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想起来了，《洗心经》对压制欲望还蛮管用的，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把它再好好练练，对你只有
好处，没有坏处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朝阿尘走去。背后袭来一阵阵的寒气——那是商无意锋利冷冽得可以杀人的目光
——不过那目光在我现在看来，就像小孩子赌气一般有趣，有趣到令我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轻轻
的，久久的笑意。
以后的几天里，生活宁静得充满了早春阳光的味道。
就像一个密闭的木闸子忽然被敲破了般，明亮的光线捅破了里面久久贮存的黑暗。
阿尘有时候会醒一醒，但只是眨眨眼睛，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清醒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而商无
意，很多时候则一动不动地站着，脸色仍然苍白，头发被风吹起，吹出些落拓和不羁的意味。
我有时会在远远的地方安静地观察他，越看就越觉得，自己之前对他所有的理解，全部得推翻重来。
这样的日子是很舒适的，我记得我曾经梦想过这样的生活，惟一的不同，就是我愿望里的爱人，应该
是个温和安静，不用太漂亮但举止一定要得体的女子。
宁却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在那之前，我想都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一个男人。
那么，我爱商无意吗？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他会让我心慌，他会让我错乱。
我只知道，我能把宁却吸引我的地方一条一条的罗列，却无法说出，商无意究竟是哪里——哪怕只说
出一点——吸引到了我。
这样的日子终究只是一瞬。
又是一个黑夜，天上有星星，不多，不见月亮。
没有月亮的夜总有些沉闷。
我叼着根野草，漫无目的地躺在草地上。
一个人在我旁边坐下，他长而乱的头发拂过我的脸。
商无意抽掉我嘴中的野草，俯下身打量我，瘦硬的手指将我的衣衫一寸寸拨开。
“你的伤都好了？”我淡淡问道，没有制止他。
他没有说话，温热的触感在我的肌肤上流淌。
“你还真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任由他赌气似的地扯开我的衣服，任由他的手指一
点点下滑，直到触及那最隐秘的部位。
我低低地喘了一声，回抱住他，颤栗的快感往直冲脑海。
可是突然的。
突然的。
不远处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心中倏地一凉。
商无意没有停止他的动作，相反的，他的动作更加激烈了。
我气得用力地挣扎起来，朝着他大吼道：“商无意！阿尘醒了，你知道他醒了！”
他没有说话，眼眸里的黑色执拗而倔强。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眉头一皱，冲着我冷冷说道：“怎么，你害怕让他看到？”
“你有病！”
“他看不看到有什么关系！”商无意也火了，“我们做我们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商无意，他还是个十五岁的男孩！”
“我要让他知道你是谁的人！”
我推开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大骂道：“——你真他妈的幼稚！”
我在草屋周围找了很久，都不见阿尘踪影。
心中越来越急，越来越乱。
——阿尘去哪了？
——他不会跑进梅林阵吧！
商无意走了过来，表情复杂地盯着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地向前冲去，商无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闷闷问道：“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阿尘！”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去也找不到他。”
“那我就跟他一起死在阵里好了，倒落个痛快！”
“你！”
“我什么我！”我已经气得完全不打算顾及商无意的冷傲了，“你现在还想说什么，商无意！要不是
你做出这么幼稚可笑的事情来，阿尘怎么会走！”
商无意沉默了。
他犹豫了一下，非常不情愿地说道：“……那我去找他。”
我一怔：“什么？”
“你去也没用。”商无意的表情有些郁闷，他松开我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去找他就是
了。”
说完，他纵身一跃，没入了漆黑的夜色。
我杵在那儿，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我视线里。
……那我去找他。
你去也没用……我去找他就是了……
商无意。
如果我继续靠近你，我会不会更加的看懂你？
你说我奇怪，你自己，不也是个奇怪的人吗？
商无意一去，很久都没有回来。
我有些不安地来回走着，因为阿尘，也因为商无意。
就算他武功厉害，可是他的伤好了吗？——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啊。
屋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我赶紧打开门，凉风迎面扑来。
“哎呀呀，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阿尘抱着头咋咋呼呼地嚷道，“我还想四处走走呢，结果迎面
射过来密密麻麻的暗器，吓得我一个劲地往回跑！呼！”他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胸口，“亏得我学了点
轻功，福大命大，拼着小命跑回来了！”
“阿尘……”我困惑不解地盯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啊，那些暗器都没有伤到我呢！”阿尘咧开嘴笑道。
他的笑容还是一样的明媚，他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清澈……他就像什么事也没看到，什么事也不知道似
的，还是一样悠闲和自在。
“没事就好。”我淡淡说道，“阿尘，你已经昏迷好多天了。”
阿尘露出一个非常诧异地表情：“啊，是吗？”
我盯着他：“阿尘，你和我分开之后——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阿尘皱着眉头用力地想了想，刚要说话，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12．第一次对决
我急匆匆跑出屋。
一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
那是一个，无论我怎样去想象，也绝对想象不到的人。
风、舒、红。
我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三个字读了一遍。
风舒红的头发扎成一束，长长的差不多垂到了膝盖。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穿成这样：一袭湖色的长衣，中间用腰带系住，领子是立起来的，把他的脸衬得
英气而俊爽。
他原本就很美，只是美得有些太过，不像一个男人——但是现在，褪去了所有浮华的装饰，褪去了脸
上矫作的神情，男人的气息自他的眉目里慢慢浮现出来。
“浅陵？”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我，“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
“我也没有想到。”我语气清淡地回答他。
风舒红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我的语气依旧很淡。
