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烟冷笑道:“女不二夫,虽然身为男子,但既然委身其他男子,也应该注重自身行为举止,对以前的过错也应该忏悔。但是所爱之人薄情寡义,也怨不得他变心失节。但要是辜负他人的深情,也难怪会变心。”
立禅冷笑道:“那么借口折磨无辜者,该怎么说?”
苏蝉影见两人已然斗上嘴,闵池早就脸色惨白,便拉上立禅的胳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又对不落烟不断用眼神示意。
不落烟对苏蝉影之坚贞十分敬重,便不接话语。立禅却甩开他的手,道:“不过以前一点礼物和恩惠,也值得你这么维护他?真的要为之讨回公道的,你怎么不帮着说句话。”
苏蝉影的脸色也顿时惨白,但他也不反驳,以免立禅难堪。
闵池悲戚地说道:“大人……”
立禅考虑到自己和闵池的关系,阴沉着脸道:“此次接你回来,也是为了能详细知道你生活得怎么样,若是苦不堪言,倒是离异的好。我族子女,何必受这种气。”他又换了温柔的态度说,“既然现在已知我们是一家,就无需隐瞒什么,你暂且辛苦,将自己的血液适量输入母妃体内,使母妃苏醒,不过你玉体违和,不要太勉强。”
闵池见立禅不安慰苏蝉影,觉得颇对不起他。苏蝉影却道:“还是快一点治疗更为重要。”
闵池致歉道:“很抱歉,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曾外祖会很快苏醒,最好不要影响到内神子的满月宴,曾外祖也会是这样想。”
立禅道:“在母妃康复前,不会有任何宴会举办的。”
“大人……”
“就这么决定。”
……
苏蝉影令侍女关上格子窗,屋内变得光线昏暗,他躺在铺着淡蓝色的床单上,拉过一件常礼服盖住头。
常礼服上淡淡的衣香钻入鼻中,植物的清香。
立禅拉开衣服,坐在他身边道:“刚才我说的话太过分了些,你能了解,我刚才很气愤,口不择言。”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责怪你。”苏蝉影平静地说道。
“那你怎么了?”立禅细观他的神色。
“胸口有些闷,我想躺一会儿就会好。”
“你还是生气了。”立禅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
苏蝉影道:“我只是这阵子身体特别容易不舒服罢了。母妃怎么样?难道你想强行留下母妃。”
立禅握住他的手,温柔说道:“我总不能让我的母妃跟随父亲大人以外的男子,难道要我将母妃嫁出去才好?”
“但是我知道前辈希望做你的母妃,而不希望做老大人的妃子。”苏蝉影说道,“他宁愿被我称为前辈。”
“你是说我还是会失去我的母妃,失去正式母妃,和我的亲生母妃。”立禅的口气十分冷酷,他很久没有这么对苏蝉影说话。
“不会,只是你应该明白,现在应该让前辈去寻找属于他的幸福才对。你知道吗?前辈经常说,他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其实你就是他的儿子,但他必须这么说,你或许想不出这有多痛苦。”
立禅长叹一声,摇摇头,道:“若是你,你会吗?要真的这么做,我的颜面何存,我父亲的颜面何存,我族的颜面何存。曾经那些事情就让我族的荣誉受到耻辱,而且这件事情竟然是我的……”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苏蝉影叹息一声,道:“现在情况是否好转?”
“是,母妃很快会醒来。蝉影,我想我还是告诉你,我不会放弃,母妃,闵池,我不能放弃我的亲人。”
苏蝉影知道劝说他无益,只得道:“立禅,我希望你能感到快乐。”他心想:立禅曾经经历过和母亲别离的事情,肯定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但是前辈的一生再耽误不起。
“闵池现在怎么样?”
“正在休息。”
“很希望能和他在一起聊天谈心。”
闵池睡了很久才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苏蝉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关切道:“现在好些了么?”
闵池忙从床上坐起身,笑道:“你怎么不知道保养身子,还有几天你才生产一个月。孩子长得可爱吗?”
“我还没有看到孩子,他说要等孩子三个月时让我看孩子。”
“因为孩子现在还是可爱的小蛇。”闵池笑道,“不过大人肯定天天都去看孩子。”
“他才没有,天天缠在我身边。闵池,你和他怎么样?”
