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夕汐

"格雷太太？"更有趣了，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个人，"什么样的人？"
"四十上下，也许更大些。应该是个贵妇人。"管家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有他的眼光。
贵妇？既然管家都这么说，看来应该是货真价实了。"那么带她到这儿来吧。"这个下午应该不至于太无聊了。
一分钟后，管家领来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中年女人。谢尔顿太太细细打量眼前的人，管家说得没错，是个真正气质教养都不错的女人，而且好象还是个混血儿，虽然并不特别漂亮，但却很有味道，怎么说呢，一种娴静温柔的感觉。不像她，她有点自嘲地想想。突然注意到她披散的长发，很特别，是黑色中掺杂着金色，好眼熟的头发！
没有细想太多，因为有一件事她很肯定，那就是她并没有见过她，她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引以为豪："不好意思，格雷太太，如果我的记性没错的话，我好象并不认识你吧。"一般女人碰到这样一个陌生女人来找自己会怎么想呢，丈夫的情妇找上门，可惜，在他们家不可能发生，给她丈夫熊心豹子胆他恐怕也不敢偷腥。
"不，您没记错，我们确实是从未见过。我叫玛琳•格雷。"她报上名来，"其实我来这目的并不是找您，而是想见见您的女儿凯瑟琳•谢尔顿小姐。"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找凯瑟琳？"很抱歉，凯瑟琳出去旅行了，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这是他们一家对外的一致宣言，毕竟他们可不希望凯瑟琳出走的事成为头条。
"那么，我可以先和你谈谈吗？"格雷太太迟疑一下，这么说。
"有什么话，请说吧。"谢尔顿太太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婆婆妈妈的女人，有什么话说出来不就是了，干吗吞吞吐吐的。
玛琳•格雷吸了一口气，一出口就是惊人之语："是这样的，我听说凯瑟琳是你们家的养女对不对？"此话一出，吓得谢尔顿太太倏的站了起来，等于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她的问题。
怎么可能？谢尔顿太太失去了原来的悠闲，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什么外人知道这件事。当年她刚出生的小女儿因为早产而夭折，为了扶平丧女之痛，他们马上就收养了当时刚到孤儿院的凯瑟琳，外人一般都以为凯瑟琳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尤其为了凯瑟琳和伊利诺在他们家过得没有芥蒂，他们一家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而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何以得知此事，她又有什么目的呢？想到这，谢尔顿太太迅速冷静下来，故作愤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胡言乱语的话，那么请你出去！"她微微转身，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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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如此气愤，格雷太太也慌了，有点失态地抓住谢尔顿太太的手，唤道："谢尔顿夫人，"又觉得失礼，放开了手，"请您听我说，我没有恶意的。请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好吗？"
"好啊，你坐下。"其实谢尔顿太太说是下逐客令也只是故作姿态而已，如果格雷太太真的因此而走了，她恐怕还要烦心怎么留她下来。现在正好，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精彩的故事来。"仿佛无所谓似的坐下。
"虽然从我们俩的外表看起来也许不像，但凯瑟琳，她，她很可能是我的女儿克丽丝。"
此话一出，又惊得谢尔顿太太站了起来。可能吗？眼前这个女人是凯瑟琳和伊利诺的亲生母亲？从长相看根本就不相似，惟有头发勉强可以说是出自一家。
"其实我当初生的是一对龙凤胎，可惜现在男孩雷尼至今还没什么线索。"说到这，格雷太太的眼眶红红的。
龙凤胎，难道是真的？不，暂时不能信，头发也可以是染的，其他的也可以是调查得知的。在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前，还是再观望观望。
"我会看到凯瑟琳也是一个巧合，不久之前，我受邀回母校XXX私立女子学校参观，在学校的陈列室里看到了年度最佳学生的照片，其中有一个就是凯瑟琳。当时，我只是觉得眼熟，并未想起什么，毕竟凯瑟琳和我长得并不想象。"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直到三天前，我在父亲整理相册时看到去世的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这才发现她们俩惊人的相似。"为了论证她的观点，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放在膝上的皮包，取出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
谢尔顿太太接过照片，一瞬间，她真的以为照片里的人就是凯瑟琳，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上面是一个东方女子，长长的黑发由浅色的发带扎成公主头，身穿一袭精致的和服。仔细研究，她和凯瑟琳，或者说伊利诺也是有区别的，其一，照片中的女人头发乌黑没有杂色，其二，她的五官也没有伊利诺深邃。虽然黑白照片无法清楚地比对两人瞳孔的颜色，但是两人之间惊人的相似已明确表示出伊利诺很可能和照片上的这个日本女子有血缘关系。如果说眼前的格雷太太真的是这个日本女人的女儿，那么她确实有可能是凯瑟琳和伊利诺的亲生母亲。所谓隔代遗传不是没有听过的事。
读到谢尔顿太太眼里的怀疑，玛琳•格雷急切地向她解释："我妈妈是个日本人，我父亲是个美国人，不过我长得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这件事还是偶尔会刺伤她。她美丽、聪颖的双亲啊！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女儿居然会长得像母亲而不是她，遗传真是会作弄人啊。
失神地看着手上的照片，谢尔顿太太的头脑混乱极了，就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她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乔伊在就好了，很久没有这么怀念她那个奸诈的二儿子了，但此时她真真切切地希望他能在这里帮她理清头绪......
