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个档次很高的酒会,无论是人,还是环境,以及各种各样附庸风雅的玩意儿。看来市政府真是想在这次有所作为了,本城的名流都来了,包括那几个很少同时出场的头面人物,还有许多外来的人把场面充得人气丰盛。每一个人都衣著光鲜,品位上等,言谈举止都渗透著上层的素养。很多的帅哥俊男养人眼目,而更多的是美女,那种争奇斗的盛况很少有人把持的住。
“有这麽多优秀的男士,女士们当然不会放过这麽好的机会。”风笑笑的给了个比较温和的评语。
“酒会就是变相的拉皮条会。”律的风格就没那麽轻松了。
我心情愉悦的观赏著各种各样的风景,想著墨书逼著我来的话“这麽久没见你了,与其去和那些俗人浪费时间,不如在家好好陪你。”我这麽敢让那麽多响当当的人物空等,可是墨书的脾气看似温和,实则坚硬如铁,说的到就做的到。於是,我放弃在家守屋的打算,跟著来看热闹,不过还真是热闹,不虚此行。单是看人就把我的眼看花了,还有华丽的装饰,钢琴配茶道表演,和最吸引我的美食。
四个人中只有我是没有请贴的,可是我的态度却最象参加酒会。的谷风和兰律都是本市的风云人物,也每人只有一张请贴,他们本不想来的,因为我不来。墨书说动我後便象得了宝一样一直把我拉在身边,以至於刚刚进来时广受关注,比大多有请贴的人还风光,弄得我与有荣焉。
不过进来没几分锺墨书就被人缠住,与我们隔离了。风和律站在我的两边,象护花一样把我护著,怕有人不小心撞著我,其实他们也太小心了,我哪里就那麽娇贵,不过,也好,有人来了他们知道应酬,我就悠悠闲闲的当看客。
老是收到一些关注的目光,我看了一下,在心里给著些眼神下注解。女士嘛,不用说,是看风和律的,谷风高大帅气,成熟稳健,又是娱乐界名人,导演,制片,艺术总监,一大堆的名头,又是单身贵族,身在娱乐圈却连绯闻都没有半条,让狗仔队最没有成就感让单身女郎们无限向往的角色。兰律就更不用说了,本城十大杰出青年,全国闻名的设计师,哪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奖,“三十六计”工作室的主人。顶著这麽多光环的人再加上俊美的长相,酷酷的个性,特异的装束,永无休止的花边新闻,叹为观止的上视率,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男士嘛,也不用说,是看他们两的,原因嘛,嫉妒呀,看到美女们都关注他们心里不平衡,但又没有办法,於是射来一道道充满恨意的眼刀,还好不伤人,不然我也会被误伤。
如果有几个不是因为他们才看过来的是为我的话,我想,也好理解。不是因为我有名,虽然我设计的写满书法的服装获得了某年的国际大奖,以至於後来冒出无数人效仿弄得满大街都是穿汉字的人,但没有人知道原创者就是我,只知道那个名字,不见真人。我从不接受采访,也不让自己的相片到处登,而且从那以後也没参加任何比赛,那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我不喜欢成为什麽公众人物,没有隐私的公众人物。我更不愿接受采访,我无法回答别人的很多问题,比如,我的以前,我的身世,我是个没有以前的人,我的记忆仅止於五年前到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年龄,姓名,籍贯,家人……又不会撒谎,不答就会更加惹人注意。我不能惹人注意,不是为自己,是为给我第二次生命的天语,他的存在是一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对於那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怎麽可能让他有任何的危险,何况只是一些浮名。
如果不是好奇我和他们以及墨书的关系就是因为我的脸吧。我长的怎麽说,算清秀吧,律老说我美如天仙我听之为反话,天仙都是完美无缺的代名词,那有带疤的天仙。我的右脸,从眼角下到靠近嘴角的部位有一道细长的伤痕,弯弯如月,虽然过了五年,色泽以淡了许多,从鲜红到浅褐,在本来就很白皙,後又长期不见天日更加白得惊人的脸上,纵不狰狞,但也很显眼,让人无法忽视。天语是可以把伤痕处理得更不显眼的,不过我没有答应,我想要永久的保留它,可以让我很没有气势的脸阳刚许多,何况,我觉得,伤痕也是美丽的,它是我曾经经历过的生活的仅有的印记。
那些美食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暗暗吞了吞口水。可是才刚进来就忙著去拿东西吃的事我干不出来,恋恋不舍的再看一眼,把脸转向别处,免得受不了诱惑。“扑哧。”律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看到我白白的卫生眼又马上改正并献媚道:“饿了?要吃什麽我去给你拿。”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食物,算了,又不是小孩子,吃东西还要人帮拿。摇摇头,“不饿,只是觉得很好看,不知道吃起来是什麽味道。”律一听就明白了,居然马上就要去拿,我赶紧拉住他“不用,我等一会再去,除非你想吃。”律看了我几秒,终於放弃刚才的想法,失望的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表现风度的机会?”