闵池无奈一笑,道:“还是那样,他就是那样,我才知道他比我想的还糟糕,略有艳名的他没有一个不放在心上,一有空闲就和自己的部下谈论哪里有美色,我都怀疑那里的侍女和精灵和他全部有染。”
“闵池,如果真的忍不下去,我和大立禅都会帮你。”
“帮我离开他,那以后呢?离开以后呢。不管怎么样,我的生活都不可能回到过去,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曾外祖要我远离他,为什么不希望让他们看到我的容貌。”
“闵池……不是因为你的容貌才发生那些事情,而是我们都无法阻止那些可怕的心魔。”
“我有时很想死。原来寻死并不是因为总是自己的错,而是因为他人对自己犯下错误却让你的生活无法继续。蝉影,那时你会寻死,是不是因为预料到以后的生活的辛苦。”
苏蝉影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是个有勇气的人,我无法担当某些事,也不能看着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发生什么变化。我害怕,我远不如你,我不敢承担。”
“你不是不敢承担,而是不愿身边的亲人为你担忧,背负负担。”
“闵池,你也一样,可是他不理解你,竟然不珍爱你。闵池,你的生活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应该更好。”
“蝉影,现在大人叫曾外祖母妃,却没有想过曾外祖愿意做老大人的妃子吗?”
“我也对立禅说过,可他执迷不悟。”
“所以我们的命运控制在他们手里。”
夜色深沉,沉寂澄碧。
“曾外祖应该醒过来了。咱们快过去吧。”闵池从床上起身,拉着苏蝉影说道。
“好。”苏蝉影刚从椅子上站起身,便觉得一阵昏眩。
“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还到处奔波。”闵池唤过侍女,让她们好生照顾苏蝉影。
“替我向前辈道歉,我要迟一些过去。立禅正陪着两位长辈,恐怕他们也要迟一些。”
“如果我是曾外祖,现在大最不想见的就是两位长辈。”曾外祖一定很想见到大人,他的幼子。
看着庭院风景依旧,但流露出岑寂之感,闵池暗暗叹息,以后不可以再让曾外祖孤单生活,可是迁居到鹰族的神域,常豫末的心思又令人苦恼。
他正想着,却听到室内传出不落烟的声音。“您继续留在这里,真如玉理沙土,令人可惜。”
“我本欲来世再报答你父亲的深情,谁知此身不死,真令人苦恼。”
“您真是无情,只念着父亲大人。我也知不该有这种心思,但恋情渐深,已经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还请您体谅我的一片真心,只要经常见面就可以。”
“这些话不要再讲,请您好好对待闵池。”任恩的声音表现出极大的厌恶。
“闵池……”不落烟沉吟着,走到窗前,看着目瞪口呆的闵池。
“你什么意思。”闵池声音颤抖。
“你听到的意思。”不落烟没有任何愧疚之色,“我对你的曾外祖产生恋情。”
“你要是想报复……”
“不是报复,而是我心真的不能控制的爱上了任恩。”
任恩急急从床上下来:“闵池。”但因体力不支而跌倒在在地。
“小心。”不落烟急忙抱住他,道,“既然如此,我索性讲明好了。对此段恋情并不期待太多,强求床第之欢,只要时常能见面,倾诉衷情就好。”他说这些话时毫不犹豫,也毫不羞愧。
任恩对准不落烟的脸狠狠打下,怒道:“恬不知耻。”他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厉声道,“你不过贪念我的一点颜色,就做出这种事情。我真后悔,一直期盼你这狂徒能好好对待我的曾外孙,就算你顾及我的曾外孙,也该念及自己的父亲。”
闵池忍耐不住,飞速跑了出去。这种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更痛心不落烟对他们祖孙的蹂躏,竟然到这种地步。
微风敲竹,清音悦耳;云破月来,银月皎洁。但在闵池眼里,一切都寂静得可怕。他跑到一空闲宫殿的水池旁,身体不停颤抖,心里好生后悔:我怎么可以把曾外祖留在那里。但他心里的苦恼难以平静,心想:此事闹出,还是对曾外祖不利。还不知大人真实想法,颜面上的事,他也是不让一步的,还有老大人,害苦曾外祖一辈子,而前任鹰帝大人,真会照顾曾外祖吗?
