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影————莫言殇

作者:莫言殇  录入:11-25

"嗯!"
一家人和合融融的在餐厅里吃饭,心里一股子温暖,如果将来有个家,有个子墨和我的家,像这样子生活有多好,也许需要领养个孩子吧,要男孩儿。想着想着,无意识的歪歪嘴。
"小阳,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啊?那个......没,没。"
老妈的眼睛真尖,知道一切的女妖在旁边偷笑,女妖的性格遗传自老妈还强于老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在她身上已经完美体现了。
"说话都结巴了,说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老妈添了一碗汤给老爸,坐下还不放过我,连老爸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不知该怎么回答。老妈年轻时在大学里学的是性社会学,也涉及到同性恋这个名词,所以对于女妖的恶趣味了解但只是禁止比较刺激的一些书什么的,但是如果跟她说自己的儿子就是个同性恋,应该还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事实吧。
"哎呀妈,咱吃晚饭再说吧,你看小阳都脸红了。"
脸红?我脸红了?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不烫啊......
"哈哈,小阳你还真摸啊。"
"......"
"好了疯丫头,快吃饭吧,不然都凉了。"
"遵命!父亲大人!"

吃完饭,和女妖在厨房刷碗,老爸老妈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听着水流过碟碗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女妖问。
"你说......妈要是知道了......"
"老妈应该理解的啊。"
"可是......毕竟......"
"小阳,如果有个人对你说,爱上一个人是错的,你还会继续爱吗?"
我放下手中的碗,不理解的看着她。
"还会爱吗?"
"......会。"
"那如果别人对你说,你爱上了邱子墨,是大错特错,你还会爱吗?"
"我......"即使是那样,我还会爱下去......
"小阳,我们的家庭也算比较特殊的了,"女妖一脸正经的抱着胳膊,靠在桌前,"如果妈没听说过‘同性恋'这个词儿,那就不好说,但是既然老妈是学这个的,那你应该觉得幸运了。"
"怎么说?"
"你个榆木脑袋,怎么就这时候转不过来弯呢?明说了吧,要出柜的话,首先我这边早就解决了,其次是老妈,再来是老爸,老爸是比较难对付了,只要老妈站在我们这边,对付老爸还不容......"
"你说对付谁啊?"
"啊?爸!"
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厨房门前,我心里一阵发毛,不知道刚才说的话被老爸听去多少,我们就像在窝里等食的雏鸟,嘴巴张得老大。
"说说啊,对付我什么?"老爸还是一脸笑容的看着我们,反而是弄得心里紧张的要死。
"老公,怎么把俩孩子吓成这样?"妈从客厅走过来,我赶紧合上还在吃空气的嘴,窘迫的看着女妖,女妖似乎镇定下来,吐了口气。
"爸,刚才......您听到什么了?"
"这个......我想还是小阳自己说吧。"
糟糕,难道都听到了?我转头看女妖,她也是一幅惊讶的表情。
老妈在爸身后不解的看看我,又看看女妖,再把头扭向老爸。"亲爱的,怎么了?"
爸没有说话,还是一样的用微笑来对着我,这一刻,我就像被放在悬崖上的一颗石子,往下跳是万里深渊,向后退却看不到退路,心脏里养了只狗,叫得心慌慌的。
"亲爱的,先让两个孩子休息一下吧,嗯?"幸亏老妈解围,爸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仍旧用微笑解决一切,说了声好就回到客厅了。
"小阳小月,你们收拾完了就去睡觉吧,路上怪辛苦的。"
"哦......好......"
厨房里只剩我和女妖时,我慢慢平静下来,刚才那种窒息的环境,那种压迫感,足够让我肺活量增大了。
手上还是带着塑胶手套,面前也仍旧是泡在洗洁精里的碗碗筷筷,这颗心却和刚才不同,塞满了奇怪的东西,堵得慌。
"小阳......"女妖走过来,抓住我仍撑在清洁台上的手。
"我来洗吧。"
没等我回答,女妖就抓过我的手套,拧开自来水,继续我没完成的工作,剩下我挨在她旁边,呆愣的站着。
女妖匆匆忙忙刷完碗筷,就把我连拖带拽地丢回房间,我就像失了魂一样,歪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电话响起,歪过头,和料想的一样,是子墨的短信。
"到家了吗?不放心,回个信。"
把手机丢一边,天花板上的灯照的眼睛生疼,想起那积雪上反射的阳光,那时候,毫无忌惮的跟子墨打闹,欢笑,却没有想到过家人,直到这一天,当自己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却像一枚生鸡蛋,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这晚,一直倒在床上发呆,直到困意不知何时夺去了我的意识,把我扔进了没有梦的空间里。

24.

