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里的美少年————草加美杉

一
我是一个孤独的男人，胡子龙是我的名字。自我15岁离开那个地方开始，我就认定了我要过一段孤寂的人生。某种原因的关系，以後的17年，我都是过著迁来迁去的日子。
我搬到这个城市已经快半个月了，渐渐的适应了这个环境。我住的是一套半成新的公寓，四周邻里的都是些拖儿带女的大家口子。每当在进门前那一刻，听到人家房门里那吵吵嚷嚷的热闹气氛，我都会不觉的露出羡慕的神色。我总是想，别人家的地板一定比我家的热乎的多......
夜已深沈，我拖著疲乏的步子回到了公寓，刚找到的工作是推销员，所以很累。我掏钥匙开门，偶尔瞟到了旁边那间小屋子，出乎我意料的，那门半开著，没有开灯，却唏唏唆唆的出著声音。我记得搬来那天，房东跟我说过那间本来是储藏室，最近才租给了一个男孩。不过，我在这住了这麽半个月，却从来没见过这个邻居。
这时，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撞到什麽东西的声音，接著又听到了一声低叫。不会出什麽事吧？也许是处於好奇，我走了过去。
"没什麽事吧？"
"诶？！"里面的人似乎吓到了。
接著，我又听见了砰砰砰的声音，好象他又撞到东西了。
"怎麽回事？小心啊！"我好心的提醒著，伸手去摸电灯开关。
我顺著墙走了几步，没摸到开关却绊到了什麽东西。
"哇啊！"我向前跌去，摔在了地上。
"咦，地面怎麽会这麽软的？"我奇怪的嘀咕著。
"呜啊...好重啊......"身下突然穿来低哑的喘息声，把我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过了一会，暗黄的灯亮了。我揉揉发酸的双眼，看见墙边站著个少年。
望著他，我不由吃了一惊。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他却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一张小脸冻得惨白惨白的。眼前的男孩大概只有16岁左右，一双闪亮的打眼里充满了稚嫩的光。
"你是......隔壁的叔叔？"他小心翼翼的说著，似乎有点怕我。
我客套的笑笑，回答道："是啊，我半个月前搬来的。我姓胡，古月胡。"
"哦，胡叔叔。我叫卫绯......"
趁著说话的工夫，我打量了四周。这个房间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破！
小小的空间大概只有6平方米左右，除了张破烂的写字桌什麽家具也没有。地上堆满了画板，一张陈旧的木版床摆在角落里，上面只有一条薄薄的棉被和几件衣裤。望著满室的寒酸，我不由的为他担心起来。
"你家里人呢？"
"恩......"卫绯低头苦笑了下，"我爸妈离婚了，他们都不想带著我...所以......"
"啊......"听到这番话，我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心里酸溜溜的。
"对了，刚才我听见什麽声音，你没事吧？"
"没有，我刚才不小心撞到画板了......"卫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
"怎麽不开灯呢？"
"我想省点电费啦......反正走廊上的有灯。"
"哦......"我点点头，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做的事情都不一样。
沈默了一会，我们两个都没有话题。於是，我打了招呼便回了自己的家。
睡了一觉後，我已经把那个少年给忘了。
一个礼拜後，由於我的业绩是部门里最好的，所以我被提升为了销售部的助理经理。
我并不感到高兴，对於提升我早已习惯了。
同事们都为我高兴，嚷著要我请客。於是，下班後我就请他们到一家饭店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因为点的菜很多，所以当最後一道蟹肉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了。
我只好叫服务员给我打包，打算带回去看看，饿了再吃，实在不饿，那就扔掉。
我拎著饺子回到公寓，看见一个少年蹲在走廊的灯下吃面条。
看著他我才想起那是卫绯。
他看见我，很礼貌的打招呼道："胡叔叔，你回来啦。"
我像他点点头，客气的说著："是啊，你这麽晚才吃饭那。"
"恩。"
我看了看他的饭碗，里面是一团粘糊糊的面团团，已经不能称它是面条了。
而卫绯正努力的扒著，吃得很勉强的样子。
这种东西怎麽能吃啊？我暗暗想著，我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反正我不饿，不如给他吃吧。

二、
我走到卫绯身边，将袋子递了过去。
"吃这个吧。"
"诶？"卫绯抬起头，愣愣地看著我。
望著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我猛的醒悟了。
人家也是有自尊的！
於是我也蹲了下来，"这是我买回来当夜宵的，不过，我不怎麽饿，所以，你帮帮忙，跟我一起吃掉吧。"说著，我打开了盒子。
"啊......"卫绯缩了缩身子，还在犹豫的样子。
我笑笑，拿了一次性筷子划拉了大半的饺子到他的碗里。
"够了、够了..."卫绯不好意思的说，"谢谢您，胡叔叔。"
"客气什麽，你也是的，快半夜了才吃饭，小小年纪当心伤到胃啊。"
"我不小了。"他咽下一个饺子说道："我今年19岁了。"
"啊？！"我挺惊讶的。
"你19岁了？"
"是啊，不信我给您看身份证啊。"
"那到不用~"我摸摸他的头，"我一直以为你才16岁，长的这麽...小。"
"嘿嘿...我天生长的矮。"说完，他便吃起饺子来。
我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了一阵酸。我抬腕看看表，快11点了。
"行了，你慢慢吃吧。我要回去了。"
"恩，您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睡啊。"
"恩。"
今天晚上我失眠，躺在床上我在怎麽也睡不著。
那卫绯，真有点像我。想起17年前我一个人出来闯天下，15岁的年纪活的该有多难。那时候，我连面糊糊都吃不上啊............
