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狠狠瞪着林鸢离,一张脸大喇喇地只写了四个字:有屁快放!
不要以为林鸢离憋一路容易,照他那种冲到易怒的个性,换了别人早就冲上去扁人,只是因为他是韩逐......事实上林鸢离一直在等他解释,是的,解释!可是,并没有!现在他竟还给他发脾气?!他才是该发脾的那个吧?!
好吧......看在他比自己小很多的份上,迁就他!深吸一口气,林鸢离开始求真解惑。
"你认识姚沉弋?"
"废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
"你早知道那家PUB是他的?"
"我不知道!"
"你故意带我去那里的......"
他是聋子啊?!都说他不知道那家PUB跟姚沉弋的关系了,还这么说?!
"故意?带你去卖啊?!"要不是天色已暗,路灯昏黄,林鸢离也不至于看不出韩逐脸上的色彩缤纷绝不止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么普通,"那你现在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中毒发疯脑袋搬家啊?!"
"我......"被韩逐的气势一压,林鸢离立刻说不出话来。不过,这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姓林的我告诉你,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我朋友的男人!认识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的表弟!你们俩之间那点儿破事干老子屁事!"
妈的!他想要害他的话,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还轮得到姚沉弋捡便宜?现在居然被他这样怀疑来怀疑去的,他拼死拼活地为谁啊?!
韩逐这头气得冒烟,林鸢离却恰恰相反,心情一瞬大好。他等的就是他这些话......他承认自己算不上聪明,可是他坚信自己的感觉......是的,只要他说,他就信!
越想越不甘心,韩逐右手一拳愤愤打在车身上。呃......
林鸢离被韩逐不乏痛苦的闷哼吓了一跳,忙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没有等到答复,却看见韩逐额上爆出的点滴晶莹,林鸢离大惊。他忙扶住韩逐渐渐滑下的身子。
"怎么了?!"他声音不由大了一号。
"不要你管!"韩逐比他更大声,并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惜他刚一动,撕裂的痛楚立刻袭击得他弯下腰来。
林鸢离见状慢慢扶他靠车坐下,一刻未等,他哗地撕开了韩逐的衬衣,立时,一片青黑跃入他的视野。
他原本以为之前他在装受伤,现在看来他竟真受了伤!
"怎么会这样?"当时他明明听到枪响。
"这是苦肉计,你别上当!"某人偏偏骨头又硬脾气又臭,丝毫不掩挖苦地嚷嚷。
"韩逐!"林鸢离感到一阵无力。
韩逐却不再理他,别开头去径自咬牙切齿。那个混蛋!
是空包弹。别以为空包弹伤不了人,就当时韩逐与那人五六米的间隔,就是软糖从真枪里射出来也能打瞎人的眼睛!问题是这个空包弹还不同于一般的空包弹,而是经过特制改装,否则他身上绝不是这样的淤伤而是弹片嵌肉的造型......
那个混蛋根本就是拿枪当超级暗器使!
没错!当时子弹直奔韩逐胸口的穴道,如果不是他条件反射般地闭穴护体,这一弹他就算不残也得昏睡上三五天!该死的他还算准了他不能躲......
中弹的一刹那他绝对真的昏过去了--疼昏过去的!妈的!两辈子受的伤都没这次的疼!他绝饶不了那个混蛋!
哼哼,当然,那个混蛋也讨不得好去!中了他精心炮制的一刀,嘿嘿,他就慢慢享受其中的滋味吧!不过,他干吗不用真子弹干掉他?难道想留着他慢慢玩儿?这次那个混蛋伤得比他重可怪不得他......
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冷舒缓终于将韩逐的神思拉回现实。他低头一看,自己青黑一片的胸口出现了一层晶莹透亮的膏状物。
"这药膏很灵,是我爷爷的师父传给我爷爷的......"林鸢离小心翼翼用手指涂抹着韩逐的伤处,"很快就不疼了......"
有好闻的薄荷味儿......冰冰凉凉的......还有那轻柔的触抚......软玉温言......
韩逐舒服地闭起眼睛,心底感触万千。他总是这样......笨蛋似的惹怒他,然后又笨蛋似的安抚他,搞得他失去原则,失去立场,一次又一次......
他睡着了吗?林鸢离望着双目紧闭的韩逐,倾听他渐渐匀称的呼吸。
天色似乎愈发黑了几分,否则同样昏黄的灯光下,为什么他觉得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晰了?他的手没有停止,只是从他胸口的伤处渐渐上移,来到他的脸上。
好奇怪......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他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熟悉是由于他常常有那种错觉,仿佛跟他一起发生的事曾经在哪儿经历过,不,应该是在梦中出现过......
"我们见过吗?"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眉眼,喃喃着。
韩逐的睫毛轻颤,微乎其微到似乎只是人的错觉。
手指不由自主畅游在他的脸上,眉、眼、鼻......最后来到他的唇上。他记得那种滋味......很软,很甜,很诱人......他将唇贴了上去。
果然......
