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情————凌霄鱼读月

"喂，蒲亮，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啊？"梁雨岳用手敲了敲蒲亮的安全帽。
专心骑著车的蒲亮回过头对梁雨岳说。"我带你去见我哥哥，他一个人住在这座山上，我想让他见见你。"
"喔，原来你还有一个哥哥啊，那跟你年纪应该不会相差太远才是，为什麽他年纪轻轻的就想要住到山上来，这样不是很孤单吗！"
梁雨岳很惊讶，看蒲亮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原本以为应该是家中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独子才是，没想到原来蒲亮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就不知道那哥哥是跟蒲亮一样的狂傲还是超级大圣人一个才能和这个非人类在一起生活了。
车子骑到一条看起来应该是人工开垦的小径旁才停了下来，"好了，到了，我们下车吧！"蒲亮将车子熄火停到路旁，拉著梁雨岳开始下车步行。

"蒲亮，你说到了，可是怎麽没看到房子，不会你哥哥家还要走很远吧！"
蒲亮低著头没有出声，拉著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只是表情有点紧张慎重。没想到蒲亮也会有这种表情，想必蒲亮的哥哥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吧，竟然能让蒲亮收拾起玩笑的脸。
小径的二旁长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树木，有些还漫过了路旁，蒲亮熟门熟路的拉著他左转右弯的终於来到了一块空旷的草地上，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坟，墓碑的方向对著山下的万千风景，蒲亮默默的走到了墓旁蹲了下来，手轻轻的拂过了相片上笑的温和的人，那温柔的神情就像在膜拜一个神祉一般，"霁，我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有一阵子没来看你了吧！"
拉下身旁呆立的人，"霁，这个人叫梁雨岳，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和你是相同的个性，可惜你没办法亲自认识他了，放心，我会好好爱护这个可爱的玩具的"说完还不忘在梁雨岳呆楞的脸上拍了拍。
梁雨岳回了回神，原来蒲亮的哥哥已经.......，看著照片上的人，长的还跟蒲亮真像呢，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感觉起来比蒲亮沈稳多了。还有，这个蒲亮在说什麽啊，什麽可爱的玩具好好爱护之类的，他瞪了瞪蒲亮，再转头轻声的对著照片里的人说，"嗯，霁哥你好，我叫梁雨岳，是蒲亮同一间大学的学弟，今天第一次见面，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喔！"
"有这样一个特异独行的弟弟你一定很累吧，每天都要想著怎麽解决他惹下的麻烦，我才认识他没多久，就已经见识到他火星人的行为模式了，霁哥，真是难为你了！"梁雨岳半似认真半似开玩笑的说著。