大清早的，我被一阵闹铃声给吵醒。我敲敲晕忽忽的脑袋，支起了身子。昨天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著的，脖子都僵了。我扭扭脖子，将闹锺给关上了。
真是糊涂，今天不用上班，昨天怎麽忘了关上闹锺呢。
不雅的打了个哈欠，我打算梳洗下後吃饱了早饭，回来再好好的睡个回笼觉。我洗罢脸，穿了件大衣便出了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旁边站了个人。我定睛一看，是卫绯。他站在那冻得脸发白，怀里抱著包用毛巾捂著的东西。
他看见我，高兴的说著："胡叔叔，您总算出来了。"
"你有什麽事吗？"我奇怪的问著。
"这个......"他笑得很开心，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热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麽东西。
"这是？"
卫绯哈了口气说道："叔叔，这是我给您买的早饭。"
"啊？早饭？"我有点吃惊，打开那毛巾，里面真的包著一杯豆浆一袋包子。
没等我说话，他接著说道："昨天吃了您的饺子，我知道那是很贵的。所以我想给你买顿早饭谢谢您，我怕您会早出门，所以......"
"所以你一直等在这？"我惊讶的望著他，就穿件薄衬衫等到现在？
"是啊。"他低著头踢著鞋，"就是怕叔叔您不吃......"
"怎麽会呢！"我有点感动了，脱口而出道："跟我进去一块吃吧！"我拉起他的小手，将他带进了门。
"来，坐。"我将他按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刚才摸了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将那豆浆放微波炉里热了下，倒了两杯。我坐到卫绯身边递给他一杯："来，一起吃。"
他感激的握著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
我看著他渐渐变红的小脸蛋，突然想起了件事。
我放下杯子，到衣柜中翻找了一通，翻了件羽绒服出来。这件是我去年买的，没想到洗了一次後衣袖缩了水，我就把它塞在了衣柜了。我将羽绒服披在了卫绯身上。
"胡叔叔，这是......"
"送给你的。"
他一听，立刻挣脱起来。"这怎麽行，不可以的。"
"没事，没事。"我将他按住，硬是让他穿了上去。
"这件我穿了太小，看，你穿著可正好啊。就是下边长了点。"这件绿色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很好看，衬得他的脸更白嫩了。
"唔，可是......"
"你不要那我只好扔了。"我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伸手去脱。
"不要扔掉，我要。"意料中的，他紧张的抓紧了衣服。
"呵呵"我笑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暖活吗？"
"恩。"他点点头，"好暖活。"他伸手在身上摸著，脸上满是高兴。
看著他笑，我也不由的跟著笑。我拿出个包子递给他："吃啊，快凉掉了。"
"恩...等等。"他小心翼翼的脱下衣服，折好了放得远远的，才坐回来接我手里的包子。
"怎麽了，干吗不穿著？"
"我怕肉汁弄脏掉衣服。"说完了，他才抓著包子吃起来。

三、
我就著塑料袋子看了看，卫绯共买了2个肉包子，1个菜包。我再看看他，一小口的一小口的吃得很珍惜。於是，我拿了个菜包吃。我一边吃一边跟他闲聊起来。
原来，卫绯14岁那年，他那赌鬼父母离了婚，谁都不愿带著他，到他18岁的时候，连生活费也不肯给了。他勤工简学的念完高中，因为他成绩优秀，这边有个大学愿意免他的学费，所以他就过来了。
我见他吃完了，就把剩下的那个包子拿给了他。他摇摇头，没接。
"我已经饱了，您吃吧。"
"你吃吧，我一大早的吃不下多少东西。"我将包子塞在了他手中。
卫绯抓著，没有吃，低著头一声不响。
我奇怪的问道："怎麽不吃？"
他没回答，身子微微的抖著。
我以为他冷，伸手过去摸摸他的手。我的手刚扶上去，一滴热忽忽的水就掉在了我手上。我吃了一惊，侧过头一看，他的脸上有两道清泪，滴滴哒哒的往下掉。
我急了，伸手摸著他的额头道："怎麽了？不舒服吗？"
他抽抽鼻子，摇著头说："不是，我没有不舒服。"
"那怎麽了？"
"我......"他盯著手里的包子，泪不断的往下落。
我轻叹了口气，将他搂在怀里，我知道他为什麽哭。
他在我怀里，默默的哭著，将辛酸、磨难、痛苦全哭了出来...............
