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已在地狱,而他,已早在地狱。"
沈彦面色寂夜一般暗黑。
陈尘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这种荒谬到悲惨的故事与眼前这个苍白文秀的男人有什么直接关联。一时愣在当地,无法言语。
"我就是这么一个污秽的人,这满身的罪孽,地狱之火恐怕也焚烧不尽。" 沈彦苍白的手用力蜷紧,形成一种比白灰更惨淡的白,青色脉络呈现出透明的脆弱,伸开掌时是被手指狠狠戳进的几点淡红的血印。
"看吧,"沈彦将手掌轻举,"我手上沾满了后母和妹妹的血,身上背着她们满身的恨。"
陈尘无意识的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此时的他痛恨自己找不到适合的言语来安慰这抹陷入极度自我厌恶憎恨中的灵魂。
"所以,如果你像他们那样鄙视厌恶轻贱,我的心才会觉得理所当然的舒坦,这样满身污黑的我根本无法接受你的呵护照顾同情与怜悯,更别说其他的什么......"
沈彦看向脸色越来越白的少年:"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污秽丑陋不堪。"
最后一句话已不带任何温度与波动,变成以往严冰一般的凉。
陈尘用力地想把这个男人压进自己已然宽厚的怀里,希望能给他一个可以信任的依靠。"老师,那个人也有错,错不在你一个人。"
怀中的沈彦没有挣扎,只是那摘下镜片后的眼空泛无神地望着房顶破旧的天花板,嘴角泛着陈尘没有看见的痛至心肺的嘲笑。
"是啊,所以,我们都一起下了地狱。"
十七、
陈尘又一次站在疗养院的门边,觑着护士人员离去后,敲门,里面有人回应,是那天那个男人的声音。
陈尘本是下了千般决心才进来的,可看到男人的那一刻,他开始发愣。就轮廓来看本应英俊的脸只剩凹凸的骨架,眼眶也深深陷进,
男人见到他有些迷惑但似乎马上又明白过来,脸上泛起示好的笑意。
"你是小彦的朋友吧?"
陈尘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双眼看着这消瘦得吓人的男人,语气犹豫:"你是......得了什么病吗?"
"是A打头的。"
他已早在地狱,沈彦当初那句话陈尘此刻终于明白。脑袋里不禁冒汗,幸好老师没有......
"我来是想知道当年他和你还有他妹妹的事。"陈尘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男人默不作声。
"其实你们的事他都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我想听听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又是怎样的事实。"
男人盯着陈尘看了几眼又走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问:"你......现在和他一起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陈尘想也不想,回答"是"。
眼神在那深陷的眼眶里黯淡到几不可见,那种黯淡让陈尘有些烦躁,这个男人还是爱着沈彦的,可沈彦还爱他吗?陈尘动荡的心越发不安稳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小彦是在他的家中,那时他妹妹是我学生,去他家吃饭,小彦当时是个大四的学生,周末回家上身T恤下身牛仔裤,眼神都发着光,我的眼神就定在了他身上--他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之后我便利用他妹妹对我的仰慕常去他家,找机会和他亲近,甚至跑到他的学校去找他出来吃饭聊天看电影,慢慢地小彦和我熟了,我很喜欢和他在外面单独见面,却极怕人知道我的性向毁了自己前程,所以学校不敢去太多,不久他妹妹对我表白,加上他母亲凑成,我答应了与他妹妹的订婚。我做了他妹夫和他再亲密也没人会怀疑,而且小彦性格温和,只要我苦苦求他动之以情再加点强迫,他肯定会顺从我,我的如意算盘确实成功了,在和他妹妹订婚的那晚,把他妹妹哄睡后难以忍耐地进了小彦房间对他表白,他当时自然很吃惊,但我知道他对我不是没有好感,于是一再求好无奈他死活不同意,我欲火焚身当晚便强暴了他......
