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 sai小安子

今天已经是认识宋天宏的第七百三十五日，两年前的开学初期，即九月的第二个星期，经由认识了十年有多的死党尹枫的介绍下，结识了这一个纠缠他七百三十五日的人。
　　跟他不同系的宋天宏，跟他相识只是一种遇然，因为他的死党尹枫是一个滥好人，热心的邀请在大学中人生路不熟的宋天宏跟他一起去吃午餐。於是乎，很自然的，尹枫介绍了这一个斯文得过了火，经常挂著笑意的老实人给他的好友水仲明认识。
　　好像一整天都会微微向上扯的嘴角，连眼角都染上了不少笑意的宋天宏，总会有一些不多不少的愁绪留在浅棕色的眼底。
　　在两年多前的自己不知道他眼中为什麽会有那些令人心痛的苦恼愁思，现在知道了，也想过帮助他，但最终自己都做不了什麽，只是令自己更痛吧了！更认清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吧了！
　　他水仲明跟尹枫和宋天宏所读的中文系不同，是一个完全不同学系的建筑系。跟宋天宏认识是一个遇然，但他却甘之如饴的，每一个星期都会感谢上天给他这一个机会，即使他一星期只可以匆匆的跟他共进一个午餐吧了。
　　就是在九月第二个星期初的一次午餐後，从尹枫的口中，一点一滴的知道更多关於宋天宏的东西。那些不经意流露的消息，水仲明却谨记於心中，不是硬要记的，只是就这样的入了脑中，入了心里。
　　他眼中的宋天宏由一个过份得老实的斯文人，变得有意思，有个性的老实人。一样喜欢穿那间中价路线的店的衣服，一样喜欢吃那间在街角的餐厅的食物，一样喜欢用那支只售十元的墨水笔，一样喜欢看那本字多过画的杂志。他的一切，在水仲明的眼中变成独一无异的，变成一种特别的存在。就因为不知道为什麽自己的心会这样走，水仲明一天比一天的苦恼，不明所以。
　　但…他可以说是不明白自己的心吗？经过渴望跟他吃饭，渴望跟他说话，渴望跟他讲电话，渴望跟他看戏，甚至只是坐在一起，呆望一处都好，他就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思念了一百二十八天後，跟他吃了第七十五次饭後，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是属於一种，但是他……是不想承认这一种感觉，这一种难以开口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会是那一种喜欢同性的人。
　　跟自己说不是的，自己不是那一种人，自己只是跟宋天宏很合来，感觉很好的朋友吧了！就好像自己跟认识了十多年的尹枫一样，不会有过多没意思的想法，不会想他想到不见了自己的魂魄。
　　无时无刻都在否认的水仲明给无情的死党一针说中痛处，那是相识了一百二十九日的下午。
　 「仲明，跟我说实话好了。你喜欢天宏，对吗？」
　　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没有太多婉转的说话，明明白白的说明了不想承认的事实。
　　没错，他的心没有想什麽，立即就说了是，但嘴却……
　　定定的看了尹枫几秒钟，不知所措的左顾右盼了好几分钟，直到尹枫不怕烦的多说一句∶「仲明，我再说一次，跟我说实话好了。你喜欢天宏，对吗？」
　　瞪大了他的眸子，想否认，想说不是，但自己的心却不容许自己这样做。
　 「我……」
　 「我不想听什麽废话，仲明，我要真话，你心里的一句话。」
　　又是一阵沉默，十年多来第一次这样不想跟尹枫说话。
水仲明看著尹枫的眼，想看看当中有没有平常人对不是异性恋的歧视和嫌弃。
　　没有，幸好没有。
　　叹了一口气，水仲明垂下了头，不想看尹枫看到他所说的话後的反应。即使他没有唾弃自己的感情的意思，但是他就是不想知道其他人的反应，只因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方向了，那怎样要别人的谅解 。
　「我……真的，我都不是很清楚，只是……我觉得他很特别，特别到我天天都会想见他，天天都想陪著他，天天都思他。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说话都说不好了，没有了往日口若悬河的口才，更加没有了住日当辩论队长的说话技巧。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现在就连想表达的，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了。
　　没用，这样的感情，连自己都不清楚，不知怎算了，更何况那个一向老实的宋天宏？
　　他不会接受的，一定不会接受！
　　未开始恋爱，自己就已经预知了结果，哈！好笑！真的很好笑，不是吗？
　 「你一向都很有自信的，不是吗？请你不要摆出一张死人脸给我看，好吗？」用手轻轻拍了水仲明的脸一下，再笑著说∶「爱上就爱上了，没什麽好後悔的。都没尝试过，你不可以一下子就说不可以，对吗？想爱就爱，你该听过，所以你该知道怎样做。即使他不接受你，但你至少不会终生後悔。」
　 「我……」水仲明无言以对…只可以怀著激动的眼神望著自己认定一生的死党。「但是……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麽办，那麽自己怎样面对他……」
　 「随缘吧！我自己都不是那个圈的人，我那方面的经验也不多，又怎可以帮你呢！仲明，这样好了！我跟你制造更多二人独处的机会，其他的，就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好吗？」