他深悔自己不知事,当初不听从众人劝阻,与不落烟相爱。他想:他应该是那次见到曾外祖真容的,才有了这份可耻之心。他所言和好的事,恐怕也是为了说出曾外祖常住那里的话。他思索长久以往,任恩被父子两代追求,一旦被查破,非成了世间笑柄。
闵池心绪繁乱,心想:该怎么办。他知不落烟定然将一切伪装好,使别人看不出破绽。
“闵池。”不落烟找到他,“别把事情闹大,没什么好处。”
闵池声音呜咽,问道:“你到底知不知耻,做出这种事。”
不落烟倒不十分在意,说:“又没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不过表露相思罢了。你尽可放心,我会小心翼翼地爱着前辈,也会像曾经深爱你一样爱你。”他心道:我的长子不也对你产生思慕之情,只要双方不犯下什么罪过,也就不要紧了。
闵池摇摇头,沉重地说道:“长此以往,难免被人察觉,遭到耻笑,还是断了这份心思才万无一失。”
不落烟将他搂入怀中,深情说道:“所以我才想带你出去游玩,一则对我们修好有益,二则青山秀水,有你相伴,也可使我的情义集于你一身。我也知道这种行为荒唐,我是很贪图美色,但我坚信,若是双方无情义,矫揉做作,毫无意义,要是前辈对我置之不理,我也不会一味纠缠。”
闵池不太相信他,道:“这是你的真心话,我可不敢信。”
不落烟笑道:“也难怪你不信,你暂且看着吧。也许是因为前辈过分美丽,又因血缘关系,你和他容貌相似,才让我产生这不该有的心思。”
第六十三章:闵池4
立禅亲自帮任恩披上外衣,道:“蝉影这几天身体不适,不能过来尽孝,他过于操劳,但也无大碍。他很关心您的康复情况。”
任恩蹙眉道:“你又气他了?他心思敏锐,难免思虑过度,就不应该让他知晓太多愁苦的事。”
“母妃,孩儿只是不小心说错话,哪知他会头昏胸闷。”立禅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流露出不安愧疚。
任恩摸着他的头,道:“你也够烦心的,蝉影这孩子通情达理,自然能谅解,不过你以后也要注意别把不好的情绪转到他身上,要是心情不好,寻找别的法子发泄。”
立禅笑道:“孩儿遵命。”他扶着任恩走出房间,坐在廊上,“这紫藤花不如以往开得盛,倒也另有风趣。”他见任恩身体衰如弱柳,心痛不已。
“有盛必有衰,哪有无穷无尽的盛期。”任恩大难不死,却无法释怀,只能隐愁忍恨,于无人时低声感叹。
“母妃现在精神不济,不然孩儿陪您下几盘也好,记得以前孩儿随您学习医术马虎,但跟您下棋倒是态度认真。”
任恩也笑了,道:“那时我真是发愁,不知你是怎么了,学习了那么久,也就能熟练使用止血咒几个简单医术,我只好请求老大人将你学习医术的时间裁去,让你学习你擅长的东西。”心里又有些酸,本来见他的时间就不多,但为了他学有所成,只好让自己离他更远。
“孩儿知道您都是为了孩儿好,您知道孩儿其实很害怕,屈尊为蝉影接生。母妃,千万不要离开孩儿,孩儿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完整的家。”他不禁热泪盈眶。
任恩也忍不住双目垂泪,道:“立禅,我好不容易才认你这个儿子,哪里舍得离开你。只是我与你父亲……已经情断意绝。”
“母妃,父亲已经悔悟,您不是一直期盼这一天,孩儿还要接回闵池,不让他再受不落烟的虐待。咱们一家团聚了。”
任恩低头垂泪,久久不语。他心里不恨岑屿,但也不再爱他;而常豫末,他已是难以割舍。
“母妃,难道您要离开,离开孩儿。”立禅想了想,请求道,“父亲也不再逼迫您,您只要和父亲表面称作夫妻,私下里的关系可随您的意愿。”他迫切希望能阻断任恩和常豫末的关系。
任恩支着头,皱眉道:“我头疼,你不要再说了。”立禅的阻拦,不落烟的非礼,又是他另一个心病。
相比之下,苏蝉影更能理解他一些。
立禅不好多言,细声劝他服药,道:“孩儿也是心急。”
“闵池对我说,不落烟想带他出去游玩,你意下如何,他似乎还未完全情断。”
“不落烟多次向孩儿表示悔意,但他确实难以相信。”
平心而论,不落烟在情事上着实过分,但他的才情和对朋友的关照,倒也不是不可赦的。
“听听闵池的意见吧,他想怎么样。”任恩想起不落烟那夜对他说:“我对闵池,确有一份真心,但对您,也产生恋慕之情。您只要听听我充满深情的话语,看看我写的信,给我只言片语的回应就行。我对这份恋情的要求就只有这么多,您难道还不能满足我吗?”他不由说道,“不落烟遇到情事时性情就很怪异,常有意想不到之举。早知道他会劫持闵池,不如当初就告诉他闵池被欺负的事情。”
“不管怎样,闵池遭遇不幸,不落烟非但不寄予同情,竟还因此折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立禅担忧任恩再陷入苦闷,劝道,“此事孩儿自会料理,请您尽可放心。”
任恩看着落在掌心里的阳光,叹息道:“宿缘这东西真是奇怪,既有共枕之缘,却无相合之缘,徒然身受虐待,心遭摧残。”
“您又何须忧愁怨恨,孩儿与蝉影开始时不也是情义不合,似乎宿缘浅薄,但现在情投意合。您的宿缘很是明确,而闵池和不落烟也无可说的,不会似千岁松那样长久。”
“你将棋盘摆过来,和我下会儿棋吧。这些事我不想再说。”他靠着柱子,姿态优雅,虽然身体虚弱,容貌消损,但依然风姿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