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壬岁

我问梁佑民他说什麽，梁佑民眉头一皱说：「他说他不想再追究龙昊为什麽伤成这样子，不过不管你跟龙昊是什麽关系，他希望你跟龙昊都不要在互相往来。」
我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我比出中指冷冷的回他一句：「ｆｕｃｋ！」
威克特突然就向我冲了过来对我挥了一拳，拳头狠狠又结实的打在我脸上。
然後一群人拉住他，他嘴里又破口大骂一堆话，在场的人似乎只有我听不懂...。
梁佑民铁青著脸对我说：「伍亦威，龙昊是这麽对他父亲说的，只要这件事能平息，他可以听他父亲任何的安排，而巴吉欧先生要替龙昊转学......」。
「妈的！你不准这麽做，你不能替他转学......」。我对著他狂吼，如果龙昊转学，一定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不要！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伍亦威！」梁佑民抓住我的肩膀，似乎试著让我冷静「别激动！你现在激动也没有用，事情就先这样吧！这样你也不用退出棒球队，也可以继续比赛」
「我不在乎什麽比赛！我也不在乎那个他妈的金龙旗，我现在只在乎龙昊，梁佑民你不懂吗？」我无法平静下来......。
「我知道！但是现在只能这样子，这样对你或龙昊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这是龙昊想出来最好的方法，你不懂吗？」梁佑民拍拍我的肩膀......。
我看著梁佑民的眼睛，我现在心里想的我想他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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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饭店逃出来，偷偷的摸到龙昊的病房中，我进到病房中的时候，龙昊是躺著的，本来以为他已经睡著了，我试著轻声唤他，他很惊讶的转过头，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有著很大的疑惑。
「为什麽你可以来这里？」龙昊试著坐起来，动了一下却似乎扯到伤口，而皱起眉头......。
我看了很难过，龙昊原本就很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一片惨白「别起来！我把床升起来」我到床旁边坐下来按下按钮......龙昊才能跟我坐的一样高......。
他穿著白色的住院服，有点露出胸膛的衣领下，我看到了缠了一圈圈的绷带「很痛吧！」我盯著他问道。
「还好！」他露出微笑「你偷溜进来的？」
「嗯！」我点点头「他们不让我见你」
我的手开始在盖著他的被子上游移「是你不想见我吗？」我直视著他「这两天只有我想你想的快疯了吗？」
「才不是！」龙昊的声音难得高了起来，随即他又低下头小声的说「我也好想你......可是...那又怎麽样？」
龙昊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要再见面比较好吧！」
「为什麽？」我挑眉问。
「我爸爸来台湾了！」他说。
「我知道，今天见过了，他还给我一拳」我指指脸上的淤青......。
「他揍你？」龙昊有点激动的伸出手来想要看我的伤，动作一大了点，又痛的缩了一下。
我把他推回床上「你别动......」
「他答应我不会动粗的」龙昊皱起眉头「今天早上我们谈了好久，这是他答应我的条件」。
「呃......」我搔搔头说「是我先对他比中指的，所以他忍不住吧！」。这点倒是我先惹起来的「反正我也没怎麽样......」。
说到条件我双手盘胸态度强硬的问龙昊「说吧！你跟你老爸做了些什麽交换条件？」。
「啊？」龙昊尴尬的别过脸「没什麽啊？」。
「快点说......」。我抓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面对我。
「我爸爸很生气这次的事情！」他的眼神又往下看「他说就是因为我不肯跟他去美国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他强制要我跟他走，他说再也不让我一个人待在台湾了，他要我去读寄宿式的学校！」
