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成烟————筱糖

　　“可是，我公司里最近收了几名设计师，他们也是自主设计啊，怎么会一样呢？”

　　“司空少爷，那您先别着急，我去调查。”

　　“那好，静候佳音。”

　　挂掉电话，赫连敏若一肚子的火，就差没把手机捏碎掉。自己公司是做电子产品的，以新奇的外表和先进的功能为卖点，内部设计师都是有名气的人物，断然不会与人相同啊。

　　一个电话打给人事部，这才了解到，年初有几名设计师辞职，甚至带走了他们在公司的创作。这么说，一些内部机密司空冥也知道了？真可恶。

　　“敏若，别气了。当务之急先得找到证据。这样于我们才更有利。”宇文浩然算是商界老手，自小总是跟着父亲学东学西，即便是书上没有的案例，他也亲身经历过。商界，不就是如此吗？司空冥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我宇文浩然自小就喜欢走险招。

　　“嗯，我知道。我先去公司了。”赫连敏若顾不得刚刚还准备吃的温馨早餐，紧紧领带，穿好西装，上车直奔公司。“哎……”宇文浩然叹息，何必这么着急，反正司空冥还没有下一步计划。

　　去赫连敏若的书房，很快发现电脑里一个巨大的漏洞，想来他应该也知道。宇文浩然只是将它屏蔽，凭着感觉找到隐藏的文件夹，果然，有些玄机……

　　“赫连兄，这可如何是好？”司空冥已经坐在赫连公司的会议室里，高层干部召开紧急会议。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死死的盯着屏幕，司空冥拿出的资料已经对他们极为不利。

　　产品的仿制问题向来牵扯公司信誉，一种产品事小，整个公司就事儿大了！

　　何况，是本公司职员跳槽去司空冥的公司呢？……

　　这些事情，本就是纷争不断。此时此刻，只能看董事长的表态。

　　“贵公司的那几名设计师，已经查出是从我这儿辞职的，带走了本属于我公司的设计，不知您该怎么解释？”赫连敏若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给了自己的员工极大的鼓励。

　　“呵，这我可不清楚。设计师爱去哪里工作是他们的自由，至于原设计是否归属于贵公司，司空冥不敢妄下结论。特来请教。”

　　呵，好个司空冥，真不错。先是假装联手除掉齐氏，再乘胜追击，解决掉我赫连敏若？如果我让你这么放肆，你也把我想的太简单了。司空冥，我该让你知道，你有多天真！

　　“我已命人事部调查，最近两天回会给你回复。”赫连敏若暗暗想着，似乎，只能用宇文浩然说的那招了。打人打痛处，整人，就要整弱点。而你司空冥的弱点，就是陆敛辰。

　　然而司空冥以为错了，他以为他罚陆敛辰乖乖在家，他就会乖乖的。陆敛辰是在家，但，他却不知道，他正在玩的电脑里，有多么重要的机密！

　　19.【为你而争斗】

　　一场调节就那样不欢而散了。

　　赫连敏若亲自召开董事会，商讨解决对策。更是在公司全员面前表现出董事长临危不惧，坚决维护本公司自身利益的良好形象。其实，若不是有那个商界奇才宇文浩然做军师，敏若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就能这么镇定。

　　未过几日，宇文浩然已然将辛苦了几日几夜的成果整理成册，交至赫连敏若处，再由赫连敏若主持了董事会。最终商讨决定——请求法院调解，若未果，坚决起诉！

　　宇文浩然一直不愿意露面，因而公司的人都只以为这一切是赫连董事长亲自做的。敏若劝过浩然以商界奇才名号，以他过人的智慧，重新涉足商界，光明正大的帮助他。

　　宇文浩然轻轻的摇头，“敏若，你该知道。之所以称为奇才，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新奇。况且……你不怕……？”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再多言下去，提到那惨案，岂不是分了敏若的心？

　　不眠不休几日几夜，怕他人技术不够留下蛛丝马迹，又怕技术好的人心地不诚。宇文浩然独自一人闷在房里就着几台笔记本不断尝试攻破司空冥电脑的防火墙，又不断利用软件销毁痕迹。本以为找不到缺口，想要另辟大路时，却发现司空冥居然这么不小心，用如此重要的电脑玩网络游戏？

　　宇文浩然转念一想，定然是陆敛辰。那个小家伙不知就里，还以为自己玩得不过是一台普普通通的电脑，还以为自己接通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网络线路。哎……他复制重要文件的一瞬间，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忍，轻叹口气。

　　按着司空冥自负的性格，法院的调解自然不会有任何收效。两方都重金聘用了资深律师，时刻备战。电子界两大公司针锋相对，一时间成为最大的新闻。

　　开庭的日期其实并不遥远，甚至近在眼前。

　　其实也是司空冥太过自负，从来没有想过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自信满满的以为赫连敏若不可能掌握什么要紧的证据，自己逍遥自在丝毫不以为然。