蒲亮并没有想像中的回嘴或嘻皮笑脸的无谓态度，他用著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著蒲霁的墓，沈默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对梁雨岳开了口，"霁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他只早了我五分钟来到这个世上。我们兄弟俩小的时候还会玩在一起，直到慢慢长大个性才开始变的南辕北辙，他性子沈稳安静，我则是好动成性，霁从来就只是一个人坐在他的书桌前画图写东西，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不知为何，那时我看霁很不顺眼，可能是他那种孤傲的感觉令人讨厌吧！"
蒲亮顿了顿，"我常常私底下欺负霁，霁从来都是默默承受，也不去跟谁告状，就只会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著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包含那麽多的千言万语，我宁愿他开口骂我也好，动手也罢，但是他那种沈默的态度更令人恼火。
我越发的讨厌霁，讨厌他看我的那种眼神，在父母面前我和霁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可是私底下我压根不想跟他说话，我从来都不去想霁的心里到底有什麽感觉，直到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吞安眠药自杀──。"蒲亮的声音在发抖，眼睛看著遥远的前方，彷佛在缅怀著什麽。
"霁送到医院时已呈重度昏迷，虽然医生几度急救，但因为发现的太晚还是宣告不治。当所有人去参加为霁举行的告别式时，我一个人待在霁的房间里，坐在他平常最常使用的地方──那张书桌，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好像被带走了什麽一样。
突然我看到了那时发现霁自杀时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一个盒子，现在正孤零零的被放在桌子上，我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摆了几张相片，一本日记和一本看起来像是画册的东西。我翻开了霁的日记，却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事实。
Ｘ月Ｘ日
今天亮跟我因为某件事而閙脾气，想到亮小时候好可爱啊，看著亮我就感到充满了生命的希望，亮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
Ｘ月Ｘ日
亮长的越发好看了，竟然连身高都开始超越我了，想到以前那个总是闯祸要我帮他求情的的小鬼头现在英姿焕发的模样，我好开心，希望亮可以天天过的快乐,....
Ｘ月Ｘ日
怎麽办，为什麽我对亮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知道那不是兄弟间的感情，我怎麽可以喜欢上亮呢，不行，这种感情是不被允许的，我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Ｘ月Ｘ日
亮为什麽忽然都不理我了，是因为我先不理亮的关系吗，我只是想要让自己不要再那麽喜欢著亮而以，我只是故作冷漠而以，亮，你不要因此而讨厌我好吗.......
Ｘ月Ｘ日
为什麽上天要让我爱上亮，我只是碰巧爱上一个跟自己容貌相同的天使罢了，这样错了吗，自作孽的下场是亮现在对我的眼神总是厌恶，於是我只好更加的沈默小心翼翼的对待著亮，可是为什麽亮看起来好像对我更生气了，谁来告诉我怎麽办才好........
Ｘ月Ｘ日
我好累好痛苦，亮的眼里完完全全没有我的存在，怎麽办，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好想念当初拉著我的手笑的天真无邪的小亮啊......
Ｘ月Ｘ日
我真的累了，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我应该会在另一个梦里和我最爱的小亮永远快乐的在一起的.........

16
蒲亮说到这边情绪有点激动，梁雨岳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小孩一样。蒲亮对梁雨岳露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又说了下去："我看到了霁的日记时，真的好震惊也好愤怒。我从来不知道霁对我会是那样的心思，我欺负他把他当陌生人一样，看到他更畏缩的态度就更生气，所以根本不想去了解他。但是我现在懂了，我懂了霁为什麽会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著我了，他一直以来被他觉得最美最有希望的事物一次又一次的给伤的体无完肤，哈哈哈，很讽刺吧！"
蒲亮自嘲似的笑了几声："我打开了霁的画册，里面一张张画的全是我，有各种各样的角度和表情，他全部都一一的画了下来，还有我睡著时的画像。天晓得他是何时到我房间去的，就那样一个人偷偷的潜进我房间，就著窗外映进来的路灯灯光，轻手轻脚的偷偷的画著我的睡脸。我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件事，可是我可以想像当时霁看著我的表情一定是带著温暖的笑意吧，因为只有在这时刻他才会拥有一个不会对他造成伤害的小亮！"

