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穆昔

假如先遇到的是林久、爱我的林久，我，会爱上他么？
答案是肯定的否定。感情不是先入为主的游戏，不是比赛速度的赛跑，也不是真心付出就有回报。如果我告诉他，你，只是来晚了一步，我想，那只是在伤双方的心。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假如他开心，我也会开心；假如他幸福，怎样我都无所谓了。
其实这有没有什么。我想，我只是，不想欺骗自己罢了。

就像现在，我在非凡台阶上坐了得有半夜了。可是还是不想走。我知道我要是走了一定会不安心。
其实结果可能只有一个。可是过程不同，感触往往也不同。
不过我是又冷又累。靠在墙角，头脑里也是一团糨糊，迷迷糊糊的。
半个晚上，就这么等着，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东西。不算太无聊。只是实在冻得厉害，似乎全身都僵了似的。最后脑袋大概都冻坏了，隐隐约约幻想到了什么很温暖的东西，一点点靠近。
我无意识地想那边靠了靠，突然就感到是实实在在的体温在我身旁落实下来。然后有什么暖暖的柔柔的东西裹在我身上，伴随着一声小声的抱怨：
"这么冷的天，居然穿这么少就跑出来......"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醒过来。刚睁眼， 就看到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转脸，却看到，他对着我笑。一副有点疲倦的笑容，但，确确实实，真真切切，是我想了好久、好久的笑容。
"等久了吧？真的不好意思。出了点事。"他伸手，怜惜地把我把他外套里拉，"小清你也是，天冷，也不懂得爱惜自己。"
"你、你......"
"我什么我，"他一下子凑过来，吻了吻我的脸颊。
清晨还早。昏暗之中，太阳还没有初升。这是街上行人最少的时候。
"永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打量了他全身，我不禁皱眉，"你爸......干的？太狠了吧？又是......因为我？"
他摸摸我的头，笑而不答："林久说他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手机没人接。吓死我了。这次，多亏了他帮忙。"
他话并没有说全，不过大概，我已经清楚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突然又开口问：
"小清，跟我一起，走吧？"

27．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突然又开口问：
"小清，跟我一起，走吧？"
啊......什么？
我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这算什么......私奔的邀请？
"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林永笑了笑，又把我搂得更紧了些。

突然没来由得心里很烦躁，一把推开他。
"小清？"
他被我推开，胳膊还停留在半空中，一副想动却不敢动、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愣愣的，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其实何止是他，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长久以来，我想要的结果、心里最渴望的，不正是这样么？
我扭开脸去，不想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表情。
很难过。尴尬的沉默。

"小清。"半晌，他过来拉我的手。我转过头去，看他那温和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静，甚至有些严肃。依然是带着些许伤痕和倦容的面孔，不知怎的，我心里不由得抽痛起来。
"我觉得，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了。"他苦笑，"我们似乎缺乏沟通。说真的，好像从那次分开以后，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那是。林大少爷可是忙得很呢，哪儿有空来找我这么个小角色？"我嘴巴不受管教地乱哼哼起来，等我发现我这一股子怨气的话出口，已经刹不住车了。
"不对......永哥来找过我几次呢。还大方地给了钱......呵，沟通倒是有，只不过不是用语言交流罢了。"
被我这么一搅和，林永脸色马上黯淡下来了。
我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火了。虽然......那就是事实。

"小清，你告诉我实话，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沉默许久，就憋出这么一句没水准的话。
我对他什么感觉？他竟然问我这个？
我睁大眼睛看他。突然觉得很冷。刚才话说的太过的那种愧疚感一点不剩了。
"你在问我，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我皱着眉看他，说着说着，想笑。
可是我笑不出来。直视着我的那双眼睛，那么明亮，那么向往着......向往我给他一个白痴的答案？
"讨厌我吗......或者已经对我厌烦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唠叨，"因为不忍心，才一直这样？"
"够了！"感觉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冲他吼过去，"你别自己胡说八道！"
他像是没听见："如果说两年前是小孩子的游戏，那现在呢？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对不起你，那时你还那么小，我竟然犯罪、我猥亵未成年人......"那眉头皱得又深了一些，"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以前就很早熟，可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你和我在一起，快乐么？或者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那次我被送回去以后，爸拿你的命威胁我......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所以试着忘了你。"他无奈地笑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而且竟是在我们家的赢凡......看到你和林久在一起时的样子，像极了我们当年......"
"你都没变。我一眼就看到你了。个子长了，跟我差不多高，样子稍稍变了些，更像个大人了。可是那个笑容，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了。我花了很长时间下定决心，才去找你，结果和我料想得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那样了。我听说你缺钱，我只想帮你......"
"够了！"虽然听到很多让我震惊的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我还是忍不住再次让他住口。那种近似自暴自弃的样子，会让我发疯。
"再说下去，我会恨你。"
他这次闭上了嘴，神色复杂地转过脸来。
"你以为我当初，只是在玩小孩子的游戏？"我挑眉看他。
"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表示。"
我深吸一口气。
真想揍他。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哪怕让他进水的脑子清醒一点，我突然觉得不对。不远处几辆车停下，车灯的光在昏暗的清晨尤为刺眼。
"喂，找你的，永哥？"
林永不说话，转过脸看了看，把我挡在身后。

