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壬岁

在寒冬中一家咖啡店挤满来避风的客人，我拿起刚送来的热拿铁，满意的喝了一口，盯著落地穿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著是否有我等的人出现，我有六年没看过他了吧！或许更久，虽然常透过不同的媒体看到他，可是本人还是会有落差，不知道他变的如何了？盯著要交给他的资料，我的思绪开始飘回了高中时代。

「唉！下堂是什麽课啊？梁佑民！」。当我正努力的瞌著书时，坐在我後面的伍奕威问著我，他的表情一看就是刚睡醒。
「拜托！英文啊！英文！已经开学两个月了，你怎麽还不知道课表啊？而且要小考喔！」。我回过头无奈的对他说，他每次都这样。
伍奕威皱了一下眉：「又是英文，昨天不是才上过吗？很烦咧！」。他抓著头说著。
「英文可是主科ㄟ，课本来就比较多，我看你又没读书吧！」。其实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不可能读的，我们学校是间充满有钱人的私立高中，在这里不是功课很好的，就是家里还算有钱的，再来来就是体育保送生，毕竟一学期七八万如私立大学般的学费，不是每个父母都付的起的，我眼前的伍奕威就是棒球队的，他是校队的投手，才二年级就在学校十个投手中成为主力，反之，他的功课烂到不行，不是一天到晚翘课，就是在课堂睡觉，除了国文还能以六十分过关以外，他没有一科能超越三十分的，不过他只要好好打球就行了，所以他从来在意过课业。
「啊喔～！」。他打了个哈欠，盯著窗外瞧，我突然发现他正跟一个人挥手，而且露出微笑。
我好奇的凑过去，他这家伙有朋友？孤僻要死，又一脸不良少年样，只有脸蛋会吸引一些女生过来，除了我已外，男生们对他可是又怕又讨厌的「你在跟谁挥手？」。我问。
「关你屁事！」。他的脸又沉了下来，不过我已经抓到他挥手的对象，资优班的龙昊！那个功课超好的归国子女。
「你认识龙昊？不会吧！」。我一脸不相信，伍奕威本人是很出名，全校甚至校外的人都认识他，龙昊可能认识他，可是依他这种懒的跟人打交道的个性，他怎麽会认识龙昊。
龙昊也很出名，他是一年级的侨生，爸爸听说是在英国的台商，龙昊虽然有个很有气势的名字，但是本人却长的很瘦小，又可能因为长期在寒冷的地方，他的皮肤很白而且带著很重的书卷味，很像日剧里面那个叫泷泽秀明的，女生们除了追逐我旁边这个不用脑的笨蛋，另一个就是他了，功课好又有钱，加上脸蛋又俊秀，也难怪女生会为他疯狂。
「我跟他可熟了......」。伍奕威转著笔，继续看著窗外，即使龙昊已经不在那边了，他的表情感觉很高兴，这是我没看过的。
「嗯？你干嘛一脸暧昧啊！」。我故意嘲笑他「对男生露出那个什麽表情啊？你该不会对龙昊有啥企图吧？看你身边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搞不好是GAY」。我推他的肩膀笑闹的说。
「嗯？」。他一皱眉没有任何的动作，我本来想说他会骂脏话还手的，可是并没有「我是喜欢他！」。他嘴里说出我没预料到的答案。
「啊？」。我吓了一跳，他在说什麽啊？我感到阵阵的错愕。
「你干嘛那副脸？他转过头用手扥著下巴看著我」。他感觉毫无关系的说：「很惊讶吗？」。
「哎！怎麽说......」。我小声的问：「你......是同志？」。
「唔......同志就是同性恋吗？」。他问。
「嗯！」。我点点头：「就是你喜欢跟你一样有小鸡鸡的人，而不是有著胸部的女生」。
「喔！」。他思索了一番，然後说出他的答案：「那我应该是喜欢有软软胸部的」。
我松了口气，眼前的家伙怎麽可能是同志嘛！明明一脸色狼样，正当我这麽想的时候，他又爆出让我意外的答案。
「可是我喜欢龙昊多於有胸部的女人ㄟ」。他认真的对我说「虽然他没胸部......」。
「......」。我搞不懂他喜欢的定义在哪，然後我又接下去问：「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我今天会跟他说」。他很不爽的说：「如果可以不要上这机巴英文课，我早就冲去跟他说了」。
「老大！你会把他吓死」。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真的是不用脑袋，要是我受到男生表白，我一定拷他两拳叫他别接近我，正常人被同性表白一定觉得恶心，如果照我说的；龙昊拒绝了他，这家伙肯定会恼羞成怒，痛扁龙昊一顿！
「你到底怎麽跟他认识的？」。我问。
「谁？龙昊？」。他挑眉看我。
我点点头：「嗯！」。
「忘记是几个礼拜前了，我回家的路上看到他被欺负，就是被三班的围炉，本来没我的事的，可是看到他安分的被揍，那种俗辣又娘娘腔的样子我就受不了，然後三班的白痴又说了一句让我不爽的话，他们说：哼！伍奕威算什麽，来了老子照扁，因为他们想扁我，於是我就出去啦！四个白痴我拿砖块扁他们几下，就边烙狠话边跑走了」。他若无其事的说著。
「你拿砖块扁他们？天啊！」。我听了脸真的是惨绿，要是他们那些少爷们出事，这家伙绝对会被干掉，他怎麽从来都不考虑自已的身份，只是个会打球的穷学生。
「你又要念什麽了啦！反正我就是这样跟他认识的」。他听到我的声音後，不爽的斜瞪我一眼，他很讨厌我念他，也不想想我是站在朋友立场为他好。
「那怎麽会喜欢上他？」。我又问。
他偏头双插在胸前边想边说：「後来他请我去吃东西，我问他为什麽人家要找他麻烦，他说因为他受女生欢迎，看起来又娘娘腔惹人厌吧，然後我隔天又碰到他跟我打招呼，我又因为肚子饿就跟他回去，他买了麦当劳请我吃，他家很大，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住，对了！他家比我家还乱，他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在日本、一个在美国，他爸在外国一年看他不到几次，最近又娶了新太太，我最近就是一天到晚往他家跑，反正回到家也只有我那酒鬼老爸在，总之我想这是日久生情吧」。
「你也说的太早了吧！」。我白了他一眼，他说了那麽多，重点总是一句就带过了：「为什麽你会认为自己喜欢他，而不是友谊」。
「很简单啊！」。他很肯定的说：「我会对他毛手毛脚的，也想亲他也想抱他，还想跟他做爱」。他说到这斜看发楞的我一眼，突然拍我一下「干！如果你敢抱我，我一定赏你两拳，只有他可以，这不是喜欢是什麽！」。
谁会对他有兴趣啊！我受不了的说「说就说别老是嘴带脏话！还有我也不会去抱你，你放心好了」。我捶了他两拳：「你把他当女的喔！」。
「哪有！他看起来娘娘腔，但是他其实很有男子气概，跟他相处久了，一点娘娘腔的影子都看不到」。伍奕威讲的很高兴。
「嗯！是喜欢没有错，可是要是他真的跟你在一起，你就是GAY了ㄟ！大家会讨厌你喔，而且要是被球队知道了，你的位置会被取代」。不知道为什麽，听他说完一连串的话，我很自然的就接受了他喜欢龙昊的事。
「管他去死！反正他们要说就说，敢惹我的我就打爆他的头」。悠閒的说著，伍奕威一点都不在意。
我想可以说自己是同志，说的那麽悠閒的也只有他了......那时候的我抱著是看戏的心态，反正本人都觉得没什麽了，我在旁边穷紧张干嘛！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这时已是一连串的苦难的开端。