　　聘用的律师他甚至都很少与其沟通，对于开庭审理这次纠纷，他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悠然，依旧是每天打打高尔夫球，去某某山庄、酒店玩乐一番，甚至带着陆敛辰飞去巴厘岛游乐的一个多礼拜。

　　赫连敏若和宇文浩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怎么也丝毫不敢懈怠。司空冥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还是已经胸有成竹，对他们的证据丝毫不在乎？

　　司空冥终究还是要输的，就算没有那证据，他也输掉了人心。

　　赫连敏若身为董事长的积极表现，深深感染的董事会的每一名成员，更加深深打动了为自己公司尽心尽力奉献力量的员工们。自上而下，每一个人都在积极努力。

　　而司空冥的不以为然，却触怒了员工们的心。眼看着开庭在即，赫连敏若那边都在积极备战，自己公司的董事长不但不闻不问，甚至未曾表态。更可气的是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乘坐私人飞机和家里养着的男孩去巴厘岛“共度蜜月”。

　　相较之下，本就不明就里的员工们更加气愤！司空姓的企业！就是不可信！

　　20.【最后的相守】

　　随着一纸判决书下来，司空企业股市全全崩盘，司空冥想都没想到自己竟然陷入了这样决绝的境地。幸好没查出个什么大概了，自己企业本身所幸平日里管理严格，干干净净，除了被判侵权之外没有要紧。

　　这场官司下来，陪了近乎他几年来苦心经营的业绩，股市的崩溃一下子使整个公司摇摇欲坠。多数员工的生计已然成为问题，他不惜血本拿出私有资产维持了工资的正常发放。并声称近期会向上级法院提起上诉。

　　陆敛辰阴沉着的小脸不复往日灿烂的笑容，自从知道资料被窃取之后他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他等着他的冥哥哥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是司空冥近日只顾着忙公司的事情，根本没有理他，甚至是懒得搭理他。

　　司空冥的的确确是气，气陆敛辰不懂事，气他还像个小孩子。全公司的事情可以说间接的毁掉在他手里，却还是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一顿打能了事的吗？

　　赫连敏若和宇文浩然依旧是默默的，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敏若明白，不出两天，浩然会提出来的。

　　——难到真的？要离开我吗？

　　如果前些日子你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笑容，是你开口要离开我的最后的温柔，是你临行前的最后的留恋！我宁愿输掉这场官司，只是为了留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这样很幼稚很对不起职员，今生的唯一，你若离去，我们，还会再会吗？

　　宇文浩然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细细抚摸着充满了他的气息的每一寸物品。敏若，如果我走了，记得不要再想我……这样不值得。给你的太多，我累了，再也给不起了，你会失望的。你给的也太多，我乏了，再也要不起了，你会伤心的。

　　终究，那日阳光明媚的餐桌前，他的心底依旧划过了一丝犹豫。

　　他温文尔雅的笑了，笑的赫连敏若知道这日子到了。他轻轻捏起高脚杯的杯茎，悠悠举起，“敏若，喝一杯吧。”赫连敏若苦涩的点点头，第一次觉得这欧式长桌如此的不尽人意，他坐在这一边，他却坐在另一边。相隔竟然如此遥远。

　　敏若咽下一口红酒，突然觉得自己好似醉了，不愿再知道些什么了。但他却清清楚楚的听见，“敏若，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已经知道父亲在哪里了，我这么不孝，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他的声音里有些笑意，有些悲切。

　　“我送你去吧。东西要我帮你收拾吗？”强忍着悲苦，终究知道他会离开，毕竟彼此曾经的伤害，怎么能用这短短几星期的日子的虚伪的温柔弥补。何况，有些事，是为人子，为人弟，不该忘记的。那场惨案，你不解释，我无法释怀。而你的骄傲，却是我亲手毁灭。

　　“不用了，我都收拾好了。我知道疗养院里这儿不远，自己过去就行了，不用送了。”宇文浩然毫不意外，面上淡淡的笑容昭示着他内心的挣扎，终于，我还是要走的。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了。

　　赫连敏若拿出一张卡，塞在宇文浩然的衣袋里。“五十万，不要说你不要，好好照顾伯父。我就不送你了……”他颓自离开了餐厅，转身瞬间，眼眶充盈了泪珠。

　　下午，王小齐哭着对武凌说，武伯伯，宇文浩然走了……

　　21.【重温父子情】

　　见到父亲的时候，宇文浩然再也忍不住泪水。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都他娘的是鬼话。

　　父亲苍老了很多，两鬓间夹杂着碍眼的白色发丝，眼神不再充满干劲。听疗养院的人说，宇文离经常这样，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盯着池里的鱼儿看，去年冬天鱼都没了他还在看。

　　浩然知道，秋天出的事儿，父亲就大病一场，冬天、应该才刚刚开始转好。他暗骂自己不孝，父亲不过才四十多岁，正是壮年时期，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致使父亲辛苦的家业这样毁掉。

