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蝉影没有回答他,眼神绝然,说道:“要是不能坚守,我和他的夫妻关系还有什么用,既然已是他的人,就该坚守自己的原则。何况,尽是为了一时的欲望而作出不负责任的行为,产生无法挽回的错误,难道不是该摒弃的吗?您对我毫无爱意可言,不过是想与立禅致气,您和他的不合却一直要我这个毫无还击之力的人承担,作为神也太不应该了。”
舞离美艳无边,到现在也只有立禅和苏蝉影不为所动,但原因却不相同,他灿烂一笑,压桃胜柳,一手挽起耳边的一缕头发,说道:“你和他一样,总有一堆大道理,今晚我倒要试一试,看你到底有没有欲望。”
苏蝉影正想说什么,却昏迷过去,他在昏迷时心想:看来我真是命中不幸。
舞离见他昏迷过去,也不担心,整好身上的衣服,心想:立禅对他身上的气味十分迷恋,要不去了他的体味立禅定然会发觉。他从焚香炉中取出一把香灰,向苏蝉影身上洒下。香灰碰到苏蝉影的身体立即不见,他的体香也被封住。
舞离对他吹了口气,将自己的梅花冷艳香气传到他身上,这才准备离开。
他的衣衫上也沾上苏蝉影清冽的体香,舞离恶意一笑,在他脸上划了一下。
大朵大朵的美人蕉的双色花也开始脱落,落在地上,像是被遗弃的旧手帕,杂乱不堪,再没有往日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姿态。
劫难啊。立禅看着外面不断失去色彩的景物,心里暗叹。到底是他和苏蝉影的劫数重重,还是舞离的情劫难过。
天地失色,统领一方的神灵天狐渐渐失去他的圣洁光环。
立禅心中一痛,要是苏蝉影一直不愿接受自己,他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做着疯狂的事。
苏蝉影曾问过他,要是他不答应他会不会伤害瑛儿,那是他心里最怕的事。他说他会,但只是吓吓他。立禅现在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吓吓他,怕自己会和粤明一样,强行得到心上人的身体,不顾他痛苦的哭泣。
情字害人。他现在可以理解父亲废掉母妃的做法,废掉蝉影的苦心。只有他能保护自己的爱人,不让别人伤害他,也不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使他受到伤害,那时情字才能成全他。
“冷露,舞离真是疯了。”立禅对女儿说,但更像是在自语。
“父亲,请您不要在拒绝大人,您的拒绝是大人最大的伤痛,您说对方再好也不是接受的理由,可现在只有您接受才能拯救大人。”冷露已经知道舞离的心结在哪里。
“轻易的接受,也是对对方感情的蔑视,蝉影最恨的事情。”立禅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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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禅正等得不耐烦,很想与他挑破关系,但又踌躇不决。
舞离缓缓而来,他的容姿映着灿烂阳光异常的优美,也难怪他忌恨苏禅影,苏禅影怎么能比得过他呢。
立禅按下心里狂潮般的思绪,沉声问他:“你要如何?”
