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图钉,十年同心————宇落天堂

作者:宇落天堂  录入:11-26

小佳也很紧张,图钉看起来还好。快到冬天的时候,图钉的手比以前更加冰凉,但笑容很暖。小佳虽然每天进到教室的时候,都会有些压抑,可是一看到他那同战壕这么多年的兄弟就还是可以保持些开朗。一想到以后还能和他做同学,还是大学同学,和高考那混账拼一把,值!

那时候,小佳的奋斗目标比较没有志气,只是想和图大侠在做几年同学。这些年,大家在一起,虽然日子过的平淡,也就是打打闹闹的,可是习惯了。有时候,习惯是一种致命的温馨,他会在你不自觉的时候,让你沉沦,并且不让你发觉。可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却是完全说不清楚的。要命的就在不能预测。

十一以后,大家回来继续疯狂,图钉有些心不在焉。小佳问他,他说没有什么?小佳以为他的压力可能过于大了,就建议周末的时候打打篮球,图钉同意了。

周末的时候,他们打了一会儿篮球,因为快天凉了,不敢出太多的汗。人们打完就散去了,图钉把篮球坐在屁股底下,喝着水。小佳也是一身的汗,就坐在自行车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说了说前几天看得电影什么的。

呆了一会儿,图钉很犹豫的小佳:你为什么考天南?
小佳笑着说:有什么,离家近呗。
图钉没有笑,点点头,迟疑的说:那如果我不考天南呢?
小佳感到后脖子有些凉,想别是图大侠犯了病要考清华北大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小佳说:那你想考那里。
图钉没有看小佳,笑笑说:要是我不考大学呢?
小佳这才有些急了,说:那你想干什么?
虽然大家都非常痛恨高考,可除了高考,还真没有什么可干的。
图钉抬起头来,说:我可能要出国。

小佳有些懵了,这就难办了,图钉跑着,怎么都好追,这要是长翅膀飞了,翅膀多贵呀。长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飞到哪里都是个麻烦。

小佳看着坐在篮球上的图钉,这么多年,第一次,笑得很讽刺。


(十四)

这个冬天,冷到人心里去了。图钉在身边的生活看似简单平淡,没有可记录的东西。可是骤然停下来,就会猛然让人窒息,就像我们的呼吸,平常意识不到他的存在,可一下没有就很绝望。

冬天,所有的树显示着纸老虎的坚强,干巴巴的冷空气给人们的脸上缀了红装。呼出的哈气在冷暖之间显得尴尬,太阳的白和人眼底的黑拼凑成童话,白底黑字的契约。就不能抬眼看天了。

学期结束,图钉约小佳去中山路吃饭,他们两个那天领了成绩,三味书屋因为学生放假也关了,他们借的漫画只能给小佳,以后再还。

中山路是一条通学校后门的路,很窄,两旁有些小的饭馆。图钉和小佳有时候会到这里吃饭。两个人都很沉默,图钉突然问小佳:喝酒吗?小佳抬头看看他,说:好吧。

图钉向小佳解释过了很多遍,这是他家里面人的决定,反正上天南也是为了出国,早出晚出都是出。小佳很安静的听他解释一遍又一遍。没有发表任何议论。到现在,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讽刺,回首这几年竟然是如此的一种追随,算不算盲从呢?不过还好,小佳很轻幸图钉没有犯个神经病不上学了要工作什么的,那展父可就不是你儿子或我儿子的问题了。

图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小佳解释,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推卸责任。小佳很安静的听,没有理解,也没有生气。小佳的安静让他更加内疚,是呀,说好一起考天南的,就这样散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酒下肚,头就晕了,时间来来回回的就变得恍惚。图钉说:小佳,你怪我,是吧。小佳酒量不好,头痛,就把脑袋枕在桌子上笑起来,说:我怪谁呀。图钉用力的把杯子往桌子上摔,喊道:你就是怪我,对不对。小佳的脑袋还是磕在桌子上笑:没有,真的,我谁都不怪。你去外国挺好的,挺好,,,,,

