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 第二部————暗夜

那是种失落的叹息。林凌不禁愣住了。
“记得那时候我第一次在大街上看到巨型广告牌上出现了你的模样时，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那么苦苦寻找的人却会在一夜间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变得无处不在。我想去确认，可没人知道那上面的是谁。虽然只有我知道那个是你，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那种感觉是……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凌了，变得高不可攀，离我那么遥远。但我还是想竭力抓住你，所以依了美惠的心愿去追星，只是为了可以看到你。但见到你后更感觉到了变化。你的性格变坚强了，而且还有了依靠。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我了。”

“我并没有你想的变了那么多。”
“对不起，凌，我已经无法实现以前对你的承诺了。”
看到如此难过的谭勋，林凌有些不忍。可他还是开口了。
“勋，如果没有你的妻子，没有任何女人进入你的生活，你会和我过一辈子吗？”
“……”
“你会真的一直守着我这个无法和你正式结婚，无法给你生小孩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
谭勋的沉默又一次刺到了林凌，但这次并不那么痛了。
“既然你也无法确定，那你也就不用对我道歉什么。那些承诺根本就无法实现。对每个人来说，未来都是无法预知的，又怎么能光靠一句简单的话就保证一生的心不变呢？”林凌只有对着他苦笑，“我应该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最后，还是祝你一路顺风！”

※ ※ ※ ※ ※
“都结束了吗？”
“嗯……一切都结束了。”林凌坐进车内，对着蔡尹海微笑着回答。“你刚才抽烟了？”
“是啊，味道很重吗？”
“不是。”林凌笑着低下头，“还是把烟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我也是偶尔抽一支，但你说戒，那就戒了吧。”蔡尹海终于放下心来，发动了汽车引擎。“我们去哪里吃饭？”
“随便。”
“那去我家呢？”
“啊！？”
带着疑问林凌抬起头对上了蔡尹海充满浓浓情意的眼睛。
“随便吧。”
又低下头的动作只当是默许了。
※ ※ ※ ※ ※
“家里有点乱。真是不好意思。”
蔡尹海刚进门就收拾起散落在沙发上的杂七杂八地东西。其实也就几本摄影杂志和没有倒干净的烟灰缸而已。和别的男人比起来这个房间算是收拾的很干净了。
林凌只是站在沙发旁打量着整个房间。简洁又明快的黑白色调相当有个性。所有的家具，也是黑白相间的，除了偶有些红色的暖色点缀在天花板和墙面，这样整体不会感觉过于冷淡了。

“房间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是啊。”
“这颜色也是？”
“我比起那些彩照更喜欢黑白的照片，所以干脆连房间也用了黑白色。是不是太单调了？”
“不会，很有个性啊。”
“谈不上个性不个性的。只是随性而已。你喜欢吃什么？”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我不挑食。”
林凌给了蔡尹海一个大大的微笑，让蔡尹海一时尴尬的转进了厨房。
“我先看看厨房有什么吧。哎呀，惨了，叫你来家里吃饭，连个象样的菜都没有。哎，还有些番茄……对了，你先随便坐吧。”
蔡尹海都感觉到自己像个初恋小男生一样，有第一次带自己喜欢的人来家里的那种手足无措。但事实的确有点糟。因为临时决定带林凌来自己家，却发现没几样吃的可以招待。一阵翻箱倒柜，寻找食物，早就让蔡尹海忘了自己带林凌来家里的目的。

看着已经下了菜的汤锅，蔡尹海终于松了口。
“小凌，你喜欢喝汤吗？我这里的材料也就够做个汤的。哎……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没关系……我喜欢喝汤。”
可是等那只汤锅上了餐桌，林凌只对着它发呆。蔡尹海以为他不喜欢就还是建议出去吃。但林凌一再的拒绝，蔡尹海只有帮他盛了一小碗放在他的面前。然而，发呆的脸更是低垂着，让蔡尹海没办法看到他到底喜欢还是讨厌。一下子，气氛压抑起来。

“是不是哪里不……”
“对不起，我只是……在想别的事而已。”说话的头没并有抬起看着对方，只是默默的伸出手捧着碗拿起汤勺开始喝汤。
蔡尹海好像看到有什么液体掉进了碗里。
“小凌……”
“尹海，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和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的确变了点。更坚强了。”
“坚强吗？我不觉得自己坚强哪里去。可你们都这么说。”
“有谁也说过你吗？”
“勋……”
“你的前男友？”
“尹海，你的汤很好喝。”
“是嘛。我也就只会做这个而已。”
不好意思地笑着的蔡尹海并不知道林凌说这话的另外意思。因为他这锅汤，又让林凌想起了当初谭勋对他的好。刚分手时的痛，似乎这个时候才迸发出来。因为感觉自己对以前的事过于留恋，才让林凌觉得自己的懦弱胆小。自己并没有他们说的改变了那么多，起码，在感情上的自己还是不够坚强。