事后,小彦哭了,他说他对不起母亲和妹妹,我尽力劝解对他说我们现在都已是这样的关系了,你还能告诉她们不成。"
"你真卑鄙。"
陈尘一直听着,到痛处,反而心情平静得出奇,只是冷冷地说了句。
男人苦笑:"不卑鄙,怎么能得到他,我那时被欲望蒙了眼,只想和他双宿双栖,之后一直半逼迫半求恳背着他母亲妹妹和他偷情,小彦性格太温和加之对我本就有好感,而我又对他百般温存,木已成舟,在我逼迫之下只得任我予取予求,我对他的欲望越来越强,胆子也越来越大有时白天也把他压在房里做,终于有一天,她妹妹撞门而入......受不了刺激疯了,母亲不久也得病死了,小彦从此不再理我,他恨我,也恨他自己。我和他的事很快被学校知道,很快学校就以作风问题辞了我,我失了工作失去了小彦,觉得这个世界已没有生活重心,便日复一日流连gay吧旅馆,和不同的人上床做爱,享受短暂的欢娱,大概是老天真要惩罚我这种人,不久,我便发现自己染上了AIDS,我想过自杀,可没有勇气,我真是个懦夫......垃圾......两年前,我遇到了小彦,那时他是个老师,我心里愧对他也不敢求他原谅,可小彦......他的心真是太好了......"
男人的哽咽声充斥着干净宽敞的病房。唯一的听众沉默着,一直没出声。
半晌,陈尘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看向男人,脸上尽是嘲讽的笑:"他现在也还是老师。"
男人张大了嘴,惊讶得说不出话。
"不、不可能,小彦他对我说他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年薪很高......"男人开始微弱的辩解。
"哼!他每月花在这个疗养院的钱近2万,你以为现在年薪二十万的工作那么好找,何况他当年学的是师范类。"
男人打了个哆嗦,声音颤抖起来。
"那......小彦他是......"
"他还是老师,在一所私立高中教书,每个月工资加补足大概五六千。"说到此处,陈尘一直隐忍的怒气借着言语化为利刃狠狠刺向床上的男人。
"你以为一个普通高中教师能负担起每月2万的支出?你以为他是用什么方法让你这两年来安心地在这里疗养?我就不信你一点端倪都不知道!你只是在自私在骗你自己而已。"
床上的男人抖得更厉害,抱着头埋进被褥想要逃开陈尘的声音。
陈尘看了他几眼,转身离去。
大约中午的时候,陈尘在沈彦公寓楼下下车时,正好有一辆蓝色夏普开走,那关门的人影竟有些沈彦的感觉,陈尘心里一紧,不会那么凑巧吧,心里想着急忙上楼,沈彦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中年富态女人似乎在房里拿着抹布,在擦拭着这个残留下来的沈彦的气息。
陈尘转身狂奔下楼,跳上一辆计程车,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跟上那辆车,跟上那辆车,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若让他走了恐怕再难见到他了。
那司机被陈尘一脸煞气吓到,拼命追赶,好在这一段都是宽阔直道,没有岔道,一分钟不到,陈尘已看见前面那辆蓝色夏普,停在前一个路口的红灯处。绿灯亮了,那辆车很快开动,可当陈尘那辆车赶上去时却被要命的红灯阻在了后一个路口,陈尘冒火地骂了句,给了钱迅速跳下,朝着前方那辆越开越快的车一阵狂追猛赶,陈尘是学校的体育名将,4百米八百米都拿过第一,但无论怎样努力地跑,又怎敌得过早已全速发动的车子,几分钟的光景已被落到后面不见踪影。
陈尘身上的T 恤已汗透,只是沿着人行道眼望着前方不停地步的跑着,身旁的脚踏车人群在他经过时都惊慌失措地闪躲,陈尘已经顾不上扰乱交通秩序什么的了,他只知道,若赶不上前面那辆车,他大概注定要与他爱的人一辈子失之交臂。
汗渐渐模糊了他的眼。
在陈尘跑完整条街开始绝望前,远处红灯路口,那辆蓝色夏普静静停在那儿,陈尘一阵狂喜,发力奔上去。看来上天还是照顾着自己,这个路口前方便是三条岔路,当陈尘再次慢慢接近时,绿灯像是嘲笑般再次亮起,车子缓缓启动。
"老师!停下来!停下来!听到没有,我要你停下来!!"陈尘边喊边狂野似地拼命前赶。近了......很近了!!
