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砂原蜃影————miyasha

"............我是说，要不要去西区？"
"我才不去呢，我妈让我放学后就回家！"听到墨菲斯提起西区，伊凡诺尔脑中瞬时想起那天在西区的索拉尔的出入口，所看到的那个恐怖的人，音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你不会是想去吧，墨尔，你想去看怪人吗？"伊凡诺尔寒过后才想起墨菲斯为什么会说去西区，隧疑惑地转头看着他。
"............"墨菲斯只是低头看着黄土地上的沙石。
"其实怪人的话，我们应该看过了，就是那晚村口的那一个，怪恐怖的，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以为墨菲斯也许只是好奇想去看大家传得天花乱坠的西区怪人，伊凡诺尔拉拉他的衣服，想让他快点跟他回去。
"我不是想看怪人，我想去找回那块青金石！"感觉被伊凡诺尔拉住，墨菲斯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往西区的方向跑去。
伊凡诺尔楞楞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在原地站着，看着墨菲斯渐渐跑远，等他回过神时，通往西区的道路上只剩飞扬着的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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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晚的事，墨菲斯其实也是余惊未定，总觉得那么可怕的东西随时就会在他旁边出现，用他干枯的手抓住他，把他扯成碎片。
但是魁克·冯会问起那块青金石做成的链坠，想来他一定是知道那块链坠他并没有还给那个摆摊的男人。墨菲斯无法对他说谎，只有硬着头皮前往西区，试图找回那块青金石的饰品。
墨菲斯低着头沿着通往西区村口的道路走去，他的目光在地面上细细地搜巡着，期翼能在那一片黄沙中找出那个绿色的，透着隐隐金色光芒的饰品。
天色已越来越暗，墨菲斯开始焦急，一无所获，这是他这么久搜寻工作的总结，他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一轮残阳犹挂在天际，那种如浓稠血液的红色将被风刮到半空的砂石也染成红色。
--还是先回去吧。墨菲斯望望四周，他害怕地跟自己说。偌大一个西区此刻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宵禁的关系，加之除了市集以及发生什么重大事件需要集会，平常是没有人会闲着无聊跑到西区来。此时因渐沉的暮色而愈显得空旷的西区，那种不能言的寂聊在孩子心中无限漫延开来。
索拉尔的风卷着夜的寒气吹来，墨菲斯只觉那种彻骨的寒意透过他的衣服钻入他的身体，他打了个寒战，不禁起了一身鸡皮。身后有"沙沙"的声音传来，墨菲斯以为只是砂石被风刮起的声音。
天色已经很暗了，只有西边的天际还有几丝残光。
墨菲斯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正准备往通向东区的路走去，却感到衣服好象被什么东西勾住一样，他稍稍使劲挣了挣，衣服就是不动。墨菲斯心中害怕，想着会是什么，树枝？石壁？突出的墙角？但是这明明就是很空旷的地方！
墨菲斯表情僵硬地回头，虽然心中有隐隐的预感，但是看到那个暗光中不可辫的形体，还是忍不住惊得浑身一颤。
--西区怪人！
"mo..................mo.................."那人口中发出低低的嘶喊声，可能是声带受损，发出的音节带着不可辫的模糊。
墨菲斯身体僵硬，连动也动不了，只是上下牙打着架，不自觉使着力想挣脱那人的箝制。
"mo..................mo.................."那人的口中依旧低喊着，似乎呼唤着什么人。
"你，你............放，放开我。"墨菲斯紧张得口齿不清，他边后悔着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一边不死心地用力挣扎着。
那人放开了手，墨菲斯完全没料到那人竟是如此听话，他用劲向后挣，加之他骤然失去拉住他的力道，墨菲斯整个人往后跌去，重重摔在地上。
"啊--"孩童稚嫩的脊骨受到重击，墨菲斯凄厉地痛叫出声。
"嘎！"那人听到墨菲斯的痛叫，似乎也受到惊吓，他倾近孩子，作势要将他拉起。
墨菲斯无法躲开，直感到一双干枯冰冷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紧紧搂在怀中，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不......不痛......飞......走了............"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墨菲斯耳中，那人极为吃力地从嘴中说出零散的单词。意识到自己是被温柔地对待，墨菲斯抹去泛出眼眶的泪珠，许久才听明白那人是在安慰他，痛苦会飞走。
墨菲斯刹时间，觉得温暖无比，连后背的痛疼也似乎不再那么明显。

