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 第二部————暗夜

“今天是新模特选拔的日子，也是试镜日，你可要当心看好尹海，小心他看了那么多漂亮MM，看花了眼。”
“我不想去打搅他。”
“你就这么有自信？虽然有时说要给彼此双方一定的自由度，但有时这么做反而是一种失策。”
林凌带着“真的吗？”这样的怀疑态度目送着陈馨离开。
虽然心里是对蔡尹海很放心，但听了陈馨的一番话后还是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去蔡尹海工作的地方探班。
犹豫再三之后，林凌还是决定听陈馨的话，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顺便可以等他工作结束后一起出去吃东西。
如果事实能和自己想的那么顺利就好了。
当林凌从车上下来，隔着太阳眼睛就看到前面大楼门外三五成群的人呐。应该都是陪同来试镜的亲戚朋友吧。而楼道里狭小的空间也被等待试镜女孩子占居了大半空间。再加上天气炎热，过道空气浑浊，还夹杂着什么味道。林凌也明白找工作的辛苦，因为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不是这种为了成名，而是纯粹为了混口饭吃。再感叹，自己也相当幸运，没有经历这些就那么轻松的有了些名气。

可能在林凌心里自己的分量并不重，只算的上是有点小名气。但在别人眼里，特别是那些等待做明星梦的女孩子看来可是好比一块活动广告牌啊。即使自己一身随意大众化的穿着，可只靠着一副太阳镜怎么可能遮挡的了自己的样子。最后在险些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林凌迅速的找到了蔡尹海所在的工作室，闪了进去。

不过里面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乖乖站在角落看他拍照的人。这也是林凌希望的，他只需要看就行。看自己喜欢的人工作其实也是件很享受的事。
“好了，表情放轻松点，随便做几个动作也可以……”
好像自己刚开始他也是那么教自己的。
看着蔡尹海正在给一个年轻女孩做动作指导就让林凌想起了当时的自己来。不由得微笑起来。
“看来这个女孩很有可能被挑中哦。已经拍了很久了。”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心的嘀咕着，却被林凌听见了，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的林凌也开始注意起那个女孩来。
顿时，身体在那瞬间僵硬了。
“你不觉得那个女孩子很像一个人吗？”
“谁啊？”
“就是以前那个很红的模特Alice啊，后来出车祸死掉了。她应该曾经还是蔡先生的女朋友吧。”
“有这回事吗？”
“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看或许就是因为这点，蔡先生才挑中这个女孩的吧。”
“很有可能啊！看来，他还真是个痴情的人。”
这件事果然是真的，不是自己的胡乱猜测。
旁边那两个工作人员像是认出了林凌，于是冲着他只是礼貌性的微笑了下就去做自己的事，完全没看清楚林凌此刻苍白的脸。
房间里的冷气吹的有些冷，林凌就借了这个理由没有和正忙着给女孩拍照的男人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可是，一出房门就一阵热潮向自己扑来，身体一冷一热，立刻感觉到了不舒服。所以，一路上整个人都是晕忽忽的。

会不会是中暑了？
身体相当不对劲。一回到家，林凌的整个身体就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第 六 章
仰躺在床上，看了下抬手捏着的温度计，又重重的放下手。林凌茫然的望着天花板。原来自己不是中暑而是感冒了。想到自己总是在空调房间和室外的高温两地方跑会感冒也不奇怪。

擦了擦温度计又放回了医药盒子。随便取了点感冒药和退烧药出来吃。幸好温度不是很高，身体还有点力，意识也很清醒。但就是没什么胃口，只有勉强煮点粥当晚饭。
看着墙上时钟已经指向9点了，心想蔡尹海应该已经回家了，于是拨通了那里的电话，但只响了两声就又挂掉了。他不想去打搅，只是生了个小病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但是，其实林凌心里相当明白自己打电话的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信任是情人之间起码要做到的吧。
所以，林凌还是挂断了电话。他想蔡尹海应该不会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端着一碗白粥刚在餐桌前坐下，因为没有食欲而打算强迫自己吃下去的林凌，皱着眉头刚塞进嘴第一勺就被刺耳的铃声打断了。
“小凌！”
“尹海……”
“对不起，我工作太忙一直没给你打电话。听说你来看过我？我都没注意到。”
“你当时很忙。”
“我还以为你会来我这里等我。”
“原本有这个打算，但是……今天还是算了吧。我有点不舒服，所以想早点休息。”
“是感冒了吗？听你的声音有点怪，发烧了吗？”
“只有一点而已。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如果说只有一点就一定不是只有一点而已。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多依赖一点我吗？”
“可是，你已经工作很累了，不想再打搅你。”
“傻瓜！你这时候应该尽可能的跟我撒娇，叫我去陪你才对。”
“可是……”
“又说‘可是’！我马上过来，你就乖乖等我。”
没等林凌给他肯定的答复，对方已经挂断。林凌无奈又笑着呆看了电话机好一会儿。因为想到刚才的体贴关心，又想到爱人曾经抱怨过的话：自己总不会主动要求对方做什么事，为了不给他添麻烦总是一再的勉强自己。