车里下来一批人，渐渐走近。我看清楚了，为首的那个我认识......又是他。一见那家伙，我就知道，这不光是找林家大少爷林永回家的，还得是来找我茬的。上回没把我打残，我还得多谢他。
"杨鑫珩？你怎么又跟到这儿来了？"林永的声音冷冷的，不像他，"别想找小清的麻烦。替我转告爸，让他老人家保重身体，我不回去了。"
"少爷。"那人微微欠身，"可是我和郦先生还有些事不得不谈。我想问郦先生了，拿了人的钱，就这么不守信用的吗？"
"什么钱？"林永疑惑地问。
"少爷，您天天跟这种人在一起，不觉得玷污了您的身份么？您对他那么好，他对您可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只不过，看上了您身上的钱而已。上次他拿了八百万，说好跟您从此划清界限。如今又黏上了，这不叫不要脸叫什么？"
林永转过脸来，沉默的表情，却让我看着也蛮难受的。
"他说的......真的？"他没有怒，却轻轻地问。
"你对我也没有什么表示。"我答非所问，冲他笑笑。
笑是笑了，却愈发觉得喘不过气来。已经......就成这样了么？
"不准逃避。"他把我的脸强扭过去对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拿了八百万，他们说那叫遣散费？分手费？反正是跟你一刀两断。你知道的，当初我缺钱，否则也不会卖自己卖着玩。不过，后来我失言了。"我故作轻松地说着，看着杨鑫珩，"大概吧，我就是这么个贪心卑鄙的小人。你们少爷遇到我，是他倒霉。"
想起来，林永是够倒霉的......先前为了救我差点丢了命，然后又跟家里闹不和，没事时还得吃醋。
"八百万？我所有帐户里的加起来，应该有这个数吧？"林永说着，神情似有些欣慰，"他欠着的，用我的钱还了就是。"
"少爷，您好像忘了。" 杨鑫珩笑得无害，"您的帐户已经被冻结了。而且，您手里的钱本来就是林家的钱，那不叫还。"
我明显感到林永生气了："那你想怎么样？"
"何必这么问呢，少爷心里其实明白得很。这个臭小子，早就该教训教训了。"他见林永还站在我前面没动，又一欠身，"我也是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了，一直跟感激少爷的照顾。可是如今，看来只有冒犯了，实在抱歉。"

被围了一圈，形势很不利。虽然知道被追上的几率很大，可林永还是拉着我就跑。
刚迈开步子，我就感到一阵刻骨铭心的痛觉。天，后面还禁不起这样折腾。我咬紧牙，跟在他后面跑，撑着吧，先逃了再说。
我跌跌撞撞地跑着，没几步，他突然停下来："小清？你还好吧？"
我一下子撞他身上："半路停下来干什么，想撞死我啊？"
"我就觉得你手心都出冷汗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他担心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回事？"
"我没事。"我一瞥，几乎已经被追上了。还有几步之遥而已。
一把推开他："别管我了。你走吧。"
"你倒是说得轻松。我怎么能不管你？"他苦笑一声，突然把我按在墙角，用身体把我紧紧围在里面，"你就别逞强了。身体不舒服，说一声。又不是没办法。"

杨鑫珩此刻就站在林永身后，看起来也颇为难的样子："少爷，请您让开。"
"要是我不让呢？"林永却是颇放松的样子，"爸说了，我离开就脱离父子关系。你们想动手的话，就趁现在。"
脱离父子关系？听了他的话，我才知道，事情竟已闹到这么严重了。
"永哥！你放开，让我出去！别再管我了，回去和你爸和好！"我猛的挣扎起来。我不想要这样，这样的话我真成害他们父子反目的罪魁祸首了。
"小清，闭上眼。别动。"林永闷哼着说着，脸几乎就贴在我脸上，身体把我整个压墙上，手紧紧地搂着我。我知道，那些家伙其实下手也不会太狠，却是在想方设法把他拉开。

