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高手————莱因

陶夔一伸手仍是拉住了对方的手臂，有点焦急，“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

“就算我相信你，也不可能！”顾应鸣站起来，打开房间门，“我心里已经有对象了，可惜不是你！”

陶夔保持着近乎单膝蹲跪的姿态，看着对方，终于还是站起来，“是刚才出门的男生？”

顾应鸣又笑了，不置可否地笑。

“我不相信！”陶夔咬牙切齿，突然露出愤怒的神色！

顾应鸣静看了一回他的神色，叹气说：“不是他，是一个你没见过的人！”“你回去吧！”

陶夔还要说什么，张正杰却突然出现在门口，笑道：“顾老师！你真神啊，我才刚上了楼梯，你就来开门了耶！”“哟！原来是有客人啊！……”

“我还是先回去了！”陶夔打量了对方一眼，勉强点个头就自己走出了门。

张正杰走进屋里，自个去倒水喝。顾应鸣也作若无其事地问他这么晚了还去了哪里之类的，说了一会儿话，就睡觉去了。确实是两人同一张床，不过却是一人一床被。

“顾老师……”

“嗯，还有什么事？”

“……你……我……我想明天找个机会单独跟小清说说话……那……那……”

“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事了吧？”

张正杰没有再哼声，顾应鸣在鼻子里笑一声，卷着被子去睡了。

13.为情狂

第二天早上，许清平带了早餐来见两人。顾应鸣跟着两人到车前，然后说：“小清，我今天要回系办有点事，你们俩出去玩吧，不用管我。”

“啊！……阿顾你不去啊！我一直想跟你去植物园的啊！”

“我跟你去也行啊。我也没去过，很想去看看。”

“阿杰！”许清平苦恼地嘟着嘴欲言又止，差点就要说出你不去我也不去，不过转念想到自己的好友不远千里而来，也确实没看过广东的植物园，自己这样重色轻友太可耻，硬是吞下想说的话。

张正杰在旁边虽然已经明白许清平的心思，无奈还是觉得对方可爱，只好在许清平身后把锐利的眼光盯在顾应鸣身上。

顾应鸣不但无视，还依旧是那么温和无害地说：“你们好好玩吧，现在要过去了，我不想让校长等我。”说罢就上车扬长而去。

许清平若有所失地站在原地，张正杰心里一面讨厌着顾应鸣的无情，一面又小小高兴终于可以两人独处了！他一副哥俩好的不在乎似的伸手搂过许清平娇小的肩，“算了，我们一起去不是一样！”天知道，为了能这样自然地触摸对方，从他明白顾应鸣是自己的情敌到现在真的得手，他压抑了多少遍！

许清平侧头看了张正杰一眼，半是疑惑半是无奈，却很自然地拔开对方的手，先走向前，“好吧，那我们俩去吧。”

张正杰怅然地看一眼自己的右手，真想伸手过去抓住她，摇醒她！“你的顾老师才不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了！”“你看着我！”可是他不敢！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他向顾应鸣走的方向啐了一口，慢悠悠地跟上对方。

顾应鸣自然是没什么事，开车在校内转了一下，最后把车停在教学部楼前，跑进练习楼。他打算练练琴。

陶夔昨晚回去后，第一次有了小小的失眠。他想着顾应鸣说已经有了心上人的话，他想自己应该退出，但是就是睡不着！仅此而已！

好不容易朦胧地熬到了天亮，陶夔爬起来，决定找个伴出去玩一天。回到学校，经过教学部时却又看见顾应鸣的车停在楼前。脚下就象有了自己的意愿一样的不再往前走，而是转入教学楼。进去后就循着隐约的琴声走向只在重要场面才动用到的专用琴室。

陶夔静静地站在打开的门外，看着门里坐在琴前的顾应鸣：他那么投入地弹奏着长篇的乐章，虽然窗外是耀眼的冬日，晨光却只在窗边投影，那个人穿着单薄的毛衣在琴上舒展他的十指，起伏跌荡，又如分花拂柳，连绵不绝的音符似在寒冷的房间内搅起暖阳，优雅地挑动激越、温柔地安抚柔软，那个人在琴前全心全意地舞动他的肢体，虽然只是坐着却仿佛随曲起舞。

陶夔在门口坐下来，托着腮侧耳倾听那些熟悉的旋律。可是过了很久，也不见顾应鸣有停下的迹象。乐章早换了几个。陶夔惊愕地看看时间，自己居然坐在地上陪了他四个小时，这种时候别人中午饭都吃完了！想想自己一向以来从没这样练琴，这种状态算不上疯狂也可以列为不正常吧！他慢慢站起来，快步走向那个犹在孜孜不倦的人，一伸手扯住他要落下的手臂！

“老师！”

顾应鸣被吓了一大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转头来看到陶夔，竟然就这样让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不晓得收回。好一会才惊魂甫定，怒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起码要先敲门吧！”