　　没有再多说什麽，有死党如此，水仲明都不知道该多说什麽好了。他只能点头加笑逐颜开。
　　那一天之後，宋天宏跟水仲明的相处一天比一天的多，就连宋天宏都奇怪尹枫的行为了，水仲明尴尬的解释了不下好几十次，但每一次都多谢自己死党的大力帮助！
　　他对宋天宏的感情因为更多时间相处的关系，心里对他的情意更深。
　　心里头想的是他的笑脸，想抚平他愁绪的想法，也希望自己可以陪在他的身边，看著他的笑、哀、怒、哭。
　　更有一次，在大学第一年的学期未的时候，学校通知他们可以申请转到其他学系时，他想过转到中文系就读，就算是再从第一年读起都可以，只要可以更亲近宋天宏好了。
　　但因为尹枫的好劝歹说，他才不甘不愿的改变自己这一个想法。
呵……想他是建筑系的大明星，学业不俗，受欢迎到连其他学系都知道这一号人物！但自己心仪的人却没有将感情放在他的身上，因为他的心已经给了一个女孩。这是他在认识了宋天宏的第一百五十天，大学第一年，三月中的一个晚上知道的，那是从难得酒醉的宋天宏的口中知道的。

暗恋 二
更新时间: 09/2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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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宋天宏跟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他的第十九个生日。
　　买了宋天宏心仪已久的书作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套十多本关於明朝历史的史书，从天文地理，到诗词歌赋；从制度改变，到帝皇兴衰，都有详细说明。找了多间书局，花了他原想用作去旅行之用的钱，但只要看到宋天宏的一笑，水仲明觉得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在尹枫的安排下，他们一行三人，在尹枫家开的一间餐馆中的VIP厢房中渡过这一个特别的夜晚。
　　因为高兴，因为开心，因为难得的关系，宋天宏在尹枫的劝说下，从最初的一小口，一两杯，到大杯大樽的饮著红酒、白酒，甚至是普通，但酒性强烈的啤酒。水仲明看著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脸颊由脸色红润到红得似血一样。不禁在心里担心得不得了，但也因为这一次难得的机会，他才可以从宋天宏的口中知道那件事，令他虽然对著喜欢的人，却停步了，不再前进的事情。
　 「嗝……天宏，我们是好朋友吧！看！我们……都……嗝……不计较的……为你预备那麽多，嗝……你开心吗？」
　　双颊红红，半眯著眼，说话带著明显醉意的尹枫，大力拍一拍坐在自己左边，跟他一样醉得一塌糊涂的宋天宏说。
　　无奈的看著眼前醉得不清不楚的二人，水仲明只有频频摇头的份儿。好彩，他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否则，不知道待会有谁送他们回去。
　　宋天宏迷蒙了双眼，红通通的脸庞，微抬起醉人的眸子，斜视著身边的好友，笑笑说∶「哈……我很开心……嗝……真的！好多年的生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嗝……今年好特别……嗝……」
　　水仲明忽地抓著胸口的衣服，呆得不得了。好明显，心跳快了好多，好多，多得连他自己都不能置信。
　　第一次，他发觉自己第一次看一个醉酒的男生会看得目定口呆，是那种惊不己的呆。
　　醉得趴在枱上，傻傻的笑了起来的人，即使他说话都说不清了，但那双带著水气的眸子，抓不住焦距的眼瞳，实实在在的震撼著他的人，他的心。
　　他，好像就要迷失在他的眼目里，不能自己。
　　但是……他的梦，在下一秒，就散了。
　 「嗝……好朋友对我这麽好！我……嗝……一定会对你们好的……嗝……」手指头勾勾眼前两个好朋友，笑得甜美无比，眼里漾著无比的温柔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爱恋，笑著说∶「好朋友，有事不可隐瞒，嗝……是吗？我……嗝……喜欢的人是尹枫的表妹，文颖，嗝……你们知道吗？哈……嗝……我很喜欢她哦！哈…哈……我由十六岁开始……嗝……就喜欢她了……但……嗝……是我自己一个人单恋她……嗝……哈哈……」
　　看著笑得无比灿烂宋天宏，水仲明的眼目却瞪得大大，好像快要跌下来一样。
　　好像听得见，真的好像听到，那种心碎的声音，心灵一块一块的跌落在无边的深渊，不可以再找得住，不可能再缝合的心声。
无意识的漾起笑容，一转眼，眼底便藏著不少的哀愁，但却混著不少的眷恋，看著渐渐睡去的宋天宏。
　　垂著头，靠近宋天宏的脸，轻轻的烙下一吻。
　　水仲明在他的耳边，淡淡的说∶「多谢你，让我知道这件事，真的！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控制自己，不会多爱你一点。好吗？」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这是水仲明唯一一次跟宋天宏表白心声，之後，水仲明都不会轻易开口说出自己心底里感情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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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三
