可是会吃大亏的。所谓人不可貌想啊。"沈焰崎对这样的告诫太熟悉了，每次母亲不厌其烦地这般叮嘱，他就觉得头疼。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呵，那你准备把我卖到哪里去呢？"两人对视了一下，开怀大笑起来。"不过你这种车，维修站的人恐怕没本事修好，因为暂时没那个配件。"临进维修站时，青年如是说。
"喂！给他的车换个轴承！"一下车就这样吆喝，青年遭到维修队的白眼，没有察觉任何端倪的沈焰崎问他是不是这里的头。
一个中年人忙跑过来："去去去，嘿嘿，老板您误会了。这小子不是我们站子的，是个街头小混混。去！别给我捣乱！"一面驱赶著青年，另一面对沈焰崎陪著不怎麽雅观的笑脸。
"切！死老头！你说什麽啊！人是我带来的，你可别过河拆桥！"
中年人把脚向前一跺："别捣乱！"
"看见进口车就当宝贝，你可真够势利眼的。"
青年被踢了一脚："你个臭小子死铁嘴鸡！成天蹲我们站子捣乱！看我今天不把你给废了！"说完直就追上去。
"嘿，来呀，来呀，哈哈，你打不著！"他拿沈焰崎当挡箭牌，再怎麽生气也不好给他一拳吧。万一伤到客人，那就可悲了，所以中年人只好作罢。却还不忘给他一个白眼。引得青年哈哈大笑。
待一些工具拿出来之後，坐在墙埂上的青年又补充了一句："给他的车作个全身检查。"
"臭小子！不用你烦！"
看一小队人忙的不亦乐乎，青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啊──喂，你的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你要去哪？我给你开车。"沈焰崎摇了摇头。刚才的中年人过来告诉他现在没有合适的配件。
"我说的没错吧。"青年跳下墙钻到了车子底下。
"小混蛋！给我出来！你干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