又来了,我习惯性的一笑“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好好,我不说,不说行不。”律马上投降“寻,你不要这样笑好不好,要笑回家笑,只笑给我看。”
我再次白了他一眼,放弃和他斗嘴,把目光投向墨书处,看来他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脱身了,站了这麽久有点乏了,正想找地方休息,耳边传来风温和的声音:“累了吗?那边有座位,我们去坐坐。”
我回以一笑,点点头“好,要和墨书说一声吗?”
“不用理他,人家在那里如鱼得水,用不著我们惦记。”律说得有些恶狠狠的,但揽上我腰间的手却是再温柔不过,仿佛我是水晶做的,不著痕迹的帮我按了按腰上最容易累的地方,轻轻带著我往那边走。
“背後说人闲话好象不是君子所为呦。”刚走两步就被墨书的声音拦住,他不知什麽时候以摆脱人墙来到我们跟前,带著温文儒雅的笑,走过来把手挽上我的肩,却没有给我任何的负重感,只觉得身子好象轻松不少,他们呀……
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的向休息区走,更是引来无数注目礼,而且是直指向我,我正在想要不要把他们的手拿开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接著刚刚围著墨书的人堆又往门口迅速移动,看样子又有什麽大人物来了。不过不管什麽大人物都和我是无关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前行。忽然感觉一道极具能量的视线向我袭来,仿佛火山一样的炽热,又如同冰山一般的冷洌,激的我不由一颤。
“怎麽了?”墨书和律同时问道,刚刚被打岔没有脱开他们的手,被他们感觉到了,真是的,我心下暗悔,还没解释他们又急著问“是不是冷,还是不舒服?”我笑,“好好的,不要那麽紧张,弄得我都紧张了。”看他们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我有点挫败。
正在头痛时发现那道视线越来越近。视线的主人,正在喷发的冰山,一个俊美得如同石雕像,气质也冷冽强悍得如同精刚石的青年男子向我们走来,尽管他在笑,但我却能真切强烈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和熊熊火焰。我再次打了个寒热颤,墨书和律马上明白过来,律紧了紧握在我腰上的手,传来让我安心的感觉。墨书放开我,迎向那个男子,摆出招牌笑容和绝佳的社交风度招呼道:“唐总裁,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男子还是在笑,笑得很冷静,“真是太巧了,你还是那样精神。”声音象人一样冷静,带著一种沙的质感,不过倒还悦耳。“这几位是?”他盯著我,但话语却是非常周到。
墨书似乎顿了一下才转过来,先给风介绍“谷风,我的好友,广告人。唐戟,盛世集团总裁。”然後是律“兰律,我的好友,设计师。”他礼貌周全的和风,律寒暄了两句,便直直的对上我,“这位是?”
二
“我叫季寻,你好。”笑著自我介绍,主动的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虽然从见到他起就觉得气氛不对,但躲避不是我的习惯,何况未来的生活中我们好象没有交集的可能,就算有又有什麽好怕的呢。死过一次的人,怕,早就在我的字典里被抹去。生活给予我的,无论什麽,都是恩惠。
“幸会。”他握住我的手,冷静致极的表情,火一样烫的手心,灼痛我的神经。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指轻轻的抚摩我的手心,引来一阵酥痒。我吃惊的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著,无法脱开,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带著冰与火的眼睛连眼皮都不眨的看著我,然後才扯出一个笑容:“季先生好面熟,好象我一个朋友。”
“是吗?可能我长了张大众脸吧,只是唐先生我倒是第一次见到,真是非同凡响。”不知道我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眼里的最深处有一种应该叫作伤痛的情绪,很淡很淡,象被什麽东西蒙住,而且是一闪而逝,快得象是我眼花一样,我不解的陷入沈思,连他什麽时候放开我和墨书到一边交谈去了,我什麽时候被风和律带到一边坐下欣赏茶道表演都不知道。回过神来时,律正端著一杯香气扑鼻的茶在我面前,一脸关切的问:“寻,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呃,不,没什麽,有点走神,对不起。”歉然的笑笑,接过茶深吸了一口清香,桂花茶,我很喜欢的味道,泯了一口,回味悠长,果然是顶级酒店,请的茶师这麽专业。看了看身边,风不在,“风呢?”我问。“他去拿吃的了,我要他专检漂亮的拿。”律笑著说。我有点不好意思,埋下头又喝了几口茶,才又抬头细细的观看身作传统服饰的美女茶师的茶道表演,不知不觉就忘了刚才的事。
没一会风端了个大盘子来,里面放的花花绿绿的全食食物,很多都叫不上名字,我对所谓美食的要求几乎只有色,对於香和味我的要求并不多,而且吃的很少,光看就行了。没办法曾经的伤害使我的肠胃变的很小气,吃多吃杂都会很难消化,偏偏对美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一看到好看的东西都想去尝试,而每次光看不吃的结果就是风和律给我扫底,律常笑说他们是我的垃圾袋,风说他们是我的美食仓库,只是不能打开重看。我只能笑。