混乱之际，忠实的管家再次来报。谢尔顿太太如遇救星般："乔治，有事吗？"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看到他们的管家。
"夫人，外面又来了两个格雷先生。"眼睛偷偷地瞟向玛琳•格雷。那应该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很难得看到这么魁梧的人，给人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这么高大的丈夫配上这么娇小的夫人，哎，可怜的格雷太太！从外面两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爱幻想的管家自以为是地得出推论。
不会吧，一个格雷她已经快应付不了了，又来两个，她可怎么办啊？可惜，完美的谢尔顿太太是不能无礼地拒见客人的，只好无奈地露出招牌的微笑："请他们进来吧。"
待管家退下，她又看向格雷太太时，才发现她的眼里藏着慌乱，是害怕她的丈夫，还是她是瞒着家里人来的呢？
直至两位格雷先生来临之前，花园里暂时被一种尴尬的宁静笼罩......
"玛琳。""妈妈。"不同的称呼分别表示出他们和格雷太太的关系。
两位格雷先生都有着高大壮硕的身材，粗犷的外貌，一样的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睛，看来这个儿子也没有遗传母亲的外貌，身上的一切特征都承自父亲。
好眼熟的两个人，好象在某本商业周刊上见过，哦~~~，原来是那个格雷家啊！
"威廉，肯。"格雷太太心虚地唤他们的名字，她曾答应儿子暂时不来这的。
"母亲，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肯•格雷这话看似询问实已确定。
"是的。我不小心在书房门口听到了。"她也知道偷听是没有教养的行为，可是当时的情况下，"凯瑟琳"这三个字仿佛拥有无比的魔力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使她听到了关键的那句"凯瑟琳确实是谢尔顿家的养女，"然后她就像鬼使神差一样地来到了这里。
也难怪她会忍耐不住，三天前，她看到母亲的照片后，就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丈夫和儿子。即使是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想来谢尔顿家问清楚一切。如果是弄错了，她也就死心了，彻彻底底地接受克丽丝和雷尼已经死亡的事实。
不过，当时儿子肯阻止了她的卤莽行为，劝服她先等等，就这么前去实在太失礼，还是由他先去调查一下妥当些。一向温婉的她自然是接受了儿子的说辞。自从那次的事后，这么多年来，她再也不敢冲动，不敢冒然，唯一一次任性所造成的苦果她至今还在品尝中......耐心地等了三天，所有的急切终于在听到儿子向丈夫报告调查结果时爆发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到了谢尔顿家。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玛琳•格雷激动地用手捂着脸，眼眶更红了，泪水几欲滚下。这些年她真的因为失去他们受尽折磨。
看着妻子楚楚可怜的表情，威廉•格雷叹了口气，将娇小的妻子揽入怀中，深情地抚慰："我知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这些年他又何尝好受，当年的事只是一个意外，真要追究，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真的能找到克丽丝，并确定雷尼也尚在人世，那这个噩梦也总算可以结束了。
看着这对夫妇堂而皇之地在她家亲亲我我，完全忽视她这个主人的存在，谢尔顿太太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幸好这家人中还有一人尚存理智。"您是谢尔顿太太？"肯•格雷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仅只他们一家人。
"我是。"如果说格雷一家真是凯瑟琳的亲人，那么她是不是该为他高兴呢？谢尔顿太太开始怀念几秒前的光景，被忽视也是件好事，至少，至少她不用烦恼到底该说什么，天哪，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住在这里的"凯瑟琳"其实是"伊利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我是肯•格雷，抱歉，家母刚才失礼了。请您原谅。"肯的外表虽然偏向粗犷，但后天的教养使他的举止还算绅士。
谢尔顿太太将手上的照片递给肯•格雷，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她只是跟我说了一个故事，看了一张照片而已。"她最终决定坚持最初的想法--到底要对这家人作出什么样的回应，还是等家人回来再说吧。
"夫人，我们调查过，也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凯瑟琳•谢尔顿是您家的养女。"事关失踪多年的弟妹，一向谨慎的他当然是作了详细的调查才敢上门求证的。