转弯处,车轮‘嘎'地,以极其让人难以忍受的尖叫在满头满脸汗水的男孩身前不到一尺处煞住。
司机吓出一身冷汗,看着双手拦在前方的男孩有些发呆,想臭骂出口的话在看到男孩那一脸决绝的气势居然都咽了下去。
沈彦也当场呆住,半是惊吓半是发怔,这之前从反光镜里他早已看到了从后面一直追赶的陈尘,心中一团乱,更不想与这个扰乱自己心神的人有什么接触,想着他追一会儿大概赶不上就不会再追上来,没想到竟赶到了这里还不顾后果的差点弄出事地拦在车前。
周围的喇叭开始活着司机各种强调的叫嚣从四方涌来。陈尘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陈尘,你怎么......"
"司机,天水香榭。"陈尘抹了一把汗,坐在副驾驶座上,已是面无表情。
沈彦愕然:"陈尘,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赶快下去,我要去赶火车。"
陈尘根本不理,整个车里都被他沉得吓人的嗓音所充满:"司机,从这里改道天水香榭。"
司机为难地看了看因为照顾行李袋而坐在后座的沈彦,咳嗽了声,好不容易摆出一副良好职业素养的面孔:"这......对不起,先叫车的是后面那位先生,他说要我送他去火车站......"
一阵骨头响的声音:"若不想被我揍,天水香榭!"这已经不是命令是威胁。那司机四十好几的人,也不知为何被这年轻男孩一吓便有些着慌,想着先前陈尘那股不怕死的架势,很快便把身旁的少年归为亡命之徒一类。再说,正主儿坐在身后不也没作声了?他这是逞哪门子的英雄。
到了天水香榭,陈尘说:"钱都给了你吧。"
中途改道费了不少车程,本想着住这么高级的地方,应该不细这几个钱,哪知这小煞星却偏就不给,司机大哥自认倒霉,也不敢多问什么,快走为妙。
沈彦一路上没说什么,与其说是被陈尘的怒火吓住,倒不如说是被陈尘先前那股拦车的不要命的架势吓得呆住。任着陈尘一路拉着他提着行李上楼。
被中途拦截到这里,沈彦还在怔怵之中没大回过神。
‘哐啷'一声,门关上。沈彦回过神来。
"陈尘,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先前很危险,万一司机刹车不及很可能你......"
"很可能怎样?死掉?"陈尘冷哼,"既然你知道这样,为什么还不叫停车?"
"我......觉得没有必要停下来,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一直追上去。" 沈彦一时词竭,躲躲闪闪地像个做了错事到处找理由的小学生。
"没有必要?!你都要走了要离开我了居然觉得没有必要跟我说些什么!你!"陈尘气结,"你难道不知道我像个傻瓜一样爱着你!我怎能让你就这样从我生活中走掉!"
沈彦深深低下头:"你这只是一时的着迷......说不定只是我的一些遭遇让你产生一种同情或者想要拯救我的义务感......"
沈彦没说完,猛听得一声玻璃清脆的碎响,陈尘一把将身旁架上的玻璃缸扫到地面,还裹着水草的两条金鱼在湿湿的地板上扑腾。陈尘已然狂怒:"他妈的难不成我真是个白痴!就为一点同情一点义务就追了整整一条主街拦在车前找死?!"
沈彦的头垂得更低,他已不知该用哪种态度来对待眼前这个对自己如此执着的少年。孤单地如一颗抖缩的秋枫萧瑟地伫立一旁,单薄的模样让人心里发酸。
陈尘看着这样六神无主的沈彦,躁怒的心早已软了。走近,用自己汗湿的臂膀轻轻拥住他。
"老师,请你不要离开这里离开我。"声音里已满是一腔柔情。
"我已经没有工作了。"
"工作可以再找。"
"你以为除了出卖自己我能找到一月两万的工作吗?"沈彦泛出无望的嘲笑。
"事在人为,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让你插手。"
陈尘猛把怀中的男人拉开,将他置在自己泠然的目光之下,看着眼底那两道闪躲不定的色泽,一字一顿地说:"其实,钱只是借口,你只是想惩罚你自己吧?"