大清早的,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不爽的拿被子狂盖那声音的源头,反而是响的没个头了。
我摸到手机,大吼一声。
"喂!"z
"呃......"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你是谁......"
"......你丫小的四哥走了就不认识了?"
"四哥是谁?"
"喂,五可能没睡醒。"声音的旁边还有个声音,听起来也很耳熟。
"五--!!!"y
"啊!"突然的一声大叫从电话里爆出来,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这下子不想清醒都清醒了。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耳膜都破了!"
"嘿嘿--"
"五!老四要走了!我去送他噢!"是老三的声音,他们俩怎么搅和一块去了?
"现在的飞机?"
"当然!还有一个小时登机。"
"哦......"b
"哦?无情的五,都不说两句走好啊什么的话?亏了邱子墨还老远打电话呢!你个小没良心的!"
"哎?"子墨?糟了,昨晚没回他短信,他一定得担心了。"那......那个......一路顺风啊,多找美美......"
"嘁,哪有我找美美的?都是美美找我!"
"哦......哦哦......美美找你......"
"好了五,我去办手续了!等我到了英国给你电话啊!"
"嗯,走好。"g
"什么话啊,听着像送葬,不说了走了啊!手机出去后就不能用了,留msn昂!走了拜!"
"拜......"
四哥要走了啊......挂上电话,发现有三条未读短信,还有一个未接电话,都是子墨的。
"没收到吗?再发一遍,到家了吗?"
"没什么事儿吧,收到有时间回信。"
"怎么没人接?小阳你别出事啊,是不是睡着了?我已经到家了。"
看着这些短信,咂了咂因为干燥而发白的嘴唇,一阵小冷风吹过,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钻进被窝里,拨通了子墨的电话。
"喂?小阳吗?"熟悉的声音,在早上听到他的嗓音,不觉感到舒心。
"嗯,是我。"
"你想吓死我?昨晚是不是谁的像猪一样?"
"噗--那次我睡得不像猪了?呵呵。"
"呵......"
"子墨......"
"嗯?"
"我们会有未来吗?"
"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这样子......我们还有未来吗?"说完这句话,鼻子头有些酸,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来会这么感伤。
"说什么丧气话,国内不能结,我们就去国外结,国外不能结,我就算卖锅砸铁也要办一张结婚证!孩子怎么了,我们可以领养啊,领一个像洛遥一样可爱的孩子,让你亲都亲不够!"
"噗哧--你不吃醋吗?"
"吃自己孩子的醋干吗?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嘿嘿等你亲完了,我再亲回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被子墨逗得,既想笑又想哭,缩在被子里,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脸颊下的床单打湿。
"小阳,你哭了吗?"
"没,没有。子墨,我想,我们有未来了......"

放下手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被被子闷得难受才爬起来,进浴室洗了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在缺水的条件下还哭,怎么用冰水都消不去那双青蛙眼。
随便套了件T恤,走进客厅,女妖正在看电视。
"爸妈上班了?"
"嗯。"
餐厅里还留着饭,没什么胃口,只喝了杯果汁就算完事儿。
"你眼怎么肿了?"
再次回到客厅时,被女妖逮了个正着。
"昨晚水喝多了。"
"瞎说,怎么了?"
"没事儿......"
女妖见我不愿说,这次却破天荒的不再追问,只是指指沙发,丢了个抱枕过来。
"陪我看电视吧。"
电视上演的是一部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电影,没有讲爱情,只看到几个人打来打去的,还是肌肉男。奇怪女妖这种"爱美"的人怎么会突然看这么不养眼的电影,转头才发现她看的不是屏幕,而是我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被女妖盯得不舒服,就把她的脸搬正了朝向电视,结果手一松,她又转过来盯着我。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算了,我投降,要我干什么?"
"嘿嘿--"

