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希望他看见我的时候不要太吃惊。告诉他我只是你的专用美发师。"
两人微笑着坐在一起,闭上眼睛。
"放弃奴隶制,又走回TROLAYAZ以前混乱的管理,反复被外族侵略却总也无法组织有效生产的道路上吗?没有哪一个入侵者会那么苯吧?"梅森脸上一副不以为然。
"但是,如果这次那些激进的废奴主义者背后有UTA和ZHINE这两个来自不同阵营的大行星做后盾的话......恐怕事情会很麻烦。道德一向是可以用来掩盖利益的的美丽外衣。"葛利士仍是一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哈,"梅森向后倒在椅子上。"天也许又要塌一次了,让托雷亚兹家的人去顶吧......不过,我可不奉陪。"从另一个屏幕上,他已经看到马可斯的商船队穿越长长的宇宙减速道,进入TROLAYAZ大气层降落的场景。
"那个......托雷亚兹家的人也许能顶过这次的天塌。可是,如果同时引起内变的话,也许不得不放弃现在的这种劳动方式,改由那些智力和体力低下的家伙们自主工作了。"
"我无所谓。自己废除奴隶制,虽然效率低点,但总比被别人一直在背后唠叨得烦死要好,而且拉利矿也不是永恒地可以开采下去的。"梅森耸耸肩。
"那个......如果废奴的话......那些以托雷亚兹这个姓为荣的大多数奴隶,肯定会很失望的。他们会象失去父母的孩子们一样感到被抛弃,没人照顾。但也有......"葛利士停下来悄悄观察梅森的脸色。
梅森其实此刻正在猜测马可斯会从异星球带来什么古代的艺术珍品,所以并没有仔细在听。
"......哦?你说什么?什么会高兴?"他不得不又问了一遍。
"我说,虽然不大可能,也许真有些的奴隶,反而会因为脱离了您而感到解脱和高兴。当然,您对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一向是毫不放在心上的吧。"葛利士轻松地说
。
年轻人眼中忽然掠过的一丝阴影。
当然,作为一个非常熟悉梅森的老师和老臣,葛利士并没有错过这一点。他只是装做没有看到的样子,非常恭敬地道别,断线了。
留下梅森一人在屏幕前沉思。
那个......家伙吗?梅森立刻就联想到了列文。
老狐狸,明明知道托雷亚兹庄园唯一最不情不愿的人是谁。
过去的一年,是梅森生命中最疯狂的的日子。他从没想到过,要征服一个人,是这么地困难......和容易。
初夜过后的列文,一连在床上躺了很多天。由于疲劳和受到过度打击,梅森以为他会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死掉。可是,他每次睁开眼睛看到梅森的时候,那眼光中所携带的愤恨,都使梅森凛然心惊,也更坚定了他一定要征服这匹野兽的决心。
根据托雷亚兹家族最早的奴隶养化记录,梅森亲自制定他自己的驯服计划。
就象驯养马匹一样,首先要彻底击碎的,就是列文的反抗精神。
刚开始是完全被绑缚在床上,吃饭,穿衣,一切都要由别人操纵。甚至连大小便都无法自主。对于一个曾经翱翔在宇宙的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样的羞辱比死亡更加可怕。眼中倔强反抗的光芒一天天暗淡下去,而代之以耻辱和接近于崩溃的恐惧。
等到这一段让他可以刻骨铭心的日子过去,梅森才让列文有下床自由活动的机会。看见那个家伙以为可以有再次逃脱的可能,背着人时暗自兴奋的神色,连梅森不禁也替他可怜起来。
当然,再次的逃脱,实际上只是一个梅森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等待他的,是又一次的失去自由。
那一刻,列文眼中迅速暗淡的光芒,如同一只被活生生折断翅膀的鹰!
当然,那是属于他的鹰。是属于梅森·托雷亚兹的鹰。是他捕捉,豢养,和驯化的鹰。鹰飞的方向,必须由他来决定!
几个月过去,又一次漫长的折磨结束之后,是温柔的对待:最美味的食物,最柔软的衣着,最优美的音乐,最奢侈的享乐。却只是看见那个人冷冷的目光。没有顽抗,也没有挣扎。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在不经意的对视中,好象已经看穿了欲擒故纵的把戏那样坦然。
镣铐解开的那一天,他只是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没有任何对他的指责和怒叱。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被抓住了手臂,仍然不自量力地甩开。
被拦住了去路,却还用已经瘦弱下来的拳头击倒守卫。
被抱住了腰,双腿却徒劳地继续一步步向前迈。
甚至被压倒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背后,一点也不能移动的时候,也还在把头向着离开的方向。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直到被梅森用强力扳住颈项,强迫他面对自己。强迫那双黑色的眼眸被他注视着,一直望到灵魂的最深处。
自由。
在那里,梅森看见了自由。无法监禁,折磨,羞辱,软化或是强暴的--自由。
梅森将自己无法言语的精神挫败感,完全发泄在这个人的肉体上。那一晚,梅森又抱了他。象第一次那样地抱了他。象以后每个晚上那样抱了他。看到他在无法克制的情欲下屈服,看到他在难以压抑的欢愉中呻吟,看到他在渴望已久的高潮中叫喊,看到他在充满悔恨和羞耻的余韵中痛苦,
胜利者的心中,却充满了失败的苦涩。
地下两千米。仍然没有人发现医疗室的异常状况。
氧气已经越来越稀薄。
太闷了。列文心想。什么时候氧气才会耗尽?