part 41

"晚安，莉莉儿，墨菲斯有过来这边吗？"莉莉儿刚一开门就见到杰伊尔站在门口举手准备敲门，杰伊尔见门开了，笑著向出来的莉莉儿询问。
"是杰伊尔啊，墨菲斯还没回家吗？"杰伊尔"咦"了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怎麽会这样，伊凡诺尔已经回来很久了──"莉莉儿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安，她回头朝著屋里叫了一声："伊凡！"
伊凡诺尔从屋内走出来，站到莉莉儿身旁，抬头看她。
"你叫我吗？妈妈。什麽事？"
"今天下午你有和墨菲斯一起回来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莉莉儿问著，伊凡诺尔掉转了视线。
"墨菲斯还没有回家吗？"伊凡的声音小小的，还稍微带了点迟疑。
"你知道是不是！"莉莉儿见不惯伊凡诺尔吞吞吐吐，一手往他头上凿去。
"很痛耶！你不是告诉我不可以使用暴力吗？！"伊凡诺尔向莉莉儿抗议，摸著头呼痛。
"你说不说，是不是还想再来一下。"莉莉儿威胁地瞪著伊凡诺尔。
在莉莉儿的瞪视下伊凡诺尔不禁吞了吞口水，眼见西边的太都已差不多沈下地平线，他稍微迟疑一下，还是决定招供。
"墨菲斯去了............西区，我想叫他回来的，但是他跑得人影都不见了，我以为他天黑之前就会回来了。"
"西，西区............"
听到伊凡诺尔的话，两个大人只能面面相觑。