此时他们身处水榭之中,周围水汽氤氲,流水淙淙,又有竹节传水时相击之声,他俩又都是风华绝代,一白衣潇洒,一银衣冷艳,此景甚美,可惜此情不佳。
舞离淡然说道:“苏禅影又非一等美人,还缺少情趣,过分韬晦,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恐怕也不会对你有太多情分。”
立禅冷着脸说道:“不欲为人扬美名,切毋为他竖恶名。你也积些口德。”
立禅不欲让女儿知道他过多情事,不令她跟随自己。但冷露心里却想,父亲身份高贵,地位尊严,容貌俊美,令人难忘,若无一些风流之事,未免美中不足。而苏禅影对立禅沾花惹草之事却很厌恶,相比之下,确实嫌缺少情趣。
舞离见他强忍怒气,微微一笑,心想:他俩对我而言未免无情可恨,但相对于对方,确是忠贞多情。他身上染有苏禅影的体香,使得立禅阵阵心惊,无措起来。“你想救他就要听我的,今晚你要是到我房里来,我保他平安无事,要不然,你就追封他为你的蛇后好了。”
立禅听到他随口说出“追封”两字,一口浊气堵在胸中,双颊气得通红。
舞离气定神闲地问道:“怎么样?”他知道立禅善妒,疑心重,何况苏禅影的温柔容姿,令人见过之后难以忘怀,立禅自然处处防备,不可能就这样将他留在自己这里。
立禅咬牙点头道:“好。”
暮色沉沉,夜天澄碧。苏禅影转醒时,正值暮色刚至,他身体不能自控,其间虽然有侍女进来劝他用晚膳,一则他心中凄苦,毫无食欲,二则他无法举筷,不愿相求于侍女,是以他滴水未进,要是让立禅知道,定会心急如焚。
舞离脸色冷峻地走进来,对着苏禅影念起咒,两指在他身体上方一挥。苏禅影立即看不见,听不到,也无法出声,心里更加恐惧。舞离见他神情慌张,目中莹莹,更有惹人可怜可爱的感觉。他虽因病而身形消瘦,形容憔悴,但风韵还是清雅。舞离忆起和苏禅影会面时的情景,心想:也难怪立禅倾心于他,光论容姿,能保持尚好就可见此人的难得,世上有多少容貌绝佳的美人,一旦遭遇不幸,或是年岁渐长,便渐渐变得可厌,远不如此人值得怜爱。立禅又助他脱离凡体,也是不忍他日后衰老,凄凉离世,何况世间少了他连我也觉得可惜。
而苏禅影内心的情绪实在无法形容。苏府虽然不是贵族,但也算是名门,他自幼受到呵护,又被立禅当作瑰宝,现在舞离说要让人嫖他,将他当作下等的娼妓小倌之流,使他自尊受辱,又万分担忧会发生对不起立禅的事情,真恨不得此身立即化为烟雾,随风飘散。
夜色渐深,苏禅影丝毫不知,但要是让他看到外面异常景色,只能增加他的惊恐,病上加病。苏禅影生性温柔敦厚,又心意坚定,同时善于隐忍,现在虽然惊恐万分,但也是显露些许,他回想起那桩伤心之事,觉得抱恨终天,现在又要遭受凌辱,恨也恨不及了。
我这几年疾病缠绕,恐无后日,占卜师却说我要做神子之母,看来我要同冉霏一样,留下一个可怜的孤儿。
正想着,忽觉床上扑上一人,将他压在身下,对他万般肆虐,。他一向被立禅珍爱,哪里经得起这么暴雨狂风般的侵袭,一会儿白嫩的身体伤痕累累,雪白的床单上血迹斑斑。苏禅影连咬嘴唇的力气都没有,泪水涟涟,融入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苏禅影才渐渐苏醒,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已经能看见,屋内灯光昏暗,寂静悲凉,他连牙齿都在发抖,床的对面正好有一张大镜,他看得到自己残破的样子。处处牙齿咬下的伤口,用力吮吸后的淤血,或青或紫的痕迹。
苏蝉影抱住双肩,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身上痛的地方太多了,他已经麻木。他以为自己会哭,但脸颊上只有未干的泪痕,再无一滴眼泪。他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便在里面寻了根适合的,搭在床梁上。这床很大,床梁很高,足够悬起他的身体。
立禅我去了,瑛儿就托给你了。苏蝉影心中默念,脑海里浮现出立禅脉脉含情的样子,瑛儿纯真的笑脸,父母渐衰的身影。
立禅从梦中惊醒,心依然跳得厉害。他揉揉太阳穴,竟然梦见苏蝉影向他诀别。立禅见舞离不在身边,略松一口气,想到与他的媾和,十分厌恶。他对舞离全无怜惜之感,自然不会疼惜他,肆意而为。
立禅披上衣服,走到窗前,朝雾弥漫,遍地浓霜。立禅寻思:他也该满意了,再要对蝉影不利,我也忍不下去,可那梦实在是不祥。唉,我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又惹得蝉影生气,轻薄行径果然是不能有的。
“还早呢,现在起来不免辜负这夜色。”舞离披散着头发,身穿银白色睡袍走进来,他朱唇含笑,灯光朦胧下看他,更觉得他魅力非凡。
立禅却想:要我和你同寝共起,难。他皱眉道:“蝉影怎么样?”
