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 第一部————暗夜

“还只是一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难道就请吃东西？”
“放心，绝对没有风险。而且，他会是匹黑马的。”
“哼，黑马？我看是小绵羊才对。”
“呵呵，的确，但他会变吧。”
※ ※ ※ ※ ※
第二天，林凌上班看到蔡尹海的第一眼就是他带着满脸的笑意向自己道歉，可怎么也听不出他有什么抱歉的地方。
“如果是工作，我会努力试试的。”
林凌也只有这么回答他。但脸上怎么也无法挤出微笑。蔡尹海听到这话也微变了脸色。
“我原本也想，可能只有是工作你才会接受吧。所以才拜托了陈小姐来说服你。”
“如果真是工作需要，你说我也不会拒绝。”
难道私人的邀请就不行？
“你回答还真干脆啊！”对于之前林凌对他的拒绝，这次的回答让蔡尹海有点不爽，“好了，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么我们就尽快着手准备吧。”
其实，林凌是抱着拍不成好效果的话他就会死心的准备才答应的。但是一想到陈馨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又不得不认真对待。因为这毕竟是工作。一向行为谨慎循规蹈矩地他是不可能随便对待的。就是带着这种心情，林凌跟着蔡尹海去了取景地。

当眼前出现的不是上次给柏木薰拍的山景，而是日式的豪华别墅时，林凌诧异的回头看着蔡尹海。
“进去吧。”蔡尹海背着器材根本无视林凌的目光。
“就这里？”
“是啊。我向温奇仁借了一天。”
“那么说这里是……”
“柏木的家。不过薰不爱来这里。这幢别墅是他家老头子来度假时用的。反正现在空着也是空着。”
果然，别墅大门口有管家来开门。看着蔡尹海大明大方地走了进去，林凌也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动。
管家把他们带到指定的房间后就自动离开了，为了不打搅工作，四周静得出奇。可能是因为诺大的屋子缺少人气，在进到铺着榻榻米的房间后更是有些寒意。惟有透过窗外看到的精致园景才让林凌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可是……

“为什么就我们两个？”
在上车之前他就问起过这个问题，但很快被蔡尹海以他一个人就够的这种不太让人信服的理由挡了回去。使得现在出现过于安静的气氛让林凌有些不安。
要是人多点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看着蔡尹海熟练的摆放着他的摄影器材，毫不在意他的模特不安情绪。或者说是故意的忽略。
“就这么拍吗？”看着快准备妥当的蔡尹海，只穿着平时上班衣服的林凌不由得问。
“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蔡尹海果然递给他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和服。林凌呆呆的接过来又不知道然后该怎么办，尴尬的模样总算被蔡尹海注意到了，“去隔壁换吧，换好了过来我帮你化妆。”

“什么！”虽然没惊讶到喊出口，但林凌心里还是大叫着。这样的话的确只要他们两个人就够了。
犹犹豫豫地换好衣服，站在蔡尹海面前时，林凌的不自然还是没有消除，因为以前从没有穿过和服，即使这只是一件夏天穿的浴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穿错地方的林凌低头整理着衣服，忽然被靠近自己的蔡尹海吓了一跳，慌张的避开了他为自己整理领口的手。

“你就放松一点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知道。”
虽然口上逞强，但当蔡尹海要求自己跪着仰头闭起眼睛，为自己化妆的时候另外一种不安又油然而生。只是化个淡妆，但不知怎么的，林凌总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在那段时间里他似乎可以感觉到除了在自己脸上轻轻擦拭的大手以外的微弱气息。这就是林凌无法看到的，一个男人的迷惘、矛盾和犹豫。

蔡尹海在调整心情后又一次拿起了眉笔。但自己还是无法控制的瞥到那两瓣因为紧张而被习惯的抿成玫瑰色的嘴唇。现在他离这颜色那么近，近的可以看到唇上细微的纹路，并且透着艳丽的颜色和水泽在诱惑自己一样。当手拿的眉笔微微略过眼睑又看到了因为紧张而不断颤抖的睫毛，因为上了睫毛膏而显得更细长、敏感。