再往下,说不下去。小佳头痛的很厉害,他闭着眼睛,很想说话,看不见人摸着黑的说,能让自己的心踏实一些。图钉还在那里喝酒蹲杯子,咚咚的。小佳伸手扶住他的手,脑袋还是没起来,图钉就停下来。小佳的手就放在那里,闭着眼和他说话:我没怨你,真的,你又不欠我的,你说呢。我就是觉得你不我身边了,我会不会哭,会不会害怕。有时候自己也想,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我明白,可我就是躲着我自己不想,觉得不想了,我们就还可以做同学做同桌,做一辈子,呵呵,其实呢?其实,我想谢谢你,虽然你小学的时候挺霸道,可你还帮我躲纠察呢。中学的时候还护着我,和我下五子棋,罚站,我怕念课文,可是鲁迅的文章我都读得很好。我现在还记得呢。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大家好兄弟,你走远了,我就原地站着,等你想起我,给我写封信,别,人来人往的就把我给忘了,就行了。

小佳糊里糊涂的说了好些话,他听到图钉重重的摸了一把脸,真想睡觉。天晚了就该回家,不能老是在外面呆着,会哭的。

(十五)

冬夜不要醉酒,会感冒的。感冒很讨厌,弄得人半死不活,傻乎乎的看着天,不知道是那一种颜色。小佳那天以后,感冒差点儿肺炎,烧的一塌糊涂。图钉就在寒假快结束的时候走了,飞到了一个叫英国的地方。小佳烧的迷迷糊糊的,问展父英国在那? 展父哄孩子似的说英国是中国的一个洋亲戚。

开学了,小佳有了一个新同桌。每天吓得小佳要死。兄弟经常红着眼睛看各式各样的考试资料。小佳做题稍微比他快点儿,他就急。他倒不是跟小佳急,他跟他的笔急。拼命的摔笔,吓得小佳每次都等他作完了,自己再写答案。图钉从来不这样,即使小佳做得快,他只会傻笑着抄他的,赢赢输输的事情,图钉从来都不介意。哎,也不知道图钉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相差了整整7,8个时差,如何算得清楚。

学校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到处都是图钉的影子。小佳每次进到教室,都觉得要见到图钉。觉得自己很可笑,昨天收到图钉的电话,今天就好像在怀念一个亡友。小佳想了想,觉得这样下去不好,会疯的。就用他爸爸的办公纸,写了个假条,给自己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还好他不是高考种子选手,否则,可能除了死亡证明,缺胳膊断腿都不可能离开学校。

小佳每天还是上学下学,但并不去学校,而是跑到中山路的那个租书的地方去看漫画书。三味书屋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阳光从窗子里面射进来,形成光柱通道照在一块地方,落成一个小小舞台,三味书屋的老板就坐在那里,抽着红河,看着一本书,阳光的指头停留在他细长的眼睛里,慢慢的渗进他眼角的皱纹,伴着红河的烟味,混合着旧书里面特有的草气,悄悄地把时间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小佳每天来,老板问他:你不上学了?小佳说:不想上了。老板点点头笑了,说:你的好朋友呢?小佳说:走了。老板看看他没说话。这几天,没什么生意,他们两个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小凳子上,各看各的书,倒是自得其乐。

小佳就这么看了一个星期后,把小屋的漫画书都给看完了。每天还跟哪儿泡着,可其他的书也不感兴趣,就接着翻以前的。

周末的下午,小佳把书还给老板,问:还有么?
老板笑着摇摇头,说:你坐着,我给你看看手相。
小佳看看他手里那本手相学,笑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椅子上,把手递过去。
老板很想回事儿的看看,说:嗯,你这辈子吧,会跑来跑去。
小佳笑着抽回手,说:我又不是学体育的。
老板摊摊手,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掌纹里面这么说的。
小佳摇摇头,说:你的呢。
老板就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他看。小佳一惊,看着他的手掌横了一道疤,很深。
老板看着小佳,笑了,说:别人都看不到我的命。嘿嘿,因为它被改变了。
小佳轻轻碰碰那道疤,说:疼吗?
老板摇摇头,说:忘了。