慢慢窒息而死的感觉......就象被那个家伙抱。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梅森那一边带着轻蔑的笑容,一边欣赏自己痛苦神态的模样。那种样子,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已经被深深地刻进了列文的大脑皮层,几乎象是心底蚀刻的烙印,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
第一夜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去之后,列文依靠他的仇恨活了下来。
他本就不再是一个拥有生存目的的战士。可可的死,本已扯断他和生命的最后一丝纽带。而现在的他,却象一个被耻辱和仇恨所牵系的傀儡,任人玩弄。线的尽头,掌握在这个叫梅森的男人手心。
也许在以往那么多次战役中光荣地战死,真的更好些。那样他现在至少可以无知无觉地躺在他所深爱的土地上,接受人们所奉献的鲜花。或者和更多无名的英雄们一起,被人们遗忘。
留下一个清白的回忆。
和一具清白的躯体。
没有遮盖,双手被绑,两腿张开地躺在床上,一切的本该自主的行为,都要由对自己施与这种待遇的人来完成。
死亡,是遥远到毫无意义的可能。
绝望而无能,日子在等待中度过。
等待他的到来,等待他的离去。
等待着被喂饲食物。等待被喂饮清水。等待被擦拭身体,等待着被更换衣物。当然,还等待别人来给自己清理排泄物。
当然,这一切都要得到他的允许。
稍微有一点反抗的话,就会招来无休无止的折磨和羞辱。所有的矜持和倔强,最后都在无法战胜的本能面前沦丧。不能生,也不能死。自尊心被一小片一小片地活生生地剥落,每天都必须面对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一遍遍被撕裂开来。
相比较而言,他原来所痛恨的奴役,已经变成了可望不可及的自由天堂。他只能被别人牵引着,一步一步,走进更深的地狱。
愿望被满足的欣喜,越来越压过实现愿望所要经历的耻辱。那种满意甚至是快乐,甚至叠加在那个剥夺了这种权利然后又象训练一条狗一样地扔还给他的人身上。现在列文已经完全明白为什么他从前的有些战友,会在被敌人囚禁了几个月以后,完全叛变倒向那些向他们施虐的人那边。
被绑架者会爱上绑架者。被监禁者会爱上狱卒。被征服者爱上征服者。
奴隶爱上主人。
"只要......能给我......,怎么样......都可以......。"这样的词句日日夜夜撞击着列文的胸口,使他几乎不能忍受而要将它们大声朗读出来。也许真的诵读出来,就可以真的使他以自由为代价得到一切。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甚至更多。
在最初的疼痛过后,被撕裂的地方涂上了药膏。再撕裂,再涂。伤口终于慢慢愈合,而身体也竟渐渐习惯于被一个男人所占有。
那样的亲吻,那样的抚摸,那样的咬噬,那样的吞没。无法抗拒的,是自己竟然同样变态的本能。会兴奋,会呻吟,会扭动,会......渴望。
渴望着那扭曲了的欢愉。渴望着被粗暴地对待。渴望着被野蛮地征服。自尊在一遍遍哀求的惨呼声中荡然无存。理智在一次次肉体的高潮中沦丧。只剩下最低等的,野兽一样的本能,在漫漫长夜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也许会......堕落到......再也找不到机会复仇的......
似乎是本能,他忽然感受到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有一种异样的敌意在搅动,列文睁开眼睛。
白色的光刀,正指着他的鼻尖。握刀的,是卡美拉颤抖的双手。
"你......你......"不知是由于太激动,还是已经严重缺氧,卡美拉哽咽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想要杀死我,因为这里已经严重缺氧吧。动手吧,你知道我无法还手的。"列文举起了被紧铐在一起的双手,心,却沉到了谷底。
可惜。
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天的接触,他却已经很喜欢这个沉静而勇敢的寡妇了。但是......他这样的一生,能结束她的手里,老天也算是待他不薄了吧。
"不。我不是为了氧气而杀了你......我是为了我的父亲。"卡美拉跪在他面前,视线和他持平,大口地喘气。手却仍紧握住刀。
"你父亲?"列文诧异地问道。
"雷德。他的名字叫雷德。"看着列文茫然的神情,卡美拉的脸上表情难以描述。"我的养父。在我遇上我的丈夫前,在那个星球上,唯一爱我,关心我的亲人......我看见你的神色已经变了......啊,是的。你已经想起来了......"