「你答应了？」我火气似乎又起来了「你因为我而答应了对吧！」
他抬起头：「没办法啊！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会断绝我的金钱跟一切，逼我跟他走的，你见过他你知道他是谁吧！」
「我知道！你爸爸是大牌和有钱人呢！我惹不起」
「对不起！所以我们分手吧」龙昊又露出笑容，不过在我眼里显得很悲哀「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很快乐，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有谈恋爱的感觉！」。
「不要随随便便跟我说分手」。我生气的用力捶墙壁，我最讨厌他这种委屈求全的态度：「是你想分手的吗？你想甩掉我是吧？」。
龙昊扯住我的衣角，似乎想阻止我的情绪爆发：「不然我们能怎麽样？这不是说打架可以解决的，你还想怎麽做？」。
听著他的话，我完全没办法反驳，龙昊总是很理性的在分析事情，只有我一个是莽莽撞撞的只知道依直觉行动。
他冷笑道：「不知道同性恋不可以私奔喔？要是一般的男女就会私奔了吧！」他摇摇头「阿威！这样也好，你以後一定是个有名的投手，可以找可爱的女孩子当女朋友，被记者拍到了也不会有事，这段时间就当作是你段新鲜的体验吧！」。
「我没想到那麽远」听龙昊讲完，我的心真的被斯成好几片「我只知道你玩弄完我的身心後就想抛弃我」。
「你在跟我开玩笑？」。龙昊瞪大眼睛看我：「我第一次见到你开玩笑」。
「除了跟你告白那次我这辈子没那麽认真过」。我伸手触摸他的脸「就这麽一次行不行，不要用脑袋思考，就像你说的：我们私奔吧！」。
我盯著他，我希望龙昊能了解我的这份心意，我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虽然我依然的不用什麽大脑思考，我单纯的就只想跟他在一起，剩下的以後再说了......。
龙昊的表情从错愕到微笑，然後一边流眼泪一边笑著「你怎麽那笨，我都这样说了，为什麽还不放弃，还对我说这种话」他不停的用手擦著从眼睛里滚下来的泪珠「你以为在演电影吗？这样做会毁了你自己啊！」
「能不能动！你可以跟我走吗？」我伸出手看向他「我除了棒球就什麽都不会，但是我会去打工，去学东西，修车也好做工也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养你我也愿意」。
「我是男的ㄟ，不是你的女人，也不用你养我」龙昊笑了一下，可是他却伸出手认真的看著我「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笨的事，以後搞不好会後悔」。
我高兴的咧嘴大笑「呵！这是我做过最聪明的事，你不会後悔的」。
龙昊此时似乎被我吓到了：「阿威！我第一次看到你大笑，好怪！」。
「少罗唆！」我红著脸轻斥他......。
他轻笑「是！是！」这麽一笑似乎又扯到伤口了「好痛！」他捂著胸口说「我不笑了......」。
当我背起他时，我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体似乎不好受，但是我心想只要离开这里，一切就会改变了，我这种天真的想法，却只维持了几小时，就完全被现实打碎，我们的私奔连一天没有成功......。

 

晚时分，我背著龙昊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他一语不发的脸贴在我背上，气息让我感觉很微弱，这一路上我们先偷偷摸摸摸的溜出医院，坐了快一小时的公车，我们来到了乡下，在我妈妈离开以前我所住的地方。
「龙昊！」。我试著叫他。
「嗯......我们要去哪里？」。他出声回应著我。
「乡下！我小学以前都住这里，再不久就可以看到我读的小学，我对这边很熟悉，爷爷也留下一栋旧房子，我们就在这边生活吧」。我说出我的计划。
「嗯......」。他又轻声的应了一声。
「龙昊？」。我又叫他，可是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龙昊？」这下我开始慌张起来，前面出现久违的破旧学校，我背著他冲了进去，把龙昊放在用桌子拼成的床上面。