可是,仅仅这样的触碰已然满足不了他,他的舌滑向他的领地,开始大肆索求。
韩逐猛然大震,眼睛倏地睁开,瞪向那个入侵的家伙。
侵略者的眸中清清亮亮地写着笑意,还有......清醒。可是,他并没有就此罢休,嘴上的动作愈发深入,霸道着,却渗透出丝丝温柔甜蜜的气息。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韩逐的眼依然是瞪着的,仿佛全然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是故意的。"林鸢离定定地望进韩逐的眼里,唇角微微勾起,脸缓缓贴近,直到鼻尖差点儿碰上对方的,他才说出下面那一句,那一句让韩逐眼睛瞪得比龙眼还圆的话。
"可是......我不道歉。"
第十四章
回到翰墨山堂的时候,韩逐的元神仍旧飘荡在暗夜的星空中,久久难以回落。
我是故意的......可是......我不道歉......这句话真是他说的?他所认识的那个"他"?!不可能!他了解的"他",善良,热情,冲动,固执......而在感情上却只有两个字:迟钝!可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他......那是在向他示好跟他告白?!应该不是自己敏感......那种吻法......天!难不成是他认错人了?!
想至此,韩逐唰地捧住林鸢离的头,细细地端详起来。会不会是长了同样一张脸却藏着不一样的灵魂?
"韩逐!"他该不会被他亲傻了吧?他知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啊?林鸢离难掩尴尬地朝众人干笑,一边七手八脚抓落韩逐不甚安分的手。
什么?韩逐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到双眼聚焦看得清周围的环境之时,他这发现他和林鸢离已经回到翰墨山堂,并且,正站在议事大厅里。更令他不解的是,里面黑压压地坐了不少人。
"老公!"一声"甜蜜"的呼唤惊得刚刚轻吁出一口气的林鸢离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会故意这般恶心他的只有那个小丫头......她回来了?!
"柏杉?!"没等他惊讶完毕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扑入他的怀中,揉啊揉啊揉,几乎要将自己的脸皮搓出一层泥来。
"就是人家啦......老公,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一颗小脑袋微微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往情深"地注视着林鸢离,差点儿溢将出来。
这,这,这是在干吗?演戏给谁看?林鸢离哭笑不得地抬头看看四周,突然发现个个以看好戏的眼神瞧着这厢,包括柏家人,包括唐家人,包括窦家人,只除了一个人。伤势好转的韦司聪此刻正垂首揉着额头,似头痛不已。
难道是......他立刻将柏杉推了出去,眼睛一刻不闲瞄向韩逐。
"啊--"韩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迷朦泛起晶莹,"好困,我要睡了......"他伸着懒腰走到大厅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朝林鸢离懒洋洋的一笑。
咕咚--
林鸢离吞咽着口水。
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气,连柏杉都瞪圆了眼珠子。
因为他们在刹那间都明白了所谓"风情"该如何展示,就像刚才的韩逐:纯真着,慵懒着,随意着......当然,再配上他绝美的脸。
"晚安......老婆......"芳影无踪。
冷气抽得更猛,林鸢离顷刻石化。
韦司聪走到林鸢离跟前,轻拍其肩,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节哀顺便,"阿离,你好自为之。"
应该是司聪太敏感了吧......见韩逐依然如初睡在自己的床上,林鸢离稍稍松了口气。可惜,他高兴得实在太早了,没有听见韩逐神鬼离避的OS。
要玩儿么......那就大家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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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噗--
这个声音节此起彼伏,不要想歪了,不是放屁,是喷水的声音。从刷牙开始,无论是白开水、茶水、牛奶、咖啡、果汁、汽水、酒,还是翰墨山堂各人的早饭,只要与水有关,进入口腔,每个人的反应只有一个。
噗--
原因无他,他们吃到口里的东西通通泛着一股怪异的苦味腥儿,几乎让人胃酸喷涌。
"这是什么东西?!"今天是周末,人都聚集在翰墨山堂总堂,按例一起早餐,没想到却是此等待遇,自然有人忍不住发飙。
"阿冽,去厨房问问怎么回事?"林鸢离下令。
"是。"
"不必了。"这个声音一起,所有人的眼齐刷刷射向本人,他们这才发现说话的人竟正吃得不亦乐乎。
林鸢离的右眼角一阵狂抽。
韩逐吃一口煎蛋,喝一口牛奶,慢条斯理地开口了,"我没告诉各位么?鉴于之前有多人腹泻,我怀疑这儿的水出了问题,一化验果然是病菌繁多,所以我就在水源各处倒了些杀菌水......你们放心,绝对对人体无害。"说罢将牛奶一饮而尽以兹证明。
话虽如此,可是这种味道......实在太令人作呕了。
"要杀几天?"林鸢离代大家问出心里话。
韩逐凤眼微眯,朝林鸢离眨了眨眼,伸出三根指头,"三天。"
大家稍稍松了口气,熬一下罢......