"喂,你哪来那么多钱?"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不用怀疑,我就是个不收小费的小差了。冰天雪地的,真不知道她干嘛不呆在暖炉一样热烘烘的家里,偏偏要跑出来晃街。
"打工呗,正当钱。"说着话,女妖又走进一家进口帽店,抓着一个帽子就往头上扣,"好看吗?"
"好看,不过戴你头上就完了。"
"切!"
"哎!帮你拿东西你还掐人!"
"我掐又怎么着?谁叫你是我弟,嘿嘿~"
经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女妖抓着我就走了进去,谢天谢地,这里有椅子可以坐,屁股还没落座,女妖就把我拽到一个卖戒指的柜台。
"您好,有看好那一款戒指吗?"
"嗯......"女妖在柜台上扫了一圈,指着一幅对戒,"就那个。"
柜台小姐微笑着拿出那对戒指,果然所谓室内设计就是有学问,在柜台里摆的漂漂亮亮白光闪闪的戒指拿出来后就没那么耀眼了。但是这款戒指吸引了我,简单的设计反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女妖在手上试戴了一下,脸上满是满意的表情。
"小阳,你试试。"
"哎?"z
女妖不容分说的就拽过我的手,手里还拎着一堆袋子。
"扔地上先。"
戒指不大不小刚刚好,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阿恒的尺寸和我一样吗?
"男朋友带着很合适呢。"y
"呵呵......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弟弟。"
听到这话的人掩饰不住脸上奇怪的表情,神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来我们眼光一样哦!"女妖晃晃手指。"喂,你的手大还是子墨的手大?"她轻声在我耳边说。
"嗯?"
"说啊。"
"我的......"
"哦......"女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阳,你先在那边等我,我一会儿就ok。"
"好。"弯腰拎起这五六个压迫我的袋子,刚要转身。
"那个......"b
"嗯?"柜台小姐为难的看着我,我这才想起来戒指还没摘。
坐在椅子上,总算是可以休息了,看着女妖在柜台那里试戴戒指,又跟柜台小姐商量些什么,等到我快睡着的时候,女妖才出现在我面前。
"喂,懒虫,走吧。"g
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买完了?"
"嗯。"女妖的包变得有些股,大概是因为那对对戒吧。
重新拎起袋子,跟在女妖后面,边打着哈欠边离开这暖和的地方了。
刚一出门,一股子寒风冲到脸上,立马就清醒了,天色已经变成深蓝色,地上多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鞋子踏过的时候带起点点雪的碎屑,又下雪了。
想起半夜那次同子墨在雪地里拥吻的那场雪,下雪了,一个月后,真的是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看雪,不再错过任何一场属于我们的雪。

25.

眨眼间就过年了,今年的这一天来得比记忆中的那一天都早,或许是寒假的生活太过单调,所以就连"年"这个节日都丝毫提不起兴趣。
窗外是吵吵闹闹的鞭炮声,电视上的春节晚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盯着电视屏幕发呆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瞌睡连天,就起身打算去书房上网。
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似乎从里面锁上了。
"女妖!开门!"
鞭炮声和自己的喊声同时响起,点儿背......
等到鞭炮声没了,马上狂敲门。没一会儿,门打开了,女妖一脸不满的看着我。
"干吗?"
"上网。"
"我跟阿恒视频呢。"
"放心,不偷听,我带耳机还不行?外面太吵。"
"哦......"
女妖让开个地儿,我侧身进了书房,门一关,外面的所有吵杂声都没了,真得感谢当初老妈把这个房间搞成了隔音间。
"带耳机啊。"
"废话!我可不像鸡皮疙瘩掉一地。"
"找打啊?"
"嘿嘿。"
女妖也就说说而已,不等我把电脑打开就回自己的电脑前情啊爱啊的听得我肉麻,我赶紧把耳机戴上,就算听开机音乐也不听她的糖衣炮弹。
似乎自从上了高中开始,每年的年都是这么度过的,上网,看点电影,只有老爸老妈仍旧是春节晚会的热心观众,虽然每次老妈看完后都说无聊。
那次老爸在厨房听见我和女妖聊天以后,再也没问过我什么。或许老爸已经知道了,他在等我亲口说,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那个胆量。我曾尝试着开口,却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又鬼使神差的咽回去了,至今还不了了之。
没和子墨说过这些,只是不想,虽然我知道,他的家庭或许比我的家庭更难以接受"同性恋"这三个字。
"怎么了?说话。"
"哦......走神了......"
"想什么呢?"
"没......"
跟子墨约好的,晚上上网聊天,一起倒计时,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我们都是对年没了感觉的孩子,却还是要面对长大一岁的现实,比起来,还是更喜欢作为孩子的那种特权。
窗外的天空看不见月亮,却能不时的看到五颜六色的花火,转瞬即逝,在黑暗中留下最后一点喘息。每到过年,总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每一个年,都带走了我一个童年的纯真。
它在我幼小的时候带走了我的爷爷,奶奶,曾经告诉我什么叫年的人,年减少了他们在世上欢乐的时间......
年还带走了我幼儿园时最喜欢的老师,我还记得过年后,回到幼儿园时,另一张陌生的面孔带给我的不安......
它还带走了我最心爱的小兔子,在过年那一天,它消失了,从阳台没有掩好门外,消失在天空中,永远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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