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先生说的,至少,还是有希望吧。
只是这希望如此渺茫,如同投在墙上的影子,烛火一灭,影子也就消失了。
连同那抹温暖的感觉。
猫儿,你是最看不得别人受苦的人。
我不相信你会忍心看大家这样为你牵肠挂肚。
沉默良久,公孙策才又一次开口,"白少侠,我们要对展护卫有信心。"
话说给白玉堂,更说给自己。
"对了,这是展护卫在昏迷前托在下转给白少侠的贺礼,他说你大喜的日子,他不能亲自登门道贺~~~~"公孙策说不下去,眼前又浮现出展昭那日漾开在苍白容颜之上的淡然一笑。
递在手边的,是一把鸳鸯剑,白玉堂缓缓抽开,清冷的剑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双剑合一,情比金坚!
笑~~~~~~
猫儿,到了这个时候,当你的身影将我的心房填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多余的东西时,你让我如何对别人作出一生的承诺?
自己从未和展昭提过要成亲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是珠白。
一想到她,心不由一沉,以珠白的个性,不知会对猫儿说了些什么话。
所以猫儿才会这样地不堪疾病一击吗?
"猫儿他~~~~~月华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吗?"
虽然心里隐隐的痛,但还是要面对这个事实。作为他的妻子,她应该比别人更有权利知道他的事情。
"丁姑娘?唉~~~~"公孙策一声长叹,"自从展护卫推辞了丁家的婚事后,他们就很少来往了。"
白玉堂再一次目瞪口呆!
原以为可以用一句"你既无心我便休"来说服自己,用一千个不能爱上你的理由来提醒自己,用五年的时间来辛苦地放弃你,却在这一刻重又拾起。
"白少侠,你有何打算?"
"我等他。"
门轻轻带上。
关住的,是满满的一腔希望和永不会放弃的心。
################分隔线################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
刚一入夜,开封城内就已是灯火灿烂,亮如白昼,人山人海,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白玉堂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觉中汇进了喜气洋洋的观赏灯会的队伍之中。
有时候,热闹是一种必须,快乐亦然。
当然,这样的喜庆有它的理由--今天是正月十五,连天子都出宫观灯,与民同乐,何况难得有闲心乐呵一下的升斗小民?
因此,此时的十字街,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各种各样喧闹的声音竟相开放,仿佛无形的提线,将所有的人变成傀儡--想不高兴都难。
白玉堂穿行在暗流汹涌的人潮之中,无所适从。
很想逃开,却知道在没有他的日子里,逃离喧哗的结果就是一个人更深地体会失去的恐惧。
目光所及,连河岸边的垂柳上都挂满了宫灯,倒映在河中,随波逐流。
如果能和生命中可亲可爱的人一起,化为花草树木,在无人会打扰的地方生长,寒来暑往,自生自灭,也胜过在喧哗里孤单跌撞,感觉到如此冰冷伶仃。
夜色慢慢垂下,街市上的灯火更加灿烂,人群的声音轰鸣而来,又象潮水一样悄然退去。
一刹那,竟然是一片死寂。
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潜伏的波浪咆哮而来。而深蓝色的天空之中,突然是璀璨的烟火。
白玉堂一偏头,无数因为兴高采烈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容光焕发的面庞就占据了他的视野,烟花的光芒在那些眼睛和面容之上熠熠生辉。
在白玉堂看来,这些人群和瞬间绚烂的烟花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在一刹那的忘我之中得到了释放。
天知道他此时也多么渴望这样:抛离所有的记忆,忘却一切细节,把自己变成提线上的木偶,交给任何一个偶然的场景去操纵。
然而,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翻滚上来:他微笑,他沉默,他离去,他说"我给不起。"他目光直视,"我相信永远。"他的衣角被风轻轻扯动,他的发丝随风轻扬,他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住。
他眼神沉静。
白玉堂记得一切一切的细节,所有关于展昭的每个微小动作。
但他竟然一点都想不起那是在一个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是阳光的午后抑或繁星的子夜,喧嚣的街市抑或僻静的野外。
这已不在重要,因为他无所不在。
