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牛郎————碧若冰玄

“还是告诉哥吧，”在夜以为两个人会一直缄默著走回公寓的时候，易天羽开口了。
“嗯，随你，”没有反对，夜选择了顺应易天羽的选择，也许他真得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什麽都能够扛下来，但其实扛不下来的事情却太多太多。“不过可以的话，我不想把他拉进来。”曾经他的确怨恨过易天翔，但那样的怨恨仅仅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因为在被迫转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并非是易天翔真正想要选择的路。而事实上，这麽多年来那家夥大概也从没有忘记过，作为惩罚的折磨已经足够了，所以在自己终於获得幸福的同时，也希望把那个人的灵魂解放。
“嗯，”说著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在灯光渐弱的街道上额外刺眼，但是手指却在按下通话键前停顿了，在身边流动的异样氛围让精神瞬间进入紧绷的状态。“夜，”轻唤，被握著的手一紧，易天羽知道对方也注意到了。
“跟著我，”没有停下脚步，夜继续拉著易天羽前进，目光集中在某根电灯柱照亮的光斑之後。虽然对於第二次的袭击并不意外，但是如此频繁的行动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下午和梁佑琦的那番话不仅仅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反而让对方狗急跳墙了吗？不过经过昨晚的失败，对方似乎学乖了，至少派来的人不再那麽蹩脚，否则他不回到被前後包抄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夜，不需要担心我，”如果对方真的是小舅的人，那麽就绝对不会对他出手，甚至会顾忌他的存在。回握夜的手，易天羽抿紧了唇。
“嗯，”夜停了下来，脚步声消失後的世界像死一般沈寂，拂过脸颊的风透著危险的味道，夜眯起了眼睛，将目光落於地面的光影上，然後瞬间喊了一声，“
跑！”便放开易天羽的手突然奔跑起来。
早已和夜达成共识的易天羽，在手被放开的一刻也拔腿跑了起来。如果要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要同时对付十人上下袭击者的话著实没有任何把握，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速度拉开对手，尽量减少每次交手的人数，逐个击破。
尽管夜心里非常清楚就算他们抓到易天羽也不敢把他怎样，但即使如此，在奔跑的时候他依然忍不住不断地回头去确认对方是不是跟上自己的脚步了。
“夜，你先走吧，”注意到对方是刻意放缓了脚步等待自己，易天羽说道，“他们不能把我怎样，你知道的！”不用回头，身後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清楚地说明正有为数不少的人追赶著，而且越来越近。
“......”夜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加快速度，不知道为什麽，在这样紧张的时候他竟然想起了当年在易家的那一幕。被所有人唾弃的他，在那一刻是多麽地希望能从易天翔的口中听到一句“我相信你”的话，可是对方却什麽都没有说，就这样被拖著转身离开了。看著易天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就仿佛看著生命里最後的星光在黑暗中消亡那般。也许曾经的过往和现在的情况并不相同，但是他却不愿意将易天羽独自留在这样的地方，不想让他感受到一丝一毫被遗弃的孤独，哪怕只是流星陨落的瞬间。
“夜！”易天羽提高了音量，然而与此同时，向後摆的手肘被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扯，合力的作用让双脚凌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後仰。
“羽！”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著在两个黑衣男子挟持中挣扎的易天羽，敛起了目光，“放了他，你们的目标只是我而已。”
“夜，你这个笨蛋！”被抓住双臂的易天羽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他们根本不敢动我，你明知道的！”咬牙，努力地扭动著手腕想要挣脱，听著身後渐渐集中的脚步声，只要再迟疑数秒他们刚才的狂奔就都白费了。
“我知道，可是做不到啊，”无奈地耸了耸肩，既然不能逃，那就至少找个有利的位置开打。迅速地环顾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小巷中。在那样狭窄的范围里，即使对方人数再多，也可以变成一对一的状态。
“可恶，”低咒著，易天羽当然明白夜的想法，但是感动归感动，他绝对不要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夜受到任何伤害。低头，抬脚对准其中一个人的脚狠狠地踩了下去，耳边随即响起一声惨叫，趁著右手的钳制稍微松开之际，迅速一个转身，用膝盖狠狠地顶向另一个人的脆弱部位。左手获得自由的瞬间，易天羽跨步到夜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就再次跑了起来。
“真厉害，”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时候夜仍然有调侃的心情，特别是当他看见易天羽眼底窜起的火苗时。
“笨蛋，我被抓住没有关系，你要是被抓住怎办？！”本来就一肚子气的易天羽听到对方的调侃更是火上浇油，恨不得现在就用力摇醒那个笨蛋男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咯，”笑著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迎来对方的白眼。