小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板问他:你怎么不上学呢?
小佳摇摇头,看着地,说:没意思。
老板笑了,说:你像我弟弟。
小佳抬头看他,问:你有弟弟?
老板点点头说:恩,他也爱看小儿书。想上学。
小佳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那么听着。
老板说:上学挺好的,有的人想上还上不了呢。天天跑到校门口偷偷地看,攒了好几个月的钱偷偷给自己买条红领巾,悄悄带着玩儿。
老板的声音不大,却听着辛酸。小佳看着外面的街道,自行车的人潮,天晚了,大家都在回家的路上。

老板点起一根红河,默默的抽,并不看他,而是看着窗户外面还想溜进来的阳光,说:前几天看你心情不好没跟你说,书看完了就回去吧。你不是还要考试吗?以后别来了。

小佳开假假条的事情,没有人察觉。等他回到学校的时候,恍如隔世。那一年的夏天,很惨烈的热,蒸腾着人们的雄心斗志,连皮肤里渗出的汗,都有红高粱的味道。小佳的世界却异常的安静,他好像给自己安了一个静音的玻璃,看着无声的喧闹,有人自杀,有人疯了,站在街上背政治,有人离家出走,有人没有考听说已经被录取了,等等等等。但,好像都与他展佳无关。他就闷头在那里学,7月进了考场,活着参加了高考。

9月,展佳考进了天南大学的天南书院。 中山路在展佳参加高考的时候,扩路修桥,两边的临建设施全都被拆了,包括三味书屋。等展佳再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那次以后,展佳再也没见过三味书屋,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细长眼睛,抽红河的男人。


前记:如果真要分段的话,应该从十六以后开始分为下半部分了。因为展佳从上天南以后的岁月和以前不同,不够安稳。

(十六)

天南,让人又爱又恨的异土。

天南大学分四个院。琴院,棋院,书院,画院。

原来只有三个院,天南在5年前和八国联军结盟,勾搭出个书院,跟个私生子一样,还都是洋保姆,弄的其它三个正室出身的很看不惯。偏偏这个私生子还不省心,凭借着和中国的教育体制脱钩,举止怪异,没组织没纪律。于是,其他三院立刻结盟,从保姆到孩子一至对外。书院也不是省油的灯,靠着野蛮愣是给自己打出一片天。

书院的成立,造成一些新的校规出台,除了保持原有的男女同学不得勾肩搭背外,还有就是对待外籍教师要不卑不亢。看的书院的学生哈哈大笑,除了书院,其他院没有外教。于是,天南书院的学生就把校规给改了,改成面对外籍教师要只卑不亢,适龄青年合法同居。干脆一对儿小燕子跑到食堂门口,站在太阳底下,手里面拿个校规小册子,打啵。差点儿吓死食堂管理员。造成其他三个院的气愤,没办法书院的院长出面给予批评,并罚了这对儿宝贝一人20元钱。这40元钱交到食堂管理员那里,用来修了个文明牌匾,上面写:珍惜粮食。

天南书院的院长,就是一人贩子,天天谋着帮人偷渡,各个国家都不放过,甚至包括南非,数量一般都不能少于百个,要不然就失去了人口侵略的意义。每年都会有交流的项目拨给天南书院,这一去就是几百人,回来就剩下几十个人,其他的都不知所踪。玩儿人口消失,谁都没有书院的院长玩儿的好。玩儿银两消失,谁都没有书院的会计玩儿的高超。刮钱略银,曲线救国,虚张声势,声东击西在天南书院的操作下显得明媚大方,个性坦然。不得不叫人佩服。

天南书院的学生们也很嚣张,不服管教,而且公益心很低,到哪里都不肯吃一点儿亏。最重要的是:野蛮。什么比赛叫天南书院的学生们一参加都会变成自由搏击。

小佳刚进学校的那一年,是天南书院解禁第一年,两年前天南书院因为足球比赛打架禁赛两年。篮球比赛禁赛1年。今年正好都解禁,所以整个天南书院的学生都很兴奋。小佳报名参加了篮球队。前几天,和图钉通电话,图钉告诉他,英国的人不怎么爱玩篮球,他们喜欢玩足球和橄榄球。不过还是有人玩儿的,打起篮球的时候,他挺想他。小佳眼睛酸酸的,没说话。