沈彦身体微微一震,霎时像是被点了罩门似的身体不停抖缩起来,半晌后终于痛苦地伏在了沙发上,话语低低徘徊在偌大的客厅,带着些许哽咽之气:"其实我是个很怕痛的人,刚开始做的那晚我的房间里共进来两个男人,出手很大方,兴趣也很正常,不会用那些奇怪的道具,可我还是痛得昏死好几回,后来经理说中途痛晕过去客人会很扫兴,我便在事前吃些止痛药,可是到那种地方去的人又有几个兴趣正常的,后来的那些客人喜欢用些奇怪的道具辅助他们的性致,渐渐地,我也麻木了,反而每次被那些人尽情凌辱时会觉得心里有种解脱的轻松,总觉得那时妈妈就在那些男人的头顶上望着我所遭受的,说‘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陈尘把蜷缩在沙发上的男人整个儿揉进怀中,用力地,全心全意地。
"那些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即使真是你的错,你所遭受的那些也足够还清了。老师,忘记那个男人,忘记你们的一切,只看着我好不好?"
沈彦痛苦而无助地把脸埋在手间。这个男人,像是被某种外力猛地扒开了伪装的硬壳,里面翻出的都是鲜红颤抖的血肉。"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知道我应该拒绝你,可是......我还是一个这么无用的人,都这样了还可耻地奢望你的关心奢望被你喜欢着......"
"那就让我喜欢你让我宠你让我爱你,"陈尘抚着他激动地背脊。"如此,老师,你也能爱我吗?"
沈彦迟疑不答,却缓缓将头深深埋进那个等待自己的宽厚温暖的怀中,尽管无法得到回答,但满足的陈尘只觉喜悦无以言表地充溢着自己的灵府,四肢百骸都舒畅无比,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全身心的愉悦。毕竟沈彦对他还是有感觉,他搂住沈彦在他后背轻轻磨蹭。
怀里的沈彦依旧还在自暴自弃地叙说着:"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那段日子被你注视着宠爱着,是一股怎么也否认不了的喜悦,虽然明知那样和你接近不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你的接近......"
"老师......"沈彦还在絮絮说着什么,但陈尘已情潮疯涌,轻叫了声,忍耐不住即把沈彦压倒在沙发上亲吻起来。与以前清淡的强势的吻不同,这个吻是温暖的热烈的,带着情意相通的甜蜜。
陈尘把上衣脱下,和着汗渍的精壮的少年身躯带着强烈的阳光和青春的气息,霎时笼罩了沈彦上方的空间,双手解开身下人的衣扣,陈尘一寸一寸地吻着,当吻到那两粒红珠时,沈彦微仰起头,轻哼了声。见他已有感觉,陈尘便把他裤子也褪了。看到那白色内裤下微微凸起的形状,只觉头部血管齐齐爆裂,呆头鹅似地看了许久,又不满足地将那白色小内裤也扒了下来,贪婪地想要看更多。
沈彦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声音里带着惶惑不安,羞愧中又带着害怕:"别看那里......不要......太丑陋了......"
陈尘已经注意到了,那颤颤跳动的青茎上有着细细密密的孔,是极细的针轻轻扎下所留,细嫩的大腿根部有着纵横交错的烫伤和刺痕......
陈尘轻抚的手开始颤动起来,他无法想像这个男人以往受过怎样的凌辱。
"我叫你不要看,那些......那些东西太丑了......" 沈彦已经挣扎着要起来,陈尘抱住他将他重压回沙发上,用吻一遍遍地抚慰:"不丑......一点也不丑!老师在我心中是最美的。"细细吻唇,吻眼,吻那颤抖而下的泪珠,渐渐地,呜咽声停,代之而起的是低低而起的暧昧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