我听了他的话，闭上眼睛。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会把眼睛闭上。
眼睛酸酸的，似乎有什么液体要溢出来。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的声音很低，尽力压抑着痛楚，"我在想，我似乎一直欠你一句话。我只说过一次，那时你却睡着了。"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他清亮的瞳孔中自己的眼睛，已经有泪水从眼角流下。
我看着他，那隐忍着的痛苦下的温柔。

"小清，我爱你。"
他说。林永说。

我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
可是来不及多品味，余光突然瞄到两道疾速逼近的白光。
这司机驾驶技术真是太差了，竟然就这么朝墙开过来了，何况这里明明还有这么多人。
我凑上前，轻轻送上自己的唇。
说真的，假如就这么被车撞死，我依然会觉得，很幸福。
这一辈子，值了。

28．
眼前的白光越来越亮；似乎整个世界，是白色的了。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那一句让我等了太久的，我爱你。
口中，依然纠缠着的，他的味道。
很熟悉的味道。令人忘不掉的、一直想念的味道。

"你们两个，还不上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很熟悉的很恶劣的声音响起来。
我一听这声音，忙睁开眼。那辆汽车在林永身后不足一米处停了下来，刚才围攻我们的那一群人，倒是全都四散老远。
林永依旧是和我拥抱的姿势，笑了笑："没事了。"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疲倦，笑容也有些勉强。
我不免心疼。拉着他快速走过去，开了车门推他进去，自己也进去。

"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过这次真是多谢何总了。"林永看着后面逐渐才追上来的车，松了口气般说，"何总车技也还真厉害，不愧为前辈。"
"我只是恰巧路过，看不惯而已。"何平说着，把车开得飞快。
我冷笑两声，从镜子里看他。
从我上车，他一眼也没敢看我。
"何总车技还真不一般。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您这样帮忙的，刚才还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
"小清？"林永皱眉看我，大概因为我明显的语气不善。
废话，我语气怎么可能好得起来。之前的帐，我还没跟他算呢。再加上这小路本来就不怎么平坦，偏偏何平把车开得飞快，虽然他的车很好车技很好依然免不了颠簸。他一颠簸，我这可就不好受了。
"小清，没事吧？"林永一副担心的样子，"从刚才就一直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
"没事，有点晕车。车开得太快了。"我冲他笑笑，"别担心，没什么大碍。"
"郦远清，很抱歉。"一直对我保持沉默似乎不知怎么开口的何平终于说话，"得把后面那些人甩掉，所以......"
"没关系，"我打断他，"我还不是那么不识大局的人。何总尽管开快，我忍着点过去了也就好了。"
林永在一旁听得我们说话，听得一脸疑惑。但见气氛似乎很尴尬，就没再多问。

三个人一直沉默，只有风声呼呼作响。
何平似乎就是开着车满城乱转，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别说后面追我们的人了，我都不知道他开哪儿去了。最后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他终于停下。到那时，天都早亮了。

"看上去你似乎跟家里人有点矛盾？"何平回过头，问林永。
搞了半天他是什么都不知道半夜的半路见了我们就不顾冲撞林家的人出手相救了？我还真佩服他，这么有行侠仗义精神。
见林永不答，他又径自说："那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转向林永："永哥，你想清楚了？断绝父子关系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的割舍得了吗？"
"断绝父子关系？"何平听闻也不禁大抽一口气，皱眉道，"这么严重的事！我竟然帮你们......"
"做都做了，你就别再做无谓的后悔了。现在吃惊，管什么用。"我冷语打断他。
然后果真见到何平似乎还想说的话被我一字不漏地堵了回去。
"怎么办？"林永苦笑着说着，"有什么怎么办的？我只想和小清在一起。不能再让爸尽做些伤害他的事了。非要我选择的话，也只有这样了......我想找一个远离林氏势力的地方生活下去。和小清在一起。"

何平打量了下林永："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把身上的伤养好吧再说吧。"
见我们没有异议，他又发动车子："我有个朋友，也是开酒店的。在他那里住几天吧，我保证绝对不用担心被找到。"
"何总，"林永突然伸手按住前座的何平的肩，"还是不劳您费心了吧。对于救了我们的事，我很感激。假如以后能有任何机会，我都会报答您。您也就送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