[你啊，就连上床也是那么忍耐的吗？]
每当想到当时蔡尹海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身子，看着自己说出那句话时的样子林凌还是会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哪个男人会对性事无所谓的漠视呢？除非他是先天不足或者是后天残缺。但是光看到蔡尹海裸着身体又用性感的眼神望着自己，好像挑逗又像是用正经的口气责怪自己时更无法开口回答他了。自己也只有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最后还会被他取笑。

[想要就说要吧。我不会拒绝的。]虽然是带着那么点色，但林凌的反应却是想哭。
蔡尹海已经提供给他可靠又可以依赖的臂膀了，而他还在那里犹豫不决，畏畏缩缩。换了别人早会不耐烦了吧。
“小凌！”
半小时后，蔡尹海就出现在了林凌的公寓门外，喘着气，匆忙得连工作时穿的那身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你那么快？”
什么也没回答。只是一个猛烈、热情又爱护的拥抱，蔡尹海把林凌紧紧搂进怀里。然后又碰了碰额头。
“的确，是有点热度。吃药了吗？”
“刚吃过。”
“我路过药店也买了点药过来。我也不太懂，就问了里面的营业员，反正把可以治感冒和退烧的药都买了一种。”
“太多了吧。”
“我也不知道哪种最好。”
“那你也不用连坐药都买吧！”翻看着满满一塑料袋的林凌，一看到那盒药就忍不住抱怨，“这药是给小孩子用的。”
“但是很灵的吧。难道真不能给大人用？”蔡尹海反复看说明书，然后露出一个故意很色的表情，“要不，我们可以试试啊。”
“不要！坚决不要！”
“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缺少情趣啊你。”
“我在生病，怎么能拿这个开玩笑。”
“但是我们也可以治病和情趣两不误。”
“你再说就请你回去了。”
说是这么说，但林凌已经被蔡尹海逗得红透了脸。蔡尹海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搂着心爱的人哄着他。
林凌生怕他再劝自己试用这种很容易联想到色情的药，所以转移了话题。
“你今天工作不累吗？也应该早点休息了。”
“你是在赶我了吗？我可是才来没多久。”
“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的身体没那么差。”说着，蔡尹海就吻住了林凌的嘴唇，满足后又磨蹭着林凌的脸。可是林凌真的一点做的兴趣都没，只有转变话题来吸引蔡尹海的注意力。
“那工作都结束了吗？”
“是，”一提到工作蔡尹海就很认真，正是掌握这点林凌才提的，不过……“模特也定下来了。”
“是那个女孩儿吗？”
“哪个？”
林凌这才突然注意到自己有多介意这件事，哪怕这时闭口也无法避免这个内容了。
“就是很像你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好像叫Alice吧。”
故意转过脸去，不正视蔡尹海的脸。林凌反倒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
“你也知道Alice？”蔡尹海听到林凌说出这个名字有点吃惊。因为林凌是那种哪怕自己身处这个行当也不会去关心别人是非的人，说到底是消息相当不灵通又有那么点迟钝的人。

“是今天去你那里听别人提到过，而且你好像也满中意她。所以我想应该是。”
“没错，就是她。”
蔡尹海回答的很轻松。但林凌不知道这种轻松表情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还是原本他就不在乎呢？
“你是在介意什么吗？”
没想到蔡尹海那么敏感，林凌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只有支支吾吾地否认。
“你是听到什么了吧。”蔡尹海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他只是摸索了下自己的衣服口袋，但又放弃似的把手收了回来，因为他答应过林凌自己再也不抽烟的，所以身边没有带烟，但这个时候他又极其想抽。