墨菲斯觉得西区怪人也许并不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坏人。他虽然容貌丑陋得吓，声音嘶哑难听，裸露在外的肢体如枯骨般干瘦，皮肤也是比索拉尔住民更为深色的黑褐色，但是墨菲斯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他完全感觉不到他抱有恶意。
像现在，这个怪人虽然步伐缓慢，身形也像喝了酒般的摇摇晃晃，但他还是轻轻地握著他的手，带著他绕开挡在面前，因天黑看不清的石块，走在通往东区的土路上。西边最後一丝光也敛去了，没有人居住的西区黑漆漆一片，有著怪人的牵引，墨菲斯才不至於在这样路上跌跤。
一路上两人默默地走著，但是气氛并不尴尬，怪人的好意让墨菲斯连心也放松了，任由他带路。刚刚来时怎麽也走不完的路一下就到了尽头，站在连接四区的十字岔口上，可以看到南区和东区的星星点点的灯光。
墨菲斯高兴极了，他侧头看向牵著他的怪人，觉得他的露在外边的半张脸其实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吓人。
怪人放开墨菲斯的手，远远地指向东区的方向。
"嘶............那............里............东，区。"墨菲斯明白了他是在给他指路。怪人并没有向有亮光的地方走去的意思，分离在即，一路上对怪人生出的莫名好感让墨菲斯不舍怪人离去。
"再............嘶............嘶............见............"怪人的声音总是带著气流的通过的"！！"声，他摇摇晃晃地转身向著来时路走去。
"等等！"墨菲斯大脑还来不及细想，手就已先一步伸出拉住他的外套。
怪人身体晃了晃，停了下来，他缓缓地回转头，远处微弱的光亮让墨菲斯清楚看到他眼中的疑惑。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此时墨菲斯不再畏惧怪人，他抬头仰视著他，眼神坦坦然。
怪人的头部晃了晃，墨菲斯看明白他那僵硬的动作是代表著摇头。
"你不去我的家吗？"
怪人还是摇头。f
"你住在西区的哪里？"
怪人仰著头似乎在思索著，他的嘴中不住发出气流通过的声音，可是他却没有回答他。
"............嘶............东，嘶............以，前............"许久，怪人才断断续续地说著，可是墨菲斯歪著头想了很久也没有明白怪人那支离破碎的话语是什麽意思。
"夜..................了，嘶............"怪人低下头，回视还疑惑望著他的孩子，抬手轻轻地抚著孩子的头，那冷凉而僵硬的触感让墨菲斯眯起眼，怕痒地呵笑出声。
"那麽再见吧？我们还会再见吗？"墨菲斯说著迟疑地放开拉著怪人外套的手，看著怪人转身往回走。
"对了，你叫什麽名字？"等到怪人走出距墨菲斯有五米远，墨菲想才突然想到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他在他的身後大喊著，怪人闻言又停住了。
怪人侧过身子。r
"..................连，嘶............"
"墨菲斯！墨菲斯！" 远远地有声音大声地呼唤著墨菲斯的名字，墨菲斯回头，看到前方信道上被人持在手里的，火把的光越来越近。
"............mo,mo！！！"怪人突然大声地嘶喊著，僵硬的身体也像通了电般剧烈地晃动著，他向著墨菲斯伸出手想走过来，可是那渐近的火光却让他痛苦地想在孩子面前掩住脸，还有十字岔口上那种仿如能撕裂他的痛感让他寸步难行。
终究，怪人还是转身隐入黑暗中。e
"等等，你说你叫什麽？连瑟吗？喂，我叫墨菲斯！"墨菲斯想追过去，却还是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
"墨菲斯！"墨菲斯回头，看到一脸焦急的杰伊尔，火光映著他的眼也闪著跳动的光芒，墨菲斯突然想到，他的父亲还从没有一次在他面前像这样情绪尽露。
"爸爸............"墨菲斯小小地叫著，下一刻却感到脸颊上一阵麻痹。
墨菲斯楞楞地看著杰伊尔还举著的手，良久才明白是被父亲掌掴了。
"你怎麽不回家！你在和谁说话？！"杰伊尔厉声责问著，却弯下腰将墨菲斯紧紧搂在怀中。
鼻中是父亲身上的汗味，墨菲斯突然感到心中无由来的酸涩，眼前也似乎罩上一层雾，他只是伸手搂住杰伊尔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杰伊尔，是不是找到墨菲斯了！"身後传来熟悉的声音，墨菲斯回头，不意外地看到曾普斯带著松口气的神情，举著火把站在他身後。
杰伊尔冷静下来了，他松开搂著孩子的右手，直起身看著绕过南区，经由西侧的道路帮著寻找孩子的曾普斯。
"谢谢你，曾普斯，终於找到这只到处乱窜的小猴子了。"
曾普斯趋近前，俯身摸了摸墨菲斯的头。e
"小家夥，差点没把人给急死啊，还好你没撞到南区去。"曾普斯说著，抢在杰伊尔之前抱起墨菲斯。
"我们回去吧，杰伊尔你在前边开路。"
杰伊尔笑了笑，没有拒绝朋友的体贴。

part 42

"墨尔──"
一天的疲累让墨菲斯伏在抱著他的男人肩头昏昏欲睡，蒙胧中，突然听到叫著他的，拖得长长的，带著哭腔的童音。
墨菲斯揉了揉眼，抬起头打量著四周，发现原来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到位於东区的家了。伊凡诺尔被莉莉儿牵著站在门口，依稀可见哭得红肿的眼皮。看到被曾普斯抱在怀中的墨菲斯，他挣开莉莉儿的手，朝著曾普斯扑过来，抬头望著曾普斯情中的朋友。
"墨尔，你知道吗............"伊凡诺尔吸了吸鼻子，再度开口："我今天被打得好惨！"
曾普斯噗哧一声笑了，转头看向身後还沈著脸的杰伊尔。
"杰伊尔，先去我家吃点东西吧，你和墨菲斯也饿了吧。"说著，曾普斯将火把插在栅栏上，一手牵著伊凡诺尔往屋中走去。