"她是养女，那又如何？我们收养小孩不会也犯法吧？"虽然同情他们一家，但事情的原委还未弄清楚，为什么凯瑟琳和伊利诺会被丢弃在孤儿院呢？面对显然有备而来的肯，谢尔顿太太忍不住像一只武装起来的刺猬，尖锐而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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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谢尔顿太太如此不友善的态度，肯也不生气。她毕竟是养育妹妹的人，调查的结果也显示他们一家把克丽丝视若亲女，也许她的不友善来源于害怕他们夺走克丽丝吧。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向孤儿院询问过，据他们说，二十年前有一对双胞胎婴儿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其中的女婴很快被人收养，男婴也在不久之后被一对姓克洛的夫妇收养，取名伊利诺。可惜的是六年前，克洛太太去世了，从此克洛先生和伊利诺也不知所踪。我们询问过克洛家的邻居，他们说克洛家没什么亲戚，只依稀记得克洛先生曾提过要去非洲。"伊利诺的线索自此断了。"不过，我们从伊利诺以前念过的学校拿到了他的照片，虽然照片里的他才十几岁，但也看得出和我的外婆长得极为相似。"挥挥手上的照片，"我们还知道伊利诺曾在他养父工作的医院测过智商，结果是他的智商出乎常人的高，而我的外公就是一个智商一百八十的天才。"
厉害，调查得这么详细！不过，伊利诺有这么厉害吗？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她一直以为他和凯瑟琳一样只是比常人聪明一些而已，没想到他还藏拙啊。"我想这些都不能证明什么。我累了，你们请回吧。"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她快撑不住了。
"这方面我也考虑过，我想只要能给我们一根凯瑟琳得头发作一下DNA测试，那一切就很清楚了。"
验DNA？那可不行，万一验出伊利诺真正的性别那可怎么办？伊利诺已经为了不肯换回男装而离家出走了，要是他回来发现已经把他的身份公布天下，气得一辈子不肯回来怎么办？不行，坚决不行，谢尔顿太太越想越不对，选择了强硬措施--唤来管家送客再说。
不走？那就别怪她不给面子，叫保镖了。
不受欢迎的客人们丢下一句："We'll be back！"以表示他们的决心。而谢尔顿太太只好哀悼自己流年不利，碰上了"终结者"。
之后，谢尔顿太太和丈夫、儿子们关在书房几个小时商量此事，得出的结论是在尚不知他们为何遗弃伊利诺和凯瑟琳前暂不表态，况且伊利诺还离家在外，很多事情不是他们能为他做决定的，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再说。
当格雷一家再次登门时，由谢尔顿先生为代表向他们表达了谢尔顿一家的疑问，可惜得到的是格雷一家一脸的尴尬和为难，最后霸气的威廉•格雷抛下一句："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如此不合作的态度惹来谢尔顿一家的气愤，不说就不说，还当他们真的稀罕啊？
一时间气氛僵了，还是格雷太太站了出来："不好意思，我丈夫的语气不太好。但是，可不可以容许我以后亲自告诉克丽丝，不，凯瑟琳呢？"那泫然欲泣的柔弱表情很难不赢得别人的同情心。
谢尔顿太太心软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透露了部分真相："我想你们的调查恐怕还不够详实，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凯瑟琳在两个月前就离家出走了，至今还找不到她。有什么问题还是等她回来以后再说。"
看着老妈的表现，老二乔伊•谢尔顿忍不住摇摇头，女人啊，当初说得最坚决的是她，现在变得最快的也是她。
可惜她的善意并未被他人接受，由于之前她曾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言（指她曾告诉格雷太太凯瑟琳出去旅游），她的话也就没什么说服力了。后果是格雷家从此成了谢尔顿家的常客，不只那一家三口，连一群自称凯瑟琳的堂兄弟的格雷们都不时地来串门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请他们交代凯瑟琳的下落。
其中最厉害的要属一对名为凯特•格雷和霍克•格雷的双胞胎了，谢尔顿太太想起那天就感慨不止......
那日，她坐在客厅惬意地饮饮茶，看看杂志、报纸，享受难得的清静，这几天真把她累坏了，丈夫、儿子都难得在家，所以应付那堆难缠的格雷们的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肩上。短短几日，她已见过了形形色色的格雷人，他们五花八门的个性与手段使她近些天来过得精彩无比，瞧，她已经开始怀念之前那段无聊的日子了。
可惜，没清闲太久，她又要开始头痛了，管家乔治尽职地前来通报："夫人，外面来了一对格雷兄弟要见您。"这对格雷家的双胞胎兄弟他是第一次见到，一静一动，却搭配得很和谐。
格雷，又是格雷，为什么她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还要展现谢尔顿夫人优雅的风采："请他们进来吧。"这难道就是杰生所说的虚伪的代价？哎，谁叫她是爱面一族，无论多想来个泼妇骂街，也惟有忍耐。中国人说什么来着，忍字头上一把刀！
并不意外看到的又是两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几天下来，她难免对格雷家有了一些了解，首先，这家是明显的阳盛阴衰，因为来的人中除了格雷夫人外全是男性；其次，他们家的男人全是身材高大的男子，真是格雷家可怕的遗传啊！每次面对这么群巨人，她都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可怜的玛琳•格雷，真是同情她一直活在巨人国里。另外，第N次庆幸伊利诺的身材不像他们。
"您好，谢尔顿太太。"说话的是双胞胎中表情比较生动的那个。
谢尔顿太太颔首，没办法，她实在是懒得说话了。
"我是霍克•格雷。""凯特•格雷。"另一个面无表情地接上，接着两人一起说道："初次见面。"默契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