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他恐怕很难再见到他了。
他知道自己失踪了吗?
如果知道的话,想必现在一定是心急如焚地因找不到他而频频虐待自己的身体吧!
就算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绝对料想不到他会在祖国的牢房里。
沙莱,如果你真能找到我的话,如果我到时还活着的话,我发誓一辈子都任由你摆布,不管你要采取什么姿势。
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他才会许下这种让自己羞愧一辈子的誓言。
桑洋微扯着嘴角,紫色瞳眸看向远方,想着跟爱人的甜蜜生活。
“如果被他知道的话,自己可能得夜夜应付他的需求,真是自找麻烦。”嘴上虽是如此说,但他的心此刻却是不反对的。
因为他实在太想他了。
沙莱……
缓缓的,他闭上了双眼……
满月的夜晚,在黑夜所笼罩的森林里,有几个大汉快速地移动身躯,慢慢靠近在森林深处一幢隐密废弃的古堡。
“少爷,你确定桑洋被囚禁在这里吗?”尼克看着宛如废墟的古堡,他怀疑里头会有人在。
“你不相信我的直觉?”沙莱挑起眉毛,眯眼看着怀疑他能力的手下。
“我当然相信!谁不知道你除了剑术外,最厉害的绝招就是能找到桑洋。”尼克忆起小时候他们玩躲猫猫,沙莱总是可以发现桑洋的藏身之处,而那些地方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之处。
“知道就好。”凭着多年与皇军的周旋,沙莱可以肯定皇城是个陷阱,主要是为了诱使那群叛军上勾以一网打尽。
如果他是柯尔特伯爵,一定会把最重要的人质放在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而眼前这幢人烟稀少的古堡就是最佳的地点。
“行动!”
沙莱一下达命令,所有人立刻朝刚才讨论的地方前进。
寂静无声的古堡,刀剑相击的声音意外的大声四处隆响。
一路上,沙莱奋勇杀敌的模样就像不要命般,毫不留情地攻击逼得古堡的守卫节节败退。
“洋在哪里?”剑尖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守卫。
“在地牢里。”
逼问出桑洋的所在地,沙莱一剑刺向他的心头结束他的性命,取下他腰际间的钥匙随即快速冲向地牢。
飞奔在狭窄迂回的阶梯,越接近桑洋的所在地越多的守卫阻挡他。
“少爷,你快去,这里交给我们。”
“谢!”
在阴暗的长廊里,他打开唯一锁住的牢房,视线与一双熟悉的紫眸相交。
“洋?”他屏住呼吸,轻声的呼喊他的名。
这是死前的幻觉吗?
他竟然看到沙莱站在他的面前,手中还紧握着一把滴着血的利剑。
他快要死了吗?否则他怎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幻觉。
“洋?”沙莱注意到他眼神的空洞,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就像……
大步走到桑洋细瘦的身子前,沙莱全身颤抖地伸出抖动的手抱起桑洋,像是祈祷般的喊着他的名字。
幻觉会有触感吗?
桑洋深切地感受到靠卧的胸膛传来怦然的心跳声及肌肉的张力,真实的感觉再度回到他疲惫不堪的身心。
沙莱知道在他怀中的人还有生命力,从他细若游丝的喘息,他知道桑洋还活着。
“洋!”沙莱将他紧紧拥住,嘶哑地喊着他的名字。世上再也没有比知道他平安的消息更令他雀跃、欢喜的了。
他的爱,他再也不会放开他,他要紧紧的把他锁在身边永不放开。
沙莱……真的是沙莱。泪水夺眶而出,桑洋啜泣地瘫软在他的怀抱中,不停喊着他朝思暮想的名字:“沙莱、沙莱!”
他终于回到这安全的臂弯中,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洋……”抬起他的脸,沙莱的双唇印上他渴望已久的唇瓣。
他们不知道吻了多久,只是拼命地想经由和对方的亲吻中得知他们终于在一起,甜美的亲吻让桑洋足以忘记过去的恶梦。
“痛!”沙莱紧锁住他腰间的力道扯动他的伤口。
“怎么了?”放开桑洋,沙莱担忧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他,才发现爱人身上布满令他心痛的痕迹。
“谁伤的?”肃杀之气顿生,他要那个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柯尔特。”桑洋软软地靠着他,“沙莱,谁我都可以饶他一命,就只有他!他杀了我的家人,我不能放过他!”