“我刚刚去看了他,睡得很好,你等天亮时就可以带走他了,冷露你也一起带走好了。”他卧在床上,看也不看立禅。
立禅轻哼一声,穿好衣服,在一旁打坐。
天色渐明,立禅仍保持打坐的姿势,闭着眼问舞离:“蝉影在哪儿?我要带他走。”
舞离看他神情平淡,但声音难掩激动。他淡淡说道:“你昨夜够狠。”
“他在哪里?”立禅力忍怒气。
“昨夜我让一个男人进了他的房。”
话声未落,舞离只觉腹部一凉。立禅满是悲痛和愤怒,已变成紫红的眼睛直视他的媚眼。立禅的剑从舞离的腹部贯穿他的身体,速度之快连衣袂破空的声音都没有。
立禅清澈动人的声音失去往日的磁性,也没有了威严:“他在哪儿?他怎么样?……那个男人是谁?”
舞离看着他泫然欲泣的眼睛,口气平稳,说:“他就在厢房,我封了他的灵窍以免他自尽。你去了就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曾说会杀掉某一个,断然不会是苏蝉影。
立禅直冲入厢房,未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苏蝉影静静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眼红肿,见到立禅,是又喜又惊又愧又恨,再次陷入昏迷。
立禅解开他的衣服,见他身上或青或紫,破损处甚多,正在气恼,突然看着苏蝉影身上的齿痕发愣,又一时窘迫难堪,不知如何是好,但心中总算一块大石落地。他给苏蝉影穿好衣服,心想:他做事向来奇怪,但也不该如此捉弄我们夫妻。不过我那一剑不要伤他太重才好。
舞离知他们夫妻相聚后自然真相大白,他捂着伤口缓缓走出门。花瓣缤纷,轻歌曼舞,妖娆的梅枝上黑色纹路已渐退,落尽花瓣的枝头从新生出洁白胜雪的花瓣。舞离轻咳一声,他银白色的衣衫上一朵红梅肆放——他的血染红大片衣裳。
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拥入温暖的怀抱,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英挺的五官,带着傲气的眼神。顼喾拥抱着舞离,用关切的语气问他:“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开始,这一劫已经过去。
“你不坏,苏蝉影保住玉体清白全是因为你的天性善良。”
“我受伤了。”舞离带着倦意说。
“不用担心,我陪着你,”
“好。”舞离虚弱地依在他身上。
他们这边缠绵难分,那边是劫后重生。
苏蝉影默默无语,只是泪流满面,蜷在立禅怀里,他明白立禅什么都知道了。立禅知道此事非要说穿不可,但要开口说昨夜对他施暴的是他,实是难以开口。
但他终于红着脸,窘迫说道:“蝉影,昨夜是我,舞离的魅术果然厉害。”
苏蝉影愕然,呆望立禅。立禅满脸羞愧,后悔自己太不留情,将爱人伤得那么重,可谁让他以为他是舞离呢,这也是无可奈何呀。
第五十一章:受孕
立禅的私生女儿冷露跟随父亲一起回到神域,她趁机同爱慕自己的侍卫分开。原本与爱慕自己的人分开有些残忍,但她铭记父亲的话,若是因不忍而结合,事后必然会很痛苦,便断了这份恋情,依从父亲的意思,另选佳婿。
苏蝉影得知后,对立禅说:“你真是讨厌,非要别人按你的意愿来活,你怎么知道原先的生活不如现在的日子。”他在此事上是吃过苦的,而且担忧立禅为了巩固自己的神位而进行联姻,那样冷露很可能要嫁给自己不喜爱的人,那样这个女孩太可怜了。
立禅揣度他的心思,猜想他怕这个女儿生活不如意,笑着拥着他说:“我的女儿自然要生活得如意才行,不过有了她也正好满足我的一个愿望。义夫他们都有儿女,其中不乏令人充满遐想者,而我一直没有孩子,日子未免有些乏味,他们到我这里也可惜没有一个地位相当的女子让他们陷入相思之情中,现在有了一个美丽有涵养的女儿,我要好好教养她,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色。”
苏蝉影打开他搂住他的肩的手,说:“哪有你这样的父亲,让女儿充当这种角色,好在我没有女儿,要不然早被你算计了。”