它在寻求依靠和保护吗？
他想拥抱这个男人。给他依靠和保护。

第 九 章
“化好了吗？”
听到林凌的话蔡尹海才从迷惑中清醒过来。
“嗯。”
收起眉笔，转身把一堆化妆用品统统塞进化妆箱的蔡尹海怎么也无法正视林凌，因为刚才的想法已经超出自己应该有的范围。
“那个……有镜子吗？”虽然觉得像女人一样，化妆要看镜子有点不好意思，但林凌还是有那种好奇。
“虽然我不是化妆师出身，但是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自信的。”蔡尹海还是从包里摸索出了一面不太大的镜子。可是自己的眼神还是无法自然的看着林凌。
“谢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凌放下心来。
“我可没给你上奇怪的妆哦。”但是有了奇怪的想法，“这下，放心可以拍照了吧？”
放下镜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的林凌不由得和蔡尹海的目光撞在一起。
天！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儿！
感觉到自己有热气上升的这个大男人只有借口去外面端茶水而狼狈的几乎是冲出了房间。
站在外面院子的还未变暖的空气中，蔡尹海好好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虽然说自己的工作缺少了热情无法出效果，但热情过剩也是很危险的。趁着这个空挡，蔡尹海从口袋里掏了一支烟出来减压。虽然自己不是烟枪，但有时也会靠这个来缓和一下情绪。这时，管家端着茶水过来，看见蔡尹海在吸烟就转身又去拿了烟缸。这让蔡尹海很过意不去地把吸了两口的半截烟拧灭在了烟缸里，说了声谢谢，并示意自己端茶进屋就行了。

看着管家离开背影，蔡尹海不由得感叹柏木家的人都是训练有素啊，那个温奇仁不也是柏木家的人嘛。
一手托着茶盘，一手拉开门，却看到里面自己意想不到的情景。蔡尹海不由得放轻脚步，悄悄地把茶放在榻榻迷上后蹑手蹑脚地拿起了相机，把毫无防备的林凌拍了下来。
在蔡尹海进屋开始，就看见林凌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斜靠在窗口，架在支起的腿上的手托着自己的脸，望着窗外院子里的初春风景。虽然院子里没有种上这个时节应该已经开放的桃花，但别的树上已经开始冒出新的嫩黄色芽头和嫩叶，象征着季节交替的情景还是让林凌有些入迷。但不仅仅是这样吧。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难得的平和、安逸和无忧的表情在不意间流露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微笑在自己微翘的嘴角展现出来。因为被除下边框镜的眼睛看上去无法琢磨的朦胧……

春之细雨……如果在周围加上羽化效果，就是整一幅濛濛春雨图。
偶有微风吹进窗来，立刻带动着林凌细柔的耳边黑发，稍稍扬起摇摆着滑过他因为衣着而无意露出的脖子形成柔和的弧线。无法忽视的又将视线移到了下面同样露出的锁骨，细瘦的，连着下颚和脖颈高低起伏的白皙柔线让刚缓和了的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要赶快才行！
蔡尹海心里喊着。一边压制自己过热的情绪，一边不能松懈的按下了快门。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很难抓住这种感觉。蔡尹海明白要让一个外行当模特的困难，无法重复做出同一种感觉的动作，让他无暇再顾及别的不应该顾及的东西……
最后，还是快门的声音打断了林凌的思绪。转过身看到蔡尹海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拍照。措手不及地他无法回应，只有僵手僵脚的定在了那里。
“没关系了。照片已经拍好了。”蔡尹海相当满意的收起了相机。
“好了？”林凌还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完成了工作的。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们也可以去院子里去拍些照片做补充。”只是很难有那种感觉了。不过这一切蔡尹海已经觉得自己今天相当好运。
惟有不安的就是恐怕以后再面对林凌时会不会产生不该有的情绪。如果把这种异样的情绪当作只是自己太过于热衷工作的表现之一的话，那么自己在完成这个广告之后应该就会好了。

不必要那么烦恼！
蔡尹海心里那么对自己解释着。但同时也明白这已经超出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林凌时对他的那种单纯的好感。
※ ※ ※ ※ ※
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就是“火”和“水”的组合。虽然当时是两人分开拍摄，并没有直接见面，但对于后来的合成效果来看是相当成功的。陈馨看到完整的广告系列这么评价着。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蔡尹海的水平，能用一个外行拍出这种效果来相当不易，当然蔡尹海并没有向她透露其中的原因。而自从这支广告投放户外后和预期的一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已经相当红火的柏木薰成为话题自然不是新鲜事，但连同那个无人知晓的另一个模特也出现了不少话题。这让那些柏木迷们是妒忌不小啊。能和柏木一起拍广告，哪怕是个男人也会受到柏木迷的女FANS们妒火冲天。何况这次是个无名小卒，更让人无法信服和理解了。

“你还真想把他捧红啊。”
看着手里的广告海报的柏木薰一直凝视着画面上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地林凌那张淡淡的笑容。原本以为知道自己会和讨厌的人拍同一支广告会爆跳起来的柏木薰完全出乎了蔡尹海的意料，相当平静的接受了瞒着他一直到最后的这一事实。