一想起家人的惨死,桑洋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放心,即使你仁慈的想饶他一命,我也绝不放过他!”
“少爷!”不知何时解决外面的阻碍而赶来的手下,在见到桑洋一身的破烂衣物时,连忙递上披风。
沙莱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却不小心碰触到他的伤口,只见桑洋锁紧眉头,眼眶泛泪,他心疼地说:“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桑洋直摇着头,抬起头与他对望,“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沙莱知道他指的是在南特威的家,他也想快点回去,但他还有事要处理,不办好他不甘心。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桑洋知道他想做的是什么,不反对的偎靠在他的胸口,他答应了。
“放心,等船到了波黎亚的港口,我们马上就走。”
10
果真如沙莱所猜想的,皇城是一个陷阱。
“真亏有你的提醒,否则我们绝对捉不住柯尔特这老贼。”原本应该被捕捉的戴辛,此刻正安然无恙的坐在旅馆的房间等待沙莱的归来。
“你应该没忘记对我的承诺吧!”沙莱寒着一张脸,让人不敢直视。
原本找到桑洋的喜悦,全因刚才医生在处理伤口时,听到他所发出的凄厉叫声而消失,反倒让他对那个痛下毒手的人更加的愤恨。
“没有。”戴辛被沙莱的怒涛吓得吞口口水。这小子真的很可怕。
“你可以走了,至于你拜访的另一个目的,等桑洋的伤势好一点再说。”沙莱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瞠目瞪着潇洒离去的背影,戴辛对于他的恐惧又加深几分。这人竟猜得出他拜访的主要目的。
好可怕的人!跟他为敌无疑是鸡蛋碰石头。打了一寒颤,灌下一杯酒驱除沙莱所带给他的寒意,戴辛快速离开这危险之地。
听见由木制楼梯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又看见沙莱一脸寒霜的走进来,桑洋趴在枕头上有点责备地说:“你吓着戴辛了,沙莱。”
“我才不管谁被我吓住,我只在意你休养期间别让一堆苍蝇打扰你。伤口还疼吗?”坐在床铺上,瞧着桑洋胸腹部绑满了绷带,他的脸色更加阴霾。
“医生打了止痛药,现在不疼了。”桑洋伸手盖住沙莱握紧的拳头,要他别自责。“这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如果我不失去记忆的话,也不会让对方有机可乘。”总之一句话,桑洋的事他要负上大部分的责任。
“别这样,你这样我会难过,你不想惹我伤心对不对?那就别再自责了。”
“洋……”他的体贴真让他无地自容。
“我想睡,你可以陪着我吗?”桑洋打了一个大呵欠,闭上眼安然入睡。
“晚安,我的宝贝。”吹熄灯火,沙莱抱起另一组被单在床旁边铺着,像一头忠犬卧在小主人床边保护他不受坏人的侵扰。
隔天,当桑洋醒来时,发现房间里聚满好多人,每个人都刻意压低音调讨论着他的伤势。
“你们是……”桑洋不敢相信地眨眨眼。面前的一群人是他在医学院的恩师、学长和同学们,个个都是医术界有名望的翘楚。
“好久不见。”每个人都漾着笑容看向醒来的桑洋,眼中带着宠溺。
“这是怎么一回事?”桑洋问着在场唯一知情的沙莱。
沙莱耸耸肩,以着有点无奈的抱怨口吻说:“我只是吩咐尼克把医术最高明的医生请过来,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大群人,而且每个人都认识你。”
“谢谢你。”
桑洋知道这些都是沙莱派人去请过来的,因为有好多都是行踪不明的前辈,及身处远地的同学。
“只要你尽快康复,就是报答我的最好谢礼。”摸着他的额头,满满的爱意不须掩饰,众人早已看在眼里。
喂桑洋用完餐,沙莱暂时离开,把桑洋交给这群医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大厅和内城墙都挤满了围观的人民,当他们一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桑洋时,立即有人惊呼,接着是一阵鼓噪的拍掌声欢迎他的回来。
桑洋有点惧意的往后退,却碰触到一堵熟悉的胸膛,他仰起头发现沙莱正低下头对着他,无声的嘴型告诉他别害怕。
众目睽睽之下,沙莱毫不掩饰对桑洋的所有权,一手搭在他的腰间把他搂在怀中,带领他走向前方的人群。
在月之女神像的见证下,桑洋把月之杖交给波黎亚新的统治者。那人有着不平凡的气度及博学多闻的知识,一定可以把这个国家恢复成过去的富强康乐,使人民生活幸福。
从此之后,桑斯特华·普罗耶·肯亚这名字将追随已故的国王一家人长埋于皇家的墓园里。这世上只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沙莱的桑洋在,一个生活在爱人守护下的快乐人儿。
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变小的房屋以及故乡可爱的人民,桑洋的心中没有感伤,只再次的回忆起六岁前的快乐童年。
微风吹乱他的秀发,温煦的阳光下,紫罗兰的眸子发出闪亮的光芒。
“不后悔?”