　　他轻轻走到父亲面前，看见父亲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依旧是盯着水池中看着。此时此刻又是初冬了，鱼已经不再活泼，他走过去，父亲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他跪在父亲脚边，“爸爸，儿子、儿子不孝……”

　　宇文离闻声先是一愣，再突然转过头去，“浩然？小然？”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瘦了些，却依旧精神饱满，却觉得他又成熟了，长大了。欣喜过后，自然是冷漠。宇文浩然还没来得及庆幸父亲还认他这个不孝子，已经看见宇文离抬手掴过来。

　　他本能的要躲，却又反映过来，跪直了身子，任凭那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自己脸上。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整个宇文家，对不起宇文家的下属企业，对不起企业里兢兢业业的员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任性，他的不懂事，他的天真。

　　“儿子不孝，只是气大伤身，爸您怎么打我骂我儿子都认，求爸爸保重身体。”他哽咽着，因为父亲的变化太大，因为他的错误，致使这样的结果，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宇文离却不再理睬儿子，依旧看着池子，许久都不动一下。宇文浩然脱去自己的外套，倔强的硬是给父亲披上，父亲弄掉一次，他就捡起来披好，再重新跪回去。父亲终于不再拒绝。

　　但终究还是他最先打破了沉默，他呜咽的声音敲在宇文离的心里，抽搐的痛。“爸、爸。儿子不孝、毁了家里、毁了家业……我……”

　　宇文离揽过儿子，印象中，自儿子懂事起，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浩然伏在父亲的身上，抽泣着，看得出、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一向坚强的他真的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如此无奈的一天。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说不出话来，他拿不出一份男人的勇气和承担一切的坚强来。他心疼的猛烈，父亲还是那样、不论自己多么任性不懂事，还是会原谅自己。

　　宇文离的眼眶也是湿润了，一向骄傲的儿子，这一年来经历的多少事？

　　他已经经历的丧妻之痛，本这一年来最大的奢望就是还能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儿子回来，再叫他一声爸爸。管他什么该死的家业不家业，宇文家最大的家业就是这么个儿子。

　　儿子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

　　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走吧孩子，别冻着了。再重要都没有你重要。只要有你在，宇文家就还有期望。”宇文浩然点点头，“爸，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22.【父慈且子孝】

　　话说宇文浩然陪在父亲的身边，宇文离的心情好了很多。毕竟，离开了他一年的儿子，叫他如何不想念？如今孩子回来了，懂事了，宇文家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儿子啊！

　　宇文离知道儿子已经了解了母亲去世的事实，那晚，从不流泪的儿子在他身边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他也知道赫连敏若和宇文浩然的事情，不是不心疼，不是不想阻止，但他已经失去了一次，不想再让浩然难为人。

　　然而宇文浩然似乎并不这么想。

　　敏若，或许曾经的所谓的爱情真的只是一时的冲动，却如今我们还都是放不下。但，放不下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过去的事情无法解释我也不会解释，从现在开始，我回到宇文家恢复家业，你就好好的做好你的事业吧。不是我狠心，只是，我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不能再对不起我家的事业了。因为我是一个男人，而你也是。

　　宇文浩然看似放下了这段感情，与父亲宇文离商讨之下决定开辟新的商业领地。拿着那五十万，和父亲还剩的一些钱，他笑的有些茫然。

　　往日过手的都是上百万千万的大单生意，面对这几十万，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算了，甩开从前的事业的羁绊和束缚，自己开辟一段新的历程吧。

　　宇文离笑着看着儿子信心满满的要封存那五十万，心底里不禁为儿子骄傲。“儿子，准备白手起家？嗯？”

　　宇文浩然也报之一笑，“算是吧。唔，爸爸，我想，我们可以做家居商品哎～”

　　“哦，我还以为我儿子有什么野心呢？怎么会做这个？”宇文离毕竟还是久经沙场，即使人生跌宕起伏依旧能保持平静，何况最能让他支持下去的儿子也回来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方面可用资源多啊，而且，创意多原创性强。”宇文浩然环住宇文离的胳膊陪他在疗养院里散步，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爸，我不知道这点钱能做什么。只好试试啦。”

　　宇文离微笑而慈爱的看着还是带着孩子气的儿子，“随便你，你爷爷当时不也是白手起家的麽？你爹站在你身后呢，怕什么。”

　　“爸，我、我以前那么任性……”想道歉，说不出口，如何这么生分的说对不起，是不是还是伤了爸爸的心呢？“我……以后我都是您的好儿子。”

　　宇文离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我的好儿子，你终究还是不会伤爸爸的心，“浩然，你能这么说爸爸很高兴。总算浪子回头了？”

　　宇文浩然挑眉笑了笑，“是，这个不孝子回家孝顺您来的。不论怎样，您都是我最爱我的爸爸不是吗？我想，过去是儿子太任性了，爸爸您却不责怪我，当然儿子从前做的太傻不是吗？爸爸，我答应你从此放下，毕竟，最基本的，我姓宇文。”

　　宇文离有些心酸，但儿子亲口答应了他，却着实让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