「你好！」。一个斯文的声音在我身後响起，我回头就看到伍奕威跟龙昊。
因为伍奕威之前跟我说的话，我现在觉得他们看起来怪怪的「你好！」。我点个头「呃......我听伍奕威说过你」。我尴尬的挤出话来，眼睛飘向伍奕威，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龙昊告白。
伍奕威了解我的尴尬，很自然的说「我说过了」。
「他跟我说过了！他喜欢我」。龙昊耸耸肩，一付无所谓的再重复伍奕威的话。
「那麽你也喜欢他罗？」。我问。
龙昊搔搔头说：「不知道！基本上我是同志没错，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我们先交往看看」。
「你真的是同志喔？」。我很失礼的问，他的外型的确让人觉得性向有问题。
「嗯！」。他笑一笑「我想你应该不会排斥我吧！我常听小敏说起你，你感觉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你听小敏说起我？」。小敏是我女朋友，她跟龙昊是同班的，我们就像一般学生情侣一样，一有时间就腻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他跟龙昊熟不熟。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同志，没有我想像中的恶心，龙昊给我一种很乾净又舒服的感觉，伍奕威我是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喜欢上龙昊，他对龙昊的感觉在我看来，他还不是分的很清楚，不过既然龙昊不介意，我想我也不必要说什麽。