更新时间: 09/2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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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五百多个日子，水仲明过得并不好。虽然口里没有说出来，但尹枫眼里看得见他的改变。
　　没变的笑意，眼底却藏著淡淡的愁绪，当宋天宏在眼前的时候，他的悲，他的哀，更是藏不住。
　　尹枫知道问题所在，是在宋天宏的身上，但他却做不了什麽。
看著自小已识的朋友意志如此消沉，作为朋友的，都不好受。
　　他不明白他为什麽会喜欢上同是男生的宋天宏，但他也知道感情这件事是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所为的理由。他相信，如果叫水仲明说喜欢上宋天宏的理由，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样的原因，尹枫没有要水仲明放弃宋天宏的打算，他只是有一点惊讶。
　　而令他更加惊讶的是从严重宿醉後听到的消息。
　　「什麽？」
　　隐著一夜放纵後的头痛，吓得大吼的尹枫带著一点不知所措的看著一脸苦笑的水仲明。
　　「你说笑吧！」他没有心理准备去接受那一个事实。
　　看似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为什麽会有点暧昧的情感混杂著？他不明白。
　　尹枫自问没有介绍过宋天宏给自己的表妹，文颖认识，那麽…为什麽宋天宏会说他从十六岁开始就暗恋她呢？
　　就当尹枫想说是水仲明听错了的时候，水仲明却说出不能令人相信的事实。
　 「不容怀疑，一般人不是说酒吐真言吗？天宏在酒後说的话的可信性比平日所说的更高。而且，我已经问过颖了，他们是在打暑期工时认识的，但她不知道他跟我们读同间学校吧！」
　　由於尹枫的关系，水仲明自小都和同样年龄，只是小他们几个月的文颖认识。他一知道那个消息後，便打了通电话给文颖，问他跟宋天宏是否真的认识。得到的结果是令他心碎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还是笑著要颖下次一定要跟他们一起到出去玩玩。
　　这样冷静的表现令水仲明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可以在那个所谓情敌的人面前可以如此的平静，没有一丝的激动或是气忿，只是淡淡的哀痛。
　　可能是他的心和理智在一开始就判定自己这一段恋情的结果，所以他的心才没有别人所想的痛楚吧！
　　但……这样想，好像只有水仲明自己。
　　说完这段话的水仲明，在尹枫的眼里，是笼罩著看不见，也不易为人察觉的哀愁。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清楚知道水仲明的心底深处所有的不安与难过。
　　知道他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也知道他是一个一爱就会十分认真的人，他才会知道自己死党的痛。
　　看得到，却爱不到，已经够惨了，现在更是连爱都说不出口，也不用说就可以知道结果是失败的爱情，恐怕没有人愿意再去尝试。
　　他都不想明知没有结果，却要死守的恋情降临到自己的死党身上。
　　「明，不如你试试放开一些，不要执著於天宏身上，好吗？」
　　眼眸微抬，嘴角的笑意向上扯起了一个弧度，没有多大的反应，但却令认识多年的好友心都寒了起来。
　 「你说，我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他吗？我的样子似可以这样做吗？」
　　没有高低起伏的音调，却震得尹枫只能张口不能说什麽。
　　不可以，这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脑海的说话[自由自在]。
　　自问跟他认识最深，也最清楚他品性的尹枫很肯定的说水仲明在目前为止，都不是一个说放就放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之一，但也是他的一个致命弱点。
　　明显的，他不是一个易放易收的人，尤其对宋天宏的这段感情。
　　尹枫很清楚。
　　「但是……」
　　当尹枫还想劝水仲明什麽的时候，水仲明插话道∶「我知道自己情况，我不可能说放就放，但我已经对天宏发过誓了，我不会多爱他一些，真的。」
　　虽似是喃喃自语的一句话，却把尹枫吓得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他不会真的跟宋天宏说了什麽吧？
　　那麽……天明想扭转命运的机会就没有了，不是吗？
天宏都还没准备好，一定不会接受的，那样忽然的表白，不是将事情弄得更糟吗？
　 「我没有当面说给他知道，只是在他酒醉时说吧了！他不会当真的，你放心。」
　　好像知道尹枫在想什麽似的，水仲明苦笑著说。
　 「但是，真的没问题吗？我是说……」
又再一次的拦下尹枫想说的话，水仲明自言自语似的说∶「放心，没问题的，我答应了他，不会多爱他一点，就不会多爱他一点。没问题的。」
　 「明，我是说……」
　 「没问题，真的，你放心。」
　　看著没有焦距似的眼瞳和没有感情似的话语，尹枫知道此刻再多说都没有用。他不会听得见什麽的，他现在只会埋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