桑洋转过身,笑看着一脸担心的爱人,“怎么?刚才的气势怎么不见了?刚刚你不是从一群老臣手中义正词严地宣布我只能待在你身边吗?”
“这……”沙莱知道他是在取笑他的多愁善感。
“如果你觉得放开我无所谓,马上可以把船调回头,我回去当个皇家米虫好了。”桑洋作势呼喊着掌舵的尼克,一双大掌马上捂住他的唇。
“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沙莱恶狠狠的声音在他耳边警告。
桑洋笑呵呵地向后靠,手盖上在他腰际交握的大掌,“如果你再口是心非的说出要我离开你的话,下次我真的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收拾行李跑到你找不着的地方喔。”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吗?”沙莱惩罚性地轻咬他的耳朵。
“我不够份量引起你一点点的警戒吗?”
过去就是有一大堆不自量力的人放声警告沙莱,结果下场是一夜之间家中遭抢劫一空。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沙莱带着他的海盗手下干的好事。
有的则是在决斗中受了重伤,从此在百尺外见到沙莱的身影便逃之夭夭。
“起初会担心,但仔细一想哪一次还不是被我制伏,还被我……”沙莱露出淫秽的笑容,低下头准备吻住桑洋来个小小的示范。
“不要!”桑洋嫌恶地推开他的头,有点气恼自己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下次我就跑到世界的某个角落让你找不到。”
见他认真无比的宣告,沙莱倒真有点紧张他会付诸行动,“别生气,真的别气了,我知道凭你的能力绝对足以对我构成威胁,我真的很害怕找不到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所以你千万别玩这种把戏,会害我多几根白发、几条皱纹的。”
“这样才好,才不会有一大堆莺莺燕燕围绕在你身旁。”桑洋捏着他的脸,带着满满的醋意说。
“你在还为我失忆的事生气?我真的不晓得……”沙莱见他不说话,连忙的解释想挽救一下自己在爱人心中摇摇欲坠的地位。“我发誓再也不违背对你忠心不贰的诺言,原谅我吧!桑洋?”
桑洋冷冷地睇他一眼,“沙莱,你违背过一次你对我许下的誓言,对不对?”
“没错!”
“那是否代表我也可以不遵守我许下的承诺?”桑洋慢慢诱导他走进自己所设的陷阱。
“照理来说可以。”沙莱不懂小爱人在打啥歪主意,总之现在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那好,我决定不遵守自己在牢房里所许下的承诺。”桑洋如释重负,笑得好开心。
开心得让沙莱认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直追问桑洋:“你到底许下什么誓言,告诉我好不好?”
“不说!”桑洋朝他扮了一个鬼脸,他才不会自找死路。
“洋——”沙莱跟在他的后头苦苦哀求。
而优闲地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的水手们,在见到船长拿桑洋没辙的可怜样,纷纷下了一个结论——
“看来最可怕的不是咱们船长,而是看似无害的桑洋。”
“没错!”一阵哈哈大笑在海风中飘散。
几天后,他们抵达故乡,丹和瑞芳早就等候多时,所有的仆人都站在门口欢迎他们回家。“你回家了,桑洋。”
“嗯!我回家了。”
桑洋亲吻沙莱,在他的搀扶下踏上故乡的泥土。所有的人一见他们下了马车,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抢着表达他们的关心之情。
连最大的公爵夫妇也被这群热情的仆人挤到圈外,两人无奈地彼此对看。
“看来我们不只要跟桑洋争夺与沙莱见面的时间,也要跟这一群仆人争抢见他俩的机会。”
“认命吧!”谁教他们受欢迎的程度远高于仆人对他们的尊敬呢?
在一阵阵的欢乐笑声中,只有这两个为人父母的正哀声叹息着。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