陶夔讪讪地放下手，不悦地说：“你根本没关门！”

“……”顾应鸣气结，“那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看到你弹了那么久，怎么不觉累？”陶夔从刚才就明白自己对这个人是不可能放得开了！只要能跟他说上话，就不由自主地想讨好他，想跟他说更多话。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握他的手，“你看你的手都冰一样的，不会痛吗？”说着就用两手去把他的双手抱在一起，想塞在自己怀里暖着。

顾应鸣总算清醒过来，一面感叹说“你的手怎么这么暖！”一面拉回自己的双手，站起来，自言自语“我好象有点饿了，几点啦？”

“那我们一起去吃吧，我也饿了！”

“快两点了啊！你也没吃吗？那……那就一起吧。”顾应鸣把门后的大衣拿在手上，就往外走。

“老师！”陶夔看着他在前面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虽然他说一起去吃饭，可是不叫一声，感觉他就象忘了自己一样。

顾应鸣回头应付地笑一笑，陶夔看着他恍惚的表情不禁又担心起来，离开钢琴他就一脸迷糊的样子啊！

陶夔追上去，拿过他手里的大衣，给他穿上，笑笑地说：“你完全不用看谱弹的啊，好厉害！”

顾应鸣避开陶夔过于亲密的照顾，淡然说：“你不也没看谱就知道我有没弹错。”

“我不知道哦！只是听着熟罢了。”陶夔嘻嘻地笑着。

顾应鸣抬眼看他，此时陶夔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又是平日给人跳脱的感觉，想来倒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弹了几十年，背下的谱总是不少的。”

“老师，别总是老气横秋的，你有几十年人了吗！中国话说无三不成几呢！”

“经历不同嘛，我觉得我心态要老得多！”

“那你应该多跟年轻人一起，就好保持心态年轻。”“譬如我啦！”

“哼！”顾应鸣笑了。陶夔觉得自己从没有现在这么有成就感，只是逗得这个平日对自己总是刻板严厉的男人真心的笑一下就能高兴半天！

陶夔很想知道那个让顾应鸣动心的人是怎么样的！

14.记忆的刻痕

张正杰陪着许清平在植物园里写生。确实地说是他写生。许清平兴奋地指这里那里，他在素描本上飞快地把这里那里画下来，而不是照相，就象以前两人比邻而居时那样。

许清平虽然一开始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投入到眼前的景致中，欢愉无限。

两人一直在园内流连到日落西山，天黑了下来才不舍地出园。晚饭时在快餐店里愉快地对座。

“小清，你喜欢顾老师是吧。”张正杰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话题。

“干嘛！你也看出来了吗！”许清平有点点脸红。张正杰见了心里更是不安！如果不是太过明显，自己大概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吧！所以如果不抓紧机会，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来后悔就不会有意义！既使会让她难过，既使自己会难过，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她，要让她回头看到自己！

“可是，顾老师不会喜欢你！”

“！”许清平瞪着张正杰，然后又低头恼怒地说：“你怎么知道！”“阿顾对我很温柔体贴的！去年圣诞节还亲手弹琴送给我！他是个很优秀很浪漫的人！……你知道我救过他吧，第一次他就送我一条很贵重的项链，明明很漂亮，但是他说跟我很配！……他总会把我哼的曲子记下来，写成谱，那么仔细，总是好象随时在我身边一样……他下雨天下课总是会等我……”许清平一点点地数着跟顾应鸣一起的美好。

张正杰快要妒忌得跳起来！这些他都知道，许清平在信里都告诉过他，但是在信上看不出他对那个人怀抱的感情！他本来还担心，遇到自己善良的小清的男人会爱上她，因为他们经常会见面，经常一起谱曲。小清，如果我在你身边的话，我们也可以很快活的啊！“小清！他不会喜欢你的！”“他有心上人了！”后一句是张正杰自己编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漂亮！我怎么配得上！”许清平郁郁地低语，最后眼眶都有些红了！张正杰在心里默默地说小清，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可是不要喜欢上别人啊！真是有口说不出的苦恼!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也想过他早就该有对象了，可是我们经常见面也不见他带其它人来，我觉得也许我还是有机会的，阿杰，你说是不是？这事应该还有机会！”

“那你说他一个人在这，住得离学校也不远，干嘛要花二十万买辆车，平常跟你一起也用不上吧！”

“学校里很多老师都买了车啊！”

“人家有家有口，全家出游方便，可是顾老师根本不是爱到处串的人，你说他开车出去除了对象在外地还有什么可能？”张正杰其实也暗暗佩服自己这些假话怎么越编越顺溜，煞有介事了！不过这些话就象骑虎难下一样，到了这种情况不得不继续下去。

“小清，你不要对他抱有期望了，他不过是因为你救过他，把你当成小妹一样照顾！”张正杰想了想要怎么绕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上，最后还是没办法直说你就喜欢我吧，“一定有真爱你的人出现，你忘了我们以前的约定，我们要一起做电影的啊！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你不要束缚在无望的东西里，浪费时光啊！”