“算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你那么瞎猜瞎想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的好。Alice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也可以说是未婚妻。”
听到这里，林凌的心脏猛一收缩。
“我们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相爱的，她帮助了我很多，让我有了现在的成就。”
“那现在她……”
“她早死了。”说着，蔡尹海轻笑了下，搂着林凌的腰身坐在了沙发上。“是一场车祸，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上帝带走了。”
林凌只是凝视着地面，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声音回应他。
原来，尹海以前是会有可能当父亲的。
这个就是当时林凌的想法。但蔡尹海只当他是在默默听着自己的故事而已。
“当时真的很痛苦，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也没什么感觉了。而且她也希望我再去找真爱的，所以我找到了你。”
她说不定是希望你找别的女人来爱你，来为你生小孩，而不是一个男人来代替她的位置。
林凌的想法完全出乎蔡尹海的意料，他的想法虽然有些固执，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是在担心那个女孩像Alice，我会对她动心吗？傻瓜……”蔡尹海爱怜的吻了吻林凌的黑发，“我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哪里还装的下别人。”蔡尹海指了指胸口。
猛地，林凌有种似曾相识地感觉，是不是有人也曾对着他做过同样的动作，说着类似的话？林凌开始焦虑不安起来。蔡尹海的安慰完全起了反作用。
但是，当正视着蔡尹海的脸，林凌怎么也不愿意去怀疑这个男人。因为他给了自己多么大的依靠和安全感，如果连这个都失去的话，自己会变得怎样？林凌不敢想象。
可能连林凌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份对蔡尹海的信任感开始动摇。因为他过去的回忆和伤痛已经让他失去了那份完全信任一个人的勇气和胆量。他在不经意间，在和蔡尹海之间划出了一道界线。

※ ※ ※ ※ ※
结果那晚，林凌还是留了蔡尹海在家里过夜，但蔡尹海尊重林凌的拒绝没有碰他，只是看他烧已经完全退了才离开公寓，而那时天才刚刚亮。
林凌披着睡衣，站在窗口向楼下望去，看到蔡尹海独自从楼里出来走向车库，心里又忍不住内疚起来。也责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人，要是个女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可以和他结婚，可以给他生小孩。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可以抛掉。

林凌一直呆站在窗口目送着那辆属于爱人的车离开自己的视线，消失在街头。
尹海，如果Alice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选择谁？她还是我？
这句话林凌一整晚都没问出口。因为他害怕知道那个答案。知道那个他认为蔡尹海极为可能回答的答案。
“听说你昨晚发烧了？需要休息两天吗？”温奇仁一边翻着日程表一边问，林凌当然不会答应。
“只是小感冒而已，而且现在烧已经退了。”
“声音好像也没问题。那么今天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训练？”
“上次我提过的，说要你和少爷一起唱……”
“哦，对了。”林凌这才想起那件事，看来自己把工作以外的事看得太重，“对不起，我给忘了。那就今天开始吧。”他可不想自己被落下，否则又会被柏木薰嘲笑。
“今天上基础课，发音练习，老师我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你和少爷还不能一起合作。”
“明白。”其实林凌也不想那么早就和那个讨厌自己的人一起。
“课上完后会有个会议，需要你参加。是关于下部偶像剧的策划、编剧……嗯……最主要是因为这部片子的赞助商会出席，多少要去应酬下。”
“那柏木……”
“少爷可能会赶不急回来。而其中主要演员里除了少爷外你就比较重要，所以可要辛苦点了。见到记者的话不要乱说话就行。”林凌就像个菜鸟似的在旁边边听边点头，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而至于那个色老头……算了，反正我也会在。”

“什么？”
“只要你言行谨慎些就对了。”
毕竟自己还是个新人嘛。
林凌很理解的点点头，而并没有注意到温奇仁的另外一番意思。
做事相当认真的林凌上完课就赶去开会，但一走进会议厅才发现并不是正而八经地开会，完全是场酒会的形式。放眼望去，都是些不认识的社会名流和演艺界的大腕，另外就是些各个媒体的记者。因为温奇仁的一时离开，林凌就只有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己又不是那种外向的活泼性格，可以随便和陌生人打招呼，何况是这些有头有脸地人物呢？这时的林凌慌了神，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丢脸，很没用。看来骨子里的那点劣根性还是没办法改变。

直到有服务生托酒杯的盘子端到他的面前，才缓过神来，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狼狈。不过，在还没准备好伸手取酒，就已经有只手帮自己拿了想要的香槟。
“谢谢。”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道谢总是没错的。
林凌笑着接过了酒杯，抿了口酒才认真看清楚了对方。是个极其普通相貌的50岁左右的男子，身材也是典型的中年发福，腹部微微隆起，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也让自己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些。林凌有些感谢他。

“你就是这部片子的主角之一，林凌是吗？”他继续笑着，而林凌也干脆的回答了他原本就知道的问题。
“是。我就是林凌，请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