立禅心想:要是你知道你的宝贝儿子被关注过,早该和他们拼命了。他用脸蹭着苏蝉影的脸颊,软语柔声地说:“蝉影,我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接近,我要给她选一个既有情趣,又对她专一的丈夫,当然我会听取她的意见,不是只有你是个好父亲,我也想做一个好父亲呢。”
苏蝉影笑道:“但愿如此,冷露从小没有父亲疼爱,你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才好,是不是这世上还有和冷露一样可怜的孩子我还不知道,希望下一次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时不要太令人吃惊。”
立禅忙道:“当然没有了,我做错了事,当然是极力改过。”立禅怕还有这样的事情,仔细查过和他有关系的几个女子,好在再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蝉影淡然一笑,他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渐渐丰腴起来,体形更加匀称。此时他仅穿内衣,却不显轻浮之态,却也不过于端庄,姿态格外优雅,立禅想:舞离说蝉影没有情趣也太过分,他不似他那样轻浮,有时还带着风流的深情,既不呆板又令人放心,这样的伴侣世上能有几个?看来我确实很幸运,终于等到这一个。
立禅抱住苏蝉影,在他身边轻声哀求道:“蝉影,我会很小心的。”他在苏蝉影康复前一直没有行房事,只是对他做些亲密的动作,直到舞离的“恶作剧”,虽然让苏蝉影受了伤,但让立禅终于再亲芳泽,之后他便死缠着苏蝉影有了几次交合,但苏蝉影总是又哭又闹地不肯配合。
苏蝉影笑着低声说道:“你就饶我一次,我这些天不太舒服。”他语气里有了哀求的意味,让立禅又一次不忍心。他推开立禅,笑道,“立禅,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那个太……痛了。”
立禅叹口气,只好罢休,说:“那你今天多陪陪我。”说着又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苏蝉影躲着他说:“我要去冷露那里,她到这里好些天,我还没和她好好攀谈一次,她离开自幼居住的地方一定感到孤独。然后我要回家一趟,多久没见家里人了。”
立禅露出夸张的表情,说:“这么说你要到很晚才回来,那我怎么办?蝉影你现在变得好狠心,就这么丢下我。”
苏蝉影笑道:“这样我就可以躲开你一天,不必等我了,自己睡吧。”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唤进侍女为自己更衣。
苏蝉影被立禅恢复身份,因为舞离不再和他过不去,临近神域的神也不再将立禅和他们的矛盾归结到苏蝉影身上,但还没有立为蛇后。立禅的主意是在苏蝉影怀有自己的孩子后再举行封后大礼,他心想:我连子女寥寥都称不上,要是蝉影为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也有更好的理由将他升为内侍典的一位,好过说我爱慕他才将他立为蛇后。苏蝉影因为自己的深切恋情而吃尽苦头,使立禅终于不敢任情而为,做事有了更多的考虑,他的父亲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苏蝉影对立后的事情漠不关心,他带着侍女来到冷露居住的宫殿,其实他也感到尴尬,论年龄冷露要年长他许多,但他是她的继母,而且还是男儿身。但他心地善良,想到冷露缺少关爱,立禅虽说会好好补偿她,可他一向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冷漠无情,难免会牵连这女子的孩子,从他想让女儿引诱他们就知道他对此女真正关怀的心还是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