“小清，我们一起，前面还有很多该做的事！”张正杰热切地看着许清平，他只是说不出口我爱着你罢了！

许清平沉默不语，她给不出答案！

两人各怀心事地回到学校，顾应鸣还没回。

顾应鸣跟陶夔吃过午饭，其实也几可说是下午茶，本来想就此分手，回宿舍看看书，睡睡觉就一天，明天说不定许清平和张正杰还想去哪里玩。陶夔却提议去邻市走一走。顾应鸣听到这个建议后又看一眼陶夔，见他一脸无知的样子，于是没说什么，就发动起自己的车子，两人出发了。

虽然说现在变化很多，童年时的事都记不太清，但这个顾应鸣出生之地却有顾应鸣刻骨铭心的快乐回忆，自然顾应鸣对城里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所以只要陶夔稍稍说一说，顾应鸣就能准确地到达。和陶夔一起去游览当年跟许熙文爬过的山，当年并不需门票，两个少年带着纯粹的玩心游荡。记得一开始许熙文的吉它弹得比顾应鸣还要好，应该说许熙文是顾应鸣的吉它启蒙老师，谁又想到会有现在这个样子？

顾应鸣自然地做起向导，陶夔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老师亲切热情的一面，然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是对方的家乡！陶夔就这样和顾应鸣各自怀着不同的依恋之情在山里留连半天，直到几近半夜才回到学校。

15.其实我懂你的心

元旦的第三天假，张正杰要赶回学校的飞机。顾应鸣趁空隙问了张正杰的求爱结果，只见张正杰默默摇头，不禁大为吃惊，叹了口气说“再加把劲吧，我支持你！”张正杰抬眼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忍下说出她喜欢你的话，只是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放弃！

顾应鸣还没来得及好好理顺三个人一起在机场的古怪情结，就收到陶夔的电话。

“你啊，有什么事吗？”

“你去哪了？”

“机场……”

“你要去哪？昨天怎么不说！”

“……我是去送人罢了，你到底什么事？”

“送完人你赶紧回学校，我再告诉你！”

“陶夔！你卖什么关子！”顾应鸣并没有很想知道，只是觉得陶夔的态度实在嚣张，这是对导师该有的态度吗！

“绝对是好消息啦，最新发布！你快点回来吧！记住了，赶紧回哦！”陶夔经过昨日，对顾应鸣更加亲近许多，已经完全用对待恋人的态度去相处而不自知。陶夔还没有想到如果不是顾应鸣对人一向温和，没有哪个老师能接受学生这么轻浮的方式。

“到底是什么事呢。”顾应鸣送了张正杰上机，又把许清平送回宿舍，总算回到学校。吵着说自己太慢的陶夔居然不知怎么弄到了自己琴室的锁匙，正在里面把当下的流行曲颠来倒去地弹着。

顾应鸣在窗边坐下，伸手理了理掉下来的额发。

陶夔总算停下手，拿着一个学院的文件来到他跟前。

“你看过这个了吧？”那是学院准备参加省办的的春节晚会的安排通知。

“我知道啊。”

“嘻嘻！可是你知道你的搭档换成我了吗？”陶夔一脸得色。

“啊！”顾应鸣也吃了一惊，“本来说是跟一个天才小孩一起表演的啊，换成你就不显得有什么特别了吧，只是普通的双人钢琴罢了。”

陶夔一听大叫起来：“什么！虽然老师你是杰青，我也是学校近十年来最优秀的学生啊！怎么叫普通！”

顾应鸣笑了，“你还真敢吹！”

“这可不是我自封的，是学校领导给我的评价！你没看我的表演介绍吗！”陶夔撅嘴顶了回去，“你根本就没看过吧！”

顾应鸣看着对方孩子气的样子，正色说：“是吗，真不好意思，我只查过字典看你的名字到底怎么写。”

陶夔瞪着顾应鸣，大叫一声“顾应鸣！”陶夔连名带姓地叫了对方后，不但顾应鸣有点呆，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就这么瞪着顾应鸣，本来想伸出去抓住对方的手僵在半空，因为自己的不礼貌被硬生生打断。他讪讪地收回手，心里还在想着如果抱住对方会有什么感觉？！

顾应鸣毕竟宽容，很快就不当一回事地笑说：“怎么，很不满啊！我也不满意学校都没跟我商量就把琴室的锁匙给你了哟！”

陶夔收回心神说：“从今天起我们就一起练习吧。”

“真的假的，你这么勤快？”

陶夔不答，只是坐到琴前去。

果然，顾应鸣很快就过来坐到旁边了。

“老师，是我特意把别人挤走，抢了这个名额的。”陶夔转头来看着顾应鸣静静地说。

顾应鸣目不斜视地弹了一段，才停下摇头苦笑：“陶夔，既然来得不容易，就好好利用它成就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