今天的东西比往常看到的都要好看,特别是那些色彩搭配,诱人之极,我吞了一缸的口水但不敢动手,哪怕是最小的东西我都没把握吃完,何况这麽多,可是如果没样都尝一点的话那不是太浪费了,虽然风和律从不介意和我分享食物,但当著这麽多人,我,我还是算了吧。
他们看我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哼,让你们笑好了。
律起身去晃了一趟回来手里多了三个盘子和刀叉,在手起刀落几下便把每样东西的精华都放到一个盘里,分量小多了,然後把盘子和餐具放到我手里,“还愣著干嘛,要我喂你吗?”我口水四溅地捧器盘子,对著他们傻傻的一笑,然後幸福的把盘里的美食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吃掉。正吃得起劲,恩,他们怎麽不吃东西呆呆的看我?是因为我的东西好吃点?我习惯性的拿起律的叉子叉了自己的块草莓蛋糕送到他面前,他也习惯性的不是用手来接而是直接用嘴咬了过去,懒鬼。
放下他的叉子我看向风时,发现四周的气氛不对,怎麽这麽安静?而且怎麽那麽多的人看著我,我询问的看风,他笑得有点诡异,没解释。我看向律,他耸耸肩,更是莫名其妙。我不由的把眼光投向墨书那边,他一如往常的温柔的看著我,带著和煦的笑。而他旁边的那个唐什麽的看我的眼神竟比刚才更冷了数倍,我又是一个寒颤。
“怎麽了,冷吗?”风关心到。律也发现我今晚有点反常,建议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想了想,估计墨书不能和我们一道走,他又被一些人缠住了,可我又不能熬夜,於是同意“好,风,你呢?要一道走吗?”
“当然,我留下来有什麽意思。”风率先起身,视一堆爱慕的目光於无物,我几乎能听道女士们惋惜的低叹。
我也起身,律习惯的扶了我腰部一把,他在人前的桀骜不逊和冷酷形象一定被破坏不少,又要引起多少女人们的期望。我想我以後要小心些,免得被律的崇拜者愤起围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风先行一步和墨书打个招呼,我和律直接向门外走去。阵阵睡意袭来,我有点步履不稳,律又揽住我的肩,我放心的跟著他走,就在离门不远处我们被人挡住了。
“季先生怎麽就走了,时间还早呢,我还想和季先生多交流交流,不知赏不赏脸?”冰一样的声音,霜一样的脸,火一样的眼神。又是那个唐什麽的,今天他老是和我犯冲呢。我抬起沈沈的眼皮,费力的看了看他,本想说一句场面话敷衍过去,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大大的哈欠便打了出来……他的脸上立时更添了一层寒霜。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正想解释的时候,律先开口了:“唐先生,实在对不起,寻的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我们先走了,改天再叙。”说完不等他回话就拥著我走了。
坐进车子我就放心的打瞌睡,迷迷糊糊中风好象回来了,说了一句墨书什麽的。然後等了一会,墨书居然也上了车,把我的瞌睡都惊跑了一半,不解的问:“你怎麽脱得了身?”他笑笑的捏了捏我的鼻子,“最古老的方法。”看我还是一头雾水便好心的加了一句“尿遁。”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们大笑起来。尿遁,堂堂跨国银行总裁居然也会尿遁,我彻底无语。
“寻,你冷不冷?要开空调吗?”律问。
“呃,我不冷呀,不用。”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正是初夏,穿两件衣服的我怎麽也不会和冷粘上边,律这样问是什麽意思。
“真的?我怎麽觉得你今天老打冷颤呢?”
“呃……”怎麽说呢?我也说不清楚,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跟他们说我是被那个姓唐的冷到了。这也太离谱了吧,搞的自己象女的似的善感。“可能是那里的空调开的太冷了吧。对了,墨书,那个唐什麽的是干嘛的呀?”
“一个生意人。”墨书用一句简单的话把那个人给解决了。
“你,讨厌他?”从没见过墨书这样介绍一个人,我不禁更加好奇。
“讨厌?怎麽会,只是不了解而已。寻,你今天居然没晕车?”
“诶,对呀,我怎麽会不晕车呢?”我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只要
坐汽车,不管什麽样的类型,就会晕车,而且是真正的晕,整个进入睡眠状态,等车停了好一会才会醒转,为此墨书从不让我单独坐车,说是怕我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他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样的人谁会买呀,用中国人的古话说,就是一个超级赔钱货。我想,如果我不是撞上墨书的车,也许我早就投胎从新做人了,不过现在我也算是从新做人,没有记忆的我,人生从我在车祸後苏醒开始……
三
四周全是白色,白的象云。我漂浮在云里,头脑如天空般空白。而身子,身子,好象没有。
过了很久,我动了动自己的头,巨痛袭来,痛得我想叫出声来,可是,一张嘴,好象扯动哪股神经,更痛。我只好安分地一动不动。