他们仍然高兴得早了些。
午餐前,翰墨山堂的空气突然产生了异变,本是清新明朗的霎时弥漫着一股人们很是熟悉且不齿的气味--福尔马林。这次不用问,一定还是韩逐弄的。
林鸢离的右眼角抽搐得愈发狂野。
"老大,你跟韩医生说说好话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搞得大家以为自己是浸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阿冽忍受不住地跟林鸢离抱怨。
"能说什么?怎么说?"林鸢离终于相信韦司聪的警告绝对符合现状。
他当然也知道韩逐是在生气,而且是生翰墨山堂所有人的气,谁让他们联合起来......想让他知难而退来着?昨天晚上,韩逐离开后,翰墨山堂的一干老人都向他表明了态度,他们无法接受韩逐,确切的说,他们无法接受他的伴侣是个男人!谁让他是林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呐?
这也就算了,那群老脑筋了......问题是柏杉那丫头居然也跟着瞎参和,理由是她想看看韩逐的反应,看看韩逐对他是不是真有感情......这下看到了吧!他反应越大就说明他对他的感情越深?呸!他们才刚刚八字有那么一撇好不好?搞得不好,又重新归零也说不定。
"解释清楚您跟柏杉小姐的事啊,他不就是气这个嘛?"
"解释?"是啊,他好像没跟他交代过这件事......难道他真正气的是这个?林鸢离眼睛一亮,或许可行......
"阿冽......"嗯......林鸢离发现身边的阿冽正胡乱往身上横抓竖挠搔着痒,"你怎么了?"
"老大!"阿冽哀嚎抓狂,手上的动作狂烈凌乱,几乎要隔着衣服抓出血痕来,"他不会连我们的衣服都没放过吧?!"
不会吧?!林鸢离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也搔痒难当,他的右眼角更是抽动得几乎立时便要绽裂开来。
第十五章
"我早警告过你们不要玩儿,现在多好玩儿啊,是不是?"终于等到那种间歇性搔痒缓和一些的时候,韦司聪终于忍不住抱怨。惹谁不好要惹那个魔星?现在......这种池鱼之殃他到底要受到何时啊?
"好啦,司聪哥,你先别说风凉话了。你就没什么办法解了我们身上的搔痒?"柏杉郁闷的小脸皱成一团,后悔了一千次一万次,"好歹你也是个大夫啊!"
"嘿嘿,他手上的那些玩意儿是他自己在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我就算会治我现在也不敢治啊!你以为这样已经是极致了?呵呵,做梦!"如此斯文有礼的韦司聪这会儿也不禁刻薄了一番。
"那怎么办嘛?"柏杉哭丧着脸看看一旁默不作声多时的林鸢离,"林大哥你也说说话啊?"
还能说什么?林鸢离压根懒得理柏杉,自顾自想着心事。看样子他这回真气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这么大手笔......
早餐过后,韩逐便径自占用了韦司聪的书房和药房,放出话来,谁也不许去打扰他,否则后果自负。一句话让原本急着找他的人统统踌躇起来,照已发生的事看来似乎还是顺着他的意比较好过。
那他们出去避避风头总可以吧?哈哈!一进车库全部被吓了回来。只见所有车的上上下下蜿蜒曲折恣意扭动着各种各样山间可以找到的一切物种,当然,是会动的那些!从各种蚁类、蛾类、蜂类、蝶类到蟑螂、蜻蜓、毛毛虫、老鼠、蛇类是应有尽有,没有缺的,只有叫不出名儿的!
见过的人除了竖起一身的汗毛,脑中只滑过一个念头:换车!
山上的车再没人敢碰,从山下叫车行不行?答案是:不行!据山下传来的消息,通往山下唯一的公路昨天半夜突然塌陷,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坑,所以一早就被封锁了开始修路,要想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步行下山。
问题也在这里,韩逐没有完全做绝,摆明了你爱留不留,似乎给了大家后路,可是对林鸢离而言却恰恰一点儿退路也没有。这跟留校察看本质上没什么两样!
真是的,老人家们那么敏感做什么?他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思......
"咦,莺落,你不痒吗?"柏杉又开始左挠挠右抓抓,倒是林莺落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知道想什么事正想得出神。
林莺落闻言笑笑,"是啊,我就是在想为什么你们都嚷嚷着身上很痒,而我却没有......"
"你没有?!"另外六只眼不约而同瞪成了牛眼。
"是啊。"她笑得愈发欢畅。
"那你想到答案了没有?"柏杉觉得自己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不是馋的,而是羡慕的。
"嗯。"她点点头,"我观察了你们半天,发现你们身上并没有被虫叮咬的痕迹,要说他在所有人的衣服上放了什么东西,他一个人似乎也忙不过来......"
"那怎样呐?"
林莺落眼珠一转,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倒反问起三人来:"你们告诉我,身上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发痒的?"
"好像是午饭前。"柏杉回答。
"嗯,我也差不多。"林鸢离回忆。
"表哥呐?"
韦司聪细细想了一会儿,"确切的说......是在闻到福尔马林的气味之后......"话还没完,他的表情突然兴奋起来,"你是说......是因为那个气味?"
林莺落赞许地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你不也闻到了吗?为什么你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