小敏跟伍奕威也熟，当我说出伍奕威跟龙昊的事，她惊讶了一下子，不过是在替龙昊惋惜。
「我们班的龙昊就真的跟伍奕威在一起？」。她问。
我点点头：「嗯！」。
「天啊！真是浪费龙昊，伍奕威那种痞子，应该去追台妹才对，可恶！」。我的女朋友一脸气愤。
我真搞不懂女生在想什麽，她对於龙昊跟伍奕威是同志的事，似乎没有很关心「那麽你跟龙昊说话了？」。她又问
「嗯！」。
「那麽我们有新话题可聊了」。我的女朋友脸上发出莫名的光亮。
「你不觉得他们在一起很......」。我不知道该怎麽问。
「你想问两个男生在一起不会很奇怪？是吧！」。小敏边说边递饮料给我「我跟龙昊在班上还算谈的来，他是同性恋的事我满早就知道了，我发觉龙昊很缺乏安全感，他需要一个可以给他安全感的人，所以我知道他是不太可能去喜欢跟他一样需要别人保护的女生的」。小敏边说边握起我的手。
「我是这麽认为啦！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性别跟种族倒是其次，或许你认为同性的人互相的碰触、拥吻、甚至做爱很恶心，可是你想想，我喜欢你所以想握你的手想要碰触你，这点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是一样的，我觉得没什麽，反倒是伍奕威不要给我欺负龙昊就好了」。听著自己女朋友讲了一大堆，我真的很佩服她，难道说资优班的学生头脑比较好思想也比我们成熟，听完她的话我真的被说服了。

之後的几星期一切都很风平浪静，我偶尔会听伍奕威提起他跟龙昊的交往状况，接下来就是大家都很在意的期中考了，我们学校的期中考是全校排名的，影响到的不只是学生，这也是学校考评老师教学的最大依据，所以大家必须卯起来考，免得考太烂被老师盯，期中考那几天，棒球队的刚好是参加每年一度的青棒大赛：金龙旗！所以考试跟他们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这却大大的影响龙昊，成绩公布了，资优班起码包办了前十五名，龙昊的名字大大的写在公布栏第一名，我万万没想到，因为这样龙昊又被人找麻烦，只是这次有伍奕威在......。