一口气奔回开封府中,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白玉堂祈求着睡眠能早日来到。
不知过了多久,月移影斜,窗外大街上的喧哗声已渐渐隐去,白玉堂伏在床上,只觉脑中一片清明。
看来老天爷是存心和自己作对,与他梦中一见都成了奢望。
门被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蹩了进来。
"我很好,先生不必担心。"在开封府的这些日子,公孙策经常会给白玉堂端来一些安神补心的药,可今天他的心够苦了,不想再尝了。
来人身形微微一顿,象是没料到房中会有人。
白玉堂感觉到对方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肩头,带着久违的温暖和安详。
"玉堂,你怎么~~~~~"
狠狠地咬了下嘴唇,让那刺痛和血腥提醒自己不是做梦,白玉堂猛地跃起,将来人紧紧搂在怀中。
"猫儿猫儿猫儿猫儿~~~~~~~~"
喊了一千一万声。
开始对方还应了一句"是我",到最后,被白玉堂越搂越紧,连气都喘不过来。
终于忍不住挣出一声"玉堂,咳咳~~~~放手~~~~"
"不放!"臭猫,谁知道这一放,你又会躲到哪里去。
展昭只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情不自禁向后仰去。
白玉堂带着他一个转身,堪堪倒在床上。
月光从窗棂穿过,铺洒在两人脸上,甫一凝眸,恍若隔世~~~~~
"真的是你吗?猫儿~~~~~"白玉堂抬起上身,手指慢慢掠过展昭的眉梢眼角。
展昭只觉胸口一松,呼吸顺畅了许多,他刚想开口,对方的脸已贴了过来,嘴唇轻轻的点触,小心翼翼,带着些许的苦涩与仓惶~~~~
展昭一动不动,他静静地等待着,良久,方轻轻推开白玉堂。
"展昭,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爱?"白玉堂晶亮的眸子如春水微澜。
"什么?"展昭没料到玉堂会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佛说爱是舍身饲虎,爱是我入地狱。可是落入虎腹中终会被消化,跌进地狱被那猛火沸油煎炸,还能剩下什么?人常说大爱无声。不说出口的爱是自私的,让所爱的人来猜自己都说不出口的爱,还凭什么奢望别人说爱自己?把爱压抑成沉默,爱又何以为继?所以~~~~~"直视展昭的双眸仿佛要将对方熔化,"一直到刚刚我还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你,无论过去、现在抑或未来,我的心里只有你,无论什么力量都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展昭楞住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只觉双颊潮热。
"玉堂,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
"我?"展昭微微一笑,"我记得是在府中养病啊,怎么一醒来却在山里,师兄说我昏睡了一个多月,我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当然没印象了,搞得大家一条命吓掉半条,幸亏你没事。"白玉堂这才发现自己又恢复了牙尖嘴利的本性。
"本来我早就想回来了,怕大家担心,可师兄不许,非要让我好彻底再走。好不容易说服他放人,今天一进城才得知皇上也出来看灯了,我就先在暗中保护皇上,等他回宫这才赶回来,怕惊动大家悄悄摸了进来,谁知一进来就撞上你~~~~~"
"这才叫老鼠捉猫呢。"又在展昭嘴上轻轻一啄。
"玉堂~~~~"被对方的气息弄得心神俱乱,展昭轻轻别过头去。
"你不是和珠白姑娘~~~~~?怎么会在府中?"
身子猛地一紧,又被白玉堂紧紧搂住。
"猫儿,你不知道我曾经多么痛恨自己舍不下,断不开,如同痛恨你在针毡之上还能微笑应对一般。从现在起,再也没有丁月华,没有珠白,只有我和你。老天爷已经让咱们受了太多的苦,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从此以后的每分每秒,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再也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猫儿~~~~~"
最后那声呼唤虽轻,落入展昭耳中却无比清晰。
它穿越了浩瀚而寒冷的距离,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和渴望。
展昭伸出手,从白玉堂身上传来的温暖不再让他感到无所遁形的恐惧,正如那颗缓缓落下的沁凉的泪滴,渐渐融进他的掌心。
窗外有清淡的月光轻轻颔首,仿佛低语。
情满江湖、昭白天下
http://www.sj66.com/bbs/bbs/list.asp?boardid=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