林凌听到蔡尹海的话，抬起了头。他看到了和谭勋类似的那种笑容。但是他希望眼前的人会是新的开始。
“怎么了？”
显然，蔡尹海被林凌的眼泪吓坏了。虽然他知道林凌的忧郁，但他从没有看见过林凌哭过。现在这张挂着泪珠的瘦小脸颊让蔡尹海心痛不已，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吃不吃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他连忙走到林凌的椅子旁，捧着这张脸，细心的擦拭着上面的泪痕。

“我的东西有难吃到让你哭吗？”
林凌无法因为这话而笑出来，反而更难过。但他没有拒绝蔡尹海的关心，任由他帮自己擦去泪迹。因为他也希望蔡尹海能帮他修补心中的裂痕。
“尹海，你要我吗？”
因为泪水而朦胧的双眼凝视着这个男人。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搂进怀里。
“……我不会让你再哭了。”
这个温柔的男人轻轻的吻着怀里的人，一遍遍的，爱怜的，呵护着他。
“我爱你，凌。”
又是这句承诺。曾经在别人身上发生，让自己连在梦里都疼痛不已的话，林凌顿时从刚才柔和温馨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掉落进了冰窖。他的身体在颤抖，胸口又闷又痛，四肢冰凉。从来没想到一句话会让他伤成这样。他是在害怕啊，以前的伤已经让他无法再相信这句话的真实度。但是抱着自己的男人并不了解，只把他抱的更紧。以为是因为太过悲伤，才那么发抖的。男人想用自己的热情来温暖那颗心。于是，唇上的轻吻并的浓烈起来，并且沿着嘴角一路吻了下来……下巴、喉结、脖子、锁骨……接着又轻柔的解开了衬衫的上两个扣子，继续吻着里面的肌肤。

林凌没有抵抗。他早已经被那句话吓的动弹不得了。只是用双手抵着蔡尹海的肩膀，接着了这些亲吻。他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无法克服这个弱点将无法接受任何人了。
衬衫的衣扣被继续解了开来，吻也越来越往下，越来越热烈。两人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可以吗？”光是用眼神的询问。
林凌也只是用还含着泪水的眼睛回望。得到同意的男人欣喜的一把抱起了怀里的人，走进了卧室，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你这两天有好好吃饭吗？”林凌继续用眼神疑惑的反问，“你很轻啊，比以前更瘦了吧。”
蔡尹海相当爱惜的脱去了林凌的外衣，在光洁的肌肤上落下无数点的吻。
※ ※ ※ ※ ※
躺在这个结实可靠的怀里，林凌暂时得到了安宁和平静。在无梦的睡眠之中，蜷缩起身体，尽可能的依偎在那个给他带来安全感的男人身上。之前的泪已经让他相当疲倦了，所以在柔和的亲吻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因为自己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安全了，所以才那么没有防备的就睡着了吧。
蔡尹海无奈的笑着，搂着林凌的肩膀就让他那么靠着。偶尔吻一下他乌黑的头发，柔滑细腻的如同他的心一样。
他终于成了自己的宝贝。
“Alice，原来爱真的可以重来。”蔡尹海轻声喃喃着，不去吵醒怀里的人。
就在这种少有的幸福中，马上被扰人的手机短信提示音给打断了。蔡尹海再怎么动作快，可还是吵醒了林凌。
“怎么了？”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短消息。”摸索到了手机就按了下去。可看到消息内容不由得皱眉。
“有什么事吗？”身体异常的懒，不想起来的林凌就那么赖在蔡尹海的身上问，却不知道这副模样正好应了陈馨的话。蔡尹海怕自己会按奈不住眼前的人所散发出的妩媚诱惑，只有竭力克制自己只看手机的屏幕。

“是薰回来了。”
“那边的戏都拍完了？”
“嗯……”一边应着一边朝提问的粉色嘴唇吻了下去。
那边的戏结束了，这边就该会有好戏了。如果柏木薰看到此刻的情景会是怎么一副表情呢？想到这里，蔡尹海就笑的更深了。
※ ※ ※ ※ ※
刚下了飞机的柏木薰完全没给人好脸色过。因为那个烂导演，为了重新拍几个镜头，结果延误了日程。柏木薰并不担心这样会影响到别的工作，他只担心自己和蔡尹海的约定。
“那个臭小子现在在干嘛呢！连个回复都没！”不会是在和某人逍遥快活吧！虽然嘴上死活也不会说出来，但心里说不出的憋气。这个也是他为什么会因为推迟了时间而臭着一张脸的原因。