风舒红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暗影，他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眯起眼睛四下张望一番，阴恻恻地说道：“
——他呢？”
我装糊涂：“他？哪个他。”
他嘴角扯出抹冰冰凉凉的笑意：“浅陵，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知道的。”
我笑了：“还希望宫主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就知道。”
“宫主？”风舒红嗤笑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宫主？我还以为你在溟夜教待得久了，把什么都给
忘了！”
“我怎么会忘？”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好不到哪去，“宫主把红鸾送到商无意身边，又让红鸾在簪
子里淬毒——宫主送我这样一份厚礼，我又怎么敢忘！”
风舒红脸色一变，目光里的厌憎又深了些，他斜着头，仔仔细细打量我，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浅陵，是我低估你了，你很聪明，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我直视风舒红的眼睛：“怎么，你后悔了？”
风舒红的瞳孔骤然一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拉过自己的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着，许久，才慢慢说道：“浅陵，你最好弄清楚你自己有几斤
几两重，不要以为他现在喜欢你，他就会永远喜欢你，也不要以为我风舒红——是允许你这般对我说话的
！”
最后几个字，风舒红说得异常的重。
重得如同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意。
“喂，你就是绝尘宫宫主啊！”阿尘忽然从我身后窜了出来。
“阿尘！”我斥了他一句，“这是我们的事情，你现在不要说话！”
阿尘却不理会我，他把双手插在自己胸前，不屑地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啊！像你这种说话娘里娘
气，长得不男不女的人，居然就是绝尘宫宫主！”
阿尘说的话让我一怔。
错愕地看向他，见他浓粗的眉里皱着些莫名其妙的怒气。
“浅陵，你看他做什么？他这是护着你呢！”风舒红似笑非笑地说道，眼睛里的情绪变得极其复杂，
“你长得一般，身子也一般……浅陵，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那么多男人死心塌地的护着你？”
阿尘不悦地大喊道：“喂！绝尘宫宫主，你说话能不能放干净点！”
风舒红冷冷一笑：“男孩，你以为你有几条命，来让你说这些话？”
“那你现在是想杀了我落！”阿尘一挑眉，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惧意，相反的，竟还
透着股自在悠闲的意味。
我有些吃惊，风舒红也有些吃惊。他重新看向阿尘，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不怕？”
“怕有什么办法！我害怕了你就会不杀我了吗？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打也打不过你，跑也不跑过你
！”
“有意思！”风舒红冷冷地干笑一声，眼睛里突然射出阴狠的光，“不过，我要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
，而是——你们两个人的命！”
话音未落，风舒红已经一跃而起。
看不清他是怎样出招的，也看不清他的武器是什么，只知道在他的手扬起的一瞬间，杀意如火石般在
空气里轰然爆炸。
一弯冷光凌空划过，朝着我们的方向迅速切来！
那光芒太亮，太刺眼，耀得我眼前一片亮闪闪的白，我下意识地闭起眼睛，觉得嘶嘶寒意顺着自己的
每一个毛孔往里面渗——
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冷光！
风舒红当真的，是要置我于死地！
“简离，既然我们不能一起生，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简离……我好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老去……一起……一起死亡……”
“浅陵，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带你走出这个阵。”
……
脑海里响起很多很多声音，喧嚣，混乱，轰轰隆隆。
把身体的触感全部抽空，只留下大脑，在嗡嗡吵闹。
我会死么？——会死吧……
这种感觉是要死了么……
我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的喧嚣一点点消失了。
就像有只手，在将那些声音一根根掐断。
世界突然又安静下来。
安静得，我能清楚地听见身前传来低沉而急促的喘息声。
空气里漂浮着血的味道。
睁开眼睛，黑色的身影将视线席卷。
——商无意、挡在了我的、前面。
风舒红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的指头上染了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落。
商无意低哼一声，冷冷地道：“水月刀，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态度依旧倨傲，但他吐字的气息里，却藏着微微的力不从心。
我看向他的腰。
黑色的衣服上，沾开一片若有若无的湿红。
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但一旦注意到，就会让人心中咯噔一惊。
那是血。
“你竟然为了这个人，为了这个人……”风舒红的声音在颤抖，“你竟然为了这个人……而挡下我的
水月刀？”
商无意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把剑往草地里狠狠一插，支起自己的身体，“风舒红，你为
什么要杀他？他并没有得罪你。”
风舒红静默了很久，目光轻轻地落在了商无意脸上。
“你以为呢？”他问道，眼睛里有冷月般的悲伤。
商无意一顿，才冷冷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商无意的冷里，还藏着些什么样的东西，他自己或许不清楚，风舒红或许不清楚，我却清清楚楚。
但是此刻，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他和风舒红在一起的时候，一堵墙便出现了，那墙将他们两人的世界围住，我和阿尘，是不进去的
局外人。
我再看向阿尘，发现他的表情竟是从未见过的认真，他没有笑，双手插在胸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
风舒红。
阿尘在思考，眉眼里凝出一股深深的困惑。
风舒红笑了：“如果我说，我今天一定要他的命，你会不会拦我？”
“会！”商无意的回答斩钉截铁得只剩下一个字。他手一扬，猛地抽出剑，“所以，你出招吧！”
风舒红眼眸里闪出怨恨的光，他咬咬唇，喝道：“你不要逼我！”
“把你全部的招术使出来行了！”商无意身子一闪，嗖地跃上一棵梅树，“风舒红，让我看看，你的
水月刀和镜花剑，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至少可以杀掉现在的你！”风舒红的话里有气极了的恨意，他五指一张，五道细小而冷冽的光线便
自指尖溢出，朝着商无意的身体缠去！
商无意没有躲，他静静地等着那五道毒蛇一样的光向着他的身体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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