我轻拍他的脸，他呼吸很均匀，不过脸色异常的苍白，拉开胸口的衣服，血又从绷带下面渗了出来''伤口裂开了吗？''我皱起眉头，拿著身旁发现的水桶，到洗手台装水回来。
〝我到底在干什麽！″直到现在看著痛苦的龙昊，我才开始思考了起来，我到底为什麽带走他？我又问起自己！盯著水桶看，水流出了桶子外，水龙头的水一直往桶子里冲，就像一连串的现实在重击著我！这里龙昊的爸爸找不到，但是这里没有医生，往後呢？我该怎麽办，现在的我认清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
发呆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回到了小时候，妈妈被外公带走时木然的神情，爸爸近似疯狂的紧抓著我，一幕幕在我脑子里涌现，就这麽没来由的，我一直想起过去，我想起妈妈跟我说的话：他们是私奔的，爸爸带走了妈妈，就像我带走龙昊一样!那麽往後我会像他们一样吗？我想！
摇摇头关掉水龙头，提著水桶往教室走去，走在黑漆漆的走廊上，我看到了一个投币的公用电话，又驻足的许久，握著手上的零钱，我鼓起勇气投了零钱下去，我想既然不能开始，那麽就来个结束吧！拨了唯一熟悉的电话号码，那一投传来熟悉的声音，然後我开口跟他开始告别......。
我当时脑袋其实一片空白，电话那一头的梁佑民对著我狂吼，不过经他一吼，我醒了过来，跟龙昊在一起有太多的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像个大人般的下了决定......我要把龙昊送回去！
回到龙昊在的教室，我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沾水替他擦脸，我希望这样他能舒服些，只剩下这最後的一些时间这一切就结束了......。
「阿威？不继续去你爷爷家？」。龙昊问。
我继续帮他擦身体，淡淡的回他：「先在这休息......」。我帮他擦身体，巡视著他的一切，龙昊很瘦！纤瘦的身上布满了纱布和瘀血，後肩还有一些被烟头所用的灼伤，看到这样的身体，我有著极大的不舍，但是也有著强烈想抱他的冲动。
「别再看了......这伤会好的...」。龙昊拉起衣服，阻挡我的视线。
「龙昊......」。我拉住他的手，喃喃的说道：「你是我的！」。
「啊？」。他疑惑的看著我。
我的双手摸上他的脸：「我也是你的！」。盯著他疑惑的双眼我又说道「我这辈子就只属於你一个！你要牢牢的记住」。
「好痛！」。他缩了一下「你扯到我伤口了......」。
「对不起！」。我连忙跳开。
「真是笨蛋」。他扯动嘴角「在你要我负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啊！你是我的人了嘛」。
「对喔！」。我尴尬的搔搔头，然後别过脸去，每次在他面前我都觉得自己是白痴。
看著手表，我的心沉重了起来，还有五分钟他们就来了......。
「龙昊跟你说个故事吧！」。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你知道我有个酒鬼老爸吧！」。
「嗯！」。他点点头。
「其实读国中以前我喜欢他的」。我看著他：「这里是我爸的故乡，也是我唯一有快乐回忆的地方」。
「啊？」。
我叹了口气说「我爸妈是私奔的，我外公家很有钱，我爸却是个乡下到都市找工作的工人，反正就像连续剧一样相爱但是被反对，後来他们两个逃来这里生了我後，外公似乎看破了，就没再找麻烦，我记忆中妈妈都是顶著苍白的微笑，一天到晚都很忙碌，爸爸也是一天到晚充满汗水到处在做工，可是我妈妈毕竟还是大小姐，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从没间断过，也没有改善，她的精神层面变的很脆弱，於是开始有莫名其妙的健忘症跟幻觉，有时候会歇斯底里，只有我爸爸才能安抚她，後来的妈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抱著她逢给我的娃娃当作我，看到我却是狂叫尖叫，拿家具攻击我，那年我十岁！我爸爸没办法，就只好不让她看见我，我那时候就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又拖了一阵子，我父亲眼神开始呆滞，我开始看他手上拿著酒瓶，一瓶又一瓶的猛喝，然後有一天来了两辆车！一个看起来就很凶的五十多岁老头跟几个像是医生、护士的人，把我妈带走，我想阻止他们却被我爸架住，那老头看了我们一眼，就带著神情呆滞的妈妈走了，我第一次看我爸掉眼泪，当他们走光的时候，我爸狂吼著猛捶墙壁，那时候的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我的童年提早结束，我们搬离开这里，我爸完全不工作，我还饿到跑去吃学校的馊水过，有过一个月不洗澡，然後我读了国中开始打棒球，我才开始有奖学金」。我叹了口气：「很像连续剧喔！」。