“你倒是很冷静啊。我可是做好被你骂的准备哦！”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啊。”说着，把海报扔到一边，“如果这家伙红了的话就会离开我的视线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你说这话真是矛盾。当初是你自己提出要他帮你做事的。可他跟着你，你又嫌他碍眼。”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你觉得他的性格怎么样？”
话语里难得的透露出那么点关心的味道，只有蔡尹海觉察到。
“他的性格的确不那么强……”
“何止是不强，根本就是软弱！他这种性格除非会改变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娱乐界混下去。”
“你这么说是在关心他吗？怕他受伤害？”蔡尹海的话引来柏木薰的怒视，可他还是继续逼问，“你当初那么阻挠我就是因为这个？看来你和他并不是没关系，而是太有关系了吧！”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对不起。”伸进来的脑袋因为看到房间的人而忍不住先道歉。
“进来不敲门吗？”柏木薰看到林凌还是不顺眼的先吼了过去。
“对不起，我以为就尹海在，所以就……”
“你们现在的关系好到可以不敲门就随意进入？”柏木薰又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小凌，别去理他，有话对我说吗？”看着林凌点点头，“我们去外面吧。”
蔡尹海半掩着门和林凌站在门外聊了起来。只留下柏木薰郁闷的看着门的方向。从门逢中清楚的看到依旧谨慎上班族打扮的林凌对着自己的好友露出许久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带着那种满足和喜悦。可当初他只有对着自己那么微笑过。

“真没想到你能把我拍成这个样子，我都完全不认识自己了。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我都说绝对没问题的嘛。”
“不过与平时的自己不一样更好。”
“怎么？”
“我没打算再拍下去。我觉得自己还是习惯于做现在的工作。”
“你刚才听到薰的话了？”
“没有……”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完全有能力。这次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很多人喜欢你，一天里公司起码要接到几十次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的。这是很好的一次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
见林凌没有反应，蔡尹海着急着抓住了他的手臂，而林凌惊讶于他的举动但又无法干脆的甩掉。两人僵持时那扇被半掩的门猛的拉开了。
林凌看到柏木薰立刻赶紧尴尬的掰开蔡尹海的手，但蔡尹海没有让他得逞。故意牢牢的抓住。
“你们要谈到什么时候？”
“你要回去了？”蔡尹海故意忽视向自己投来的不善目光，“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你们说话的方式也够亲热的。”明显带着讥讽的话已经显出柏木薰失去了理智。
“这有关系吗？”蔡尹海驳道，可手上的力道还是没减，“你还不走？还有话说？还是……”他认真注视着柏木薰，“你想让我放手？”
柏木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该放手的应该是你吧！”
蔡尹海的话让柏木薰吃惊不小。但他立刻又对此头嗤之以鼻。
“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你就做给我看吧。不过我看这小子只会畏畏缩缩地，让人看着不爽。你就慢慢地好好调教吧。”
“这可是你说的！”
蔡尹海都不免被他那么伤人的话惹毛了，但还是要顾及自己边上的那个男人。只看到他微微低着头没有反应。蔡尹海也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必定相当的沮丧吧。对于他的性格来说，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看着柏木薰毫无歉意的潇洒离开，蔡尹海第一次觉得大少爷任性自大的无可救要。真想冲上去给他几拳让他清醒下。
“别忘了下午的记者招待会。”
已经走远的柏木薰不知道是对两个人中的谁提醒了一句。
看了眼身边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小凌，没问题吧？下午还有记者招待会，是关于S香水的那个。”
听到蔡尹海的话终于抬起头，竭力装作没有事还勉强自己带着笑容的林凌让人觉得难受。
“没问题。我会去的，我不是柏木的助理嘛。如果不去又会被他说的。”
“别勉强自己啊。哎，可惜我有另外安排无办法去……”
“不用为我担心。”
※ ※ ※ ※ ※
这次关于S男士香水广告的旋风，引起了大众、娱乐界的广泛关注。不光是红星柏木薰的加盟，还有另一个神秘模特的未解之谜更是让这个事件多了一个话题和追逐的对象。为了这个谜团，得到更多的消息和内幕那些媒体记者们都铆足了劲儿，即使猜到商家不会轻易透露，但还是准备好各色问题，寻找突破口来套出其中的秘密新闻。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在面对众多记者和摆在自己面前的大堆话筒采访录音机，轻松自如的走进会场，坐定在指定的座位上，相当纯熟的向着对自己虎视眈眈地记者们打起招呼，而听到外面无法进场但又不愿退去的歌迷们发出的尖叫也习以为常。柏木薰还是在外人面前露出了万人迷的笑容。只有站在他旁边角落里的林凌才知道这个对外人露出亲切笑容的男人就在上午还对自己说过多恶劣的话，但即使在场下的记者和FANS知道他的本性又如何呢？早在大学时代自己就已经深知这个男人就是那么会蛊惑人心，再恶劣的性格在他的自信的笑容下也会变成更为让人痴迷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