看著蒲亮懊悔的低下了头，双手掩在面前，梁雨岳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了起来。该怎麽安慰眼前的人呢，自己可是对於这方面最笨拙了。正当想著该怎麽办时，蒲亮将他拉了过来抱进怀里。
"蒲...蒲亮！！！"梁雨岳不知所措的叫了声蒲亮的名字。
"让我抱一下好吗，雨岳，我没什麽意思的。"蒲亮将头枕在梁雨岳的肩膀上，双手在梁雨岳的背後交叠，高大的身材将梁雨岳整个包围了起来。很少跟人有亲密接触的梁雨岳在蒲亮搂他时身体因为不习惯瞬间僵了僵，如果这是可以安慰蒲亮的方式的话那倒是无所谓，他吐了一口气试著让自己身体放松下来，就这一下子吧！
蒲亮的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雨岳，你知道吗？为什麽霁从来都不对我说他心里的想法。可是我也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霁告诉我他对於我的那种感情，我可以接受吗？还是我会对他更坏更讨厌他，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正确的答案。可是有一点我确定的是，我不希望霁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且还是抱著这样的心情。"
"我自作主张的将霁选择葬在这里，希望他不要只是看著我，也要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三不五时的就会跑来这里和霁说说话，这样他应该会开心一点了吧！霁走了也有二年了，这二年来我每次来霁这里时，就会边回想之前的一切，我和霁也曾经那麽开心的过过一段日子，只是後来变了而以。以前的霁的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著不睬他的我，现在他一样是静静的不说话，可是换我来吵他啦！"蒲亮的下巴在梁雨岳的肩膀上磨擦来磨擦去的有点痒，梁雨岳缩了缩身体，双手抵在蒲亮的胸前没办法动弹。
"雨岳，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很惊讶从你的身上竟然可以感受到一股像霁的气质，你也总是和霁一样故做冷漠的态度，可是心里却隐藏了很多很多的心事。你对谁都可以露出亲和的微笑，可是天晓得你这样对谁都包容的态度只是一种假象罢了，事实上却只是更显示出你的心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然态度，没有人可以真的懂你接近你的心，不要这样好吗？雨岳，不要再像霁一样活的那样孤独好吗？"蒲亮的声音低低的从梁雨岳的颈项旁传了过来。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说过他，是的，他从来对人都抱持著无害的态度，他很少树敌，对谁都可以认识做朋友，但那也仅只於淡如水的交情，就连跟他最亲近的适凡也从来不懂他，他的内心是活的很孤单没错，但是那又如何，他不需要人家懂他，他也不想去懂人家到底在想些什麽。也许他这种生活方式活的太虚无不切实际，可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不是吗，没有人可以批判他到底对不对的！
"蒲亮，你不懂的，像你这种活在众人目光里的人，是不会了解我想要的那种生活的。"蒲亮松开了对梁雨岳的拥抱，拉开了二个人之间的距离，梁雨岳仰头对上了蒲亮那双晶亮的眼神，"我很高兴你带我来认识蒲霁，也告诉了我他的事，我只能说你和霁之间没有谁对谁错，霁选择了他想要的人生，而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至於我呢，我的人生也是由我自己来决定的，还有，我不是霁，我是梁雨岳。"
蒲亮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什麽声音，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山上的风轻轻的吹过了二个人，伴随著不远处的鸟叫声，更显得现在气氛的沈默。
良久，"可以送我回家了吗，蒲亮，中午的那个玩笑就当我没说吧！"梁雨岳转头对著蒲霁的照片："霁哥，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梁雨岳背向著蒲亮走向来时的小径，"蒲亮，你不带路的话，我可走不出去喔！"
"雨岳，我喜欢你────"蒲亮温柔却有力的声音从背後传来，梁雨岳的脚步停了下来，可是没有回头。
午后的风仍然一阵又一阵的回荡在山谷之间，好像在低诉著什麽。