龙昊苦笑：「你害怕我像你妈一样？」。
「我知道你不会！後来我有去看我妈妈，我换了四台公车去其他城市找她，躲在远远的地方偷看她，她应该是再婚了，我看她从大楼出来手上抱著一个两岁小孩，身边有个看起来就是有钱人的男人，我妈妈笑的很高兴，她很幸福......我常在想，就是因为她离开了我爸，她才能找到幸福，还有这世界上有钱就有幸福！」。我盯著龙昊看「认识你之後，我就越来越知道钱的重要」。
「你想说什麽？」他皱起眉头看著我。
我站了起来「对不起......」。这时我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而外面传来人潮声。
「阿威！」。龙昊想爬起来，却无法使力的看著我，他看起来很惊慌「你跟我这些事是要告诉我什麽？我跟你母亲一样脆弱？」。
「对不起！」。我只能不停的哭泣「我还是输了！对不起，龙昊我说了那多漂亮话，可是终究......」。握起双拳擦掉眼泪我往外走。
「伍亦威！是你说你是属於我的！咳！」。龙昊似乎用尽所有的力量对我大吼，我让他心碎了吧。
「对！我是属於你的，你也是我的，我现在放掉你，但是我保证我会把你要回来」。我走到外面去「龙昊！告诉你这件事是要告诉你，我不是我爸爸，我会把你要回来，你懂吗？」。绝对不能心软，我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阿威！」。他又叫了我一声，只是这次我没有回头，迎向人群我要把这件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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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没再见过龙昊，这些年来完全没有他的一点消息，两年前我来到美国打球，带著四百万美金头衔的身价，我拿著行李离开了台湾这个地方，我爸被我送到疗养院，我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只能陷在那里，把高中时代我跟龙昊唯一出去玩被小敏拍的照片收回皮夹里，穿著好不容易习惯的西装，拿起最重要的球具，跟著几个跟我一样菜的新队友，在小联盟两年，终於来到大联盟，进到练习场，这是我要开始新生活的地方。
此时我的身後传来一个声音「嗨！亦威 伍！」。
皱起眉往後看，一个身高比我矮一些，身体却很结实的白人跟我打招呼，我认识他，他是我们队很有名的捕手，好像大我个三四岁。
「我是跟你搭档的捕手我叫杰斯丁 戴尔，以後请多多指教」。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看著我，并且伸出手。
「喔！我知道你」。我跟他点点头，基本上我没打算交朋友，打人际关系最麻烦了，即使前面这家伙是有名的当家捕手。
「好冷淡！你来这边也两年了吧，别跟我说听不懂我的英文，我们是投补必须要有深厚的感情」。这家伙完全不理会我的感受，手自动搭了上来。
「放开我！我并不打算交朋友，戴尔先生！我们只需要搭档然後赢球就行了！」。我甩开他的手。
「菜鸟！你凶什麽」。戴尔还是一样挂著笑容说「这里是大联盟，全世界的棒球员都想到的梦想之地，你以为一个人很好混吗？WEI弟弟！」。
「别只叫我一个字」。我对他吼。
「嘿！这样很亲切啊，我讨厌中国人的名字！难念！」。他皱起眉看著我叹口气又叫：「对吧！威」。
「闭嘴！你可不可走开」。我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是前辈，我早就轰他一拳。
看著咧开嘴大笑的戴尔，这时候我不知道戴尔以後所带给我的巨大冲击，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