“你先走，我来挡，”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停了下来，丢过去一句狠话，“你要是敢回来我就阉了你！”看著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最後还是奔跑起来，易天羽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这才转过身去，对著迎面而来的黑衣人不屑地轻笑，“追了那麽远真是辛苦了，不过现在可以回去了。”
“请易少爷让开，”其中一个看似带头的，也正是最先被他跺了一脚的人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说道，“虽然我们的确不能对你怎样，但那也仅仅是不能伤害而已，”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在不让易天羽受伤的前提下，他们可以自由地采取任何手段和暴力。
“如果我不让呢？”
“那就得罪了，”随著带头人的一个挥手，跟在後面的数人立刻冲了上来。
“切，”撇了撇嘴，易天羽稍微俯身冲了过去。
正当易天羽那边打得激烈的时候，夜却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跑动，听著身後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也渐渐放慢了脚步，停下来，回头看去。过分拉长的距离已经超越了视觉的界限，即使努力地看向路的尽头，依然无法捕获那熟悉的身影，只有道路被路灯划分的明暗仍旧分明。夜掏出手机，快速地丢了一条短信出去，便又重新跑了起来，但这一次是和刚才相反的方向。果然无论易天羽怎麽说，就算竖起毛朝他大吼威胁，他都没有办法丢下对方。
回到之前分手的地方，本应凌乱的打斗场面已经消声匿迹，只剩下些微的痕迹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夜握紧了拳头，他本就知道易天羽根本不可能独自对付那些人的。
“可恶！”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夜低咒著。
“哼哼，”令人发寒的声音从身後响起，夜迅速转身，正是之前追赶他们的那群人，“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真实蠢得可以。”带头的男子朝後面挥了挥手，黑衣人群随即散开了一道缝隙，易天羽还在挣扎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羽！”夜捏得指关发白，但是比他更甚的是易天羽那冒火的眼睛。
“夜，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易天羽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笨蛋竟然回来了，明明走了那麽遥远，明明已经逃开了，最後竟然还是回来了！
“嗯，记得，”夜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没有办法啊，不能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下来嘛，”没错，易天羽对於现在的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明知道对方不会有事，明知道自己不能够回来，他还是回来了。
“笨蛋！”易天羽的话音刚落，身边的人便行动起来。
“嗯，我也觉得是，”轻松弯腰躲过袭来的拳头，夜伸出手臂一个弓步向前，将出拳的人搁倒在地。
“夜，後面！”被绑住双手的易天羽大声提醒著。
“易少爷，你这样我们可是会很为难的，”带头的男人回头看了易天羽一眼，朝旁边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人拿著胶布走来硬是封住了易天羽的口。“应该感到很高兴吧，有人为了你不惜来送死，”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手枪状的东西，举起，瞄准了在不远处打斗中的夜。
“唔唔.....！”瞳孔急剧收缩，易天羽惊恐地看著那枪口，想要提醒夜，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声音在胶布的封锁中完全走了样，出来的都是无法辨识的振动。
啪的一声，有什麽从枪口射了出来，但倒下的却是夜身边的人。
“切，射偏了吗？”男子重新瞄准，但此时夜已经将注意力集中至此。知道对方不会再轻易被射中，男子将枪口放下，对上了易天羽的脑袋，“这样窜来窜去得很麻烦呢，乖乖地站著不要动如何？”
“......”夜稍微停住了手脚，但是却依然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对方是不会真的开枪的。
“不相信吗？”轻笑，似乎看穿了夜的想法，男子将枪口对准了易天羽的大腿，啪地一声。
“羽──！”突然的无力感让易天羽无法支撑身体倒下的同时，夜惊叫著想要冲上前，忘记了顾及身边蠢蠢欲动的人。“放开我！”双手和腰际被禁锢的时候，才突然醒悟自己的处境，用尽全身力量挣扎著，但杂乱无章的扭动完全无法达到所需的目的。
“哈哈，你知道你现在像什麽吗？”拿著枪的男子朝这边走来，“像只疯狗！”
“放开我！”後膝突然受力，夜重重地跪了下去，头发被向後狠狠地抓起，被迫抬头。
“不过是咬不到人的疯狗，”将枪口对准夜的太阳穴，男子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放心，我不敢伤害易家的人，这里面的也不是子弹，”在夜充满愤怒的瞪视下，枪口缓缓下移，又是啪的一声。
“是......”瞬间，虚脱的感觉像电流般传遍全身，这是麻药......
第36话 反击
当意识从虚无的空间渐渐聚拢的时候，易天羽觉得全身就像被上了石膏般僵硬。微微地睁开眼睫，强烈的光线让他不得不重新眯起眼睛等待缓慢的适应。稍微扭动了一下手腕，可是双手却被牢牢禁锢了根本动弹不得。
“小少爷，”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是小舅的声音，他认得。
“小舅.....”睁开眼睛，看著那个朝自己靠近的人，“放开我，要是让妈知道了......”