17

"雨岳，我喜欢你────"蒲亮又重覆了一次，这次的话语更加坚定。梁雨岳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突的加速了起来，但仍然力持镇定。
"蒲亮，这又是你的另外一个玩笑吗？我只能说虽然这个玩笑很拙劣，但是你成功了，你还是吓到我了！！"
"雨岳，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的吗？！"蒲亮的气息由後而来，话语清晰的传进耳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落入那个宽阔的怀抱。
"我喜欢你需要说什麽样的理由你才能相信呢！我不想说那种什麽一见锺情的鬼话，可是我是真的被你的气质吸引了，从一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要逗你，可是後来我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在意起你这个人，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浮起你的名字，会为了你故作的冷漠不好受，雨岳，你能帮我解释这是什麽原因吗？"
蒲亮将整个头埋在了梁雨岳的颈窝。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和蒲亮身上清爽的味道充斥在鼻间，加上刚刚那番话，那是告白吗，梁雨岳的头恼大乱了起来，怎麽可能会这样，他对蒲亮的印象是不错，也觉得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这个人竟然突然没预警的对他说：他喜欢他！！
可是他怎麽了，他竟然不讨厌他对他的拥抱，也没对他的告白产生厌恶的感觉，他只是迷惑加上震惊，那个人是什麽时候开始对他有那样的心思的，他们才认识不久不是吗？更何况自己有哪一点的气质吸引上他了，那冷漠的态度反而是适凡最常念他的缺点之一。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个男人，而他也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爱慕他的女生也很多，虽然都被适凡挡掉了，但是不包括男的，更何况是身後的那个危险人物。
是的，他太危险了，危险到自己一遇到他就会有某些隐藏的情绪偷偷的跑了出来，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的被那个人给带著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改变。现在他又这样来捣乱他的心，他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吗，还是看他这样不知所措的很好玩。
"蒲亮，我是男的！"
"我知道！"身後的人理所当然的回答，语气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我们才认识不久！"

"时间的长短跟我喜欢你有什麽关系吗！"语气还是跟前次一样。
"这....................."梁雨岳对於蒲亮给的肯定答案弄的不知道要再问什麽问题做确认，蒲亮显然不是在开玩笑的，可是他还是觉得现在大脑没办法消化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要跟蒲亮说太好了，我也很喜欢你之类的话吗？还是要跟他说，他从来没想过二个男人之间是可以有什麽的，唉呀，他到底在想什麽，可恶，果然遇到这个人就什麽事都不对劲了。
梁雨岳没有想过，他如果不喜欢蒲亮的话，大可一把推开蒲亮，直接说明自己对他没那个意思，又何必在那边东想西想的烦恼呢！
"雨岳，不要再怀疑了好吗！"将在怀里的人反转过来，让他面对自己，"我就是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你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我知道你不讨厌我的，不是吗！"
手放肆的抚上那张迷惑的脸，先拨开了覆在额前的头发，又滑到眉间将那皱起的眉头给抚平，再顺著眼睛，鼻子，脸颊，最後停在了那小巧的嘴唇。
梁雨岳回过神智伸手拨开了那只已经把他的脸给摸平的咸猪手，脸因为蒲亮的眼神和温柔的动作而羞红了起来，心跳的更厉害了，"谁..谁让你这样摸我的！"梁雨岳又羞又气，他竟然这样随便就摸他抱他，而他还让他搂了那麽久，他还没承诺他什麽不是吗？他就这样乱来，他可不是他的那一大票爱慕者，随便的就会被他的三言二语给勾去的．
"我是不讨厌你，可是蒲亮，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男人有什麽的，你了解吗？而且你可以收拾起你那优越的自信心了，很抱歉我并不是你那堆崇拜者中的其中一个，所以你那些小动作和话语可能用错地方和对象了，你应该要找别的人才是！"梁雨岳想挣开蒲亮对他的钳制，无奈蒲亮的手牢牢的环住他的背和腰，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雨岳，我只要你，你跟那些人不同，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不要在还没完全认识我的心意之前就先否定了我好吗！"
可恶，又是那种令人无法招架的眼神和自信的笑容，他那种好像已经势在必得的眼神看得梁雨岳很刺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掉入一个看不清结局的游戏里了。

18
"蒲亮，你先放开我啦，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搂那麽紧干嘛！"梁雨岳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他这辈子脸红的时间大概都在今天用完了，更何况那个人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和笑容看著他，他简直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他只想先逃离这个人再说。
不理会怀中人的挣扎，蒲亮又低下了头靠近了梁雨岳，"我不放，现在不放，以後你也别想我放手，更何况搂自己喜欢的人有什麽不对的，你说是不是啊，雨岳。"说完还故意将那张好看的脸又更靠近梁雨岳几分，逼得怀中的人原本已经红透的脸现在像要滴出血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