这天，我跟伍奕威懒懒的要去上体育课，伍奕威的比赛还没完，如果顺利打到决赛，他将是决赛的先发投手，我们只是刚好经过龙昊和小敏的班上，小敏不在里面，当时龙昊坐在座位上，伍奕威只是想看他一眼，并没有想跟他说话什麽的，可是龙昊的周围却有几个同学，在那边冷朝热讽！我听小敏说过资优班常有这种情形，大家因为成绩而钩心斗角，龙昊因为成绩好和受女生欢迎，常被班上男生冷言冷语，龙昊不准小敏跟伍奕威说，他很清楚的知道伍奕威知道後，发飙的情况，可是这天却让伍奕威看到了。
伍奕威眼睛直盯著资优班教室看，并且听到了一个男同学尖酸的讽刺：「龙昊啊！看你这副娘娘腔德性，搞不好其实没屌吧！」。然後听到了一堆笑声。
龙昊并没有理他们，显然是已经习惯这一切了，当我转头看高我半个头的伍奕威，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伍奕威！」。我扯著他的衣角是著阻止他，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伍奕威还是走了进去，而且是怒气冲冲的，完全无视资优班的人惊讶错愕的表情。
「我看你缺的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谁是你男朋......咳！」。我看著坐在龙昊桌上的男生话还没说完，便被伍奕威一把扯下桌。
龙昊错愕的盯著伍奕威看，伍奕威再度揪住另一个男同学，冷冷的警告道：「干！你们是怎样？在对龙昊做什麽，想死是不是！」。
「阿威！」。龙昊脸色发白的阻止他。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吧？」。伍奕威丢下那个同学，询问著龙昊，我也挤到里面想看清楚状况。
龙昊不发一语，只是盯著伍奕威看。
「可恶！」。龙昊咒骂著，我看的出来他是在心疼龙昊。
「伍奕威！？」。包围著龙昊的人下的後退好几步「你认识伍奕威？」。他们惊慌的看著龙昊。
「出去......」。龙昊指著门说。
「我不要！」。伍奕威不爽的怒视著前方那群人。
「梁佑民，拜托你把他带走，这里是我们班」。他转向我求助。
「龙昊！」。伍奕威大吼：「该死的！我不明白为什麽你要袒护他们，但是你听清楚，以後要是在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一定把他们揍到死」。
这时他们有人还是耍嘴皮子：「他是你七仔喔！这样也要管」。
我惊恐的望向伍奕威，要是他说出他们俩的关系就遭了，再怎麽说学校两个风云人物搞在一起，会给学校多大的震撼。
「对啦！不然是你是不爽喔！」。伍奕威抓起他，一拳就是要揍下去。
「伍奕威！」。龙浩大声吼著「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够了！快回去」。龙昊抓著他的说道。
「我知道了！」。伍奕威甩下被抓住的人转头就走，我也跟在後面，这时候我瞥见从福利社回来的小敏。
「阿佑！怎麽了？你们怎麽在这里？」。她问。
我脚步没停，我很怕伍奕威做出其他事，只能转头交代：「我再打手机给你，快回教室看龙昊！」。她也很能会意，我一说完她也快速的跑回教室。
〝这下完了″我边追伍奕威边想，为什麽这家伙老是那麽冲动，做事不经过脑子思考，他是同性恋ㄟ！世界上哪有人会大吼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啊......！

晚上接到小敏的电话，我就知道事情跟我想的一样，龙昊又受苦了，当小敏回到教室的时候，她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死同性恋！去死吧！」。
当小敏听到这句话，她气的往那男同学脸上甩了一巴掌，小敏说那男的是不敢对她怎样，可是他却和其他人一起起哄......。
「龙昊啊！我早就说了，你比较适合像女人一样，张开腿等人上！」。
「是啊！有伍奕威那种〝男朋友″我们就不能对你动手罗」。
小敏说这一类的话，今天一直没有停过，龙昊只能惨白著脸听他们的嘲讽，伍奕威真是害死龙昊了，我也只能叹口气。

之後龙昊跟伍奕威的传闻，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老师们吧！龙昊和伍奕威再资优班事件时，似乎有点小摩擦，可是隔日他们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我跟小敏面前，龙昊在伍奕威面前，总是笑的很灿烂，两个人真的感觉很幸福，可是我和小敏看的出来龙昊是硬装出来的，
在我眼里他们很可怜......。
伍奕威即将要比赛了，我们学校确定将派他当决赛的投手，事情看起来似乎很顺利，可是却又不是如此，这天！我在教室像往常一样上课，而伍奕威则是在棒球场上做最後的调整，等著一星期後的决赛，上课上到一半，穿著体育服的小敏闯了进来。
「报告！老师，可以麻烦叫梁佑民出来吗？」。她气喘嘘嘘的问。
老师纳闷的答应了，我一出教室，她急忙拉著我往棒球场跑。
「怎麽了？龙昊又出事了？」。这是第几次了，找龙昊麻烦的越来越多人，即使看不下去而帮龙昊的人也越来越多，却还是阻止不了那些无聊家伙。
「这次更惨！快去找伍奕威，不然龙昊会被揍死」。小敏惨白著脸说。
「为什麽？」。
「周志雄！就是那个爸爸是立委的，算准伍奕威明天就要坐车去比赛场地练习了，而且又要比赛，不敢动他这点，就找人堵龙昊，他是不是以前被伍奕威揍过？」。小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