“问题是她不知道啊，”打断了易天羽的话，梁佑振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等她知道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到那时，恐怕......”缓缓地转头，看了一眼被丢在床上的夜。
“夜！”猛地挣扎了一下，易天羽大声喊道，可是夜却仍然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你到底对夜做了什麽？”咬牙切齿地瞪著眼前丑恶的嘴脸，易天羽恨不得冲上去把对方撕成碎片。
“只是让他回到原来该有的样子而已，”梁佑振站起来，重新回到床边，将夜拉到自己的身边用手托著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不用担心，只是一点药而已，死不了的。”
“可恶，”现在的夜就像是娃娃般任人摆布，就连那双漂亮的星眸都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变得一片死寂，“夜，喂，夜！”
“没用的，”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梁佑振为对方徒劳的行为而轻笑，侧头凑近夜，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颈部的动脉，“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适合你，”唇边的笑意不断地开裂，“小少爷，知道吗？你的夜本来就是我的娃娃哦！”
“混蛋，梁佑振！”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对方，可是无论他怎麽挣扎，都无法摆脱手脚上粗实的麻绳，“放开夜！”
“看，就像这样，”扯开夜胸前的衣襟，梁佑振用手指用力地揉捏著裸露的粉红。
“唔......”轻微的一声嘤咛从夜的口中溢出，俊逸的脸庞因为痛苦而稍微扭曲。
“梁──佑──振──！”一字一顿地吐出对方的名字，尽管易天羽现在怒火中烧，但是他还必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否则他就真的只能够眼睁睁地看著夜被伤害了。在对方看不见的背後，易天羽用左手摸了摸右手的小指，还好指环还在！
“冷静一点，没有什麽好生气的，”梁佑振的声音变换成了奇怪的调调，阴阳怪气得让易天羽掉鸡皮疙瘩，“反正这个身体在老早以前我就已经尝遍了，”说话的时候手掌也顺著夜裸露的胸膛游走，“不过呢，想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孩子的模样，那才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娃娃。”
“不要脸！”一边嘴巴上骂著，一边用手指小心地拧出藏在戒指中的利器，“等我自由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哈哈！”突然地放声大笑，梁佑振放下夜，朝易天羽走去，蹲下身子，“小子，你还真当你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啊？我告诉你，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没有人知道，你拿你妈来威胁我有屁用！”伸手一把抓起易天羽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告诉你，在那女人手下我也受够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口袋里掏出小刀，闪著寒光的刀刃贴上了易天羽的脸颊，冰凉的。
“你敢？！”毫不示弱地瞪视对方，对於就在皮肤上磨蹭的刀锋根本没有正眼看过。
“我有什麽不敢的？哈~！”梁佑振用刀面在易天羽的脸颊两旁来回地蹭了两下，“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俩兄弟这种看不起我的眼神，你觉得我没这个胆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瞧瞧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胆！”手腕一转，把刀锋贴上易天羽的颈动脉，“小子，求饶还来得及。”
“切~！”不屑地轻哼，背在身後的手指努力地加快了动作。
“臭小子，你看我怎麽折磨你，”气得牙痒痒的梁佑振握紧了手中的刀，打算先在对方身上划两下子，“今天非让你求饶不可！”
“羽......”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因为无力支撑身体而只能靠在床头的夜微张著嘴，一片灰蒙的眼底似乎有什麽在流转。
“哼，还有意识啊？”丢下手中的刀子，朝夜的方向走去，“这还真让人感动啊，”走到床边，突然嘴脸一变，抓起夜的头发就往床头的木板砸去。
砰地一声闷响，紧接著是易天羽声嘶的叫喊。夜就像没有生命的娃娃般一动不动，狠狠撞上床头凸起的额头慢慢地滑下鲜红的血液。
“梁佑振，你这个浑蛋！”顾不得指环锋利的尖端可能划破自己的手腕，易天羽发狠劲地试图尽快割断绳子。
“哈，骂得好，骂得真好，”用力揪过夜的头，手指死死地捏著对方的下巴，绯色的液体从新伤口中缓缓流出，沿著脸颊下滑，一直落到梁佑振的手指上，“我就给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混蛋好不好？好不好？！哈哈~！”发疯似地大笑，急剧收缩的瞳孔表明他的精神早已处於异常状态。“臭小子，你之前不是很拽的吗？”硬掰过夜的脸，眯著眼睛说道，“怎麽？现在拽不起来了？你倒是拽啊？不是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於璟了吗？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你怎麽个不同了，啊？”稍微侧身，用手从侧面将夜的头狠狠地摁在了床上，弯下身去，凑上前，“来啊，来啊！”
“你这样子逼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有什麽乐趣？！”一旁的易天羽咬牙。
“我喜欢，我爱，怎样？”极度兴奋地在空中挥舞著右臂，梁佑振用单膝压著夜的一只手，“来啊，来啊，看不过去就来揍我呀！”挑衅地朝易天羽勾著手指头，梁佑振脸上的笑容张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