我可不会那么便宜你！
而一直在旁边对柏木薰脾气和心理都了如指掌地温奇仁更是在心里为这个任性又孩子气的少爷摇头。
这次，少爷会输哦！
心浮气燥已经是败局的前兆。温奇仁开始预言。
先不说这个预言会不会实现，但眼前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事实。哪怕没有确定的告诉他，但眼前两人的表情，特别是蔡尹海对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就表明了一切。
“我们两个开始正式交往了。”言下之意就是叫他别再去骚扰林凌。
什么嘛，完全一副保护人的口气。
相当的让柏木薰不服。
“真的是这样吗？”
柏木薰冷眼盯着林凌。可林凌并没有回答他。是没必要呢，还是害羞？对柏木薰来说意义都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恭喜你们了。”
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即使心里有多冒火，可表面上还是在装酷。
“你不想认输吗？”蔡尹海私下轻声问。
“我没什么认不认输的。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你们也只是交往又不是结婚。我有的是机会……”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
柏木薰不屑的撇过脸，看到林凌正接过温奇仁递过来的咖啡杯，微笑中带着甜人的幸福感，自己也不得不怀疑起其中会有多少胜算。
难道他以后就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了吗？
柏木薰心里想着，但表情依旧是不屑一顾。可是他那么逞强又是给谁看呢？在场的三个人都熟知他的脾气。所以，一切都是他在掩饰自己的妒忌和焦躁给自己看而已。
“下个礼拜周末是少爷的生日，所以想请两位也来参加家里的聚会。”
“对哦，薰，你的生日要的了，可惜我不能来，早就安排好要去外地拍外景。是个展的需要。不过礼物我会准备好的。”
“那我也……”林凌跟在蔡尹海身边，似乎也要拒绝。
“你必须参加！”柏木薰大声的帮他决定了，“如果你们两个都拒绝，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是啊，而且，这次聚会不光是庆祝生日，还有少爷上张唱片超出百万张销量的庆祝会。所以到时候会有不少媒体参与。再加上公司已经决定让少爷和林先生再度合作一回。所以这次也是为了公司。您必须参加。”

“要我和他合作什么？”
“这次的偶像剧很受好评，公司准备出续集。而且您的人气也在急升中，出于上次拍摄中的良好表现，打算让您在续集中担任第二男主角。并且和少爷合唱里面的主题歌。”
“拍戏没问题，但是唱歌就……”林凌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你的五音全吗？”
“当然全！”不想让柏木薰看扁。自己再不情愿也应了下来。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少爷。我想他一定是个好老师。”
会吗？
林凌几乎是反射性的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柏木薰。
“如果不想给人添麻烦，就赶快回家关上门对着墙壁练练嗓子吧。”
“公司会安排老师来辅导你的。不用担心。”
温奇仁一边安慰着林凌，一边瞪了眼柏木薰。
白白给你提供那么好的机会，还不老实！
偏偏柏木薰不领情，只会一味的损人。
“真的能行吗？”林凌带着十分不确认的口吻，还有被某人感觉是略带着撒娇味道的向蔡尹海询问。
“没关系，你行的。”
“够了！”柏木薰实在忍受不住爆发了，“你们两个别在公司里卿卿我我地。工作也交代完了，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吧。”
蔡尹海只是闷笑着，牵着林凌的手离开。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看着自己被带着已经走出公司大门，林凌急问。
“上次我做的汤很难喝吧。现在我要弥补回来啊。”
听到蔡尹海的话，林凌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大概是想到了那天两个人的热情，还有表白，林凌有些不安。
“这家餐厅是新开的，好象不错的样子。所以今天想带你来试试。”
直到坐在了餐桌前，林凌才稍好了些。脸上的红晕都退去了，可有人叹息。
“你刚才不会是想到什么了吧。”蔡尹海笑的很坏。
“没有。”坚决的否认，但效果适得其反。林凌只有借别的话题来吸引蔡尹海投在自己身上的灼人目光，“没想到这家餐厅还挂着不少照片啊。”
“看来都是各个摄影展和比赛的作品啊。”
“有你的吗？”
一边问，一边搜索着这些被高高挂置在墙面上的照片。直到有一副照片，特别吸引了林凌的注意。
“那幅是你的吧？有你的签名。”
“怎么可能，我可是绝少……”
随着林凌看的方向望去，蔡尹海的目光也被吸引住了。或许应该说是被钉住一般，包括身体动作和声音都停止了。
“真不是你拍的吗？”
如此美丽的一幅图，又会是谁的作品呢？一个生灵，轻巧高雅的落在了画上，更像是落在了这个俗世里一样。即使只是张黑白照，也能完全展现出这种叫做女人的生灵的美感和诱惑力。高挑的身材和长又卷曲的秀发迎风飘舞着，精致的脸庞上的微笑显得那么幸福与满足。用语言已经无法形容这张照片所要表达出的东西，林凌也只能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