我抱著他，轻拍著他的背。我不懂安慰人，只知道这样也许能让他好过点。
他在我怀里足足哭了一个锺头，到後来哭累了都睡著了。
我小心的将他打横抱起，放倒在我床上。我轻轻的帮他掩好被子，拨开他额上的秀发。我看得出，那张秀气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辛酸。19岁，本该是多麽美好的年纪啊............
我收拾了下东西，坐在电脑前做自己的事了。到了中午11点半，我有点饿了，便打了个电话叫了外卖。刚打完电话，就听见卧室里传出一个老大的响声。
我扔下电话就跑进去，只见卫绯翻滚在地毯上，腿上缠著被子。他一见我，红著脸挣扎著爬起了身。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著床，一边慌乱的道著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弄脏了您的床，我帮您去干洗。"
我笑了，原来不是做梦摔的，是他自己滚下来的。
"你这孩子怎麽睡觉不老实。"我走过去，拦住了他的手，"行了，别弄了。"
"这怎麽行..."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把被子弄脏了。"
"好了，好了。"我硬拉著他出了房间，"出来坐会，我叫了外卖了。"
"不、不、不"他急忙推辞著，"我回家泡面吃就行了，我不能再......"
"泡面没有营养，所以你长得这麽瘦。"
我不让他走，将他按在了沙发上，倒了杯热茶给他。
"以後别叫我叔叔了，我可是把你当弟弟看啊，你要愿意就叫我声哥哥。"面前的男孩，我实在觉著像我，我想帮帮他，能帮多少帮多少。
"这......"他听了，眼睛顿时亮闪闪的，"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怜惜的摸摸他的头，"你很像我，我像你这年纪也吃了不少苦。我也是孤身一人，有个弟弟我才高兴。"
"恩..."卫绯的眼睛又红了，轻轻的唤了我一声："哥哥。"
我听了，心里扬起了一份高兴，"男孩子，别动不动就哭，以後，让我照顾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说，知道吗？"
"恩"他点点头，努力的将泪咽了回去。
当天的，我就提议让他把房间退了，搬到我这里来住。吃完了中饭，我帮他著一起去收拾东西。
可能是声音吵到了房东太太，一身肥肉的胖太太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我身後，把我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在干吗呀？"
"哦，我刚认了小绯当弟弟，现在在帮他收拾东西。"
"哦"房东太太露出了满脸的笑，她拍拍我的肩说道："那恭喜你们啦，胡先生搬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由你照顾这孩子，这下可好啦。卫绯啊，这房间你也别退了，阿姨收房租也只是意思下，现在啊，就给你们当储藏室算了，阿姨不收你们钱。"
"真的？"卫绯兴奋的问著。
"真的，好了，你们收拾吧，阿姨就不打扰了啊。"
"恩，谢谢您。"卫绯高兴的一直送他出去。
等他回来，我就问道："怎麽那麽高兴？"
"当然啦。"他兴奋的说著："以後，我还可以在这里画画，这样就不会弄脏哥哥的房间了。"
"你是学艺术的？"
"对啊，我从小就喜欢画画。"
"能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好啊。"卫绯答应著在那些画板中翻找著，他抽出一张画板给我。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
我接过来，上面画著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孩的半身像，三人脸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觉的那小孩的摸样很像卫绯。
"这是......"
"我和爸爸妈妈...我想著画的..."他淡淡的笑笑："以前他们很宠我的......"

四、
卫绯望著我手里的画，看的很入神。
我单手将他搂住，搔了搔他的头发。"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倒是我们再不收拾的话天都要黑了。"
"恩，我知道了。"
他听话的将那副画用油纸小心的包好，收拾起东西来。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他的衣服很少，还没有家具。
我扯著他那薄薄的被子，虽然干净却旧得可以，所以我抱出去扔掉在了门口。我正一件一件翻著他的衣服（检查下有没有不能穿的，扔掉），看见他抓著头，东张西望的找著什麽东西。
"你找什麽？"
"我的被子啊，哥哥，你看到没啊？"
"我扔掉啦。"
"啊？！"听了我的话，他急得脸都青了。"怎麽扔了呀，我还要用啊。"
我见他往外跑就知道他要去拣回来，我伸手将他拦腰‘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抓了刚挑好的2件衣服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