墨菲斯爱困地倚靠著伊凡诺尔坐在桌前，手掩著嘴巴打著哈欠，莉莉儿正在厨房准备几人迟到的晚餐。
"说吧，墨尔，为什麽会去西区？"一直静默著的男人眼神严厉地盯著坐在对面的他的儿子，终於开口问他。
"............因为，有东西丢在那里了，想去找回来。"墨菲斯放下还掩在嘴边的手，垂下头，不敢看父亲的眼，啜啜嗫嗫地回答。
"什麽东西？"杰伊尔皱了皱眉，脸色更是阴沈上几分。
"你渴吗？杰伊尔，先喝口水吧。"曾普斯笑著拿起桌上的水瓶，为杰伊尔并没有喝过一口的杯中再倒上一些水。
杰伊尔也笑笑，拿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继续问墨菲斯：
"你有什麽东西丢在西区了。"杰伊尔这次的口气放缓了下来，但是墨菲斯依旧低著头不敢看向父亲。
"墨菲斯。"杰伊尔又轻轻再叫了墨菲斯一声。
"............魁克．冯送的............青金石。"
"啪"，听到声响，墨菲斯抬起头偷偷看了对面一眼，却是看到曾普斯把手中的水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曾普斯，你怎麽了？"杰伊尔疑惑地侧头著著身侧的曾普斯，有点莫名其妙。
"我没事──倒是你，墨尔，那个魁克．冯为什麽会送你东西呢，还是青金石，对了，青金石呢，能给我看看吗？"
"......丢了，曾普斯。"
曾普斯听到孩子的话楞了楞，想起墨菲斯本来就是为了找东西才去西区的。
"抱歉，我忘了，找到了吗，我猜是没有吧。"曾普斯苦笑著说。
杰伊尔看看他，又看看对面的墨菲斯，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昏暗的烛光下，杰伊尔看著儿子深眠的睡脸。无忧无虚的，只属於孩童专有的无邪。杰伊尔轻声喟叹，手轻轻拨开墨菲斯散乱在额头上的浏海。
"在你的心中，我是个不值得信赖的父亲吗，墨尔。"杰伊尔轻声问。
睡著的墨菲斯当然没有回答他的自言自语。墨菲斯的脸越来越像记忆中，心爱的女人的脸，杰伊尔看著，胸口泛过一丝疼痛。

"墨尔，你准备好了吗，今天我送你去学校吧。"杰伊尔站在门外，冲还在屋子里收拾餐桌的墨菲斯说。
"咦，但是爸爸，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吗？"听到父亲说要送他去学校，墨菲斯有点惊讶地加快手上的动作收拾好，也走出房外，抬头看著脸上没什麽表情的杰伊尔。
"工作的话，晚去点没什麽关系，我想去见见魁克．冯。"
"哦。"墨菲斯低下头，轻轻应了声。
杰伊尔轻轻笑了。
"墨尔，你不用内疚，就算东西丢了，在那种情况下也不是你的错。明白吗？"杰伊尔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那如鼓舞般的力道让墨菲斯的胸口的蓄积的郁闷一扫而空。
"爸爸............"一直害怕被责备的墨菲斯松了口气般抬头看著杰伊尔。
杰伊尔向他笑笑："你可以走了吗？"

送墨菲斯去学校的不是杰伊尔，而是曾普斯。
当杰伊尔拉著墨菲斯的手在往和矿区相反方向的路走时，遇到正要前往矿场的曾普斯。
"嘿，早安啊，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看起来永远精神很好的男看到牵著手的父子有点讶异地开口问道。
"早安，曾普斯，我送墨菲斯到学校去，顺便去见见魁克．冯。"杰伊尔轻笑著向曾普斯打招呼，没有突略友人听到魁克．冯的名字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焦燥神情。
"有什麽问题吗？曾普斯。"杰伊尔心下疑惑，试探地问道。
"没什麽。"曾普斯开朗地笑著，他想了想，随即说："不如我送墨菲斯去吧，正好我听伊凡诺尔说，魁克．冯找我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