图钉告诉小佳很多关于英国有趣的事情,说到英国的女孩子都很痴肥,英国的男孩子17岁以后就不如小时候好看了。他在L镇,这个镇一般,没有其他的镇漂亮,有很多的教堂,会看到TOWN HALL 上的钟,古怪幽兰,周末的时候,他从教堂买了个许愿蜡烛,但没有告诉小佳是什么愿望,因为说出来就不准了。他问小佳,以后出国,会不会来英国,小佳看看天,说:会吧。图钉就说:那我就到机场去接你。准保丢不了你。小佳很高兴的捂着电话,拿的时间长了,挺暖。


(十七)

足球比赛那一天,几乎所有天南书院的学生都去了。把整个主席台最好最高的位置全给占了。一看台全是女生,服装新潮,面色红润,气势磅礴。天南书院的女生,哎,不是我说,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到看足球,喊打架,蹭热闹,没一个落后的。她们把一面大鼓摆出来,一人脖子上一个小喇叭,各式的小背包小挎包挂在肩上。天南书院的女生们在主席台上一站,琴院的男生们就噤声了。

这一场,是琴院vs书院。琴院的人来的其实很多,男生也很多,坐在主席台下面,不敢回头。有一个不清楚的,还没开场就喊了一声:琴院必胜。还没喊完,就听见台上面的有个女生说:哥们儿,想好再喊。声音不大,但是阴森森的。吓得那男生,就此老实了。

一开场,琴院的还没开始喊,就听见主席台上的鼓声,喇叭声,喊声,飓风般扩展开来。接着就是有节奏的巴掌声,根本没有琴院插嘴的份。后来其他院的来了,干脆不看球赛,直接往主席台上看。真没见过这阵势,琴院的男生根本不敢喊,也没法子喊。书院的男生都站在操场边上,看着球,偶尔回头看看主席台,都笑着摇摇头。

场上气氛很热烈,你追我逐,他推他躲,把场外的气氛也带起来了。一片沸腾,正在这个时候,书院先进一个,就听见场外书院的男生们开始高声叫好,可是主席台的女生们却先停了2秒钟,然后相互商量:那个门是咱们的?讨论没有结果,就拍拍前面琴院的男生,问:你们是那个门?终于明白了状况,又开始高声呐喊。

实力上,书院明显领先,裁判是外面体校请来的,一开始还算公平,可后来就明显偏琴院,弄得书院的队员没办法进攻,合理冲撞都会被罚。这时场上的气氛有点儿不太好。在裁判的偏袒下,琴院也进了一个球,琴院的人就跳跃起来,看台上的都叫好,就听见后面书院的女生们斯斯文文的说:小点儿声,不知道文明看球呀。琴院的学生无奈,只好坐下。

下半场开始,裁判的偏袒更加厉害,罚下一个书院的种子选手,书院的气势一下子下去一半,书院的女生们看不明白,但看见了书院的主力下场都急了,口号就乱了:上,别理他。鼓声敲得更响。书院苦苦维持平局,还是让琴院又灌进去一个,一下子气氛就不一样了。

有个很瘦的书院的男生,站在球门口,拿小石子拽了那个进球的琴院男生,因为这件事情,书院被罚了53元人民币。还有20分钟的时候,书院的另一个主力终于又进了一个球,整个场就沸腾了,就听见主席台上面的喇叭声,鼓声,喊声此起彼伏,那叫一个激动,场外的男生也跟个鼓声的节奏喊起来。可不到5分钟,书院的这个主力就被罚下了场,主力不服,他再下去了,书院就不可能赢了。

于是,主力就去理论,裁判不懂礼貌,推了主力一把,意思说让你下场就下场,罗嗦什么。这一推不要紧,场上一直压着的火完全失控了,先是队员们打起来,琴院的打不过书院的,就护着裁判退场,书院的人哪里肯让,就追,场外书院的男生纷纷进场,往裁判的方向就跑过去了。琴院的人再拦,已不是对手。

推书 20234-11-26 :情之债————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