"不,我没有。我杀过的人实在太多。我根本回忆不起。"
"你......你......你的............你的军队,一夜之间洗劫了他的土地,夺走了他的财产,土地,所珍爱的妻子的回忆,甚至在烧毁了他的房子之后,还威胁说要吊死他这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回忆渐渐让卡美拉血气上涌,眼中出现了泪花,可是握住刀柄的双手,却在颤抖了。
"一个小地主吗?......很有可能。"
"绝对是你。即使化了灰,我也记得你的模样。那天夜里,刮着大风,你骑着马,在那些暴民的欢呼声中进入城市,火光照亮了你的脸。我就在角落里看着,看着。怀里抱着刚刚咽气的父亲。"
"被吊死的?"列文冷冷地问。
"不,是又惊又吓病死的。他当晚就在我的怀里咽了气。没想到几年后,竟然会在这个我流落的星球上遇见你。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千方百计地接近你。想杀死你但又能活下来的方法。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顾忌了,我绝对会在死之前,亲眼见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刀已经刺入列文脖子里的皮肤,鲜血顺着敞开的领口,一直流到列文的胸前。
真的......想被她杀死吗?
因为一个自己也不记得的敌人被杀?
列文听见自己心底的狂笑声,仿佛在嘲笑生的渴望。
"如果有人来救我们的话,你会很麻烦。"要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已经连列文都觉得很困难了。
"不会了。大家都要死。不过你必须先死。"刀又刺进了一分。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还能支撑更多的时间呢?"列文气喘得厉害。经过昨夜梅森的所作所为,他的确虚弱得厉害。
卡美拉的眼中起了涟漪。"骗......骗人......"
虽然她抵住列文的刀锋,并没有放松。但没有人,能够在生存的机会面前,不心动。
"那边医药柜的下面,还有几个额外的氧气面具。大概可以再支撑几十分钟。你觉得确实想杀我的话,也可以把我的那一份拿去用了。那样手比较干净些。"列文淡淡地说道
"药品是计算好的,不可能多出来......"卡美拉的话音,在她打开橱柜的一刻中断了。
"给那边......的病人......一瓶。还有......调到......最小出气量。"列文闭上了眼睛。
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吗?
不能活下去,不能复仇。
那不是他的错。
他可以解脱了。
忽然,鼻子上被什么东西罩住。虽然只是很少的氧气浓度增加,可是却让他象久旱的鱼一样,立刻恢复了呼吸。
抬头看见卡美拉绿色的眼睛,带着古怪的神情。
"你不必要那样做。"列文双手被缚,一边要抵住面罩,一边要说话,感到非常不方便。
"再过几十分钟,也许我还会杀你。"卡美拉的话也通过面罩传出来,模糊不清。
"谢谢。"
"......你应得的。"
"这个,给你。"马可斯笑吟吟地递上一个水晶匣子。
里面,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熠熠生辉。
"小心些,不要捏碎了。"马可斯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倒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他自己毫不客气地倒上的梅森最好的酒。
托在手心里看,象是一颗绝对晶莹剔透的珍珠。半个鸡蛋大小,在手心里滚动。但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它的颜色。
红色。
衬在梅森雪白的手掌中,红得象刚刚涌出的动脉血一样。似乎这世界上最纯正的红,正凝固在这小小的一个圆球中,在灯光的反射下,夺人魂魄地发散出一种迷惑人的妖媚。
"这次出行,大概是收获不小吧。"梅森开口问道。
"当然,带着TROLAYAZ行星上的货物,到那里不会受到王子般的待遇?比某些无名的过气艺术家要强多了......"马可斯一如既往地和他的老朋友开玩笑。
"哈哈。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商贩。说说,你又从背着政府卖给游击队多少军火?"梅森反击。
"不多,不多......也就一两年的储备吧。"马可斯大笑道,"而且要纠正一点,那不是背着政府的,那是从政府那里收购的落后或过期军火,而且詹姆斯总统也知道此事,他只是眼开眼闭而已啦。权钱交易,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还是抓紧时间吧。我看葛利士又在神经兮兮的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又要令行禁止了。"梅森靠在沙发边,继续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嗯。真麻烦。军火毕竟只是生意中的一小部分。如果宇宙中只有我们这些惟利是图的商人就好了,大家绝对打不起仗来。"马可斯身为几大商会的主席,也不禁有些觉得头疼。
"说起来啊......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梅森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在给了梅森一个得意的笑容后,马可斯回答道:"媚药。"
"媚药?"梅森非常疑惑,"你什么时候觉得我需要这个东西了?"TROLAYAZ上的头号花花公子,似乎有些略微不满。
"它的名字,非常简单,就叫‘爱'。"马可斯飞快地瞥了他的朋友一眼。"稍一用力就捏碎,会从皮肤进入血液循环系统,产生强烈的性饥渴状态。"
"难道我的微笑还比不上它的功效?"
看着此刻梅森绝美的容颜。连马可斯都不禁有些发呆。他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但是,用药人会对第一个性交对象产生依赖性,出现终身性的成瘾症状,要戒除的话,简直难于登天,而且会反复发作......所以叫做‘爱'。"
"果然......是至死不渝的爱啊......"梅森低下头,渐渐地陷入沉思。
"有些人或事......"马可斯低头晃动着杯中的液体,小心翼翼地说,"得到了,也就无所谓了,比较地不会伤害人......比如说你......和你的那个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